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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完两个面试,陶青岑快累瘫了。她到便利商店买了午餐和一份报纸,坐在店外的桌椅边用餐兼翻看求才广告。天很热,路上新铺的柏油黑亮得像要融化,毒辣阳光和车辆废气肆虐每个角落,城市像焖沸的锅。
大学毕业已经两个月,她还找不到工作。
拜教育改革之赐,台湾每条街都有大学,让她这个吊车尾的人也能一圆大学梦。可惜她对文学空有满腔热爱,却没有慧根,中文系四年成绩马马虎虎,加上不景气,每次应征工作都同时有几十个人在竞争,人人学历从大学起跳,甚至有硕士来竞争,今天的两场面试看来也不乐观。
她母亲总说她是牛,给她一块田她便老老实实地耕耘,但要她将田地规划别的用途,她只能瞠目以对。换言之,她适合劳动,不适合动脑。
她虽然不太聪明,也有几个自豪的才能:她运动全能,画得一手好漫画,也擅长料理家务,烧的菜再挑嘴的人都赞不绝口,可惜这些才能到目前为止没给她带来多少工作机会。
她仔细读广告版。工厂征会计,她对数字比对文字还头大;安亲班征助理,她恐怕应付不了精力过剩的小孩忽然,她视线被旁边一则征聘启事吸引。
“征管家,须具备好厨艺,供食宿,待优。男女不拘,女性须有绝佳自制力。意者请洽夏先生”启事底下留了住址和手机号码。
陶青岑挑眉。女性须有“绝佳自制力”?为什么针对女性?要自制什么?女人感兴趣的不外乎漂亮衣服、珠宝、八卦,莫非这位夏先生拥有罕见的宝贝,或不欲人知的秘密?
她脑中浮现想像月黑风高的夜里,中年男子关起房间,试穿女儿的迷你裙和老婆的紧身丝袜,披挂叮叮当当的首饰,对镜搔首弄姿恶寒的疙瘩爬满她手臂。
就算主人真有什么诡异癖好要管家保密,那也是管家的分内职责,不论视若无睹或守口如瓶,她都办得到。
她认真考虑,也许她该尝试家管业。她知道家管大略的工作内容,她可以胜任,只是不知道这位夏先生需要哪种自制力。
她起身进商店,打算买瓶矿泉水,之后便打电话去询问。
经过陈列书籍的架子时,一排黑色口袋书攫住她视线,是最近很热门的灵异小说。对于这类故事她是又怕又爱,半夜躲在棉被里看得心惊惊、头发根根竖立,还是爱不释手。
架上的书有大半作者是她最喜欢的“安客”他从网路崛起,人气越来越高,有出版社找他出书,之后便一月一书,本本大卖。他文字洗链、风格惊悚离奇,有“灵异小说界的帝王”之誉。
最近他的作品改拍成电视剧,收视率也相当不错。安客参与编剧,但从未在媒体前曝光,根据幕后工作人员表示,安客本人俊美倜傥,蓄着一头充满艺术家味道的长发,倘若肯进演艺圈,绝对风靡无数女粉丝。
不过安客对于种种劝进无动于哀,仅表示:“买书和人分享想法就够了,没必要卖脸蛋卖身材让人意淫。”
典型的“安客”作风:口没遮拦加我行我素。书迷对大作家的酷酷反应普遍叫好,不过也扼腕无缘一睹偶像真面目。
但最近,亲眼见到作家本人的机会来了安客即将进军漫画界,出版社要举办漫画征稿活动,入选者有奖金,还可以为安客的新作绘制漫画,届时将能与安客面对面讨论作品,她可是摩拳擦掌地等着出版社公布详细参加办法。
对着架上的书,她眼眸闪闪,握拳宣誓:“安客,要等我哟!我一定会努力画出最赞的漫画参赛!”
