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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一天开始,玄栀林就一直守在星飒的身边。
护卫安臣,尚仪夏笛,包括所有照顾王子殿下的人,都有点微微的惊讶,因为从来都没有看到王子和王妃这样默契地相处过。
玄栀林精心无比地照顾着星飒,日日夜夜地陪着他,亲手为他做各种各样的补品和汤品,再不需要治疗的时候,她会推着他去花园里晒太阳,在一棵缅栀花树下,小女孩囡囡总在那里开心地等着他们。
星飒的笑容一日比一日多,应该说,只要玄栀林在的时候,他都是微笑着的,笑容真的如玄栀林所希望的那样温暖,根本不像曾经的星飒。
王太后还是经常来,但每一次来的时候她都站在病房外,看着星飒和玄栀林融洽的相处,然后静静地离开。
日子过得很平静。
平静得让玄栀林有一种做梦的感觉,她甚至以为,自己的一辈子都会这样安静地走下去了。
六月的岛国,正是多雨的季节。
而炎热的七月即将来临。
玄栀林刚从星飒的主治医师办公室里走回来,她向医师询问了星飒现在的恢复状况,得到了很好的答复之后,心已经宽慰了很多很多。
医院走廊的窗外,细雨纷飞,弥漫着湿湿雨雾的花园里,竟有两个小小的人影。
栀林停住脚步,看向窗外。
那是囡囡和曾经送给她一个气球的小男孩,两人应该是在花园里玩然后被突如其来的雨给淋到了,此刻正嘻嘻哈哈地朝着花园外,医院的大门跑去。
小男孩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盖在囡囡的头上,还伸着手臂为囡囡挡雨,却忘了照顾自己,一脚踏在了刚刚形成的水坑里,溅了一脚的泥。
他却浑不在意地笑着,囡囡居然也选择同甘共苦一脚踏到水坑里去,抬起头来得意地朝着小男孩一笑,笑容活泼可爱。
雨雾模糊。
栀林看着窗外的两个孩子,她的脸上带着一抹微笑,然而,她笑着笑着,却有着温热的液体滑落嘴角,带着淡淡的咸涩。
窗外那两个小小的影子,就像是一根针,一寸寸地刺进了她的心中。
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不会让栀林在我面前消失的,我会永远守护你。
童稚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回响着,在漫天大雨中,九岁的文晴川看着六岁的玄栀林,如此坚定地说着,他们浑身都是泥,却还是那样天真可爱的笑着。
那似乎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原来曾经的所有往事,都会在飞逝的时光中,像云烟一样飘散变得恍若一梦,不再真实
窗外细雨纷飞。
玄栀林轻轻地低下头,伸出手指揩去唇角的泪珠,努力地笑了笑,让自己的面色变得好一些。
她不再去看那两个孩子,静静地转过身朝着星飒的病房走去。
推开病房门的时候,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清香的气息。
玄栀林轻轻地眨眨眼睛。
一大束缅栀花被精心地插在了美丽的花瓶里,花瓣纯白动人,已经有几片落在了干净的桌面上,而桌旁,还坐在一个人。
星飒正在看书。
一连几个星期的休养,他的面色已经好看了许多,虽然身体还未完全康复,略显消瘦,但是与生俱来的优雅与高贵已经让人不敢正视他夺目的光芒。
他听到了门口的响动,静静地抬起头来,紫眸中已经闪现点点明亮的笑容,恍若映照在大海里的星光。
“你回来得可有点晚哦。”那是绝对清晰好听的声音。
“对不起,”玄栀林微微一笑,走上前来到他的面前坐下,顺势把桌面上的那本书收起来“因为主治医师唠唠叨叨地说了好多事情,告诉我要怎样照顾你,所以就耽误了时间,这本书我暂时没收,一定要好好休息这是主治医师给你的忠告之一。”
星飒无可奈何地看着书被玄栀林收起来,开始辩解“我只是让安臣”
“下次要是安臣再从宫里带书给你,”玄栀林故意不给他好脸色“我就让夏笛扣他半年的薪水,降他的等级。”
星飒微笑“你是不是准备用这种方式把王宫里的侍卫都给吓走?”
