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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部大院,灯火通明,夜如白昼。
已是夜晚,但商部紧锁的大门内却人头攒动。
院子内有身着官袍的商部之人,也有穿着明黄轻甲的御林军。
在苏涟漪的管理下,商部成为整个鸾国执行力最强最迅速的部门,不肖半个时辰,无论是两百名御林军的资料入库还是制度修正、商部银库工作流程和轮值表单都新鲜出炉。
而后便是严格执行。两百名御林军为轮值制,分为五小组,一组四十人,轮流休息,而商部方面,也有相关官员轮值配合御林军。
苏涟漪生怕夜长梦多,当即便组织了人手,从大内国库调出了押运车到商部银库,取了整一百万两,双方清点后送入国库内,一切交接妥当后,签字画押自是不说。
已是亥时,按现代时间大概夜晚九点,将一些都办理妥当后,苏涟漪看着一下子空出许多的银库,一颗吊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她终于可以不怕劫富济贫的大侠了,很想仰天长啸三声。
商部成立仅仅几日,却日日人仰马翻,包括今日。
很多人都以为到了商部便是谋了个闲散的肥差,谁能想到,一点油水刮不到不说,顶头尚书大人又是个工作狂,这几日没有一日不加班加点,很多人后了悔,这些,苏涟漪才懒得去管。
当回到元帅府时,已近三更。
敲开了元帅府大门,门丁看是涟漪郡主回来,不敢怠慢,赶忙开门,又派了家丁小厮,打着灯笼将郡主送回了荀水院。
荀水院,伺候的丫鬟小厮们按照苏涟漪之前定的时间,早早下了班,回宿舍休息,偌大的院子,几座精致房屋,却空旷无人居住。
卧室房间亮着灯烛,那烛光透过窗棱纸,带着一片温馨。
忙碌了整整一日,连晚饭都没吃,本来脑子带了一些烦躁,但当看到那烛光时,却莫名平静下来……回家了,远离尘嚣的家。
苏涟漪刚想推门,那门开了,是云飞峋从内打开,“回来了?”
涟漪撅着嘴,一片委屈,“恩,累死了,我发现,人的计划再周密,也永远预料不到未来发生之事。”说着,进了屋。
“发生了什么意外?”飞峋问。
涟漪到屏风后换下官袍,“两天,商部竟受到一百七十万两白银,别说我无法预料,就是皇上都吓了一跳。”
云飞峋自然也是一惊,那么多!?这才短短两日,就他所知,一些权臣还未行动,包括他的父亲。“这银两的存储是个问题。”
涟漪换好了衣服,轻轻一笑,“问题已经解决了,放心,我从皇上那要来两百御林军,以后那两百人就归商部了,而且未来所接银两,逢百万便送大内国库一次,只要国库人员清点好后,就与我无关了。剩下几十万两银子有四十御林军和是商部轮值人员看管便可。毕竟是天子脚下,还算安全。”
“用晚饭了吗?”飞峋问,关于商部之事,他不担心。若是涟漪能做到便好,若是觉得无力承担,便干脆辞官下来,在家中休息、做一些喜欢做之事。
日日见她辛劳,他早就不忍心了。
“没有,你呢?”涟漪问,一边说着,一边挽袖子洗手,准备去厨房给自己随意弄上一些吃的。
“没有,等你呢。”飞峋答。
涟漪一挑眉,“这么大的骠骑将军,没个应酬?好委屈。”调笑道。
