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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像一张无形的网般将整座山林深深的笼罩,只有一道光束穿梭在林间。少寰拿着手电筒在树林里搜寻,他的额上因焦急而布满了汗,找了半天,他依然只听见自己凌乱的脚步声与呼喊声,回音回荡在黑暗的山林间不断的反覆。
“小茜小茜”
该死!她到底躲到哪里去了?他已经来来回回在她家后出的菜园果林里找了好几趟,愈走愈往深山,连自己都快迷路了。那只土黄色的大狗也跟在他身边,但显然的,它也嗅不到主人的踪迹。少寰的一颗心悬在胸口,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小黄一下便钻进树林,这下少寰完全落单了。
他并不害怕迷失在暗夜的森林中,他的心思全部落在楚茜的身上,第一次与她邂逅,他就被这个聪慧过人的女孩吸引住了;第二次与她碰面,他又被她的反覆无常弄得胡涂了,而在还来不及见第三次面之际,他竟然斩钉截铁的确信自己爱上她了、
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她又是活在一个怎样孤单的世界里?楚尧的冷漠、楚妈妈的悲哀、阿公、阿妈两位老人家的惶恐全都锁在楚茜充满恨意的双眸中。
那是他无法理解的恨意,在他的世界里,恨是不存在的,从小,他的父母是那么的相爱、他的生活是那么的富足安乐,他根本就是过着天之骄子的生活。他的身边有数不清的红粉知己,却没有一个女人能像楚茜那样充满了智慧,直到遇见她,他才宛如从醉生梦死中苏醒过来
“小茜”他放声吼着。
山谷回应着他的呐喊,但突地,远处清晰的传来一阵尖锐、凄厉的叫声,那是小黄的叫声。少寰吓了一跳,立刻循着惨叫声冲了过去。
小黄惊慌失借地从树林里钻了出来,一路不断的哀鸣,少寰的手电筒一照,小黄立刻跛着脚从他身边跑走,后腿上则是令人休目惊心的血红,错愕的少寰呆立在原地,惶恐的猜测莫非前面有什么猛兽?
他的心跳开始急促,脚步开始沉重,此时才意识到入夜的森林并不安全。他缓缓向前走去,当手电筒照到地上一块沾了血的石头时,他顿住了脚步,屏住了气息,随着光圈捕捉到的石块缓缓朝前方移动。倏地,一双沾满了枯叶干泥,还渗着血迹的赤脚映人他惊愕的黑眸里。
少寰睁大了眼,立刻将手电筒往上移,刹那间,楚茜那双寒凛如刀的美眸就像黑夜里的一对锋利的刀刃,瞬间刺得他的胸口一阵疼痛。他张口但却无言,她为什么这么做?她竟用那块如拳头大的石头,那么残酷的砸伤了那条忠心的狗?她那充满仇恨的眼睛,投注在她身边每一个想爱她却被她拒于千里之外的人身上。
“你为什么不滚?”从掩盖的口罩中传出的嗓音,还掺着浓浓的鼻音,她正企图掩饰那份哭泣。
“你为什么要躲?”他反问道,他不会被她的恨意驱走,更不会因她的无情而退缩,他坚毅的黑眸在暗夜中闪烁着璀璨的光芒,映得他的容颜更加的迷人。
楚茜几乎要发狂了,她恨透了这张教人难以抗拒的脸。
“不关你的事,你走啊!”楚茜大叫着,立刻别过脸去。
“你赶不走我的,我不会让你玩弄了我,又一脚把我踢开。”
少寰已将她的手紧紧扣在自己的手中,他的黑眸不但坚决,还充满了魄力。
“谁玩弄你了?!”楚茜挣扎的大叫,她已气红了眼眶
“这不叫玩弄吗?你让我无可自拔的爱上你之后,又要我滚得远远的,这不是在玩弄我吗!”他义正词严的抗议道
楚茜错愕的瞪大了眼,他在说些什么?
她使劲的甩开他的手,几乎是失控的尖叫:“谁会相信你的鬼话?我是楚茜,是最讨人厌的楚茜啊!我不是那个人见人爱的楚纯,你去把罗蜜欧与茱莉叶的那一套搬到她的面前卖弄啊!她才是你要的女孩不是吗?”
