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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涟漪回荀水院时,荀水院的丫鬟小厮已下班,偌大的院子又是一片宁静。
卷起袖子洗手入厨房,厨房内的蔬菜瓜果已被丫鬟们洗好切好,只等烹饪,而炉火也是温的,想来是细心的丫鬟们特意留的火,只要稍拉风箱,这炤火便能重新燃起。
当菜香在厨房四溢时,云飞峋回,还未入房间换衣服,先是来厨房与亲亲娘子请安。“我回来了。”
照例,从背后抱住,在其白皙柔嫩的脖上亲了又亲,蹭了又蹭,某人反抗,但某人又不愿停手,看到那娇嫩皮肤上又红肿一片,却还是继续蹭着。
愤怒的涟漪操起了炒勺反抗,虽刻意手下留情,但却也能感觉到与对方的差距。云飞峋那厮就仿佛能看穿苏涟漪下一招要向何处一般,总是能提前躲避。
不大的厨房欢声笑语一片,虽处在这深宅大院之中,却又与之十分不相称。
苏涟漪装作翻脸生气,云飞峋这才肯放过她,让其专心炒菜。
不大一会,四菜一汤便出了锅,飞峋将盛放菜肴的盘子端到桌上,一身官袍却端着盘子,很是滑稽的镜头,但云飞峋却做得认真。
涟漪洗过了手,刚刚入房门,又被那人狠狠抱了住。
闻了闻,还是一股子清爽香气,涟漪很是惊讶,虽知飞峋爱干净,但也不至于时时刻刻沐浴穿衣吧?而此时的云飞峋身上一股子刚刚沐浴后的清香,这官袍上也无丝毫尘土的气息。
苏涟漪不动声色地低头看去,她还记得今日飞峋所穿官袍的左袖下有一处抽丝,是她不小心弄的,那抽丝甚小,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
“涟漪,怎么?”飞峋敏锐发现涟漪情绪不对,也跟着低头看去。
涟漪微微一笑,仰头,“为何不在家中沐浴?”这官袍,并非他早晨穿出去的官袍,男人在外换衣服回家,不是件正常事。
“今日营中演练,弄了一身土,便临回时沐浴换了身衣服。”飞峋答。
涟漪了然,不想深究,“快去换衣吃饭吧。”
云飞峋低头轻吻她的额头,而后便取了衣物,大步迈向屏风后,换衣。
苏涟漪看着他离开的身影,秀眉微微动了一下,敏锐之光流过双眸。但随即,又狠狠自嘲一番——她真是没事找事,回到家中本应全身心放松,但仅仅因为一件衣服便怀疑飞峋,这不是自己没事找事吗?
屏风后脱衣换衣的声音从容,那声音满是无辜,涟漪自嘲完,便转身取碗筷去了。
当苏涟漪的身影从门口消失的同时,屏风后那脱衣人的动作停顿了半下,浓眉一蹙,又继续换衣。
……
相信在这宁静的小院,无人能猜到,身居高位的某对夫妻本应奴婢成群的伺候,实则不然,却过着和乡下百姓们的生活,一切都亲自动手,安宁却又甜蜜。
吃饭时两人闲聊白日里的工作,吃完饭便将碗筷堆在厨房,明日自有丫鬟们来洗刷,而两人则是捧着热茶,在院中吹着暖暖的晚风,赏月谈心。
苏涟漪将下午在云夫人院中发生之事一五一十都和云飞峋说了,可以说,连哄带骗,更是带有各种蹩脚的忽悠,此时想来都可笑,糊弄妇人是可以,就怕被云忠孝拆穿。
飞峋静静听着,心头感动,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涟漪,谢谢你了。”
涟漪叹气,“你若是感谢,只会增加我的内疚,她是你的母亲我却不尊重,有错在先。”
云飞峋缓缓摇了摇头,“若没有你从前的针锋相对,他们不会如此快的接受,没有威慑,之后的诏安不会有效果。”
涟漪噗嗤一笑,“你这儿子真不孝顺,竟将自己父母比作刁民,回头你若是惹我生气,我便将这些话原原本本告诉云元帅,让他动用家法收拾你,对了,你们云家家法是什么?”
