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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都王主觉得进来在长安走动,似乎和平常有些不太一样了。长安的贵妇们其实很好相处,诀窍不过是投其所好,只要和她们娘家和夫家没有冲突就行了。所以刘殊一开始在长安还是过得不错的,即使她和那些少年贵胄们有个甚么,但是和那些贵妇们还是相处不错。
但是最近几日就有些变了,那些贵妇们似乎有意识的躲开她,甚至就算是见着了也是呆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眼神打量着她。
刘殊不是那种在意旁人眼光的人,但是去长乐宫拜见皇太后,连续三四回都没有得到召见,她再傻也明白不对了。
皇太后不好接近,但是对刘氏宗亲还是不错,她记得才到长安那一会,皇太后虽然对她没有优待,但是每一次还是见了她的,这次怎么……
江都王主是摸不着头脑,不过想不通归想不通,她至少还有那些少年贵胄们。这些少年几乎是她精心挑选出来的,容貌俊美出身高贵,除了邓皇后的那个侄子,绝大多数人还是拜倒在她裙下,若是从他们身上下手,应该也能知道一些事。
谁知道她上门去,十个里头能够找出两个就不错了。那些少年瞧着她又兴奋又欲言又止,她说要和他们一会,这些少年纠结一番,结果说不方便。接着便是埋头离去,回到江阳邸中,刘殊胸口中似有一团气堵着,上不来下不去,叫她十分不痛快。
江阳邸中的长吏见状,给她出主意,“王主何不向两位长主下力气?皇太后只此两女,何不一试?”
蔡阳长公主和昌阳长公主,长安的贵妇里头,不少人都是要看这两位的脸色,除了太子妃的母亲。长吏这话说的也没错。
“昌阳长公主似乎对我有成见。”刘殊听长吏这么说,也有些心动,但是想起昌阳长公主每次见到她十分冷淡的脸,刘殊觉得去昌阳长公主那里恐怕悬,“那就到蔡阳长公主那里。”
昌阳知道刘殊在长安内屡屡碰壁,笑了又笑,刘殊这个小儿,还真当长安是江阳国的广陵?广陵城中有江阳王嫡出王主的身份,不过她和多少贵家少年有多少瓜葛,基本上都没有甚么事。
在长安的话,如此行事就有些悬,至少也要收敛一二。要知道那些少年多是没有婚配,或者是定下了未婚妻,但还没有行礼的。那些少年家中的父母,就算不去管儿子在外如何风流,也担心招惹上江都王主会不好收场。
碍着父母,哪个敢继续和江都王主乱来?
不过要让她那个好儿子死心,还要那么一点点的功夫。昌阳看着自己白嫩的手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傻儿子,怎么不向邓侍中学学?平白无故的就被迷的神魂颠倒。
邓不疑在宫中瞧着面前的棋枰,鼻子突然痒的厉害,差点一个喷嚏就打出来。
皇太子手里捏着一颗玉石棋子,抬头看了看他,瞧出他眉宇间的忍耐,挑了挑眉,“怎么了?”
“无事。”邓不疑忍下打喷嚏的冲动道。
“我听说阿父选出了几百少年,与你参与骑兵训练?”皇太子问起此事,言语之中都是藏不住的兴奋,这个年纪的少年郎最是喜欢兵戎征战,天子也有意的让太子去接触军队。
“的确有此事。”邓不疑点点头,“不过太子前去的话,恐怕陛下那里……”
皇太子这会的心思,邓不疑瞅一眼就能看的清清楚楚。他可不想带上皇太子这么一个大麻烦。
“知道,阿父估计不让。”皇太子倒也明白,去军中看看骑马之类自然是可以,毕竟日后要用那些将军的人是他。但是要他自个亲自上阵,一旦出了事,谁也承担不起。
“再过一段时日,阿父就要带人去上林苑。”太子倒也不将这件事横放在心上,他的确是想和那些将军一样征战沙场,但也明白这几乎不可能。若是有一日需要天子亲自上场了,恐怕事情就十万火急了。
“陛下曾经和臣提起此事,”邓不疑道,“不过跟随陛下一同前去的,应当还有其他人吧?”