“小茜!”他喝阻了她尖锐的呐喊,不敢相信她会偏激到这种不可理喻的地步“你是你,楚纯是楚纯,你为什么老是把自己和她绑在一起?”
“因为你们都是一样的虚伪、一样的卑劣,是你们老爱拿我们做比较!”她情绪几近崩溃的逼近他吼道。
“你又何尝不是拿我和别人做比较!”少寰立刻不干示弱的反驳回去。
楚茜瞪大眼,退了一步,一时无法反驳。
“我爱的是你,不是楚纯,你听懂了吗?”少寰的怒吼声回荡在幽暗的山漆黑的夜空中划过一道光芒,一颗坠落的流星撕裂了天际,夜风仿若在为他俩的未来叹息。
一阵凄厉的笑声传了出来,那声音听起来有若人在绝望之际的啜泣“你疯了,我不怪你,也不会相信你的,我知道你会后悔,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这辈子从没做过任何一件后悔的事。”他的眸中净是荡气回肠的气势。
楚茜几乎快被他击溃了,尽管她佯装得是那么的坚强、那么的傲气,但事实上,她就快要哭了,就快要崩溃了。
“那么这将会是第一件。”楚茜的声音颤抖不已。
少寰气急败坏的反身狠狠的往树干上用力一踢,坠落的叶片就像楚茜那颗碎裂成片片的心呵!
“你真的要逼疯我吗?难道你就不能信任我吗?我管你曾经受过什么委屈、我管你为什么要那么愤世嫉俗,我就是爱楚茜,那是我来台湾的原因,那也是我留在台东的理由,你懂不懂?懂不懂啊?”他想唤醒她的心。
他吼得她耳根发麻,大脑几乎要失去运转,她的泪在两人的错愕中滚了下来。
他第一次看见她哭,而她则是第一次在他人面前哭,懦弱的泪、苦涩的泪、她恨的泪楚茜才想抬手拭泪,少寰却比她快了一步,挥去她滚落的泪珠的同时,也顺手摘下了她的口罩又是一颗流星划破天际,掉落的手电筒也像坠落的流星般,一道光束在丛树间打转,夜光取代了电光,无奈地流泄在他们交错的、震骇的瞳眸间。
她的泪,消失得那样快,取而代之的则是更冷冽的利芒、更敌视的恨意,那是一道足以杀人的眼刀,犀利得刺在少寰的心口。
“这样你满意了吗?你得意了吗?我这么丑,你还爱我吗?”
她忿忿不乎的叫嚣道。
“为什么不爱?”
少寰的冷静与镇定教她浑身一震,他连眼都不曾眨一下,他丝毫没有回避她的缺陷,她震惊不已的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无尽的心疼,那种足以把人融化的心疼,令楚茜忍不住浑身发起抖来。
“原来是这样”少寰的手温柔地抚过她微启的唇,来到了连接她人中和上唇的部分。
他的指尖温热,楚茜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她倏地往后一跳,眼泪串串滑落,她怎么可以让他碰她的嘴?
怎么可以让他看见这么脆弱、这么丑弱的自己“走你走啊”她的声音变得破碎不堪,她背对着他,必须用双手扶着树干才能支撑住她停不下来发抖的身躯,她只觉得自己心痛得快死了,不!其实,她是自卑得快死了,其实她才爱他爱得快死了。
“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个吗?”
少寰温柔的嗓音传人她的耳里,又教她浑身起了一阵战栗,她使劲的摇着头,她怎么可能不在意?!她都忍受了二十年异样的眼光,她怎么会不在意呢?