她激昂地高举拳头,满腔斗志澎湃,迟了一秒才感觉不对劲商店的玻璃窗外有人。
是个路过的男人。他穿无袖上衣和淡卡其色抽绳长裤,露在衣外的白皙臂膀结实匀称,衣料服贴他修长的躯体。他肩负背包,长发和她一样在脑后束成马尾,左耳垂一枚银环闪耀,墨镜遮住他双眸,她只看得出他口鼻端正,薄唇冷冷抿起,显得倨傲难亲,墨镜后传来“你是在拜谁”的质疑视线。
陶青岑感觉脸蛋一阵辣热,讪讪地放下高举的双手,赶紧逃离书架。
她刚躲到货架后,就听见自动门开启的声响,以及店员训练有素的“欢迎光临”招呼声。她偷偷自货架间望去,看见墨镜男走进店里,直趋柜台,和店员说话,店员转头拿出整条菸。
她本打算赶紧买了矿泉水走人,这时只好躲在货架后,等对方结帐离开再出去。糗毙了,她忘了这是公共场合,一想到安客就太亢奋,呜。
夏景泫向店员要了几包菸,又点了杯热咖啡。他刚离开健身房,习惯在运动后喝热咖啡,即使天气热得要命也不例外。
他走向冰柜,打算买啤酒,此时,手机响起。
他看了眼来电者,意兴阑珊地接听。“干么?”
“大作家,人在哪里呀?”责任编辑笑嘻嘻。
“昨天刚交稿,出门买了日用品和狗食,顺便上健身房一趟,正要回家。”
“上礼拜我跟你提的活动,你考虑得怎样?我们编辑部讨论以后,觉得还是从你早期的作品挑出一个段落当题目举办漫画征稿,请参加者绘成漫画,等冠军选出来,再搭配你的新作品绘制漫画,到时候和新书一起推出。”
“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夏景泫拉开冰柜,眼角瞥见什么闪过去。他斜瞄了眼,看见方才站在玻璃窗内的女孩,两人眼神交会,她尴尬一笑,匆匆走开。
“那我挑好段落,再寄信跟你说是哪部分,可以吗?”
“随便,我没意见。”他忘了拿购物篮,手上还有手机,只能拿几瓶啤酒。
“喂,干么这么懒洋洋的?超人气的安客作品要漫画化,消息刚放出去,我们出版社网站就被询问的留言塞爆了,有这么多人支持你,你应该high一点嘛!”
“天气已经很热,我再high会更热。总之我没意见,随你们要怎么弄。”他兴趣缺缺,拎了三罐啤酒踱回柜台。
虽然他创作的开始是出于赌气,但他的目标作品大卖早已达成,确实做出耀眼的成绩“安客”这个名字成为才华与畅销的代表,一个作家到此名利双收的地步,差不多该心满意足了。
“你就是这样冷冷淡淡,主编才会派全编辑部最积极的我给你,没我这样三不五时推你一把,你只会整天宅在家里写稿。”
“编辑不都希望作者按时交稿就好?只有你到处帮我拓展业务,哪天我被烦得不想写稿,你就来抱我大腿哭吧。”夏景泫一面和对方斗口,眼见那女孩快走到柜台前,他大步一跨,抢先到达,将三罐啤酒“砰”一声放在柜台上。
陶青岑一惊,转头望这放个啤酒像扔炸弹的男人。他墨镜外的脸庞有如面具,连嘴角都没牵动半点,瞧他买菸又买酒,过的生活似乎不大健康。他肤色几乎和她一样白,体格倒挺不错,拿啤酒时手臂的二头肌蹦起,线条赏心悦目。
“不好意思,我赶时间。”夏景泫自镜片后打量她。这女孩很娇小,不及他肩膀高,她双眸灿亮,白嫩两腮透出自然红晕,焕发健康气色,马尾让她看来神采奕奕。她不是让人惊艳的美女,但充满甜美的朝气,是个感觉非常夏天的女孩。
他掏出要缴费的帐单递给店员,店员接过帐单,将热咖啡递来,他接了咖啡想马上喝,一手还握着手机,顿时空不出手付帐。
“你可以先把咖啡放桌上。”陶青岑好心建议。
夏景泫瞄她一眼,依言放下热咖啡,掏出皮夹。
这时,商店外陡地传来“叭”的震撼喇叭声,陶青岑吓了一跳,猛然转身,看见一辆连结货车嚣张地猛鸣喇叭驶过,挂在她手腕上的提包随着转身飞扬。
“啪”一声击倒咖啡杯。
霎时,热咖啡飞溅,命中身边男人的腰部以下。
夏景泫火速跳开,扔了手机,双手拎住裤头,顾不得姿势不雅。他感觉到危险的灼热,一瞬间脑海闪过“不孕”、“绝后”等等不祥字眼。