飞峋无奈,“我怎么舍得让你生气?家法的话……轻则罚跪祠堂,重则军棍。”
涟漪一愣,怏怏道,“还是算了,我舍不得。”
夜幕明月当空,月圆无星,却别有一种一生一世的专一之感。
月下,女子双手捧着茶杯,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而男子身材颀长的男子则是一手拿着茶杯,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肩,将那本高挑的女子如同小鸟一般纳入怀中。
夜色宁静,蜜意绵长。
……
又一日,商部。
有了连续几日的经验,如今商部各部门人员已经能熟练应付存银的官员了,哪怕是再大的额度,也已经脸不红心不跳,只顺手从一旁部门里抓来两个倒霉的帮忙点银子罢了,大不了就是那封条上密密麻麻的人名中又添两个人名罢了。
苏涟漪从来都是赏罚分明的,前一阵子各种加班的结果,便是本月工资双倍,商部独立于其他部门,又有各种福利,之前觉得不小心掉进深坑的官员,突然又仿佛守得云开见月明一般。
苏涟漪最大的能耐不是自己来处理一些事物,而是喜欢定制出一套控制人的……不对,是合理安排人力资源的条例,让众人来遵守,外加三日一次例会**。
中午,苏涟漪将所有卷宗合上,伸手揉了揉眼周围的穴位,因这身子才刚刚十九岁,眼部肌肉还未完全成型,生怕得了近视眼等眼疾。鸾国没有眼镜店,近视眼便等于不治之症。
门外有礼貌的敲门声,苏涟漪马上听出,是叶轩的敲门声。因为人的性格不同,便直接反应在其细节上,例如这敲门声。李玉堂的敲门声从容规矩,带着沉稳,而其他下属的敲门声恭敬居多。
叶轩的敲门声轻快,又带了一股子自信。
果然,门外之人正是叶轩。
“郡主,一起到外用个午膳吧。”正午阳光刺眼,在这强烈阳光的照射下,叶轩本就俊美的面容仿佛与阳光羽化了一般,完美笔直的鼻梁挡住了一些光线,才勉强能看清那一侧的容颜。
也是一双桃花眼,柳叶似的眼形上,有着一层薄薄的褶皱,若有若无,却又勾人心弦。
何为桃花眼?不用主人的任何情绪,只要那双眼睁开,便自动放电无数。
只要一到中午,这叶轩便来找她用午膳,他是叶词的兄长,更是有家室之人,加之平日里从未对她表现出什么别样心思,本来苏涟漪是放心的。但这一日复一日,终究有些不妥。
“不用了,右侍郎,今日我不饿,不想吃了。”先将其打发走,回头再找时间偷摸出去吃点什么。
叶轩微微一笑,而后竟入了屋内。没了那晃眼明亮的光线,其精致的外形更是俊逸非常,带着一种风流倜傥。“即便是没胃口,多少也要吃些,否则饿坏了脾胃,这样吧,我知道一家酒楼的开胃汤不错,我陪你去?”
涟漪无奈,正在纠结想办法推开,却有人进了来,是商部的下面的差役,“禀涟漪郡主,金玉公主邀请郡主用午膳,公主殿下的马车正在大门外。”
苏涟漪心中惊喜,赶忙微笑道,“抱歉了右侍郎。”
叶轩无丝毫失落,还是那般君子之笑,微微点头,“既然有人陪郡主用午膳,下官便放心,那下官告退。”
“……”看着那从容而去的身影,苏涟漪无奈地伸手揉了揉自己额角,向商部大门走去。心中暗暗纳闷,难道姓叶的都这般风流?叶词先不说,直接摆明了追求,而他这二哥却暗里……想到这,苏涟漪又将之前的观点反驳,只因人家确实未开口,别自作多情了罢。
“在想什么呢,如此专注?”苏涟漪还未到出大门,便听见前方有一悦耳女声笑盈盈地对她道,那声音软糯,夹杂着一种撒娇成分,是夏初萤。
涟漪笑着,出了大门,今日的夏初萤并未乘坐皇家明黄马车,而是换了一只稍微低调的马车,低调却奢华。涟漪踩着车凳入内,见到车内那华丽得装饰丝毫不惊讶。
“熙瞳呢?”涟漪问。
“在公主府呢,云夫人上午便来看望熙瞳,我见熙瞳有她陪,便抽空出来找你,我们姐妹好久未聚上一聚了。”初萤笑道,软软的小手拉着涟漪的手,两人坐在刺绣华贵的软座上,马车缓启。
“云夫人确实很疼爱熙瞳啊。”涟漪感慨。
提到云夫人和熙瞳,初萤也忍不住有些动容,“是啊,若不是熙瞳,我真想象不到眼高于顶的云夫人有一日也会如同一名普通慈祥妇人一般。先不说云夫人几乎日日来报道,单说上午,熙瞳竟然将甜汤撒到云夫人身上,而她竟也不生气,乐呵呵的换了衣裙,你是不知,云夫人这人最是洁癖,当初在元帅府,有一丫鬟不小心踩到了她衣角一下,而她下令杖责那丫鬟,差点将人活活打死。”
涟漪惊讶,“还有这事?”