云飞峋轻笑出声,到她伸手,伸手从后揽住她的纤腰,纳入怀中。“娘子英明,确实是有,推了。”
苏涟漪被云飞峋这一声“娘子”叫得浑身不自在,有一些惊讶,又有一些害羞,心底痒痒。在她印象里,云飞峋应该是那种不苟言笑,不会说这些肉麻话的人,但其实,她还是很喜欢听的。
“已是夜半,吃多了恐不消化,蒸一些鸡蛋糕如何?”她也未抗拒,就让他从后拥着。
他今日仿佛有开心事一般,唇角一直淡淡勾着,低头在她肩上,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细嫩的脖上,好像忘了这里是某人的敏感区一般,“今日圣旨下,正式封了官职。”
涟漪被这温热弄得痒痒,却又不忍心推开他,“恩恭喜,你的意思是说,鸡蛋糕太寒酸,我们应该做上一桌子菜庆祝一下?”开着玩笑。
“不是,是皇上除了封官职外,还赐了一座府邸,不知娘子大人你想要吗?若是不想要,我们便继续住在这里。”飞峋道,那温热的气息随着每一字喷洒在她的颈间。他垂眼,看见那娇嫩白皙的皮肤上泛过一丝粉红,惹人怜惜,忍不住在其上轻吻。
苏涟漪先是愣了一下,云飞峋那一句话在她脑海中反复回荡,恍然大悟,伸手将腰间交握的两只手猛地拽开,还未等身后之人反应过来,便一跃而起,跳了起来,抱住他的脖子狠狠在他面颊上亲了两下。
那两下亲吻,十分响亮。
“要!要!谁说不要!?我要搬出去,我要自己的府宅。”苏涟漪开心坏了,这是几天以来最开心的事了。虽然元帅府之人根本奈何她不得,但却总有一种寄人篱下之感,她想要自己的家。
飞峋伸手揽着她的腰,半抱着她,“其实你早就不想在这里了,是么?”
事已至此,涟漪便大大方方承认,“是啊,别说我,你在这里住着也不方便吧?”
“那为何之前不对我说?”飞峋问,低头看着对方明眸大眼,其实心中已有了猜想的答案。
“因为不想你难办,我们虽是夫妻,但他们却是你父母。虽然我们如期成亲,但此时想来,从前有些事我处理得太过僵硬,你心中也很难受吧。”涟漪道。
飞峋笑而不答,因为聪明的她什么都知晓,还用他多说什么?
涟漪轻叹口气,“当时我也是被气昏了头,走了极端,直接将他们化为了阶级敌人一般,呵呵,现在想起来自己很是毛躁可笑。有一些事其实可以采用迂回战术,但我却一味硬来,与你母亲曾针锋相对,在朝堂上与你父亲老死不相往来,现在时过境迁,回想一下,自己真的不对。”
飞峋笑着,还是未答,只不过轻轻将她放了下来。
涟漪继续道,“其实现在想想,你父母并没错,每个人都有立场、都有自己的喜好,而他们的喜好就是儿媳妇出身名门,我的喜好便是一夫一妻。当初我觉得你父母苛刻,想来也会有很多人认为我可笑。自己的坚持,外人无法干涉。”
飞峋却突然插嘴,“那是他们的喜好,不是我的。”
涟漪点头,“是啊,但当时我的却无法甚至从未想过去理解他们,想办法开导他们,而是直接硬碰硬的对抗,如今皇上赐婚下来,即便我们白头偕老,在他们心中想来也永远有一疙瘩吧。”
云飞峋能不知这一切?元帅夫妻毕竟是他父母,自己的亲生父母郁郁不得欢,难道飞峋心里不难过?
“谢谢你,委屈你了。”涟漪在他唇上,轻吻。
云飞峋伸手轻轻抚了她的脑后,微笑,“娘子懂事,那还搬家否?”
苏涟漪面色一变,杏眼一瞪,“搬,天塌下来也是要搬!”