陶青岑回头,发现自己做了什么,慌道:“对不起!你没烫到吧?”她拿手帕就要帮对方擦咖啡渍,然后迟钝地发觉她伤害到的部位有多尴尬。
她抬头,男人俯视她,墨镜外的脸庞铁青,墨镜后射出类似死光的视线,空气中充满发飙前的死寂。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拚命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被外面的喇叭声吓一跳你要不要紧?要不要上医院?先处理一下”
完了,她会不会毁掉人家的终身“性福”?她张望店里,快步走向冰柜,冷酷如冰的男性嗓音震住她脚步。
“我没事。”夏景泫冷冷道。幸好今天穿的长裤表面防水,被泼到的部位感觉热但不疼痛,应该没有大凝。
陶青岑怯怯回头。“你确定吗?还是冲个冷水比较好”“你要我在这里冲冷水?”在公共场合做这种事?
“冲冷水可能不方便,至少先拿个冰饮或冰块敷着。”见对方脸色阴沈,显然无法苟同她的建议,她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面子?万一处理不好,造成一辈子的遗憾怎么办?”
“不必了,我说我没事。”夏景泫脸青青。她当然振振有辞,要把冰红茶按在裤裆上的又不是她。
他对忙着擦干咖啡的店员道:“先给我结帐。”他要马上离开,永远不再来这家店!
陶青岑挨近他。“不然赶紧上医院吧,给医师看看有没有问题”
“没必要上医院。”
她急道:“先生,你别逞强,拖延治疗时间会”
男人洁白修长的食指点到她鼻尖前,点住她呼吸。
“你闭上嘴,我就不需要上医院或治疗。”夏景泫递钞票给店员,收了找回的零钱,将啤酒和菸扔进背包里就往外走。
陶青岑追上他。“不然至少让我赔你洗衣费和医葯费。”
“不必了。”他一甩背包,将背包挡在两人之间,语气像北极来的寒风。“请你不要靠近我,以免又把什么东西泼到我身上。”
陶青岑只得停步,目送他走出便利商店,上了停在路边的车,驶离。
她很内疚。她有诚意要赔罪,但对方不领情。不过至少他风度不坏,知道她不是故意,没有追究,虽然他压抑恼怒的嗓音听来很想赏她一记过肩摔。
她叹口气,买了矿泉水便离开。还是专心伤脑筋她的工作吧!待会儿打电话应征管家时,可别像这样闹笑话。
夏景泫心情恶劣。
要不是迟迟找不到合意的新管家,他就不必亲自购物,就不会遇到这种倒楣事。
等待一个时间特长的红灯时,他的手机响了。又是编辑。
“刚才砰的好大声,发生什么事?”
“出了点意外。”
“什么意外?”
“差点变成氽烫鸡肉的意外。”
“嗄?鸡肉?”
“没事。我要回家了,那个徵漫画的活动你们自己看着办,活动网页做好以后,我会在我部落格放个宣传的连结,就这样,别再打来烦我。”
他点菸,踩油门,想尽快赶回家,确认他有没有被“烫熟”
罢赶完稿的轻松已完全毁灭,反正他的心情很久没有好过,心头成天布满阴霾,只是此刻增加了闪电和轰轰雷声而已。
车子驶入偏僻道路时,手机又响了,是没看过的号码。他放慢车速,将手机切换到扩音模式,女性嗓音霎时充斥车内。
“请问是夏先生吗?我看到你刊登广告,说要找管家。”
“嗯。你有多久工作经验?”这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也有点耳熟。
“我没有家管的经验,但是我很会做家事,也很会烧菜呃,我的想法可能有点天真,不过我真的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我认为我可以胜任管家的职务,请你给我机会尝试。”
夏景泫嘴角微扬。“的确,打扫家务不困难,谁都会做,重点是做菜。我很挑嘴,不合口味的饭菜我宁可饿也不吃。我刊登广告找人已经两个月了,来应征的人一个个被我拒绝,都是因为做的菜我不喜欢。”
对方明显舒了口气,嗓音瞬间变得自信满满。“那就没问题了,我的手艺超好,你一定会满意的!”