“你以为我不敢?”玄栀林还给星飒挑衅的一眼,依然是曾经的当仁不让“都跟你说过,天这么凉,你就不能好好的躺在床上?”
“好吧,”星飒站起身来朝着病床走去,眼眸含笑,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在抱怨“你真是越来越罗嗦了,跟张尚仪很有一拼。”
他躺在床上,玄栀林坐在床边,低头将被子盖在他的身上,认认真真地替他掖好,长长的睫毛无声地垂下,神情专注,好久好久都不动一下。
他长久地看着她。
星飒淡淡地笑了“你对我这么好,有时候就让我感觉我自己像是生活在梦里一样,仿佛眼前的你,是一个镜子里的幻象。”
任谁都听得出他言语中那一份紧张和不确定。
玄栀林抬起头“手伸出来。”
星飒微怔,但还是将信将疑地伸手到玄栀林的面前,玄栀林看了看他的手,忽然抬起自己的手朝着他的手心用力地打下去。
“啪”的一声。
她打中的星飒的手心,星飒愕然地看着玄栀林,却见到玄栀林微微扬起了嘴角,带着纯净的笑容。
“疼不疼?你现在还认为你生活在梦里吗?”
星飒凝望着玄栀林。
手心里微微的疼痛传递到心中,竟是满满的幸福。
一言不发,他忽然伸出手来,静静地抱住了玄栀林,将玄栀林牢牢地抱在自己温暖的胸膛里。
窗外,微凉的小雨已经停下来了,太阳穿过云层,将耀眼的光芒洒向大地,翠绿的叶片上,凝在上面的雨滴分外的璀璨夺目。
夏笛端着午餐走进来的时候,发现安臣还守在休息室里,她微微一笑,端着晚餐刚要走进去,安臣低着头,却出声说道:
“王子殿下正在和王妃说话,我们还是不要打扰比较好。”
夏笛停下脚步。
她当然知道星飒和玄栀林终于和好有多么的难得,当然不能够随便打扰他们独处的时间,她转过身,把午餐放在了安臣的面前,微笑着说道:
“那我先把午餐放在这里,等会你给他们端进去,不要等太久,午餐会凉的。”
安臣点头。
夏笛弯腰放下晚餐,直起身来对安臣施了个礼,声音温婉“那我先出去了,一切就麻烦安大人了。”
无论对谁,她都永远是礼貌客气的。
安臣再次点头。
夏笛侧过身朝休息室的房门走去,然后关上了休息室的门,在房间里,就可以清楚地听到她离开的脚步声。
安臣终于静静地抬起头来,看着夏笛离开的方向,眼眸中带着淡淡的光芒。
病房内。
丝丝缕缕的阳光已经洒进了病房里,空气依然带着些许雨后的凉意,却清新得让人心旷神怡。
玄栀林坐在床边,星飒也坐着,不过他伸出手臂从后面轻轻地搂着她的肩头,将玄栀林揽在怀里,两人一起看着窗外的细雨初霁,璀璨光芒。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到他们可以感受到彼此轻轻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默默地看着窗外渐渐灿烂起来的阳光,星飒忽然微微的一笑“栀林,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妈妈也是这样抱着我看太阳呢,不过那时候妈妈都是抱着我,我的哥哥只能安分地坐在一边,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和我的哥哥相比,我是非常调皮的,总不能在一个地方好好的待上一会,而且脾气很倔强固执,如果妈妈对哥哥好一点,我就会很生气。”
玄栀林莞尔“原来你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这么小气了。”
“不许你这样说我,”星飒索性用力箍了箍她的肩头,当做对她的惩罚“玄栀林,那时候我还是小孩子,怎么会想到那么多。”
还真是幼稚!