飞峋忍不住笑了起来,与自家娘子相处得越是久了,越是发现娘子的可爱,真是越来越爱。抱着那纤长的身子,在屋里转了无数圈。直到涟漪头晕得告了饶,才恋恋不舍放下。
为夫君洗手调羹,不一会,香浓嫩滑的鸡蛋糕出锅,两人每餐入睡,自是不说。
……
因为昨日苏涟漪在商部加班,所以不知当时圣旨下到元帅府,引起了多少轩然大波。
皇上赐了府邸,还明明白白地说允许云飞峋立府,又赐了一块御笔题写的牌匾,其意与那赐婚异曲同工,便是云飞峋立府之事有皇帝撑腰,无人可以阻拦,否则便是抗旨。
这一道圣旨可把云忠孝和云夫人气坏了,皇上实在欺人太甚,和那苏涟漪一个鼻孔出气,屡屡插手他们云家之事。
那苏涟漪也不是个好东西,明明是一介卑微商女高攀至云家为正妻,还有什么不满意?如今又煽动云飞峋立府,真是个狐狸精!
可怜了那傻儿子,好好出身的官家少爷,硬是被这心思狡猾的商女玩弄于股掌之间,可恨、可气,却又无奈。
这一日,云忠孝还未归家,应是有应酬在身,而一家主母的云夫人想到自己第二个儿子、仅剩的儿子也要立府,便火冒三丈,又无计可施,恨不得想砸东西泄恨。
菡萏院内,丫鬟们一字在门口站好,胆战心惊,因为主母夫人正发着脾气,无人敢离近主屋半步。屋子内,隐约能听见寇氏歇斯底里的咒骂声,除了两名跟随寇氏许久的嬷嬷,就没一人入屋中,因搞不好便成了泄恨对象。
“那个苏涟漪!那个狐狸精!我寇静文难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老天竟派了这么个妖精来报复我!”寇氏在屋子中转着,终于一怒之下,抓起了一旁的茶碗,狠狠摔在地上。
茶碗粉碎,香茗流了一地,但寇氏却丝毫不解恨。
两名嬷嬷在旁边也是贴墙站着,不知如何劝。
“我命怎么这么苦?就这么两个儿子,大儿战功赫赫,自立府邸,本以为还有小儿陪伴,谁知却被个狐狸精勾引也要离了家去!人人都羡慕我有两个出息的儿子,但……但……”说着,又去寻了个茶碗狠狠摔了,“但一个都无法留在身边,与未生养又有什么区别!?”
“狐狸精!苏涟漪你这个挨千刀的狐狸精!”一声尖锐咒骂,如同划破屋脊一般。
而这句话骂出时,正逢苏涟漪到了菡萏院的门口。
丫鬟们见苏涟漪来,都纷纷请安,“见过涟漪郡主,郡主吉祥。”有丫鬟急急跑入屋内,自是不敢直接通禀,而是将一旁的刘嬷嬷叫了出来,小声告诉了。
苏涟漪听着咒骂,眉头微微一皱。按照从前的脾气,她便直接转身走了,最讨厌的便是热脸贴冷屁(和谐)股,明知对方恨自己要死,还要上杆子找骂。直接视对方于无物,自己过自己的美好生活。
但转念想到云飞峋,飞峋有心事不喜说,尤其是她不高兴之事,他更是埋在心中不说。她心疼!
他越是不说,她便越是内疚,想到两人已成婚,目的已经达到,她苏涟漪也不是那种一点委屈吃不得的,思来想去,便来了,既然他真心爱飞峋,便不会让他处于两难之地。
“郡主,夫人有请。”去通禀的丫鬟已快步出来,恭敬道。
涟漪微微一笑,便身形款动,从容入内,无丝毫尴尬。就好像,刚刚那一句咒骂,根本没听见一般。
当苏涟漪进入房间时,香茗还在,地上可见水迹,但破碎的茶碗已收拾了干净,换上了新的茶盏。
“涟漪郡主大驾光临,妾身有失远迎。”寇氏带着余怒,冷哼着讽刺,按理说,这样的话不是一个公婆对儿媳说的。
虽然口吻不佳,其实寇氏心中却又有一丝怯意。因这涟漪郡主不是个好惹的,先不说其现在权势在身,深得帝宠,只说当日收拾惠姨娘,那真是不要颜面,大庭广众之下什么话都敢说出口,让人下不来台。
心中再一次感慨,商女就是商女,没有教养。
苏涟漪能感受到寇氏的恶意,但脸上没有丝毫扭捏,一派温和,云淡风轻。“母亲这是什么话?平日里儿媳本应日日来请安,无奈有公职在身,而商部事务繁忙,今日才能早些回家,特来看望母亲。”
寇氏冷哼,“郡主说的是,您忙得很,妾身怎敢浪费郡主宝贵的时间?郡主请回吧。”
涟漪自然知晓这寇氏是在为难她,而不是真心赶她走。若是不想“浪费”她的时间,刚刚又为何要丫鬟将她请进来?