“我不听口头的保证,你试煮一餐,我尝过再决定。”
女孩开朗的嗓音像透窗的金烁阳光,在车内愉悦流动,稍稍搅动了他沈窒的心灵。
听起来是个活泼的女孩,假使录用了她,希望她不会整天聒噪,他写稿时很忌讳吵闹。
“还有,一般要管家同住的时间不包括周末,但我希望管家周末也在,因为我在家工作,忙起来没时间整理家务、准备三餐,当然薪水也会比一般行情要高。这些条件你都考虑清楚之后,直接过来找我。”
确认对方找得到他地点偏僻的家之后,通话便结束。
夏家几代富裕,拥有一座山和好几块地,他父亲选择在山区打造他们的家。
离他家不远处,住着一位优秀作家,当他还是少年时,大作家欣赏他的文学天分,常指导他写作。
就在他逐渐在文坛闯出名声时,他却选择了通俗文学之路,投入灵异小说的创作。他的老师非常失望,从此不再和他往来,那些高高在上的文学界前辈们也瞧不起他,说他堕落。
那又如何?象牙塔里的奖牌,他不希罕。
现在,他如愿打击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他挟无数支持掌声对他们鄙视的嘴脸冷笑,然而他内心空虚,成功的果实一点都不甜美,甚至毫无滋味。
到达夏家大宅砖墙外,他按下遥控器,钢制大门刚打开一缝,忠心的狗吠声便响趄。
他微笑,驶入大门,黑色拉布拉多犬狂摇尾巴迎接,乌黑眼珠直望着他。
“别吵,君士坦丁,我没忘记买你最喜欢的骨头。”而他自己,两个月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
他父母出国游玩已半年,乐不思蜀,在夏家帮佣十多年的老妈妈受到感召,跟着辞职,说要趁着身体还硬朗去旅游,享受人生,他也不好挽留,于是独自留守大宅。
倒不是身为独生子的他怕孤单,而是骤然少了从小吃到大的家常菜,他天天食不知味。他可以敲键盘创作生动故事,在烹饪方面却是残障,做的菜难以下咽,味蕾得不到满足的结果,就是新稿里的厉鬼烦躁地杀了比平常更多的人。
他将买回来的物品搬入屋里,进浴室冲澡,仔细确认自己依然是生鱼片而非炖鱼之后才安心。
他实在不该轻易放过那女孩,至少该要到她的连络方式,万一留下终身伤害,至少找得到人求偿。
沐浴完,他咬个苹果踱到书房,打开电脑收电子信件,看自己的部落格。狗儿跑来他脚边绕,呜呜地提醒主人别忘了它最爱的散步。
他拍拍大狗。“今天晚点去散步,有人来应征管家,我要等她。”苹果滋味甘美,他越吃越饿,希望来应征的女孩手艺真有她夸口的那么好。他厌倦了再刊登广告等人上门应徵了,尤其是眼露迷恋的女性应征者。
他刚看完出版社的网页,门铃便响了。大狗竖起耳朵低吠。
“应该是应征的人来了。你别太热情,吓到人家。”他比个手势,狗儿安静下来。
他下楼,走出屋子,穿过庭院,按下砖墙上的按钮,大门滑开。
站在门外的陶青岑正在欣赏砖墙上陈旧的岁月痕迹,大门一开,她打招呼:
“你好。”
一见到门里的男人,她微微屏息。
男人身形修长,一头长发略湿,穿浅色麻衬衫和白长裤。他五官俊美,是不带丝毫阴柔的男性之美,白皙肤色让他宛如高贵细致的瓷器。他有她见过最长最密的睫毛,佣懒地半覆住癌视她的湛然黑瞳,鼻梁完美直挺,但抿起的唇线不甚友善,表情阴森,活像她倒了他五千万的会还上门借钱。
“是夏先生吗?”陶青岑小心翼翼地确认。“我是来应征管家的,刚才打过电话给你。”对方傲慢的嘴角有点眼熟,可是这么出色的男人,她若见过不可能忘记。
“嗯,我是。”她似乎没认出他,这也难怪,之前他始终戴着墨镜。