玄栀林微笑,星飒依然在她的耳边静静地说道:“那个时候,哥哥就对我非常好,甚至不惜为了我去顶替火烧宗殿的罪名,他保护了我,自己却被永远的囚禁了!他是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玄栀林明白他此刻的心情,因为他的母亲早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人世了,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的亲人就是那个远在海外的哥哥星飒。
她轻轻地开口“星飒”
“等我伤好之后,我们去缅栀花神社吧!”
“嗯?”
“你不是说缅栀花神社许愿很灵吗?等我康复之后,我们一起去那里许愿,我要告诉我的母亲,我已经找到了最爱的女孩子,而且这个女孩子,也终于决定回头来喜欢我了,我还要为我的哥哥祈愿,希望他也可以和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现在去缅栀花神社的话,也会看到很美丽的风景,因为这个时候正是缅栀花开的最繁茂的时候,我已经可以想象得到石阶上肯定铺满了厚厚的缅栀花瓣,那片树林,一定是一片纯白色的。”
“”“我知道你很喜欢那个神社,你一定不知道,你小时候有一次和爸爸吵架赌气离家出走跑到神社去,我可是躲在暗处一路保护着你呢,看着你在缅栀花树下哭哭啼啼的。”
星飒说得兴高采烈,,看上去他从未这样开心过,这也许是他二十几年来第一次将心扉打开,第一次这样无所顾忌地述说着自己的快乐。
在阳光的映衬下,他英气的眉宇间,竟然有着闪亮的光辉。
玄栀林却一直没有说话,但她却依然保持着嘴角那抹笑容,那抹笑容似乎已经僵在了她的唇角,无论星飒什么时候看她,都可以看到她那抹笑容。
那表示,她在听着,很认真地听着。
窗外的阳光灿烂眩目,在栀林的眼前飞舞着,仿佛是无数挥舞着翅膀的小天使,她们对栀林微笑着,而栀林竟在刹那间,有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让我进去——”
病房外的休息室忽然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打乱了他们之间的平静,紧接着,就听“嘭”的一声,病房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带着愤怒气息的女孩出现在那里。
星飒和玄栀林同时转头看去,玄栀林的眼睛忽然睁大,怔然地看着出现在门口的女孩子。
竟然是方翼!
女孩方翼同样愣住,她看着星飒身边的玄栀林,目光倏地锐利起来,声音竟然带着嘲讽“玄栀林,你现在过得很开心吗?你是不是忘了一个人了。”
忘了一个人!
玄栀林的身体猛烈地一震,瞪大眼睛看着方翼紧绷的面容,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上了她的心头。
方翼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王妃殿下,可否跟我说几句话?”
医院的花园里。
玄栀林将方翼一路带到了这里,一路上,她们都一言不发,玄栀林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方翼愤慨的怒气正在一点点的加深。
在一张休息椅前停住,玄栀林转头看着方翼,低声说道:“你找我有事吗?”
“你已经和王子殿下和好如初了吗?”
“小翼”
“就因为他救了你,所以你决定要以身相许了?就因为那个可笑的责任,你已经决定要和那个你不爱的人过一辈子了是吗?”
方翼一开口就咄咄逼人。
这一切都是栀林想象得到的,栀林微笑,静静地弯腰坐在休息椅上,声音依然清晰淡定“是的,方翼,你说得都对。”
她竟然全部承认!
“玄栀林——”
方翼突然捏紧手指,目光明锐起来,口气冷漠不留情面“文少爷呢?你把文少爷摆在什么地方?你和文少爷这么多年积累起来的感情可以说不要就不要了吗?”
玄栀林安静地坐着,十指交合放在膝盖上,长长的眼睫毛随风轻颤,她微笑了一下,笑容清透如雾。
“小翼,你放过我好不好?”
“什么?”
