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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梯帝国是以首都哈图沙什城为中心的城邦联盟,政治体制是中央集权制帝国,皇帝是统揽军事、行政、外交、司法、宗教等权力的最高统治者。“太阳”成为皇帝的王衔,但和其他君主帝国相比,赫梯帝国的皇权,还需要由六位贵族官吏集成的元老院监督,而在赫梯有六大贵族,元老院的人员便是从这六大贵族中挑选,而且都是德高望重者。
朝会,是皇帝每天早晨都要开的会议,和中国古代的早朝一样,处理军国大事,针对紧急政务的处理,以及对每个城市的市长所奏上的报务,作一个统筹的管理。
议事殿上,萨鲁坐在最上面的王座上,而低一阶右边是属于皇妃的后座,在赫梯,皇妃是帝国地位最高的女性,也享有处理政事的权利,不过此刻华美精致后坐却是无人就座,因为皇妃已经离宫两月,至今未归,也就虚席以待了,而左边底一阶梯的则是宰相的座位。
再下一阶的左右各有三个位置,呈扇形排列,这是六位元老院官员的座位,然后大殿上则是两排直线排列的座位,左边的是文官,而右边则是武将。
此刻,议事殿里除了后座虚席之外,其他都已坐满了人,萨鲁将手肘搁在扶手上,手掌则撑着下颚,一双凛目英气逼人,冷峻地扫向一干官员,他的另一只手里正持着书记官刚递上来的书信,他对书信上所写的内容,看不出是怒,还是喜,而是一种寒彻心肺的冰冷,以及一丝丝的嘲讽。
那是一封求婚信件,来自希腊王亲笔所写,内容是有意将希腊的第三公主下嫁于赫梯皇帝,以求两国的结盟。
这对赫梯帝国来说,是一件喜事,身为皇帝的萨鲁没有理由拒绝,因为赫梯属于高原国家,海上军事相当薄弱,如果和希腊结盟,那么赫梯便如虎添翼,国势将更为昌盛。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丝毫没有喜色,半晌都没有出过声。
他的反应直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你看陛下是怎么了?”身为元老院之首的默布用膀子推了推身旁的宰相路斯比。
“陛下是想要去女人了!”路斯比捋着白须,说出的话实在有点为老不尊。
默布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可能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
路斯比示意他稍安勿躁,慢条斯理的继续说道“陛下想要的女人,你说还会有哪一个。”
默布愣了愣,看向萨鲁那张铁青的脸,下一秒就明白了——陛下这是想念皇妃殿下了。
但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们俩那么拎得清的。
“陛下,这对赫梯来说是千载难逢的喜事,请陛下立刻下令准备大婚的相关事宜。”元老院之一的戴马斯议长站起身,恭敬地作揖道。
“陛下,希腊的海上军事,放眼整个西亚无人可敌,五百战船,骁勇无比,这对我国将来在大绿海(今地中海)的军事上有绝大助益。”议长梅布拉也不禁附和道。
两人话落,倾刻间殿内便附和声涌动,大体都是赞成这门婚事的,但也有那么两个人没有出声赞同。这两个人就是默布,以及路斯比,只见两人彼此看了一眼,不动神色安坐在位置上,只是用眼神交流着信息,而立于路斯比座位后的伊斯,神色却是阴沉的很。
他现在官拜小相,属文官,是宰相的副手,(类似于现在的行政助理)。
萨鲁将这三人的神色都看在眼里,满朝官员之中也只有这三人是最了解他的。
他身形未动,眸中却闪过一道精光“你们真的以为希腊王有意与赫梯结盟吗?”
戴马斯错愕地看着眼前年轻的帝王“难道不是吗?”
“好吧,如你所说,赫梯和希腊结盟,可以借助他的五百战船,来抵御大绿海的外侵,的确于帝国有益,那么反观希腊,它能得到什么好处?”