“既然母亲不愿与儿媳说话,那便不打扰母亲了。”说着,转身就做离开状,但心中却明知,寇氏定然会叫住她。
果然,她刚一转身,寇氏就开了口。
“既然郡主都来了,那便坐上一坐吧,省的外人说我刻薄。”
涟漪微笑,也不挑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有丫鬟送上香茗,涟漪从商部回来还未沾滴水,正好渴了。端了茶,好像闻了闻茗香,实际上却是检查其中有没有什么药物,小心驶得万年船。
茶水干净,低头慢慢饮了一口。
寇氏也入了坐,“皇上下旨赐了宅邸,但皇命也通人情,你若是不同意,皇上也不会强求你搬出。”暗示了苏涟漪。
涟漪微微一笑,“抱歉母亲,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儿媳不敢抗旨不尊。”
寇氏怒了,将那茶碗猛地放在桌上,“你……你……”你了半天,却又不知要说什么。
寇氏内心想哭,两个儿媳,一个比一个难对付,上一个身份压人,这一个却面笑心黑咄咄逼人。
涟漪想,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她不是来给人添堵的。便幽幽叹了口气,声音柔了下来,“母亲,我与飞峋早出晚归,也许过一阵子因公事外出,住在府内或府外,又有何区别?其实,母亲的真性情是我喜欢的,为何我们又要针锋相对到如此地步,徒增外人笑话?”
寇氏一愣,从未想过苏涟漪说这些话,她本以为其是来炫耀战况的,因一次次战胜她,而后来打击她,难道……不是?“郡主也说了,在府内与府外没有区别,那为何不留在府内?”
涟漪放下茶碗,看向寇氏,双眼很是诚恳,“因为皇上下旨立府。”
寇氏急了,“那还不是你的意思?”
涟漪缓缓摇头,一双明眸清澈,“母亲,您身为一品诰命夫人也是有见识的,儿媳何德何能,能左右皇上?若是说功劳,儿媳身为正三品商部尚书,飞峋身为正三品骠骑将军,根本不若父亲正一品枢密院使的轻重,连父亲都无法左右皇上,儿媳与飞峋又如何能左右?”
寇氏到底是一介妇人,鲜少涉及朝中之事,她的世界是这后院,而在她心中,自己夫君云忠孝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儿子和苏涟漪也仅仅是三品,其权势根本无法与自家老爷抗衡,所以很快便被苏涟漪说动了心,“但圣旨说,允许飞峋立府,自是也允许留在元帅府,你去劝劝飞峋,不要出府。”
刚刚水热,涟漪没喝几口,如今又是口渴。她伸手端过茶盏,淡笑,“母亲,您真的希望儿媳去劝吗?母亲您仔细权衡利弊,若您坚持,儿媳便真听母亲的话,去了。”
寇氏本来意见坚决,但听苏涟漪这么一说,又慌了一下,忙道,“什么意思?难道留在府中有错?”
涟漪状似无奈,“母亲,有一句话您定然听过,伴君如伴虎。儿媳虽不是出身名门却也算读书破万卷,更是略懂帝王之术。”身价是被吹出来的,现代如此,古代也是如此。
果然,在苏涟漪的小吹一下后,寇氏对她也是稍稍侧目,“你还懂帝王之术?”