夏景泫的第一个念头是撵她走,他不要雇用一个差点终结他一生雄风的女人,但是他要对方过来,也得找个正当理由赶人。
他以怀疑的目光打量她。“你这么年轻,真的能胜任管家的职务?”这是实话,她看来像个高中生。
“当然可以,虽然我没经验,但我很有学习热忱,一定可以胜任。”陶青岑露出最诚恳的笑容。
“我干么要等你学习?我需要的是马上能做事的管家。”
“就算是经验老到的人,也是从新手一步一步学习的,只要给我机会。我很会整理家务,任何事只要你说一次,我马上学会。”
他在电话里语气还算和善,此刻神情却像苛刻的恶婆婆,想将她这个小媳妇挑剔到体无完肤。不过更恶劣的面试主管陶青岑都遇过了,可没被吓倒。
然后,她想起困惑好久的疑问。
“请问,征人条件上说女性须有自制力,是指”
夏景泫轻拨开额际秀发,神色困扰。“不要爱上我。”
她瞪大眼,脑筋打结。“对不起,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刊登广告以来,每个应征的女人都想追我,我是征管家,不是征女友,每个女人都以为她们来相亲,我很厌烦了。”
“她们开口说要追你?”
“何必等她们开口,我一看她们的表情就知道她们打什么主意,我不想录用假工作之名接近我的女人,整天苍蝇似地缠着我”
就听陶青岑噗哧一笑,又慌忙按住嘴,他皱眉瞪她。
“对不起我是说,我很同情你。”陶青岑努力憋笑。对方还没开口就认定人家爱上他、想追他,说不定是他太自恋,错把冷眼当媚眼。
“人太帅就有困扰,长得像捕蝇板呃,我是说长得太美味,免不了引来苍蝇嘛!你放心,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就算你付钱倒贴,我也不会爱上你!”
她又不是花痴,见到帅哥就饿虎扑丰,何况她大哥就很英俊,从小看到大,她对帅哥早就免疫了。
她的保证铿锵有力,但在夏景泫听来却是说不出的刺耳。他冷睇着她,忽然跨前一步,弯身俯视她。“你真的不会爱上我?”
俊俏的男性面孔突然逼到眼前,她的心脏暂停了一秒,然后狂跳起来。这男人确实有自恋的本钱,皮肤光滑无瑕,郁黑的眼瞳能夺走人的呼吸也许她没彻底免疫,但这或许像见了美食就流口水,是一种无法反抗的生理反应,不代表她迷上这男人。
而且美食当前她也不见得会吃,得看合不合胃口,自恋这道菜她兴趣缺缺。
她呼吸一口,面不改色。“不管陨石砸地球、世界毁灭一万次、人类全部死光光,我都不会爱上你,还需要其他保证吗?”
“够了。”她眼底当真没有一丝一毫对他的迷恋,夏景泫感觉自尊小小受创。也罢,他要的就是一个不会勾勾缠的管家,这点她是过关了。
冲着这点,他改变主意,想给她一次机会。他领她进屋。
“大致情况我在电话里解释过了,我父母出国,家里目前只有我。我今天刚买了菜塞满冰箱,你先做几道菜让我试吃,我满意的话,再来讨论工作细节和薪资。”
他指示厨房方向。“厨房在那边,你去吧。我在客厅等你。”
说完他就坐入沙发,拿起报纸来看,斜倚沙发的派头俨然是国王陛下等待御厨上菜。
看来是个娇生惯养的少爷。陶青岑走向厨房,一面打量屋内,装潢简洁而富有质感,良好的采光让人心情愉快,在此踏出她家管事业的第一步似乎不错,只可惜要伺候的对象有点难缠。
她进入洁净明亮的厨房,流理台上有一袋马钤薯,旁边的木架摆放调味料。她打开大冰箱,傻了眼。冰箱果真很充实半条吐司、一些面条、两把青菜、三样水果,然后是几十瓶各种牌子的啤酒。他所谓的“菜”是指啤酒吗?
