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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风疏雨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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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敲车窗“你怎么来了?”他看着我说:“我等你回来呢。”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我愣了一下,问:“你一直在这等?”他没说话。我有些尴尬,刚才他肯定是撞见了,说:“你就为这生气呀?”他还是没说话。我说:“好了好了,我不就晚回了点吗?这有什么可生气的。”

    他说:“艾,你明知道不是这个。你为什么还和周处牵扯不清?”火气很大,语气十分不满。我拉着他的手说:“哪有?我就和他说了一会话。”他提高声音:“说一会话?要说整整一下午?你不是已经离开了那个地方吗?为什么还要和他来往?”我忙说:“话不是这么说的,离开了也不代表老死不相往来呀。再说,他找我还有事呢。”他冲口而出:“他找你能有什么事!别拿这个当借口。”

    我耐心的说:“林彬出事了,他来看看我,这不合情合理吗?”他说不出话来,脸色却更难看了,逼问道:“那怎么你一下飞机他就知道了?而且单是看你的话,需要这么长时间吗?天都黑了!”我有点苦笑不得,他今天怎么这么蛮不讲理,跟一小孩一样。说:“他若有心,这有什么难的?说说笑笑,吃吃喝喝,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呗。”

    他突然冲我吼:“他就是居心不良,不怀好意,你难道不知道?”我叫起来:“哎哎哎,宋令韦,你什么人呀!怎么缠夹不清呢?”他沉下脸“我缠夹不清?是你和他缠夹不清吧?你跟他什么关系?有普通朋友见个面就一整天的吗?天都黑了还依依不舍!有必要手牵着手,肩擦着肩?你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要他带着!还有,送到楼下就好了,为什么还要上去?你跟我说怕别人看见,影响不好,从来都不肯请我进去;现在就不怕别人看见他了?”

    他简直是在强词夺理!我有些火大,冷哼一声,说:“你今天怎么这样啊?说都说不清!别说我和周处没什么,就是有什么又怎么了?我和他什么关系?我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了?你凭什么对我又吼又叫的?”他满身的火气立即泄了,由刚才的咄咄逼人变得颓丧不堪,低低的说:“艾——,我忍不住嫉妒,嫉妒你和他之间那么亲密;我忍不住害怕,就因为现在我还不是你的谁艾——”声音里有压抑的伤痛。

    听了就不忍,我的心立即软下来,主动靠近他“他只是请我喝茶,然后送我回来,就这样。”他反手抱紧我,头埋在我颈边“你明知道他对你有企图,为什么不离他远点?”我没好气的说:“他对我有什么企图?有企图的是你吧?”他“哼”一声,随即在我颈上又吻又啃。我推他:“别,还在车里呢。你干什么?你该回去了。”他说:“跟我回去。”声音有些暗哑。

    我摇头:“不行,我刚回来,东西还没收拾呢。”他说:“你东西还在我那儿呢。跟我回去,恩?”我才想起来,行李是他去领的。他见我没说话,得寸进尺,手已经伸进来了。我还在无谓的抗拒:“不行!”他已经发动车子。真是强盗。幸亏赵静不知道我回来了,不然,真不好向她解释晚上上哪去了。

    他将钥匙一抛,大喇喇的说:“我还没吃饭呢。”我白他一眼:“那你不会自己叫外卖?”他笑嘻嘻的说:“你会不会做饭?”我说:“我哪有饭店师傅做的好!再说了,我又不是来给你当老妈子的。”他蹭过来,手到处乱摸,说:“那你会不会煎荷包蛋?我就想吃荷包蛋。”我说:“那你不吃其他的了?光吃荷包蛋?”他边吻我边说:“你到底会不会做?”我被他缠的没办法,说:“那行,我给下碗面条,上面搁俩荷包蛋。”他说要三个,我重重的说:“行!我搁四个,看不撑死你!”草草的给他弄好了,然后钻进浴室去洗澡。

    他站在外面叫:“你还没洗好?”我大声说:“你干嘛呢?要洗澡不是还有浴室吗?”他连声催:“你快点!”我问他干嘛,以为有什么事,随便冲了冲就拉开门。还不等我出来,他一把扯过我,也顾不得浑身还滴着水,将我压在墙上,饥渴的吻起来。我用力喘气,嗔道:“你嘴里什么味道?”他从我胸前抬起头,邪邪的笑:“荷包蛋的味道!”我哀叫:“你饶了我吧。”拜托,下次别再吃荷包蛋了!他暧昧的说:“饶你?好,我们进去再说。”