涟漪还是一派淡然,略带恭敬地对寇氏点了点头,“凡事都如行兵打战,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而儿媳如今在仕途之中,想要发展,定要揣摩圣意,而圣意如何,便在这帝王之术中。所以,在入仕之前,便想办法找隐士高人指点了一番。”
寇氏的气焰彻底消了下来,或者说,被好奇心所代替,“那你来说说,若是劝飞峋留在府中,会如何?”
涟漪收敛了一派淡笑,面色认真,“母亲请想一想,我们云家,父亲为当朝一品、三公之一、枢密院使,母亲您为一品诰命夫人,大哥从二品参政将军,飞峋正三品骠骑将军统管三营,而儿媳则是正三品商部尚书,这样的家族荣耀,如何?”
寇氏略带骄傲一笑,“自是荣耀无比。”
涟漪笑着摇了摇头,“非也,儿媳却认为,危险无比。”
“何来危险?”寇氏大惊,赶忙问苏涟漪。
涟漪答,“功高盖主。”
寇氏年轻时也是读书的,自是也知此道理,但知道归知道,面对无上荣耀,却自动选择了自欺欺人。如今被苏涟漪拽回了现实,也静下心来,一张风韵犹存的脸上,渐渐苍白。
“如今涟漪已是云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一些事,我便告诉母亲吧。首先说这商部之事。当时飞峋身为东征军主帅到怀靖城外,那炸弹配方是我带去的,您应该知晓,在那里,我见了皇上第一面。”为了家和万事兴,有必要将一些真的假的说给寇氏听。
寇氏惊讶,还有这些故事?从前并未听说!
涟漪将寇氏的惊讶看在眼里,继续道,“皇上微服到怀靖城,无人知晓,如今天下知晓此事的,除了飞峋与我,便只有母亲了。”
寇氏的脸更白,下意识认为其内有阴谋,因为很是紧张,便端起一旁的茶碗,颤颤巍巍地喝一口,压压惊,而后将那茶碗捧在手心,用茶水的温度暖手,手心一片冷汗。
“当时我不知那化名为胤博文的公子便是皇上,便与皇上聊了一些商业之事,后来我随飞峋到京城,被金玉公主带入后宫,被太后认为义女,这时,皇上下旨传唤。”涟漪继续讲。
“皇上找你干什么?”寇氏赶忙问,好像等不及一般,苏涟漪这不紧不慢如同叙述故事的节奏,让她着急。
涟漪还是那般从容,“皇上说要让我为皇商,为皇上做一些事,当时,我没多想,只以为能为皇上效劳是荣幸,便一口答应了。”胡说!明明是她勾搭皇上说要当皇商,如今却成了皇上主动让她当皇商。
没办法,人前背后,信口雌黄,反正皇上不在,她当然可以随口乱扯了。
“那又怎么变成了商部?”寇氏连忙问,刚刚苏涟漪所说的“没多想”一下子刺痛了她的心,那阴谋的味道更浓。
涟漪轻轻叹了口气,脸上带了一些不解,“后来便是那晚宴,皇上突然说要嘉奖于我,让我第二日上朝。母亲,当日的晚宴您也在,我没说谎吧?”