初萤一努嘴,“可不?宫中矫情的妃子见多了,但出现这种事儿,最多是抽两个嘴巴,衣物脏了细细便是,可见云夫人的洁癖。”
涟漪笑着,“熙瞳是她孙子,她自然不会嫌弃。”
因为云夫人疼爱熙瞳,初萤心情也是大好,谁不希望自己孩子受尽宠爱?如今她与云夫人的关系也好了不少。“不是,听云飞扬说,他儿时只因将脏手碰到云夫人身上,云夫人便大发雷霆,虽没怎么惩罚云飞扬,但其随身丫鬟却倒了霉。”
涟漪嗅到了一丝味道,眉头一挑,脸上的笑容不怀好意。“刚刚,金鹏将军也在公主府?”
初萤面色微微一红,而后神色黯淡了下,“恩,他跟云夫人一同来的。”
正说着,车停了,应该是车夫早被初萤交代了去处。
“公主殿下、郡主大人,到了。”
两人先后下了车,入了这个一处豪华酒楼。京城酒楼林立,这种多则四层的高档酒楼数不胜数,不若岳望县那般凤毛麟角。
往来之人自是权贵,看见并肩款行的两人都忍不住回头观望。一人是绝代风华的金玉公主,虽为人妻人母,但那娇俏绝美的容颜,仍是引人垂涎。另一人是商界奇女、朝堂新贵,商部尚书涟漪郡主,朱红色男装官袍加身,非但没有女穿男衣的尴尬,反倒是英姿飒爽,让人不觉肃然起敬。
两人跟随酒楼侍者上了二楼雅间,很长时间后,众人才缓过心神,亲眼见到传说中的两女,大呼过瘾。
雅间内,本着发扬三八精神的苏涟漪继续追问,“好了,快快和我说说,云飞扬去了你那,然后发生了什么?”她期待着浪子回头金不换的一幕。
夏初萤无奈,“还记得你大婚吗?”
涟漪点头,“恩,怎么?”
“当时老爹的桌上几乎无人上前,母后离开后我便去陪老爹,那些官员们唯恐得罪了云元帅,无一人来敬酒,我便……便将云飞扬叫了去,而后,那些官员才陆续前来,所以,我欠了他一个人情。”初萤道。
涟漪了然,大婚之日发生什么,她根本不知,大礼前后,她都是蒙着盖头的,而后就被送入洞房。若不是初萤说,她还不知前堂发生了这一幕插曲。
苏涟漪是个冷静之人,那样的情况,官员们确实不方便到老爹桌上敬酒,大家在元帅府吃酒,看的是元帅脸面,加之,敬酒也需捧酒陪酒之人,那桌上确实没人。
说内疚,其实倒没多少内疚。处在一个客观的立场,她很喜欢苏老爹、苏皓大哥和苏白小弟,但喜欢归喜欢,说是荣辱与共的家人之情,还差了一些。
毕竟,她确实不是真正的苏涟漪,亲人这种东西,即便是血浓于水,但平日里相处更为重要,而她来鸾国刚刚两年,两年的时间便培养出真正的家人之情,有些牵强。
也许以后会是家人,但还需一些时间,无论是何类感情,都急不得、牵强不得。
“让你费心了。”苏涟漪道。夏初萤的好,她却真真记得,她能感受到初萤对她无私的好,无论是大事到小事,更是每一个细节。
初萤撅嘴,“又开始和我客套了,场面话别在我这里说,我烦得很。”
涟漪笑着点头,“你说的对,大恩不言谢,与你说谢谢,确实无聊得很。我们二人的感情,只有我们自己知晓。”
“这样才对。”说着,初萤为她倒茶。
涟漪将她小手扣下,将那茶壶又按在桌上,板起了脸,“既然不是外人,就别废话,快快从实招来,你与云飞扬怎么样了。”
初萤面色尴尬了下,神色有些不自然,想笑却又压抑着笑意,“你大婚之后,他便没事前来,有时跟着云夫人来,有时是自己。他若是自己前来,我是不见的,但他还是坚持在大厅中喝完一盏茶再走。”
“那你又是怎么想的?”涟漪又问。
初萤低头,“我也不知。”
涟漪微微歪过头,“说句公道话,我的思想偏激与这世道格格不入,你是知的,若不是我的出现,若不是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向你管束我这种极端的思想,也许你与云飞扬也不会……”
“不,涟漪。”初萤缓缓摇头,“若不是因为你,我虽不会下定决心与其分开,但每一日,我确实不开心的,一个月,只开心五日罢了。”
“五日?”涟漪不解。
初萤苦笑,“是啊,云飞扬是个极有原则之人,无论纳妾多少,但一个月有五日都是在我房中过。”
苏涟漪的眉皱了起来,特么的臭男人,以为**事也是任务吗?一个月五日,这比丝毫不留宿还要侮辱人!
