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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宴后,难得相聚的一家人又被尽兴的李冠拘着守夜,等各自回到自己的居所时,一个个都已有些困顿。
静好洗漱完回到房间,还未回身关上门,身侧就突然传来了一阵声响,她被人抵着胳膊推到了门上,身后压上来一个熟悉的身体,点在房中的烛火在瞬息间悉数被熄灭,门外的婢女的询问声都还未出口,已只剩下黑夜的寂静。
喷在她脸侧的呼吸中带着浓重的酒味,静好有些难耐地侧了侧脸,还未动作开来,就被人狠狠地定格住了动作,本就相近的距离更无间隙。
“怎么?攀上了另一个大树,就打算将我弃之敝履了?”
李榭轻轻笑了声,暗沉的语调带着一分掩饰着的黯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做梦。”
他一直低着头,醉酒的感觉愈发明显,终是有些难耐地啧了声,双手握到静好的腰间,一把将人提到了和他一般的高度,四目相对。
像是对眼前的状态颇为满意,他从喉咙里发出低哑又愉悦的声音,和之前的阴狠反差得相当明显,还自我认可地点了点头,“恩,这样就不错。”
他看着静好瞪得愈发圆滚滚的眼眸,低头突然就措不及防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还回味着抿了抿唇,一双凤眸里藏着星星点点的满意,甚至大方地扯起嘴角给她一个再灿烂不过的正常笑意。
“举着有点累,把腿夹到我腰上。”
把腿夹到我腰上。
静好缓了下他的话,当即恨不得一拳揍到他脸上。
她还没说话,真的喝醉了的人已是从她的表情里得到了答案,大大地迈了几步就走到了床边,天旋地转之间,成功地把人压到了身下,四肢都在他的掌控之下,满意地笑开,“这样也很不错。”
静好只恨自己刚才动作不够快,没有一拳将人直接揍倒。
她手上一动,正要挣脱开束缚,李榭已经举着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口,上下游离了一会后终于按在了一块湿漉漉的地方,抬了隐隐带着些水雾的凤眸,万分委屈地看着她,“这里疼。”
手下再偏移一些就是跳动着的心脏。
静好迟疑着卸了手上的力道。
感觉到她的退让,李榭笑得更开了,完全就不像之前那个动不动就阴骛神色的人,反倒有些像只流浪在外,饿着肚子又被一场大雨打湿了全身的毛发的幼猫,突然就找回了之前走丢了的主人。
“之前的旧伤都没好,就又受了伤,我都以为我再也看不见你了。”
他亲昵地靠在她肩侧动了动,长长的眼睫滑过她细嫩的耳侧,凑近了的眼底还有些微凉的湿润,“我不想只有一个人,不想回过头,永远都只能看见自己的影子,可他们对我都不好,只有你,只有你不一样。”
语调又降了几度,听着就像是微微带着哽咽,“如果你生气,那我之后再也不会做那样的事了,我会尽力保住他们的命,但你也不要和我生气,我……”
静好正听着他说话,突然发现没了声音,转过头去看,发现靠在她肩上的人已闭了眼,呼吸一起一伏,俨然已是在眨眼间熟睡。
偏偏手上还用着力。
她微微用了些力道把他推下去,睡着的人却突然睁了眼,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着话,“不走。我不走,你不走。”
静好举了下被他死死握住的手,“我想走也得走得了啊。”
李榭很认可地点了点头,闭了眼又沉沉睡了过去。
静好继续挣了挣,发现那力道没有一丝的松懈,再加上几日失眠后汹涌上来的睡意,只拉过被子盖住自己,背过身就闭上了眼。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她到底还是转回身,扯过另一床被子盖住了李榭,确定被角压实之后才继续背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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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晨光微晓,木质的窗台上发出一声细微的声响,躺在外侧的人瞬间睁开了眼,一眼就望见了近在眼前的人,一张小脸睡得红扑扑的,嘴唇还微微地嘟着着,不知是梦见了什么,还轻轻地抿了两下。
李榭收回目光起身,看见那被压得很整齐的被角,眼里的笑意一闪而逝,低头在她铺了满枕的乌发上轻轻印下一吻,想了下,从身侧摸出一把薄薄的匕首,刀身弯起一个合适的弧度,正好可以贴身收藏。
他缓缓地抽开了刀鞘,看着不过指甲厚的刀身上刻着两个小字,流光。
他拿着刀,轻轻一动就割下了一小簇指节长的乌发,捏在手心就起身去了窗边,走了几步后都顿住,回身将放回了刀鞘中的流光放到她的手边。
天边刚刚透出一丝光亮,整个大司马府都还在寂静之中,除了个别还打着哈欠的奴仆,其他的都在睡梦中。
李榭一路回了崎苑,进门时看了眼蹲在门边不断地打着瞌睡的谷雨,上前踢了他一脚,瞬间就将人踢醒了,“进来,有东西赏你。”
说完他也不顾人有没有反应过来,抬脚就往书房走。
这个小厮平时看着蠢,关键时刻倒是还有几分用。
那写话本的书生倒也有几分本事,撒娇,服软,认错,果然事情就揭过了。
李榭低头看了眼捏在手心都有些被汗染湿了的乌发,恢复了阴沉的凤眸带着几分嗜血。
不好用的话,还得花时间去把那些个人都杀了。
多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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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几日积累下来的睡意大爆发,静好难得的睡过了时间,被婢女叫醒时还有些睡意朦胧,只能飞快地把多余着被展开了的那床被子抱到怀里,摸到手下的那个小小的硬物,也下意识藏到了袖中,打着哈欠一派无辜。
“外面怎么这么吵?”