寇氏点头,“确实是这么回事。”
“但第二日,上朝,皇上却突然说要立商部,也是把我吓了一跳。母亲,我敢对天发誓,之前对商部一事,一无所知!”没错,她就是对商部一无所知,只以为是皇商,没想到皇上搞了一个商部出来。
寇氏听得入迷,原来其中竟有如此多的典故,点了点头,也相信了苏涟漪。毕竟,苏涟漪这厮若是想对她对抗,能将他活活气死,根本用不着骗她。
“这件事便这么过去了,后来,接下来一件事便是皇上的赐婚。母亲您可曾思考过,为何皇上明知父亲对这亲事的不同意,还要执意赐婚?”涟漪又继续道,循循善导。
寇氏面色更是苍白,摇了摇头。
“那便跳过赐婚这件事,再说为飞峋封官之事。飞峋确实功高,但按理说,皇上已用赐婚之事满足了他,根本不用再破格提升官职,而父亲为枢密院使,母亲想来对这军队系统也是了解,猛虎营、迅鹰营和银狐营在鸾国有多重要不肖我来说,三营从来都是各自为政,为何却突然指派了一个官职,统领三营?”清脆的女声,冷静、利索,好像一部悬疑剧的画外音一般,冰冷不带感情,却又是一种客观的角度,将人的思维,逐渐引领入一个思考的区域。
寇氏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心中的怀疑。
此时,寇氏以为是自己推论得出一些答案,其实却是被苏涟漪一点点牵着鼻子走,寇氏心中得到的答案,其实是苏涟漪潜移默化中灌输给她的。
“皇上一步步,将本就声名显赫的云家更是推到了一个空前绝后的高度,皇上意欲何为?母亲,您想过吗?”
寇氏颤抖着,手中茶碗已经端之不住,开始打颤,最后只能放到了一旁桌上。
“母亲,这个答案,我便不说出口了,但母亲见多识广,应已得到答案了罢。”涟漪声音还是一派严肃。
寇氏赶忙道,“我明白了!皇上此时想找一个借口,整治我们云家,是吗?”
涟漪微微叹了口气,低头喝了口茶,“聪明如母亲,一点便通,儿媳就不用多说了。”顺便拍个马屁。
同一时间,另一地点,鸾国皇宫御书房。
夏胤修正翻看堆积如同小山一般的奏折。这些奏折是由中书院来处理,每日奏折,除在朝堂上由大臣们亲递,还有一批奏折是一层层向上送到京城,便是入中书院中,由专门的官员进行分门别类。
这些奏折,有一些是纯熟**,便被分为一类。
有一些奏折,是反映一些风土人情,被分为一类。
有一些则是真正奏明圣上一些实际问题,被分为一类。
还有一些**的奏折,则又被分为一类。
就这样,鸾国上下日日奏折如同雪片般涌入京城,而在中书院中,被按照内容分成不同类别,最后呈给皇上,这样便能为皇上提高批阅奏折的效率。
皇上一般最先处理的便是反应问题的一类奏折,而后是**的奏折。至于反应风土人情的,一般皇上都当闲暇小说来看,而**的,则是心情郁闷时用来逗自己解闷时看的。
分类奏折之事牵扯到机密,虽由中书院来管理,但相传却是中书院将所有奏折送入到一个神秘之处,由其内神秘之人来分类,当分类结束后,中书院再取回,送入御书房中。
到底是何人来分类奏折,相传是一些死囚,当然这些都是传说,无人知晓真假。
这些先不说,先说一身明黄便装的夏胤修,端坐在御书房龙椅之上,偌大的御书房气势磅礴,一侧有亲近宫人伺候,而御书房外自然也有伺候的宫人若干。
“皇上,晚膳时辰到了,该休息了。”一旁总管安禄,低声恭敬道。
夏胤修点了点头,修长白皙的手将玉笔搁在一侧,而后伸手揉了揉眼,那双冷艳的双眼带了一些红,想来批阅奏折时间许久未曾休息。
站起身来,修长的身影带着帝王尊贵的气势,踱步而出,一旁宫人们立刻低头尾随。
“夏日到了。”夏胤修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风,无一丝清凉,相反还带了一点燥热。
“是啊,皇上。”安禄在旁恭敬答道。
“今日,商部又送入国库银两吗?”夏胤修边走边问,很是闲适,脑海中却忍不住浮现某人的身影。
“回皇上,又送入两百万两白银。”安禄答。
听到这个数字,夏胤修的脚步慢了那么一下,但想到某人说过,这些银两可平定东、南两部的物价,挽救经济,更是改善百姓们的生活,便咬牙认了。若是这样,倒也省了一笔赈灾的开支。
不得不说,她的方法真是妙。
可惜,那个女子,她能把握一切,他却无法把握到她。
夏胤修正在心中感慨时,突觉背部一片冰凉,附带有沉重感。
停下脚步,疑惑回头一望,只看到了随行伺候的宫女太监,却无一物。
“刚刚,可有风吹来?”拧眉,问安禄。
“回皇上,奴才未感觉到,刚刚无风。”安禄答。
夏胤修了然,想来是自己的觉错,便大步继续前行。
他做梦都想不到,此时此刻,在另一地点,刚刚他脑子里不停思念的那个某人,正将一口口硕大黑锅,毫不犹豫地甩在他背上——无辜的皇上,背了不少大黑锅,只为了缓和某人的婆媳关系。
……
元帅府,菡萏院,已没了之前那般紧张的气氛。
此时的寇氏,冷静了下来,却十分迷茫,“我们云家对皇上一片忠诚,为何皇上要如此做?”