    他用很色情的方法挑逗我,用手,用唇,用舌。欲望如水,一发不可收拾。我不满他故意的挑逗,翻身压住他,气喘吁吁,浑身是汗。他双手抱头,斜着眼看我,不怀好意的笑说:“你喜欢这样?”一副任我施为的样子。我看着他英俊的眼和眉,微笑的样子刻骨铭心,忽然怔住了,满腔的爱意无法倾诉,越是亲密越是惶恐。伏下头去,极其温柔的吻他,一直在唇边流连,怎么吻都吻不够。

    他看着我,显然感受到我心情的变化,伸出舌,一点一点舔吮,无比专注,无比虔诚,无比温柔。他的嘴到处撒下碎碎点点的星星之火,片刻燎原成一片。我在高潮中无缘无故落泪,呜咽的喊着他:“令韦——”他抱紧我,仿佛恨不得两具身体在此刻合二为一,怎么都嫌不够。他低头一点一点吻去我眼角的泪水,满头是汗,有力的身躯撑在我上方,努力抑制喘息。我蹭着他,抱住他的头,听的见两个人的心脏“砰砰砰”地在跳。

    我在他的怀抱中倦极而睡,一夜无梦,这么些天头一次睡的这么好。在滴答滴答声中醒来,光线阴暗,伸了个懒腰,浑身软绵绵的。他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说:“醒了?不多睡会儿?”转头看见窗户上的水珠,我问:“下雨了?”他凑到窗边,点头:“恩,刚才下的大,现在小了,路上该赌车了。”说着走过来给我一个早安吻,问:“饿不饿?想吃什么?”我摇头:“不饿。”一大早刚醒来,哪有胃口。头枕在他腿上,眯着眼无意识的说:“滴答滴答下雨了,下雨了麦苗说,下吧下吧,我要发芽;葵花籽说,下吧下吧,我要开花;林艾说,下吧下吧,我要回家——”

    他先是笑出声,低下头亲我:“为什么要回去?不多待一会儿?”我翻个身,拉着他的手,十指交缠,摇头:“不,我要回去。”说着睁开眼,一骨碌爬起来,笑说:“我饿了,有什么好吃的?”手脚利落的穿上衣服。他说:“有土司和果酱。”我挎上包,他愣了下,问:“不吃了?”我转头对他笑:“不吃了,不喜欢吃土司和果酱。我要去小摊上吃豆浆油条。”他大概有点摸不准我,喊了一声:“艾——,你这就要走了?”

    我点头:“不走留在这干嘛?”再留恋也得走。他抄过外套和车钥匙,说:“好,我送你。”我按住他:“不了,又不顺路,你赶着上班吧?再说,一到下雨,这条街就特别赌,还不如走呢。天气也不大冷,就当是雨中漫步。我先走了。”回头冲他笑一笑,打开门走了。

    路面都积了水,看来昨晚上的确是风疏雨骤,而我却睡的什么都不知道。头顶尚飘着万点丝雨。这样的天气,倒有点像江南的梅雨季节。路边上有一家饭店,门口有一株桃花,开的实在好,品种罕见,像舒展的云彩,云蒸霞蔚,一朵朵迎风招摇,娇艳欲滴,惹人爱怜。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我不由得站住脚,仰头观赏起来。有花瓣随着风雨轻飘飘的落在脚下。一片花飞减却春,风飘万点正愁人;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自欺欺人的想,我有什么可愁的呢!

    暗自叹气,泊车的小弟跟我搭讪:“小姐,这花好看吧?”我笑着点头:“恩,比植物园的碧桃开的还好。一朵一朵的开的又大又艳。”他笑说:“昨天还全是花骨朵呢,今天就开了大半。”我啧啧称奇。他紧接着来一句:“我们的早餐跟这桃花一样好,你要不要试试?”我刚想笑着摇头,听到后面传来一句“那我们就进去试试吧。”一把伞撑在头顶,遮住了满身的风雨。

    我回身,有些惊讶,说:“你怎么跟下来了?”他拥着我往里走,说:“你没拿伞。”他问服务生:“有没有好的豆浆油条?”服务生一叠声的说“有,有,有,我们豆浆都是现榨现做的,原汁原味,保证好喝。”果然是原汁原味,犹带有黄豆的清香。滚热的豆浆喝下去,胃一暖,人也跟着暖。我笑说:“你不赶着上班?”他伸出手指揩掉我嘴角的泡沫,轻声说:“不急,陪你吃完再去。”看着我的眼神是如此的温柔专注,黑色的瞳孔只有我一个人的倒影,小小的,无比珍贵,差点让我沉溺的不可自拔——就像昙花一现,因为短暂,所以才能无比的绚烂。一刹那便是一生,瞬间燃烧。