婢女略微迟疑了下,还是回答了,“二公子今晨被人从府外送回来,说是有些不好了,大妇和郎主都被惊动,大公子要请御医,被郎主呵斥了。”
从府外送回来,不好了,李冠不肯请御医。
静好把几条信息在脑海中过了下,基本就猜到了李樟是怎么了,可是,之前也没发现这位二公子,会有这般地好色和……虚弱啊。
她握了下袖中冰凉凉的东西,估计了下它的形状,“三公子呢?”
“三公子也过去看了眼,说是出去找大夫了。”
那就是人不在。
刚洗漱完,郤夫人身边的嬷嬷就快步走了进来,弯腰行了礼,“大妇令奴给女郎送了朝食,说是今日事多,女郎就不必去请安了。”
她停顿了下,“大妇还嘱咐了,说是让女郎近几日都不要在府中走动,有事吩咐奴婢们就行。”
静好点头,只在低头时掩住了眸中的深色。
她刚才想起来,李樟在后来谋害李榭时曾出过大力,照理是不该怎么早死的,但看现在这个动静,人基本就不好到了只能拖几日的地步。
为什么突然改变了?
她又握了下袖中的东西,彻底撤去了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
能如此做,又会如此做的人,怕是也只有这么一个了。
他真的是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甚至提前就动手害死了之前谋害过他的田逢和李樟,那下一个目标,应该就是直接将他置之于死地的嫡长子李楼和假装深爱着他的骊姬。
难怪一开口就指责她的背叛。
心下有了计较,静好反而松了一口气,至少眼前未知的迷惘已经散去,她所要做的,就是尽快根据着改变了情况制定出合适的方法,成功帮助他登上帝位,平定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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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好在房间里呆了五天,在初五的时候才得到了李樟死了的消息,传来消息的婢女看着她的神色,低了音调解释了一句,“是三公子请来的大夫,一直吊着二公子的命。”
李榭请了大夫吊住李樟的命?
还不如说是为了让他再被折磨得更惨一点吧。
静好看了眼明显还有话要说的婢女,“还有什么?”
“二公子中间清醒过一段时间,说他是被暗算的,有人在他喝的酒里下了药,大公子听了之后就去烧了宜欢居,回来后被郎主杖责了四十仗,是三公子求了情才减半了的,大妇就有些不高兴。”
郤夫人好歹也在后宅中混了多年,即使是不高兴,也不会摆在脸上,静好去陪着说了几句,回来时转身就进了崎苑的书房。
李榭正拿着书册,看见进来的人是她之后又重新低了头,食指在桌案上扣了两下。
静好忍着气递了茶盏,却只放在了桌案上,没有递到他手边,“阿兄怎么会帮二兄请了大夫,还为大兄在阿父面前求情?”
李榭挑眉看了眼她,“为何不可?父亲不想让二兄死在开年初三前,而我刚好认识一个医术不错的大夫,至于大兄,”他慢条斯理地吐着字,“父亲一直教导我们兄友弟恭,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吗?”
他的目光在静好脸上掠过,突然就展开了左手的手掌,另一只手在上面缓缓地磨搓着手心,动作缠绵又细致,“奇怪的是静儿吧,帮兄长哪有什么必须不可的缘由?”
静好深吸了一口气,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那阿兄之前告诉我,本来昊城一战,该死的人比如今死的更多……”
“哦,那个啊,”李榭完全一副才想起的模样,“不过是黄粱一梦,我只不过是气不过静儿为了那些人和我翻脸才在气急下脱口而出,静儿又怎能当真?”
他伸手摸了下静好的头发,脸上的神情完全就是“你怎么会把玩笑话当真呢?”的烦恼。
“而且,关于这件事,我不是已经和静儿致歉了吗?静儿何必一直拽着不放。”他伸手端了茶盏凑到唇边,“静儿如此计较,生气的该是我了,静儿还是想想该如何致歉吧。”
手里的茶盏刚一揭盖就冒出了袅袅的热气,李榭皱了眉头重重把它放回到桌案上,相当不悦地敲了敲桌案吸引她的注意力,语调中都是不虞。
“太烫。”
静好猝然站起身,动作间带翻了那盏茶,茶盏直接碎在了地上,溅起的茶水溅上了李榭的衣摆。
凤眸里瞬间沾上了浓郁的戾气。
静好站直了身体,和他一贯用的姿势居高临下地造成压迫,“既然茶水太烫,兄长自己等着它变凉便可,静儿就不奉陪了。”
她走到门口打开门,回身看着坐在书房中的李榭,“再顺便提醒兄长一句,下次莫再醉酒了,连衣裳上的酒渍都被当成伤口,这脑子实在不像是兄长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