“现在的我,已经没有资格选择自己想要的,这不仅仅是星飒差点为我而死的原因,还有就是,我惟有这样做,才能保护小七哥,才能让王太后陛下放过文氏家族”
“”“你难道没有发现,其实在我、星飒和小七哥之间,最可怜的是星飒吗?他被我利用了,他还要装做什么都不知道,还要那么开心的笑,”玄栀林白皙的面孔上出现了微微苦涩的笑容“方翼,王太后现在已经视我为眼中刺,我如果现在去找文晴川,会给文氏家族带来灭顶之灾的。”
方翼凝望着玄栀林,她的目光中渐渐地涌现出一种光芒,那是绝望的光芒,越来越多的绝望在她的眼睛里凝聚,最后竟化为夺眶而出的眼泪。
“玄栀林,你真是太天真了,你难道不知道,文氏家族已经遭受到了灭顶之灾了!”
她的声音痛苦得仿佛跌入了无底的深渊。
玄栀林的心瞬间战栗。
她猛抬起头来看着方翼,看着那些数不清的泪水,红润的嘴唇张了张,竟然惊怔地没有说出话来。
“文晴川怎么了?”
站在病房的窗前,星飒静静地看着楼下花园里静坐的玄栀林,他看到了她紧张苍白的表情,紫眸中一片锐利的光芒。
安臣站在他的身后。
他低下头说道:“王太后陛下命令文大人亲自遣送艾琳娜归国,当专机降落在丹麦机场的时候,文大人就被王太后事先安排好的人给看管住了,目前为止杳无音信,应该已经被拘禁在了丹麦。”
星飒的手指无声地抽紧。
王太后果然动手了,如此的滴水不漏,阴狠毒辣,在将文晴川放出市政厅之后,在一切都貌似即将平静的情况下,突然出手打了文晴川一个措手不及。
先斩后奏,足够决绝,不给文氏的力量一点反扑的机会,甚至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这个时候,玄栀林会怎么做呢?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
紫色的眼瞳蓦地闪过一抹震惊的光芒,身体竟然猛然前倾,扶住了明亮的大玻璃,安臣看到星飒瞬间的失态,惊讶地喊道:
“王子殿下——”
星飒定定地看着窗外,眼眸中的震惊在一瞬间隐去,剩下的只是一片犹如雪山般空茫茫的颜色。
苦涩的疼痛从他的心里一点点地升腾起来,心仿佛一寸寸地裂开了
其实,早就应该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阳光明媚的花园里。
早已经没有了一个人,完全的空了。
短短几个星期,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玄栀林一口气冲回了王宫,有那么一刻,她的大脑思维全部都冻结了,没有任何反应和感知外界的能力,只有方翼哭泣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疯狂的回响着。
文少爷已经被拘禁了!
此刻他已经被拘禁在国外了!
他已经没有自由,他的一辈子都已经毁了!
那些声音,仿佛魔咒一样刻在栀林的脑海里,愤怒与恐惧在两股力量在她的心底纠缠着,足可以将她正常的思维全部毁灭。
她在王宫的走廊里疯狂地跑着,面孔苍白,眼神空茫如雪,乌黑的长发散乱在身后,她已失魂落魄。
长廊里的宫女都吃惊地看着玄栀林的样子,慌忙地跟在玄栀林的身后一路小跑,一迭声地喊道:
“王妃殿下,前面就是中宫殿了,王太后陛下正在休息,您不能打扰的。”
玄栀林根本听不到。
即便她听到了,她也不去理睬。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止她去为文晴川讨还一个公道,可是,如果在这王宫里,真的有公道的话
这个王宫的公道
玄栀林的脚步忽然刹住,她微微地喘息着,目光依然清冽,看着长廊的尽头。
王太后站在那里,傲然挺立,目光炯炯。
查总管和张尚仪站在王太后的身后,查总管看到了狼狈的玄栀林,沉默地叹了口气,低下头去。
大局已定,根本就没有人可以帮得了文晴川,王妃殿下这个时候站出来反抗王太后,又会起到什么作用呢。
长廊里,原本呼唤玄栀林站住的侍女看到了王太后陛下的到来,都慌忙地收声,同时跪拜下来。
“王太后陛下。”
查总管一挥手,那些侍女便退了下去,长廊里,只剩下王太后、查总管、张尚仪和渐渐冷静下来的玄栀林。
王太后陛下审视着玄栀林,等待着玄栀林说话,她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只等着玄栀林发问。
她会让他知道,这个王宫乃至这个国家,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天,她会为星飒的未来扫除一切障碍。
包括这个一心不忘文晴川的玄栀林。
站在玄栀林的对面,长廊的尽头,王太后的目光锐利如鹰。
玄栀林急促的呼吸一点点的平复下来。
她看到了王太后的目光,她知道王太后那深幽的眼眸中有着怎样的波涛汹涌,当真正面对王太后的那一刻,她突然发现,其实自己站在这里,竟是如此的渺小。
她什么也做不了。
心就那样一点点的灰了。
耳边忽然传来轰隆隆的雷声,六月的暴雨,去得也快来得也快,长廊外,竟那么快地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原来,在这个王宫里,王太后就是公道,王太后就是天理,所以现在站在这里的她,根本就是个傻瓜。
玄栀林忽然苦涩地笑了,声音竟然沙哑下去“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在等着我来是吗?等着我得到小七哥已经被拘禁的消息,然后来这里求你?”