涟漪道,“又回到了刚刚的话题,帝王之术。儿媳想来,皇上如此做,便是想趁机削减一些云家势力罢了,将云家人捧得越高,到时摔得便越狠。”说着,微微叹了口气,仿佛自己也是受害者一般。
没错,她此时已经将自己“沦为”了受害者,被云家的声名所累。
寇氏紧张起来,“涟漪,他们都说你足智多谋,那云家此景,你说该怎么办?”哪还有刚刚那横眉冷对,如今的寇氏对苏涟漪,仿佛是抓到最后一根稻草一般。
涟漪很认真地想了一下,而后回头对寇氏道,“母亲莫要着急,儿媳的意思是先稳住皇上,此时皇上下什么旨,我们便遵什么旨,让他抓不到我们把柄。加之,正因如此,我们云家定是要低调做人。而父亲也上了年岁,再过几年,也便告老还乡,想来那时,云家的危机便解除了罢。”
寇氏连连点头,这么一件件事摆在她面前,她不得不信!她从未想过,原本最是针锋相对的儿媳,竟能将此局看得如此透彻,也许……心思简单的飞峋,娶了这满肚子诡计阴谋的苏涟漪,也算是他命中的造化。
想到这,寇氏忍不住叹了口气,“涟漪,从前我与老爷如此对你,为何你还会处处为云家着想?”
涟漪微微一笑,主动伸手,盖在寇氏冰凉的手上,“母亲,儿媳嫁给了飞峋,便是云家人了,云家倒了,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虽然您不愿承认我这个儿媳,但在我心中,你却是我的母亲,若非如此,前几日,我又为何直接将那惠姨娘置于死地?”实际情况却是,那惠姨娘得罪她了,原因很简单。
提到了平日里最恨的仇敌身败名裂,寇氏心中便暗呼痛快,突然,觉得眼前这个苏涟漪也不是那么面目可憎。
面前女子容貌端庄、眉眼含笑,周身恬淡尊贵的气质以及从容的态度,即便是京城闺秀也是比之不得。虽未出身名门,但她此时本身便可成为名门;虽女子抛头露面不好,但有如此权势在握又足智多谋的儿媳,也是一件光彩之事。
感受到覆盖在自己手背上的温暖,寇氏突然觉得自己从前还未了解苏涟漪的为人便单用出身妄加定论的做法确实欠妥。
想到太后晚宴上,刘尚书的的女儿那般嚣张无法无天,若真是嫁给飞峋,还不知要有多少祸事,看来这苏涟漪,确实与自己儿子相配。
想开了,心中那节也打开了不少,伸手在苏涟漪手背上拍了一拍,“你能想明白便好。”以寇氏的清高自傲,是不会低头认错的。
而苏涟漪,也从未想过寇氏能低头认错,如果寇氏真认错,涟漪也会心存内疚,毕竟,今日她所说的这些,半真半假、半哄半吓,也是胜之不武。但没办法,事情总要解决,她要速速解决了此事,万万不能因立府让飞峋和家人闹开。
苏涟漪垂下眼,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中算计的狡黠。
寇氏这里暂时算是蒙混过关,毕竟是妇人。有一句话说得好,头发长见识短,这个歧视女性的话语放在现代便是真真可笑,因女子与男子可同样接受教育机会,但在古代却很贴切。
先不说贫民家的女子因没有足够钱财无法接受教育,就说如同寇氏这般出身名门有教养的女子们,其待字闺中时应是读书写字,但一旦嫁了人,日日要操持家事外加和小妾们明争暗斗,哪还有心思弹琴作画,看书论事?