初萤叹气,“但我对那生活已经厌倦了,所以,我便选择离开了。”
涟漪凝神,神色认真,“初萤,你认真回答我。若金鹏将军他回心转意,独宠你,你可愿意?”
只见夏初萤娇小柔弱的身子猛然一僵,这想法她不是没有过,但每一次刚刚冒出萌芽,便被其狠狠打压下去。希望的越大、失望的越大,有了期待、便有伤害。
若是想做到不受伤,便从开始便没有丝毫期待。
但这一次,却被苏涟漪提出,她不得不去正视。
少女都爱英雄,夏初萤也不例外,尤其是云飞扬这种文武双全又面容俊美的少年英雄。当时她还在宫中时,便已经芳心暗许,起初,先皇是不同意的,只因云家手握兵权,不能再加大其势力。
但夏初萤却苦苦哀求,宁可放弃地位,最终先皇与太后无奈,这才允许下嫁。
虽然多年来的夫妻生活、云飞扬的流连花丛将她的爱恋慢慢磨灭,但死灰中,却也有零星火苗。
一声长叹,“怎么可能?独宠我,那及时美妾怎么办?”
苏涟漪伸手盖在初萤略带冰凉的小手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微眯,“好办,只要云飞扬能独宠你,那些妾室便扔了钱打发了就是。这个世界,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初萤无奈笑了,“你以为那些妾室都出身低贱?有很多都是官家女子,不愁钱财。”
涟漪轻轻一笑,交叉的睫毛间,闪过一丝危险。“我会亲自告诉她们,趁着年轻,我送她们一大笔嫁妆,找媒人帮他们另谋俊才夫婿。若她们坚持不肯走,也好办,现实断其育,而后毁其容,即便是硬留在将军府,也让她们没什么盼头。”冷哼道。
初萤深深地看着苏涟漪,“涟漪,你是善的,这些事,你做不出。”
涟漪回望她的双眼,眼神无比坚定,“不,这些事我能想到便做得出。”说着,伸出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掌,那十指纤纤修长,一尘不染,就如同仙女之手一般。
“救人与杀人,只在一念之间。同样,善与恶也是如此,只看面对的是朋友还是敌人了。我有方法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同样,我也有方法杀人于无形,更有方法让人生不如死。”
夏初萤看着苏涟漪认真的的神情,听到她说这些话,非但不会不寒而栗,相反却心中感动十分。
是啊,救人与杀人只在一念之间。当日她产子之时,涟漪对她开膛破腹,其实这与杀人并无区别,但最终,却救了她。
“谢谢你,有你的心,就足矣。”初萤微笑道,悦耳女声潺潺,如流水一般,沁人心脾。
正在这时,门外有恭敬敲门声,是侍者前送来饭菜佳肴。
片刻的时间,两人面前桌上的茶点香茗已被撤下,换上了美味佳肴,两人的话也打断了一些。
待侍者上完菜,又被赶了出去。
“先吃饭吧。”初萤道,夹了菜,放到涟漪的盘中。
涟漪却不肯放下那话题,“快回答我,先别管那些妾,若他真愿独宠你,你愿意回去吗?”