能用的食材太少了,她考虑良久,决定做马钤薯饭。她先将马钤薯削洗切丁,和米一起浸泡,加盐下锅去煮,再切了葱和蒜头、胡椒、酱油、芝麻油调味。她找到鸡胸肉罐头和小黄瓜,将黄瓜切丝撒盐,煮好面条放进冰箱,拌好调味料,准备做凉面。
一小时后,陶青岑端着马钤薯饭和鸡丝凉面到客厅,客厅里多了只窝在男主人脚边的黑色大狗,听见她脚步声的大狗抬起头,呜呜低吠,想靠近她,她连忙举高托盘。
夏景泫制止狗儿。“不必怕,它不会乱咬人。你只做了两样菜?”瞥向托盘的眼光意兴阑珊,但其实他在客厅里闻了一个小时的菜香,饿得胃打鼓。
“材料太少,只能做马铃薯饭和鸡丝凉面。”陶青岑将托盘放在茶几上,看着夏景泫舀了一匙饭,送入口中,眉头随即皱起。
她紧张道:“味道不好吗?我做给朋友吃,大家都很喜欢”
“饭有点硬。”夏景泫不得不皱眉来掩饰震惊太美味了!松软的马铃薯入口即化,微微的呛辣非常勾引食欲,就算米饭稍硬也无损它的绝妙滋味。
这才叫食物啊!他过去两个月吃的都是渣!他感动、赞叹,他味蕾复活、精神振奋,但脸色依然冷淡,彷佛嘴里是无味的清水。
“因为赶时间,米没泡太久,所以比较硬。其实还要撒点芝麻,但厨房里没有。”陶青岑观察他的表情,瞧不出他满不满意。“味道还喜欢吗?”
“还可以。”他淡淡道:“分量太少,要多一倍才够我吃一餐。”
“厨房里还有,够让你吃饱。”陶青岑将凉面端给他,大狗忽然凑近,她连忙痹篇。
夏景泫卷了一筷面条试吃,面条软硬适中,略甜的鸡肉丝和爽脆的黄瓜条,冰凉带酸的气味充满口腔,以他尝过的凉面而言,这一盘可以排入前五名。
“好吃吗?”这次他明显露出惊讶赞赏的表情,陶青岑掩不住得意。喔耶!她就要得到人生第一份工作了!
“还可以。”他的胃在呐喊:就是她了,他要这女孩当管家,为他准备三餐,可看她笑咪咪,一副笃定他就要录用她的兴奋样,再想到她对他做过的恐怖行为,他实在不情愿就这么让她登堂入室。
他挑剔地扬眉。“该不会这两样刚好是你唯二拿手的菜,你根本不会做其他的吧?”
“我会的菜还很多,每天变化菜色,一个月内也不会重复。”
想像佳肴满桌的景象,他的胃差点咕噜出声。他又卷了一口面吃,同时伸脚挡住一直想靠近的拉布拉多犬。“我家房子不小,你有打扫的体力吗?”
“我在乡下长大的,从小做很多家事,体力绝对没问题,我还下田插过秧喔!”虽然是八岁时的事,当时她可是很努力地种了两排呢!
“现在插秧不都用机器了吗?何况”夏景泫斜睨娇小的她。“你确定你下水田是插秧,不是潜水?”
这家伙嘲笑她矮?陶青岑暗暗咬牙,假笑。“夏先生你真幽默,不知道你从事哪方面的工作?”
“我是作家,一向低调,不希望身分曝光,希望你不要太爱打探。还有,我的书房不准进去,我自己会整理。”
“是,我记住了。”她乖巧回答。他开始交代工作细节了,这表示要录用她了吧?