    我抬头看了看时间,说:“来不及了,你先走吧。我反正没事,再坐一坐就走。”他招手叫来服务生结帐,看着我柔声说:“等会给你电话。”推开玻璃门出去了。我从落地的玻璃看见他顶着霏霏的细雨快步越过人流,往停在路边上的车子跑去,脊背挺直,脚步沉稳,忙而不乱,瞬间消失在茫茫的车海中。

    我转头去公司报到。大家都问:“家里还好吧?”我点头:“谢谢关心,还好,都办妥了。”不愿多说,岔开话题,喊:“为什么我柜台上方没有宣传海报?”赵静跑过来“哎哟”一声,笑说:“你人走了,没人守柜台,就忘记给你贴上去了。”转头喊:“诺基亚,快来贴海报。”有人说:“诺基亚的刚出去。”她只好自己搬来梯子,勒的手掌都红了,准备站上去贴。我忙说:“大姐,我来我来!”

    干脆利落的爬上去。她站在下面嘀咕:“该死的男人,需要他们的时候一个都不在!事后倒有各种各样的借口振振有辞!”我“噗嗤”一声笑出来,连忙附和:“这话说的极是,男人都这样,还是自己来吧。”见旁边的人对我使眼色,忙凑过去。她八卦的笑说:“赵静跟她家那口子吵架呢。”我会意的点头,怪不得指桑骂槐呢。诺基亚的回来了,赵静还在盘问他:“上班时间,你上哪去了?”他大概偷溜出去办了点私事,连忙陪笑脸。赵静板着脸说:“组织上需要你的时候,你怎么能不在呢?”弄的诺基亚好不尴尬。

    回来第一天上班就碰到一件棘手的事。上午的时候,一位客人看也不看,兴冲冲的买了一台最贵的机子。交完钱,开了票,试完机,他自己也说没问题,连赠送的礼品都拿了,我当时还觉得这客人真是够痛快,可是没想到,一到下午他就来闹场了,说这手机有问题,要退货。我跟他解释:“先生,是这样的,我跟您解释三包的时候,说的很清楚了,一旦填了保修卡,那就只有手机本身有问题,去摩托罗拉的检测中心出一张检测报告单,凭这张报告单,证明不是人为损坏,我们才能给您退换。”

    他横着眼说:“你们苏宁就欺负顾客,店大欺客是不是?不是说了七天之内包退包换,十五天之内包换,一年之内保修吗?我上午才买的,怎么不能换了?”一个劲的嚷着要退,还对着我拍桌子。惊的卖场的经理都来了。我耐着性子问:“先生,您买的时候不是看的好好的吗?为什么要换?哪里坏了?”他说蓝牙不能用,传送不了文件。我尽量解释:“蓝牙也不是支持所有格式的,可能有些格式不支持,需要自己去网上下载软件。”他理屈词穷,恼羞成怒,将手机往我跟前一扔,撂下狠话:“你今天不给我退了,你也别想走!”

    我觉得真是莫名其妙,就为了这么一台机子,连威胁的话都说出来了。我连连道歉:“先生,真是对不起!我真没办法给您退,要不,您去我们客服中心出张检测报告,我们再给你退?”我说的口干舌燥,差点卑躬屈膝了。他手点到我鼻子上,恶狠狠的说:“你不退,小心我把你柜台给砸了!”我岿然不动,他若真敢砸,也不用事先说出来,威胁我了。我往旁边移开一步,淡淡说:“先生,这样不好,引得苏宁报了警,大家多伤和气呀!”他阴沉的盯着我。

    经理连忙赶来,说:“我是通讯部的经理,您有什么事随我到办公室去解决行吗?”他冷笑说:“你们就怕把事闹大了!去办公室干嘛?跟我打太极呢!有什么话就在这说,这么多顾客,大家都看着呢,看你们苏宁怎么欺负顾客的!”这人还真是难缠,经理气的脸都白了。有人对围观的人群说:“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这有什么好看的!”人群围观了一小会儿,也就散去了,只有几个好事之徒仍然站在一边观望。

    索爱拉住我悄悄的说:“摩托罗拉,你别气了,这种人到处都是。谁家不碰上几个呀。你看他那样子,就不是什么正经人!”诺基亚的也过来说:“没事,这不算什么。你还没见前段时间来我柜台闹场的呢。一女的,买了后说机子不喜欢了,我们当然不能给她换。她可好,天天搬个凳子坐在我柜台前,打不得,骂不得,赶又赶不走,这生意还做不做了?”我连忙问:“那后来呢?”他没什么兴致的说:“后来商场给换了,差点没把我给折腾死!”