时间长了,也就变成了妒妇俗女罢,俗称黄脸婆。
寇氏这里没什么,苏涟漪就是怕在云忠孝那里漏了陷。因为今夜,寇氏听了她这一套学说,定会找云忠孝说上一二,而寇氏对云忠孝复述她今日之言,也是她计划的一部分。
这些话,她可以在寇氏面前说,女子与女子,没什么丢人与否。
但若是直接对云忠孝说,结果便截然相反。或者,云忠孝听出她的漏洞,看出她的心思;或者,即便是没看出什么漏洞,一介男子汉被一名女子指点,面子上也是过不去的。
无论是那种结果,都是适得其反。
所以,最好的方法便是,让寇氏对云忠孝说,便避免了直接面对的尴尬。
想到这,苏涟漪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心中深深感知,在外都要费劲心思,活得真累。她想念云飞峋,只要与他在一起,便不用勾心斗角,便仿佛远离争斗的喧嚣。
若真有那么一日,她真想与飞峋隐居深山,过那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
寇氏听见涟漪的长叹,又是吓了一跳,“涟漪,难道还有什么严重之事你未告诉我?”
涟漪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母亲,刚刚儿媳叹息,便是因想到那圣旨。虽然皇上用的是一种可有可无的口吻,但此时局势如此敏锐,若是不搬,我怕……”
“搬吧!”寇氏赶忙倒,心中想的是,皇上正在找茬,定不能让其如愿,“今夜我去找老爷说说,你们好好准备,过几日便搬家立府吧。”
涟漪心中暗笑,却未表现,面上一派哀婉,“儿媳深深内疚,父母养儿便是希望儿孙承欢膝下,但我们……哎……”
寇氏想想也无奈,“罢了,我如今有熙瞳,也算是有了精神寄托,你也要速速为飞峋添子啊。”
“……”涟漪愣了下,而后脸红,她和飞峋的孩子……从前并未想过,如今被外人提起,虽然有些害羞尴尬,但心中却也忍不住期待。白玉面庞爬过一抹粉红,忍不住垂下了头,点了一点。
因为这小女儿的娇羞,立刻将之前那气场收敛得一干二净,如果说之前寇氏觉得与苏涟漪之间有误会而解除了误会,如今便是发觉苏涟漪也不是那般妖女样,也是个普通女子。
寇氏看了一眼门外,夜色已暗,“飞峋应该已回来了,我派人将他叫来,你们二人在我这里用个晚膳吧。”第一次出口邀请苏涟漪。
涟漪道,“母亲,今日恐怕不行,商部还有一些急事需要处理,今日儿媳虽是早回,但却带了公事,只为早回为母亲请个安。”
寇氏略微动容,拍了拍她的手,“难得你有这孝心。”
事情倒此告一段落,苏涟漪不知以后她的婆媳关系会如何,最起码,在这立府之事上,寇氏应该不会撕破脸地和飞峋闹。
但……
涟漪出了菡萏院,向荀水院而去,暖风吹来,她却一个激灵——为什么皇上会突然赐婚?为什么皇上会给飞峋那么个实权之职?为什么皇上会插手云家时,赐宅子解她们的燃眉之急?难道……一切真的只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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