夏景泫推开伸爪想摸凉面盘的大狗。“而且做家事不是光靠体力,手脚不够俐落也不行。”
“那没问题,我很勤快也很俐落。”
“是吗?你确定不会端菜汤上桌时,突然手滑把汤倒在我身上?”
“当然不会!”她义正词严。
“或者把拖完地板的脏水倒在我身上?”
“不会!”
“或者拿水管浇花时顺便把我也浇下去?”
“绝对不会”慢着,他是不是在暗示他喜欢这一套?陶青岑谨慎道:“不过如果这是你的个人癖好,我很乐意配合,你想被泼汤泼水还是泼沙拉油,我都会照办。”专业的管家就该这样做吧?
“那就不必了。”夏景泫嘴角微微抽搐。给这么多暗示,她还是没认出他。
他推开猛嗅凉面的大狗,忽然想起一件事。“面里的鸡丝哪来的?我不记得我买了鸡肉。”
陶青岑愉快道:“喔,那是我翻柜子找到的鸡胸肉罐头。”
夏景泫瞪着她的甜甜笑靥。“那是狗罐头。”
她大惊失色。“怎么会是狗罐头?罐子上没写啊!”“我家的狗除了饲料和新鲜的肉,还会给它买那种不加调味料的鸡胸肉罐头当零食。”难怪狗一直巴在他脚边,因为他嘴里吃的是它的食物!
拉布拉多大愤慨地低咆一声。它明明闻到熟悉的味道嘛!
夏景泫面无表情,陶青岑只能傻笑道歉。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那是给狗吃的,不过也没关系嘛,罐头才刚开,狗没吃过,大家都是动物,吃一样的东西也没关系啦”她无助地绞着手。完了,工作飞了!
“平心而论,我满欣赏你的手艺,正常情况下我已经决定录用你,但你连出两次纰漏,我得谨慎考虑了。”
“哪有两次?”除了狗罐头,她还犯了什么错?
夏景泫取饼墨镜,戴上。
他干么?扮fbi探员吗?陶青岑不明白他的用意,愣了下才觉得对方戴上墨镜的脸相当眼熟,越看越熟悉,她晶亮眼眸瞬间圆瞠
“是你!”她响亮的惊叫声响彻屋内。
“对,是我。”她滑稽的表情让夏景泫几乎弯趄嘴角,但他忍住,维持冷漠表情。“我们真有缘。”
“是、是啊,真有缘,你那个”陶青岑的视线直觉地往他的“伤处”瞟去,又警觉地收回。“你的你的后代子孙还好吗?”
“目前是没事,可是有些伤害是等一段时间才会出现的。”夏景泫故意沈下脸,看她像小老鼠一样乖乖缩着肩膀,杏眼闪烁着歉疚和紧张,他莫名地心情很好,有种类似小学男生拉女孩裙子,看她尖叫逃跑的恶劣快感,只不过搂子是她自己捅出来的。
陶青岑无声哀嚎,准备好被轰出大门,在走之前还要付一笔医疗费。“我很愿意补偿你,但我刚毕业没多久,一点收入都没有,不然我留电话号码给你,等我有钱一定会赔你。那我先走了”
“慢着,我说我要考虑,没说不录用你。”见她小脸出现一丝期望,又不敢问,夏景泫暗暗好笑。
“我急需要有人整理家务,等了两个月,只有你煮的菜能让我下咽,既然你需要工作,我需要有人为我工作,也许我可以将就一下。”虽然雇用这个厨艺很好的天兵,可能会搞出一堆让他抓狂的意外,但他实在懒得再等人来面试,姑且试用她吧。
“所以”
“所以?”陶青岑觉得自己像个商品,期盼有人购买,但眼前男人盘算如何把她“物尽其用”的模样又让她心里发毛。
“我先雇你试用一周,一周内薪水和正职相同,如果最后你无法让我满意,我再请你走人,如何?”
受害者都愿意给她机会了,她没理由拒绝吧?
陶青岑挤出笑容。“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夏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