    这个事件一直闹到晚上,那客人大概是肚子饿了,留下手机说,不换明天还来。我说:“这人怎么这么闲呀?没工作是不是?”因为这事,一下午就没卖出一台机子。经理和我都闹的筋疲力尽,说:“木夕,行了,你也累了,下班回去歇着吧。这事明天再说,大家商量着看怎么解决。”我垂头丧气,意兴阑珊的回去了。

    我趴在沙发上跟赵静说:“生活真是累人呀,一个又一个的麻烦接连不断,无数的烦恼,无数的困难,无数的挫折,仿佛望不到头,简直让人疲于应付。”她转头看了我一眼,说:“可是生活就是这样的,有坏的话也有好吧。”我点头“当然,活着总是好的。可是因为活的太累,所以只要有一点点,一点点的快乐,一点点的甜蜜,已经足够,就会情不自禁,不可自拔——明知会灰飞烟灭,还是会像飞蛾扑火一样扑上去。”我想到宋令韦。

    操曹打电话约我出去吃饭,说:“你不是答应和我出去吃饭吗?”我问:“什么时候的事呀?”他叫起来:“你上次养好伤回来不是说让我请你吃饭,就当是接风洗尘嘛!”我说:“这都什么时候的事呢,你还记得?算了吧,早就没尘可洗了。”他连忙说:“哪能算了呢!你不刚从家回来吗?就一起吃顿饭嘛!再说还是你自己答应了的!”我没办法,只好说:“行,反正是你请。你说在什么地方?我去就是了,有请吃饭还这么热心的吗?”

    他竟然带我去西餐厅吃饭,还是那种贵的要死的西餐厅。我说:“你很喜欢来这里吃饭?”他点头:“是呀,他们法国菜做的很好,你吃了就知道了。”看他一脸期待雀跃,想博得我称赞的样子,我不好破坏他的兴致。他指着盘子问:“味道怎么样?”我敷衍说:“恩,恩,还不错。”暗地里咬牙切齿,筷子拿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费尽力气,浑身僵硬的去拿刀叉?我努力让刀叉不发出声音,一顿饭吃的跟全力以赴的考试一样,汗流浃背。

    我随便吃了一点,几乎逃着躲进洗手间。暗暗想,吃的什么呀,还不如我在路边上吃刀削面痛快呢。巴巴的跑出来吃一顿饭,回去还得再泡方便面吃。边摇头边洗手。忽然听见旁边有人低呼:“哎呀,糟糕!”我扭头一看,她手上捏的手机正好掉水槽里了。见她还在发愣,我忙说:“赶紧捞起来!”她手上戴着纯皮的黑色长手套,着装极其精致讲究。听我这么说,费力的除下长手套,露出的肌肤晶莹剔透,手非常的漂亮,柔若无骨,真正称的上“指如削葱根”指甲没有涂乱七八糟的东西,可是闪着健康的光泽,修剪的像是艺术品。

    我见她这么一双手要伸到肮脏的水槽里,连忙笑说:“小姐,我替你捞吧。”一弯腰就捞出来了,什么事都不费。她怔了下,不断的说谢谢。我忙说:“没事,举手之劳而已。”我连忙拔电池,对她笑说:“手机浸水了,首先得强制性关机。”利落的拆后盖,电池,还有主板。她凑过来,说:“坏了吗?”我对着灯光看了看,说:“哎哟,不知道主板有没有进水。主板进了水可就难办了。”再将电池安上去,一片漆黑,开不了机。我摇头“估计是坏了,不知道能不能修。”

    她接在手里,笑说:“没事没事,真是谢谢你。你对手机真是熟悉。”我笑:“我整天和手机打交道呢。”电话响起,是操曹,他问:“你去一趟洗手间怎么去那么久?没出什么事吧。”我说没事,就出来了。跟她一块出来,操曹人已经寻了过来,见我笑说:“你还以为掉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