“小茜,你看着我啊!我是个医生,我可以治好你。”
他伸手握住了她颤抖的双肩。
楚茜回过身,躲开他的双手,她不但害怕别人看她,更怕别人碰她,她不敢置信的张大了双眼看着他,他竟然可以用那么温柔的笑容看她。
“你相信吗?这世界上就是有这么巧的事,我是个整型外科医生,而你哥哥楚尧,他是我的好朋友。”
楚茜几乎是跳了起来,她后退了一步,瞪大的眼睛瞬间又变得愤怒不已。
“我才没有哥哥,我也没有父母,我更不需要你来同情我。”
她又要逃了。
少寰追了过去,从身后抱住了她。
楚茜不断发出惊声尖叫,她拳打脚踢的只想伤人,最后,她弯起手肘往他的胸部一撞,少寰痛哼了一声便松了手,她挣开他的怀抱又钻入林里。
“小茜”该死!他诅咒了一声紧跟在后。
治好她?哼!她才不希罕、她才不感激呢!原来,他还是在意她的丑、她的缺陷,所以才会这么说。楚茜感到心痛难挡,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会爱上一个人,也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多的眼泪,更不知道自己会有轻生的念头。
原来她真正恨的是自己,她恨自己的丑、恨自己的个性,恨自己为何这么痛苦的活着。不!她受够了,反正她死了也不会有人为她掉眼泪,反正她活着本来就是多余的,那她又何必再在这世上受罪?一股强烈的寻死意念不断的蛊惑着她。死吧!死吧!让所有的人都解脱吧!
她听见急促的水声,飞快地爬上潮湿的岩石,少寰的呼唤声仍在耳边,仿佛在催促着她远离这个世界,毕竟,她的存在实在带给太多人痛苦了。“
她边哭边爬上石头,找到了瀑布的最高点。
“小茜!”少寰也爬上来了,他震愕的大叫:“你别动,别这么做。”
楚茜回头看着他,在泪眼模糊中,他看起来是那么的心焦、担心、害怕。但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最亲的家人都不爱她了,他怎么可能会爱她呢?他俩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他的世界和她差距这么远,他怎么可能爱她呢?
“你爱我吗?”她的声音听来破碎不堪,瀑布的声音仿若怒吼,洪亮得让少寰几乎听不见她的声音。
“我爱你,不管你长什么模样。”他小心翼翼地一步步靠近她、面对她,用最赤诚的眼神证明他没有说谎。
“有多爱呢?我如果跳下去,你会跟着我跳吗?”
少寰一愣,他只是震惊于她的想法,却让她错以为他在犹豫。
楚茜瞪着他哭喊:“你还是在乎的吧?如果我像楚纯一样美,你就不会有挣扎了。你告诉我我活着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要我?二十年没有人爱我啊我不懂,你教我怎么懂?大家躲我都来不及了,我怎么会懂?为什么要让我遇见你,为什么要让我爱上你?你不是来治好我的,你是来逼死我的啊!”她的愤怒还在山谷间回绕,她就反身往下跳。
少寰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更没有多余的时间犹豫,就在那一句“为什么要让我爱上你”的话语就让他那颗苦候的心得到了慰藉,他俩几乎是同时跃下垂直的瀑布,在坠落的半空,少寰伸手拥住她的身子,拥住她的惊骇与震愕,将她的脑袋呵护在胸前。
楚茜在震惊中看见他深情的眼眸,像澎湃激昂的瀑布将她淹没。
怒瀑急流,在静夜里是那么激情地呐喊着
楚尧昨晚安顿好静玟母子,一早就驾车下台东。他总觉得自己必须来这一趟,命运正在呼唤着他,楚家的命运竟然因为少寰而改变了。
一听到这个骇人的消息——少寰和楚茜都在医院,楚尧还来不及去看正在午睡的楚纯,就急忙跟着阿公赶到县立医院去了。
少寰伤得不轻,他的身上有多处擦伤与瘀青,他的左腿骨折、手臂脱臼,还有轻微的脑震荡。