初萤的面色微微红,而后白了一下,最后又泛起粉红。微微点了下头,带了丝娇羞。
涟漪放下心来,夹了平日里初萤最喜欢的菜肴,“好了,纠结的话题到此结束,来来,吃菜。”她突然心情大好,若是云飞扬真能浪子回头,也是个好事。
首先,熙瞳便有了恩爱父母;其次,初萤也有了家,这是最好。
至于那些妾室嘛,虽然女人不能为难女人,但,人活在这世间便要有个立场。而她苏涟漪的立场如此,只能对那些女子们说抱歉了——不巧,今生今世,只能为仇敌。
随后两人的谈话就轻松许多,两人都避免着太过沉重的话题,说一些商部之事,又说一些熙瞳的趣事。
两人用过饭后,饮茶漱下油腻。
初萤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高兴起来。“说来说去都忘了正事,我要恭喜你啊,听说你要立府了。”
涟漪呵呵一笑,“听谁说的?”
“云夫人。”初萤答。
涟漪来了兴致,“她今天上午和你说的?来和我说说,她当时是抱着什么心情,难道是背后狠狠骂我一顿?”
初萤噗嗤笑了出来,“不是,她好像对你们出去立府没什么反感,只是说你们要走了,府中空的慌让我搬过去,也好帮我一同教养熙瞳。”
涟漪了然,看来寇氏应该也将云忠孝的工作做通了,搞不好今日云忠孝就会找她谈话,“那你怎么想的?”
初萤闷闷道,“不知道,以后再说吧。”又如同想起什么一般,一撅嘴,“你最会打岔,我现在可不想讨论是否回元帅府,我只想说,你与飞峋都这么忙,那府宅怎么办?谁来张罗?”
苏涟漪一歪头,嘻嘻一笑,“不知道,以后再说吧。”也学了初萤的口吻。
夏初萤对其恨铁不成钢,“别闹了,我来其实便是这件事,你那立府之事,便交给我吧。正好云夫人最近日日来公主府,有她来照看熙瞳我也放心,你可有管事人选?”
“没有。”涟漪也不客气,好不推辞。岳望县的苏府便是夏初萤支起来的摊子,而着京城的新府,她是一点主意都没有。所以,只能……能者多劳了。
初萤点了点头,沉思了下,而后抬头,缓和了口吻,慢慢道。“我手上有这么个人,是名女子,今年三十有二,名为秦诗语,从前是母后身侧的大宫女,照料我长大,与我感情颇深,后因年岁大了,在其二十一岁时,母后将她嫁给了族中青年,后来……”说到这,叹了口气,“后来,成婚十一年未育,她夫君却已纳妾多名,连儿女都有了七个。那些妾室泼辣,好在秦诗语也是个泼辣强硬的女子,加之从前是母后的贴身大宫女,便一直占据正妻子之位。”
涟漪点了点头,继续听着。
初萤继续道,“后来突然出现个名医,她夫君便将那名医邀请入家,为其诊治,得到的结果,却是秦诗语无法生育,最终,她夫君便要将一名宠妾抬成平妻。”
苏涟漪听到这,长长叹了口气。为何又是一位悲剧女子?“之后呢?”
“那秦诗语从来都是个要强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最后竟要求和离,而后,便和离了。”初萤叹气,心中却是赞叹秦诗语的果决,只不过却为她的后半生担心。“那女子泼辣爽利、很有才情,从前也是在宫中伺候母后的,前几日我入宫才听说,便将她招到公主府,若她找不到愿接纳她的男子,便随我过一生。如今,你立府,而你又忙碌,根本没时间料理府宅,我便想到了她,若你不嫌弃她,我便让她去你府上做管事罢。”
虽然寥寥数语,只听了这刚硬女子的大概,但苏涟漪对这秦诗语的尊敬却油然而生,轻笑出来。“怎么会嫌弃?”
初萤微微摇了摇头,“涟漪,你不懂,你与飞峋还未有子,身边伺候之人绝不能出现寡妇或这等病症女子,否则易沾染晦气。”
涟漪哭笑不得,“封建迷信!什么晦气不晦气?这样刚硬的女子正好镇宅,回头我府上,连钟馗门神都不用贴,各路小鬼看见那秦诗语,谁敢入内?”