“”王太后沉冷地看着她。
“为了星飒,小七哥成了你手中的王牌是吗?”玄栀林抬起头,尽管声音沙哑,可是她却坚持着让自己每一个字都表达得清清楚楚“你以为把小七哥关起来就可以控制文氏家族的力量,控制我,让我好好地留在星飒的身边?”
“你知道得很清楚。”王太后淡然相对“星飒已经为你伤透了心,从今以后,我希望你安分守己,你说得很对,文晴川现在就是我手中的一张王牌,即便你求我”
“王太后陛下”
玄栀林苦涩地笑了“您误会了,我不是来求你的,我来,是想告诉你,并不是只有你手中有王牌的,我也有!而且我手中的王牌就是王太后您最致命的弱点!”
她的声音决绝!
明锐如王太后,已经在刹那间明白了她话语中的意味。
王太后的眼眸倏地闪过一道冷光,她冷漠地瞪着玄栀林,声音无比的威严“玄栀林,你敢——!”
“星飒为了我可以连命都不要,我这张王牌是不是很好用?”玄栀林勇敢地笑着,笑容比王太后更加的冷漠“如果你再不放过文氏家族,我就有本事,让你在星飒身上投注的心血付之东流,让星飒成为王宫中的噩梦!”
“玄栀林——!”
“如你所愿——从现在开始,我会守在星飒的身边,不离开他一步,做王室的好王妃,因为他是我和小七哥最好的护身符。”
“”“如果王太后陛下一再地咄咄逼人,我就会告诉星飒,十几年前的那场让他失去父母的宫廷斗争,不仅仅是因为文氏家族和玄氏家族介入的原因,还有伟大的王太后陛下不想放权给王储,恣意妄为,为了灭口害死他母亲的全部真相——!”
“你给我住口!”王太后的面容蓦地青白,几乎在瞬间声竭力嘶“玄栀林,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只要你问心无愧,你就当我胡说八道!但是”
她正视着王太后,眼珠幽黑犹如黑珍珠一般,却明亮无比“如果你想要把小七哥送进地狱,我就有本事,把你所珍视的星飒也送进地狱里去!”
“玄栀林——!这就是你决定留在星飒身边的原因?!”
王太后愤怒地瞪视着玄栀林“你竟然敢对星飒你怎么忍心他为了你做了那么多,现在,居然又成了你用来威胁我的筹码你并不觉得他太可怜了吗?!”
玄栀林的脸色微微地变了变,她的喉头哽住,翻江倒海的痛苦在她的胸口里狂涌着。
长廊外,大雨纷飞,那些脆弱的缅栀花瓣随风飘落,落了一层又一层,无论怎么去打扫都扫不净。
“我知道星飒很可怜。”
她的声音很低很低,每一个痛苦的字眼仿佛是从齿间磨出来“可是为了拯救小七哥,除了利用星飒,我没有别的办法。”
“玄栀林”王太后看着玄栀林,目光复杂愤恨“你今天说的这些话,就是为了用星飒来威胁我?你的目的是什么?!”