天子每次去上林苑都是带上了一众的少年贵胄,甚至还有那些长公主和公主。
太子从他这话语中听出和平常不同的意思来,太子抬头挑眉,“怎么?你想要谁一同前去?”
邓不疑嘴角一咧,“臣倒是想昌阳主前去。”
“姑母?”太子听到这话,恍然大悟,“说是姑母,其实还是阿萦吧?”邓不疑的用心,他这个从小到大的人看得最清楚不过。
不过看的清楚,并不意味着他乐见其成。太子和太子妃看上去夫妻恩爱,实际上太子也没打算对太子妃一心一意,等到过了头两年,太子宫内也该进太子嫔御了。太子妃容色美,人也娇小可爱,但他就是没办法一心一意起来。
鲜妍貌美的女子,的确能够吸引他的目光。何况当年梁萦就差那么一点成了他的正妻。
“……太子?”邓不疑听出太子话语中的不同寻常,抬眼去看他。
“放心。孤不会的。”太子笑嘻嘻,“毕竟阿萦心思也不在孤这里,别说她了,就是皇太后也不会允许的。”
东宫的那位太后眼下疼外孙女已经有几分不讲理了,若是他真的敢对梁萦如何,首先就要被东宫发难。老太后可见不得自己外女孙受半点委屈,就算疼孙子,恐怕也要承受太后的怒火。
“阿萦是个好女子。”太子道,“这宫内,多少人抓住机会踩别人的,朝堂上和后宫,几乎是一抓一大把。就是那个广川王后,当年在长信殿,可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人。”
现在想起来,梁萦能长成眼下这样,到是让人觉得稀奇。两个姑母的孩子,曹太后虽然有那么一点偏心,但是都一样的疼。瞧另外几个都成了甚么样子了。
“太子已经娶妇。”邓不疑开口就这么一句。
“孤知道。”太子一笑,“若是当年姑母应下阿母那事,还真不知道会怎样。”
“……”邓不疑黑了一张脸。
皇太子见状,知道他恼了,也不再说梁萦的事。天子去上林苑,这件事是定下来的,而且一同要去的是邓不疑带的那几百个人。
太子知道天子是真的喜欢这个后辈,几乎是当半个儿子在养,不然也不会小小年纪就封了邓不疑做侍中,还让他带着那几百个人操练。
他把知道的那些事都没有告诉邓不疑,昌阳和蔡阳两位长公主是要去上林苑的,而且昌阳说不定会将梁萦和梁黯兄妹一块带过去。但是这话他才不和邓不疑说呢,心里知道和年少时候中意的女子没有半点可能,可不代表他就乐意看到别的男子追求。
哪怕知道她嫁人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邓不疑压根就没想着能从皇太子这里能够知道甚么关于梁萦的事。两人对弈了一场之后不过瘾,干脆跑到宫室之外角抵,脱掉外面的素纱襌衣和深衣,两个少年和两头蛮牛似的撞在一起,谁也不服谁,同样的也不会后退半步。
太子的那些侍读看着两个人扭成一团,看得是心惊肉跳,但单敬却没有半点慌张。太子这会就需要邓不疑这样的人,而且邓不疑恰好是皇后的娘家侄子,和太子一起长大。这情□□份的不是这些侍读能够比的上,哪怕太子对侍读们也很亲近,但其中还是不同。
邓不疑和刘偃两个扭在一块,少年郎们心气高不认输,各有输赢。最后气力用尽,两个人一同倒在地上呼哧呼哧喘气。亏得两人还穿着齐膝深衣,不然都要当众露丑不可。
邓皇后在椒房殿中听到儿子和侄子又切磋了,对着娘家女眷笑了良久,“少年人就是如此,一日不动便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说罢,邓家女眷都和皇后笑了一回。
正笑着,皇后长御趋步过来,将手里那些宫外命妇要求见皇后的帛书交予皇后过目。外命妇谒见皇后,不是说见就能见。不然就算到了宫门处,都要被拒之门外。
“……”邓皇后看到锦帛上江都王主的名字,眉头蹙起来,脸上的笑意也淡了。“除江都王主之外,其他的都准了。”