楚茜的状况好些,因为她一直被少寰保护在怀里,除了几处瘀伤,喝了不少水之外,她的意识显然处于极度恍惚中。
医院里的人来来回回,没有人多看她一眼。
她怔忡地呆望着天花板,思绪呈现一片混乱,天啊她的口罩呢?这里有太多人了,她不敢用这样的脸去面对别人有护士进来量她的血压,医生也用小手电筒察看她涣散的瞳孔,他们不断的交头接耳,楚茜听不清楚,只能心想,他们一定是在笑她,笑她的嘴
“她明明醒了,大概是受到惊吓,意识一时不能恢复,先看着她,别给她刺激。”医生对刚进来的阿公说。
阿公点点头,目送医生和护士走出去,细心地拿着一个白色口罩要替楚茜戴上,忽地,他缓缓别过头,另一个男人正握住阿公的手。
他是谁啊?为何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嫌我丑就不要看啊!楚茜张开眼睛,看到那张好着的俊容,那是她的哥哥——她陌生而冷淡的哥哥。
这是楚尧第一次看到她的模样,在二十年后的今天,他才发现原来她和楚纯一样美丽。而她那小小的缺陷,却造成她二十年的伤害,造成他无限的后悔,他这才发现他们一家人有多自私、有多残忍,只因她小小的兔唇,就把她赶出那座华丽的城堡,让她在这无知的乡下受尽苦难。
“楚茜我知道你醒着我是楚尧。我知道你恨我”
楚尧的话梗在喉中,愧疚的情绪一涌而上,他几乎不敢看她的脸了。
“少寰还在昏迷。”
他这么一说,楚茜立刻就有了反应。
“我跟少寰认识了两年,他在纽约是很有名的整型医生,他可以治好你。”
楚茜皱起了眉,几乎是狠狠的瞪着他。
“对少寰而言,他根本不在乎美丑。”他老实说。
楚茜吊着点滴的手正紧紧的握拳,张大眼听着他仿佛在赎罪似的诚恳话语。
“他可以随心所欲创造出美丽的外貌,但他却根本不在乎外表,我从来没有见他这么认真过。”
“你到底想说什么?”楚茜终于开口了,她的语气冰冷如寒霜。
楚尧在瞬间明白了为何父亲躲着不来见她,为何母亲每次回来看完她后,就伤痕累累的回去,原来她浑身像布满了刺,沾了毒的刺,似乎只有伤了人她才会快乐,他不可思议的在楚茜眼中看见了嗜血的残酷。
“你们巴不得他治好我是不是?你们受不了看见我这么丑是不是?真聪明,你们找到一个整型大夫来可怜我你回去告诉你奶奶,如果真心想治好我,就不会等二十年后才这么做,回去告诉你父母,不必老是摆出一副仁心宅厚的样子,也不要装模作样的没事寄钱或寄礼物来,如果你们真的觉得愧疚,把我们接回去啊!何必折磨这两个老人家。”
楚尧震惊地退了一步,不敢相信他面对的亲妹妹竟是一个如此冰冷绝情的女人,她完全的否定了他们,还用严厉的词句来指责他们的薄情寡义,她心中的仇恨根本已是无法融化的冰山。
“少寰不是我们叫他来的,如果是,他何必跟着你自杀?”他为自己的好友叫屈,楚茜可以恨他,却不可以恨少寰,他要让她明白少寰的付出有多么真实。
“别把错全怪到别人身上。”他如此一说,反倒激怒了楚茜,她抓起一旁的茶杯就往他的身上砸,愤怒的道:“本来就是你们的错,是你们对不起我!”
“你回去,快回去。”阿公焦急的想赶他走。
楚尧蹙紧了浓眉,他的眼中有泪,他真的没想到楚茜竟偏激到这种程度,但这一切都是他们亲手造成的,他无话可说,只是,他不要她把怨气出在少寰身上。
“少寰并没有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连他都不信任?”
“你不配跟我谈信任,你带他走啊!你们不出现,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楚茜气急败坏的失声向楚尧及阿公怒吼着。
护士们冲进来询问:“怎么回事?”
“我会带他走的。”楚尧心痛的看着她,对她说:“你不值得让少寰爱你,你只会让别人受伤。”
少寰没想到,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会是楚尧!
楚尧也没想到,少寰开口说的第一句竟是——“小茜呢?她还好吧?"