“放过文晴川!”
“不可能!”
“王太后陛下,如果你不同意我的条件,那么”玄栀林扬起长睫毛,眼珠漆黑,声音冷静的仿佛不是从她的口中说出来。
“我会报复你,我会让你亲眼看到,你能够毁了文晴川的一生一世,我也能毁了星飒的一生一世!”
她已经说得够彻底明白!
玄栀林不再说什么,不再看王太后青白的脸色,转身朝着长廊的另一端走去,她走得分外坚定,脊背笔直,带着不容侵犯的傲然和冷漠。
她早该清楚——
这个王宫,根本就没有公理!
这么多年来,文晴川的隐忍,她的隐忍,全都是错的!
如你所愿——
从现在开始,我会守在星飒的身边,不离开他一步,做王室的好王妃,因为他是我和小七哥最好的护身符。
我会报复你,我会让你亲眼看到,你能够毁了文晴川的一生一世,我也能毁了星飒的一生一世!
长廊外,大雨滂沱。
已经是晚上了。
安臣打开门的时候,病房里没有开灯,一片昏暗,依稀可看到窗口站着一个瘦高的人影,仿佛定成了化石一般,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桌子上摆放着纹丝未动的晚餐。
安臣心下紧张,低声叫道:“殿下”
“外面消息都已经传开了吧?”
“是,”安臣站在门边,躬身低语“各大报都已经报道了文晴川被囚禁海外的消息,市政厅现在处于比较混乱的状态,不过木已成舟,那些支持文晴川的官员恐怕现在也不敢轻举妄动,最麻烦的是海军舰队,据说有在海上鸣炮示威。”
“”星飒不再说话,病房里一片宁静,静得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休息室的门忽然被推开,安臣循声抬头转身看去,却微微吃惊地说道:“王妃殿下,您回来了。”
幽暗的房间里,那个默默伫立的颀长影子轻轻地颤了颤。
玄栀林走进了病房,她看到了房间里阴暗的光线,努力把声音放轻松,轻轻地说道:“怎么不开灯?”
啪——
墙上的开关被她按开,病房里顿时一片明亮,安臣已经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玄栀林看到了站在窗边的星飒。
她忽然愕然地睁大了眼睛,眼中带着茫然的光芒。
星飒一身都是雨水。
他仿佛是被外面滂沱的大雨狠狠地浇过,头发是湿的,衣服是湿的,衣服上甚至还有泥水的痕迹。
“你出去了?”玄栀林吃惊的看着星飒“怎么被雨浇得这样狼狈?”
“是啊!”窗前,星飒的声音微微地沙哑,面色苍白,呼出的气息仿佛就要散掉了“我刚刚出去到花园里走走,没有想到雨有这么大。”
栀林怔了怔,她的目光落在了桌面上已经凉透的晚餐上“你怎么不吃晚餐?身体刚刚才好一点,不要”
“我等你回来吃。”
他转过头来看她,紫眸中忽然涌现出淡淡的笑意“还说我狼狈,你看看你,不是也跟落汤鸡一样。”
玄栀林终于意识到自己也是一身湿嗒嗒的,她勉强地笑出来“我刚才和方翼出去办了一点事情,没有想到居然遇到了这样大的雨。”
一瞬间,星飒看着她,目光如炬。
莫名其妙的,竟有一种突然被他看穿的感觉,玄栀林心中一阵抽紧,开口时竟然结巴起来“不然我们”
“吃饭吧,我饿了。”星飒低声说着,走到桌前,拿起汤碗去盛汤,丝毫不管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你应该去换一件衣服,”玄栀林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走到桌前“这样会感冒的,你现在身体”
“我的死活很重要吗?”