“中宫?”邓皇后的姑母邓氏闻言轻声发问,这位江都王主的事邓氏也听说过,她的儿子都已经娶妇,所以江都王主的那些风流韵事都是听听就算过了。
尤其江都王主这段时间来除了风流事也没别的了。前几次到椒房殿拜见皇后,似乎还很得皇后的欢心。
“这孩子,得罪了昌阳长公主。”邓皇后消息灵通,她说起此事面上还笑了一下,“说到太后面前。这会是不要见他了。”
说罢邓皇后让长御将手里的那一卷帛书拿走,椒房殿和长乐宫最好还是一块,如今太子之位已经稳固,外戚之家联姻原本也没有太多的顾虑,皇太后娘家列侯也娶了一名王主,所以她对江都王主一开始感觉还是不错的。不过这孩子莫名其妙的得罪了长公主,也只能感叹一句人还是年轻了点,到了长安不知道收敛锋芒。
邓皇后原本就没将这事放在心上,长安的贵女一抓一大把,刘氏的王主少说也得百来人,也比不上长安的那些长主公主金贵,她说过一句就忘到了脑后。
宫里头接着又有事,天子要去上林苑狩猎,上林苑那个地方是个好地方,不但宽阔丛林密布,长安八水也出入其中,宫室华美。宫里头的贵人也经常爱去游玩。很快就是想着和天子一块去上林苑了。
皇后和皇太后是取不了的,未央宫帝后两个必须要有一个留守宫城。天子走了,那么就皇后在椒房殿镇守。
天子一去,还有长安一些和天家有血脉关系或者是重臣之家的一同前去。
梁萦坐在辎车中,听着外头车轮轱辘直响,心里有些兴奋。这一次天子去上林苑狩猎,昌阳和蔡阳同往,两个长公主将自己的孩子也一同带了出来。
梁萦坐在车中想到昌阳说过的上林苑的壮丽,心底不禁隐约有期待。这也算是跟着出来旅游了一趟,以前她年纪小,都不怎么带出来的。
到了上林苑,梁萦从车里下来,阳光落在身上暖融融的,舒服的整个人都要化开来。昌阳叫人将女儿带到身边来,带着她一起去看看居住的宫室。
邓不疑作为侍中也跟着天子一块来了。上林苑方圆百里,除了宫室之外,还建有训练水师的湖泊和骑兵的宽阔平原。这地方原来在秦时就有的,后来高皇帝登基定都长安之后,这一片园林荒芜了一段时间,后来几代先帝时不时的修葺,到了这会已经有几分壮丽的影子了。
侍中都有自己居住的地方,邓不疑也是一样,尤其他还是列侯,那么居住的宫室比旁人还要好上许多。
邓不疑才到宫室内呆了一会,就来了一位贵客,阴平侯世子。
邓不疑原本就不太爱搭理人,听到梁黯来了,都带了一股莫名其妙的火气。从长安到上林苑这段路可不短,而且又是骑马,到了地方好不容易睡一会,就有人来打扰。邓不疑从寝台上起身出去一看,就见着梁黯双目通红瞪着他。
还不等邓不疑说话,梁黯就几步快走上来,双手抓住他的衣襟。
“你和江都王主是怎么回事?”梁黯颤着声问道,他上回被母亲打了一回,等到放出来跟着天子阿舅去上林苑。他有了这么一个好机会怎么不和身旁的那些同伴打听江都王主的事。
结果那些同伴暧昧的笑,说出了不少话来,甚至还包括江都王主心仪邓侍中这样的香艳消息。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但是梁黯一听到和邓不疑有关,立刻就血冲上脑,不管不顾的就来找邓不疑质问。
邓不疑蹙眉看着面前目眦尽裂的少年,他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听到江都王主这个名号了,他双手握住梁黯手腕,手指用力,梁黯就痛的呲牙咧嘴,只觉得腕骨要碎了一样。
“江都王主和我有个甚么关系,你若是有意只管去她门前便是,我听说她来者不拒。”邓不疑身边的也都是少年贵胄,少年人聚在一起偶尔也说一些香艳的事,他被迫听了好几句。
梁黯听到这句顿时就僵住了,他嘴唇张开,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