“没你惨。”楚尧淡淡的回他一句,其实他更惊讶于少寰眼中那抹纯真的真情意。
“那就好。”少寰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额上、手上都缠满了绷带,连左腿都打上了石膏。他不禁苦笑了一声道:“我现在终于体会被人五花大绑的滋味了。”
他还有心情说笑?!楚尧一张脸绷得死紧,坐在床沿上看着少寰,片刻,他再次冷淡的开口道:“少寰,回去吧!”
少寰笑了笑,算是给他的答覆。
楚尧太明白少寰的个性了,少寰对于他坚持的事,向来是勇往直前、不屈不挠,旁人若想劝他打消念头,只是浪费唇舌。
“我要明白这一切始末。”
“我真的不知道她会变成这个样子。”楚尧叹息地说道。
少寰沉默良久,仿佛在慎重的思考一件事,之后,他将始终投注在窗外的眼光移向楚尧,正色道:“我要带她走,我要亲手治好她,你们没有给她的,让我来给。”
“少寰”
“我的假只剩下一个礼拜,马斯院长巴不得我赶快回去。你给我一个礼拜的时间,让我来改变她。”
“这”楚尧犹豫不定,这太疯狂了,虽然这的确像少寰的作风,但对楚茜而言,她会接受吗?二十年累积的恨意,短短一个礼拜,她能让少寰的爱收服吗?楚尧是相信少寰的,但他不敢相信楚茜,因为她太偏激、太残酷,他害怕最后受伤的会是少寰。
“你似乎不以为然?”少寰盯着他满脸愁容的脸看着。
“不是不以为然,而是”他摇摇头,显得十分苦恼“我不知道,我并不了解小茜”
“我了解我了解就好”少寰缓缓的合上了眼,在药性发挥下,他很快的人睡了、
楚尧坐在一旁沉思了好久,他反覆的在心中问自己,少寰这么做究竟值不值得?
直到深夜,探病的人都离开了,楚茜才有勇气走到少寰的病房。
她不敢相信他真的跟着她跳下来,而且还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着她。老天她用双手捂住了嘴,眼泪扑簌簌地落下,她到底该不该相信他?她到底能不能接受他?她的心全乱了、慌了,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这眼泪是为我流的吗?”少寰睁开了眼,无力地轻声启口。
楚茜一愣,双手仍掩着口,眼泪却止不住地直落下。
少寰缓缓拉下她发颤的手,他笑了,她没有戴口罩,她用最真实的面目面对他,让他忍不住笑了。“我爱你,小茜。”
她摇头,使劲的摇头,眼泪更加疯狂般地涌出眼眶。
“你不相信我?”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我会让你受伤的,我”
她好害怕。
“小茜。”他握住她的手,心疼的望着她“你只要接受我,让我爱你就好了,懂吗?”
“不懂,为什么你会爱我?你根本不了解我。”她哭道。
“我了解。”
“骗人!”
“小茜”他坐起身来,身上的伤让他的双眉都紧皱在一起,但他仍忍痛坐了起来,握着她的大手仍不愿放。
“听着,小茜,我二十八岁了,这辈子我都是荒唐的在过,所有人都认为我年轻有成,事实上,我是自以为潇洒的在挥洒生命。”
“认识你之前,我一直以为女人都是草包,真的,我是个整型医生,再丑的人我都能把她变美,但是然后呢?
她还是草包一个,一点都没变。在我的心目中,美丽不是重点,重要的是脑袋、是心灵,那才是我要的。”
“我的心一点也不美!”她哽咽着道:“我痛恨周遭一切的事,我恨我的家人、恨楚纯,我只希望他们消失,全都消失”
她呐喊出她的心声。
“好,他们都消失,你跟我走。”少寰认真地对她说。
楚茜闻言,睁大了眼跳了起来,不敢相信他说的话。
“你”“把这个你痛恨的世界踢得远远的,你跟我回美国,我们结婚。”他下结论楚茜几乎要尖叫出声,她贴着墙瞪大了眼,不懂他怎么会有这么疯狂的想法?他们认识才多久?了解又有多少?他竟然大胆到想跟她结婚?!
