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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宽一听,当即大急,脱口而出道:“这是为何?”
王嘉胤走回座位,缓缓坐定后,转头看了下吴廷贵和杨六,才对胡宽说道:“哥哥听你当日之劝,早已疼改前非。你这事,哥哥要是帮了,与尤家为敌,就是和官府为敌,等同于造反的事情啊!”
胡宽听了不由得一愣,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再说,那尤家可不是一般人能比。”
“老大尤世功,武举出身,官至总兵官,在沈阳与建虏死战殉国。”
“老二尤世威,亦是武举出身,眼下是山海中部副总兵一职。”
“老三尤世禄,天启二年的武举,此时已是宣府总兵。”
王嘉胤说到这里后,意味深长地又道:“三弟,尤家前前后后,一共出了八位总兵。在我们府谷,等同于土皇帝一般,和他们为敌,能赢得了他们么?”
这些情况,胡宽作为府谷县人,自然也是知道的。不过此时听到王嘉胤这么一强调,忽然觉得前路一片渺茫。一时之间,他茫然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从外面匆匆走进一人,看到大堂内的胡宽和丫丫两人,稍微楞了一下,然后几步走近王嘉胤,低声耳语道:“哥哥,上次做掉的那个富户,有一漏网之鱼,已向保德州那边揭发我等。”
王嘉胤听了一愣,看了胡宽一眼,低声问道:“官府那边什么个反应?”
“那富户背后就是宣府总兵,他已施加压力,恐怕就算没有证据,也会行文延安府,抓捕我们归案。”
王嘉胤脸色一下变得很不好看,紧皱着眉头,低头沉思起来。
自己这边在官面上虽然也有关系,但比起宣府总兵尤家的势力,却是远远不及。幸好是山西那边事发,隔了个省,以官府的做事方式,怕是只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能准备。
说实在话,王嘉胤确实算是一个枭雄。他抬头看了一眼呆立的胡宽,心中忽然有了计较。
这时,丫丫看父亲一直呆立不动,就急了,摇着胡宽的袖子说道:“爹,丫丫要娘亲和二叔。”
胡宽一听,马上回过神来。他转头看了下满脸担忧而又焦急的女儿,忽然慈爱地伸手摸了摸丫丫的头。
此时的胡宽,脸上反而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急切、担忧和煎熬,替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然。
他忽然伸手解下身上的两个包裹。其中一个原本是胡广背着的,只是在进城之时才给了他。
只见胡宽快速走到茶几边上,放好包裹摊开,露出一大堆银票和银锭。
王嘉胤和杨六等人一见,都吃了一惊。他们都是个中好手,只一看,就知道数目绝对不少,不知胡宽怎么会有这么多银两的?
胡宽此时就在茶几边突然跪下,抱拳恳切地向王嘉胤说道:“小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丫丫,想先留在大哥这。要是小弟五日内没有回来,能否请大哥帮忙照顾到她嫁人?”
说到这里,他又一指那茶几上的银两说道:“这里一共五千三百二十一两纹银,门外还有三匹上好的马,都当是丫丫的抚养费,请大哥收下!”
听到这个数目,王嘉胤和杨六等人有点哑然,他们冒着杀头死人的风险,劫掠富户及过往商旅,也没有哪次有过这么多收获的!
“爹,丫丫不要留这!”丫丫哭得伤心,脸上已满是泪水,紧紧从后面抱着胡宽的脖子道,“爹才说过的,不会再抛下丫丫的。”
胡宽眼中也是泛红,却没有回头看女儿,只是盯着王嘉胤等他回话。
只见王嘉胤大步走到胡宽的面前,弯腰伸手去扶他,一边略带责怪地说道:“三弟起来说话,大哥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么?”
“这么说大哥答应了?”胡宽站起来,带着一点高兴确认道。
王嘉胤没有点头,只是神情严肃地反问道:“三弟决议豁出去和尤家拼命是不是?你可要知道,这是在做造反的事!”
胡宽神情坚决,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已射杀了一个尤府家丁!再说,我这条命是我二弟所救,丫丫也是二弟所救,二弟又是为了我娘子而陷入危险之中。我这个做大哥的,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和全天下为敌,也非得去把二弟,把娘子救出来!”
王嘉胤听完,猛地一拍手,大喊一声道:“好,三弟有魄力!既然已下定了决心,我这个做哥哥的,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哥哥决定了,这个忙一定要帮,哪怕是和尤府为敌,和全天下为敌亦在所不惜!”
胡宽一听,当即惊喜交加,失声确认道:“当真?”
王嘉胤用力点点头,脸上尽是肝胆相照之意。
吴廷贵和杨六互相看了一眼,都皱了眉头上前一步,带着一丝劝阻之意喊道:“大哥!”
王嘉胤伸掌阻止,大义凛然地说道:“你们不用劝,我意已决,是兄弟的,就想着怎么帮我三弟,否则自行离去,我绝不阻拦!”
吴廷贵和杨二自然不会离去,只是默然站着。
胡宽感动得热泪盈眶,这雪中送炭,还是冒着诛九族的危险,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抱着拳,哽咽地道:“大哥,我……”
“什么都不用说了,三弟应该没吃饭吧?”他见胡宽点头后又在摇头,就断然说道,“不管如何,身体要紧,你先下去吃饭,我这边做些准备,救人如救火,耽搁不得!”
胡宽听了,便不再坚持,带着丫丫随着一名家丁走出了大堂。
胡宽这一走,吴廷贵和杨六马上就围上了王嘉胤,其中杨六说道:“大哥,我们的计划是要等局势再成熟……”
王嘉胤此时已没有了刚才的慷慨激昂,神情很冷静,把刚才的消息说了一遍,然后才道:“我们已经准备了好久,我二弟,还有王二兄弟等人都已分赴各地准备起事。这种买卖,从来没有万全时候再动手的。”
“此前,我就想把胡宽拉进来,无奈他一心想考武举,又不想拖累家人,因此虽有结义之情,却落得割袍断义。眼下倒好,他自己送上门来了!”
“大哥,这胡宽不就是能打一点么?”杨六有点不服气地说道。
而吴廷贵则走到茶几边,摸着那些银票和纹银道:“大哥不会是看在这么多银两的份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