苏涟漪的话把初萤逗笑了,两人就这么定了下来,府宅之事便直接交给了初萤和那未曾见面的管事秦诗语张罗,涟漪继续忙商部之事。
两人结了账,免不得要争相付账,那场面又令一旁人频频侧目——两美女厮打付账,也是美景一座。
最后,身材高挑的苏涟漪占了优势,将银子甩给了掌柜。她知晓,初萤虽有公主身份很是光鲜,其实她的积蓄都给她填了嫁妆,不说手头拮据,也不是很宽裕。
可惜,她想将银子还给初萤,后者却不肯要。
付账结束的夏初萤撅着小嘴,只恨太后没给她生出长胳膊长腿,从前觉得自己身形娇小,现在却羡慕人家的大个子。
公主府马车先是将苏涟漪送回了商部,而后才转到了公主府,自是不说。
夜晚。
涟漪乘坐马车回了元帅府,面容虽还是一贯的恬淡,但心中却一直猜测,晚间元帅定会找她说上一说。
果然,涟漪刚入大门,边有一直等候在大门的管家上前,先是恭敬一礼,而后道,“小的见过涟漪郡主,夫人邀请郡主于二少爷到菡萏院用晚膳。”
涟漪淡笑,点了点头,“知道了,我随后道。”
管事赶忙又见礼,“是,郡主,那小的在这继续等二少爷,一会小的派丫鬟去接您。”
“好。”涟漪从容回了荀水院,见丫鬟小厮们守在门口,到了“下班”的时间,只要知会她一声,这些人就可以下班。
“乐蕊、秋灵,你们二人留下为我梳妆,其他人都下去吧。”涟漪道。
“是。”一众人都离开,只剩下从公主府出来的两名陪嫁丫鬟为苏涟漪选了衣裙,仔细梳妆,不为艳丽决定,也要明媚动人。
一炷香的时间。
梳妆台前,两名丫鬟正为涟漪挑选合适头面,云飞峋回。
两人对视一眼,不用话语,便已知晓心意。
云飞峋到屏风后,换了一身便衣,而涟漪也梳妆好,在两名丫鬟的伺候下,主仆四人便到菡萏院赴宴。
……
菡萏院,偌大的圆桌,满是佳肴,桌旁只坐了他们四人。
席间,母慈子孝,一派和乐融融,谁能想到,几个月前,这几人还是剑拔弩张?今日,情形竟决然相反。
晚膳还算完美,云忠孝高高在上有着一家家长威严,云飞峋坐在一旁木着脸鲜少说话,两人都算是本色演出。那婆媳两人则是在演戏,云夫人寇氏嘘寒问暖,很是关切,而苏涟漪则是时而羞涩时而温孝。
撤下了菜肴,云夫人道,“峋儿,娘那里有补身好茶,你来取上一些,平日里与涟漪补补身子。”
“恩。”云飞峋知晓母亲是将他支开,回首看了涟漪一眼,带了一些担心,苏涟漪回给他一抹安慰的笑。
寇氏身旁的嬷嬷将伺候的丫鬟们也支,偌大得厅堂便只剩下云忠孝与苏涟漪两人。
这是云忠孝第一次直面面对苏涟漪,从前对她是极为不屑的,虽然此时也有上一些,“你的商部,如何了?”还是一副高高在上。
涟漪也不恼,没有旁观者,她也没什么面子可好,达到目的才最关键。
笑容更是温和诚恳,“回父亲的话,商部运转一切正常,让您担心了。”
云忠孝又道,“那存银,是怎么回事?”
听见了这个问题,苏涟漪将心底忐忑彻底摩抚平,终于放下心来。她之前对云夫人的话,虽不算是漏洞百出,却也禁不起推敲,能糊弄不问政事的,却不知能不能骗过云忠孝。
但云忠孝这个问题出口,苏涟漪心中便有了底——**不离十,骗住了。
其实,若当时苏涟漪当面对云忠孝说,也许会被多少怀疑,问题是对云忠孝说之人不是苏涟漪而是寇氏。同样的话,不同人去讲,其结果便全然不同。
现代人的思维比古人开阔,为何?