“你你疯了”她得揪住衣领才能防止自己的心跃出胸口,她得压抑住心底那份激动才能阻止自己尖叫出声
“我没疯,相反的,跟你跳下水以后我更清醒了,在知道你的身世后我更坚定意念,我一定要娶你。”他好整以暇的说。
“别人别人会笑你的”她努力的试图让自己的声音维持正常,她只是一只可怜又没人爱的丑小鸭,怎么配得上他?
少寰却笑了,那充满阳光的笑容在瞬间击溃了她的倔强。“笑什么?别人有什么权利来干涉我的生活?他们只会笑我在风流了快三十年,最后突然在台东的乡下找到一颗钻石。”
“少寰。”她哭喊道,只能无助的摇头,心中悲泣的哭喊,求你别再用这么美丽的甜言蜜语来套住她,她已经无法招架了、她已经完全投降了!
少寰的嗓音柔得像夏夜的一抹微风,轻柔地抚过她孤寂的心湖。
“这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楚茜哭着瞅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其实你比楚纯还美,你知道吗?”
她拼命摇头,这是她最自卑的地方啊!
“我没说谎,我从来不说谎的。”
她还是用力的摇头,激动的又喊道:“就是因为我丑,家人才不要我;就是因为我丑,村民也排斥我我不能接受你的说法,你只是一时糊涂,等明天就后悔了没有人可以忍受一个有兔唇的妻子,没有人可以花一辈子的时间去面对一个丑陋的女人”
“我知道,我向来都很清楚,不然,他们不会不要我他们不会不要我啊”她崩溃地滑坐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己。
少寰看见她自我保护的心墙又再次筑起,看见她无助地躲在那道冷绝的高墙后脆弱的哭泣,他心疼极了,不知自己到底要如何帮她?如何带她走出那道被恨意筑起的高墙?
“你真的这么在意美丑吗?”他轻声问。
楚茜掩脸而泣,哑声回道:“我是这样这样被人排斥着长大的啊”“所以你也排斥每一个人,连我也是?”他的口气平淡得令人听不出他的情绪,楚茜只能无助的大声哭泣。
“小茜,你是爱我的吧?你爱我是不是?”他今天要一个答覆。
“别逼我”
“我只要一个答案。”其实,他比她更固执。
楚茜根本无从招架,只能捧着头呐喊:“是,我很爱你,所以不想害你。我其实自卑得要死,我这种长相只会让人笑话而已,我这种个性只会让人害怕罢了,我就是因为太爱你了,所以才不能让你跟我一样痛苦”
她不想他让他尝到她曾经历过的痛苦折磨啊!
“我只要这个回答就够了,”他的声音温柔得教人胆战心惊。
楚茜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见他手中拿着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尖锐的刀刃正缓缓自他挺直的鼻梁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血痕,一直延伸到脸颊,几乎要到鬓边。
“不!”楚茜看得立刻失声尖叫,她扑身冲向前,死命的抢下他手中的刀,失控的尖叫道:“医生!医生!”
捧着他血染的半边脸,她心神欲裂的哭喊:“你疯了,你真的疯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她不要他受伤啊!
“我们现在一样丑了。”他温柔的对她说,脸上还有一抹真诚的笑意。
楚茜的一颗心早已被他撕成片片,她痛哭失声的紧抱住他。
“笨蛋!你笨死了,你这么做我一点也不感激
这只会让我更恨我自己,你笨死了,笨死了”她几乎泣不成声。“除了这个笨方法,我再也想不出更好的方式来说服你嫁给我。”他老实说。
“别说了”她颤抖的以手巾贴在他受伤的脸上,声音早已因痛哭、因心疼而变得沙哑破碎。
“你要治好我我跟你去美国我们结婚”
“小茜”捧着她的头,他深情的吻了她。
楚茜止不住地浑身打颤,他竟然吻了她,她最丑陋的嘴唇但他却吻了她,泪渗人彼此的唇中,她第一次尝到泪水的甜蜜。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爱,原来爱情真的存在,原来自己也可以去爱。这到底是命运的安排,还是上天的捉弄?在她二十岁的这一年,终于出现了色彩,只因这个疯狂的男人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