陡然之间淡漠的语气让玄栀林的心猛烈地一颤,她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星飒。
星飒同样微微笑着看着玄栀林,紫眸中一片淡然不羁的光芒,面容雪白却有着一种令人惊心的绝美。
仿佛没有看到栀林惊怔的表情。
他把盛好的汤放在了玄栀林的面前,微笑着说道:“吃东西吧,这是夏笛做的,名字你也知道,鸽子炖三七。”
玄栀林在桌旁坐下,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那碗汤,又抬头看了看星飒,星飒依然轻柔无害地笑着。
“本来今天陈内侍的意思是我应该继续吃粥,可是我实在受不了了,才换来了这么一份汤,还有米饭,我可是很久没有这样随意的吃过了。”
玄栀林呆呆地看着低头吃东西并且吃得很香的星飒。
他的衣服还是很湿,甚至衣角上有水珠凝结滴落,只是这样看着,就可以感觉到他的寒冷。
星飒很安静地吃完了一小碗米饭。
陈内侍已经走了进来,看到了星飒湿淋淋的样子,不觉紧张地叫了起来“王子殿下,您这是怎么了?把自己淋成这个样子?夏笛,快拿干净的衣服进来。”
“陈内侍又开始唠叨了。”星飒朝着玄栀林笑着说道“连一顿饭都不让我吃安稳,哪一天我死了,就不用他烦我了。”
玄栀林的手一抖,手中的勺子“啪”地一声掉落在地,她抬眸看着星飒,嘴唇轻轻地颤抖。
“你不要说这样的话。”
星飒浑不在意地笑笑,门外,陈内侍已经拿着干净的睡衣走进来,他总是这样忙忙碌碌,一直忙忙碌碌地照顾了星飒这么多年。
夜晚。
病房里的床头灯发出米黄色温暖的光线。
星飒躺在床上,穿着新的睡衣,而玄栀林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也已经换好了干净的衣服,她把药从药瓶里倒出来,连同水杯一起拿到了星飒的面前。
星飒一笑,笑容中带着淡淡的孩子气“今天可以不吃吗?我不想吃这种药,吃了就很容易睡着。”
玄栀林微笑“那就好好睡,好好休息身体才恢复得快。”
星飒摇头,紫眸深邃“我睡着了,你就走了。”
“我不走,”玄栀林释然,把药片递到了他的面前“你可以安心睡觉,我就坐在这里陪着你。”
星飒淡笑,凝看着玄栀林。
玄栀林蹙眉“你不相信我?我说的是真的。”
“我相信你。”
星飒伸出手来拿过玄栀林手里的药片和水杯,淡然将药服下去,玄栀林从他的手中接过水杯,然后扶他躺下,又把洁白的被子给他盖好,然后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她微笑“你现在可以闭上眼睛睡觉了,我会在这里陪你的。”
星飒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握住了玄栀林放在床边的小手,玄栀林柔柔地一笑“你放心吧,我不会走的。”
他沉默地闭上了眼睛。
玄栀林转过头,用另外一只手关掉了床头灯。
房间里暗下来,只有淡淡的月光洒进来,一切都平静的宛如梦中。
星飒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他的呼吸很平稳很安静,只是微热的右手还是牢牢地牵住了玄栀林的手。
洁白的病床上,星飒沉静的面容宛如笼上了一层水一般的光芒,长长的睫毛柔顺地贴附着他苍白的肌肤,英气的眉宇间竟然也有着温柔宁静的光。
药力发作,他已经睡熟了。
玄栀林静坐在床旁,默默地看着他在月光下俊美的睡容,心中忽然涌起了一阵疼痛酸涩的感觉来。
如你所愿——
从现在开始,我会守在星飒的身边,不离开他一步,做王室的好王妃,因为他是我和小七哥最好的护身符。
我会报复你,我会让你亲眼看到,你能够毁了文晴川的一生一世,我也能毁了星飒的一生一世!
白日里,她对王太后说下的那些话一句句地在她的耳边回响着,一句句地刺伤着她早已经脆弱不堪的内心。
玄栀林低下头去,乌黑的长发立刻遮盖了她洁白的面容,看不到她的表情,却只能听到她轻轻的声音。
“我对不起你,星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