因为小说、电视剧和电影的原因。这些不同形态的文学形式不同于史记小说,它们以纯戏剧化为主,便是将所有事情的矛盾集中化、戏剧化,已达到博人眼球引人收看的目的。
在古代,大兴**,更是有很多书被列为禁(和谐)书,历代皇帝都以“愚民”政策为先,民愚,才好统治。
所以,有些道理,对现代人来说稀松平常,看到了开头便能猜到结尾,但古代人却根本做不到。
这些,是苏涟漪不知的,也是云忠孝夫妻能相信你她的原因之一。
苏涟漪点头,认真解释,“父亲,此时无外人,我便老实与您说了,这银行存银之事不是对官员们的陷阱,只是皇上筹钱的手段。用这份钱财未来多半借贷给东、南部商贾,既能平稳局势,又能为国库增加收入。”
“哦?此话怎讲?”云忠孝疑惑。
涟漪便仔仔细细,将这些事为云忠孝讲了,后者恍然大悟。
“如此看来,老夫也应去存上一些银两了。”为官多年,自然手上有一些钱财。
涟漪道,“这银子,父亲确实应该存上一些,以响应皇上的号召,但,却不能拿出太多,冰山一角便已足够。”
“你是怕,未来皇上对存银的官员们忌惮?”云忠孝问。
涟漪点头,“忌惮是一定的,这些存银是一柄双刃剑,更是一个两难之路。若是不拿出银子,能引起皇上更大的顾忌,但拿出的银子太多,在皇上心底也有了重重一笔。好处是可以将这些银子合法化,不用再隐隐藏藏,而坏处是,很容易被皇上起底。”
“那依你看,其他官员都拿了多少?而老夫应出多少?”云忠孝问。
“其他官员或出一半,或是比半数稍少些,不外乎就这两个额度,而父亲嘛……”苏涟漪状似很认真地思考一下,心中却窃喜,因为感觉到两人的隔阂少了几分,“这样吧,父亲您就出两万两左右,若是出的少了,很难让人信服,若是出得多了,未来也恐招惹事端。”
苏涟漪言辞恳切,云忠孝也是感慨万千。虽从前有种种不愉快,但到底还是一家人了,同为云姓,便注定了荣辱与共,再这么家中内斗,被人看了笑话不说,也恐被人抓了把柄。
何况,苏涟漪身居要职,又有太后的宠爱、与公主的情谊,怎么算,这亲事,云家都不亏。
这么想着,云忠孝的脸色又好了几分。“你们何时搬府?”
苏涟漪心中惊喜,看来云忠孝也是同意了,“回父亲,今日中午刚与公主聊过,因儿媳公事繁忙恐无暇打理新宅,只能麻烦公主帮忙了,何时搬,就看那宅子何时打理完毕。”
云忠孝心中暗惊苏涟漪与金玉公主的感情,无论是那九百九十九台嫁妆,还是如今公主亲手帮忙,都表明一件事——这苏涟漪,手段真是高!连公主都能哄在其鞍前马后!
“公主千金之躯,也不能让其为你劳累,这样吧,让你母亲帮你去料理宅子。”云忠孝道。
涟漪心算是全撂下,微笑道,“若母亲有时间,那儿媳便真要劳烦母亲了。”心中想的却是,云夫人怎么会有时间?她的时间恨不得都跑去照顾熙瞳了。
不一会,云飞峋归。
本来寇氏是不让他回来的,但飞峋到底还是怕两人打起来,一个是自己最敬仰的父亲,一个是最心爱的女子,无论是哪一方受伤吃亏,他都难过。
就如同,从前母亲刁难歧视涟漪,而涟漪也好不吃亏与之对抗,他不是不想说些什么主持正义,而是不知如何说,不知说什么。两个人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最终,他也只能保持沉默。
他不说,却不代表不想。
当云飞峋回时,正见到这一幕十分温馨的场景。
苏涟漪起身,素手为云忠孝添茶,而后者则是端坐在座椅上,刚毅的面容红光满面,为苏涟漪将着一些朝堂的道理,势力的划分,各个权臣的喜好等等,将到**处,甚至还比划着,声音洪亮。
苏涟漪为其添了茶后,便面带淡笑,坐回位置,乖乖听着,偶尔夹上几句,或是虚心问询,或是三言两语鼓励云忠孝继续说着。
云飞峋的心头涌起一片温暖,这是他最想看到的一幕,而苏涟漪,给他了。
------题外话------
赠送的字数补完,亲爱的们看到了吗?若是看到,投张月票让丫头知道你们看到了,哈哈。
到这里,会不会有很多读者妹子觉得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在想象中,苏涟漪和云家应该水火不容,但若是真如此,她与云飞峋的感情该怎么处理?见到自己妻子与父母势同水火,飞峋会受内心谴责。
这便是最好的结局——家和万事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