“这”戴马斯迟疑了,希腊在爱琴海一代无人能敌,但大绿海与爱琴海有所汇通,他们的战船可以说在海上骁勇无敌,也是防御敌国进犯的最好武器,如果和赫梯结盟,他们似乎得不到什么好处。
“怎么,你还不明白?”萨鲁冷瞅了他一眼,调整了一下坐姿,淡淡地提了个醒“铁。”
戴马斯立刻一震,脑中即可明了了。
铁是赫梯的长胜不败的利器,但如今的西亚也唯有赫梯精通炼铁的技术,可以说是让他国不得不防备,又极为想要得到的东西。
“陛下说得极对,希腊此此求婚绝对是另有意图。”路斯比捋着白须,笑意盎然“打仗我们非要海战吗,平原上战车更为有利,而我国素来以战车打仗闻名,何必需要希腊相助。”
“宰相说得对,希腊分明是想借机套取炼铁的秘技,暗铸武器,此举的确大有蹊跷。”默布也跟着起身道。
两人一唱一和极为默契,在场众官员无不推翻刚才的赞同,齐声嚷道“陛下英明”
显然这桩婚事即将胎死腹中了。
这可是戴马斯绝不想见到的,除了五百战船外,他也有意让皇帝迎娶这位公主。但显然皇帝没有意思答应。
“陛下,听说这位希腊的第三公主品德兼备,容貌也是希腊之冠,既然希腊王有意,陛下后宫又极度匮乏,不如”戴马斯再次提议道。
“你想说什么?”萨鲁拢起眉宇,凌厉的眸子像把利刃。
戴马斯吞了吞口水,壮胆道“陛下,皇妃殿下虽贵为米特女王,但身份总是比不上一国公主,而陛下近年来也未在迎娶任何妃子,子嗣也是只有三位皇子,而我国未来的储君责任重大,臣认为,如果公主能诞下皇子,是帝国之幸,也是百姓之幸。”依照当年的铁列平皇帝继位法,赫梯无论庶出或嫡出,均长子继位,但这条继位法早已被如今的皇帝废弃了,也就不存在非长子继位不可。
“放肆!”一声怒喝,让众官员莫不冷汗潺潺。
“陛下!”戴马斯慌忙下跪“臣是为帝国着想。
“我看你是别有意图。”
“陛下!”戴马斯急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处处和皇妃作对,她到底哪一点做得不好了。”萨鲁猛地从王座上站起身,狭目微眯,狠辣之色尽现,什么叫她比不上一国公主,在他看来,天下的女人加起来都未必能及得上她。
“陛下,臣只是为国家着想,绝不是和皇妃作对。”戴马斯慌乱得压低身体。
“好一句为国家着想。”萨鲁嘲讽地一笑“你可知道你这是在以下犯上。”
“陛下,臣不敢。”
“不敢,我看你胆子就是太大了。”萨鲁眉目一挑,寒意四射“什么叫希腊公主诞下皇子是帝国之幸,百姓之幸,即便我真娶了她,她的儿子也不可能当上皇帝,我早已经立下皇太子,你这不是意图篡位,是什么!”
“陛下,臣只是”
“好了,你话够多了。”萨鲁大手一挥,立刻殿外进来一列侍卫。
“陛下!”
“把他拖下去,砍了!”萨鲁下令道。
“陛下饶命。”戴马斯吓得趴伏在地上讨饶。
但萨鲁充耳不闻,只是不耐得挥手,让人把他拖下去。
一时间,殿中人人自危,路斯比和默布看着戴马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也怪可怜的,再怎么说,这家伙也是个忠臣,也就是迂腐了点,还怕死了点,但一心一意为国为民倒是真的,平常也找不出什么错来,不过,今天他可就大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谁不知道皇妃是皇帝陛下的心头肉,宠爱得不得了,他简直是自己在找死。
刚想开口求情,没想到伊斯却先行一步开口了。
“陛下,戴马斯议长素来刚正不阿,我想他是为国心切,一时间慌不择言,还请陛下饶了他。”
“哦?”这到让萨鲁吃惊了,伊斯向来都忠于她,怎么今天反常了。
“陛下,小相说得对,戴马斯议长三朝都有功于帝国,罪不至死,至于冒犯皇妃也只是为国心切,陛下就饶了他吧。”说话的是路比斯,他向默布使了一下眼色。
后者即刻附和道“请陛下赦免戴马斯议长的罪责。”
萨鲁皱眉,看着这三人,有些莫名所以,怎么他们全吃错药了,但即使如此,凡是对她不敬的人,他都会一个不留。
见他还未妥协,伊斯再次求情道“陛下,皇妃殿下曾多次赞扬过戴马斯议长,相信如果皇妃在的话,也会反对。”
“她有赞扬过?”萨鲁挑眉,怎么没听她说起过。
“是的,陛下。”
萨鲁座回王位,睥睨着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戴马斯,这老家伙的确是个忠臣,要是杀了,也可惜了,不过,不好好惩罚他,难免会再犯。
“好吧,那就饶了他。”
“谢陛下,谢陛下。”戴马斯连忙磕头感恩。
萨鲁也无心在议政下去了,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去。
过不了多时,人去殿空,徒留下他一人正坐于王位,视线看向虚席的后座,更加心烦意乱。
殿外,刚捡回一条命的戴玛斯走到伊斯跟前“刚才谢谢小相为在下求情。”他明着是言谢,实则有个很大的疑惑,照理说,他不该帮他的不是吗。
“议长,不用谢在下,该谢的是皇妃殿下。”伊斯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朝前走去。
戴玛斯愣了一下,慌忙赶了上去“小相这是什么意思?”
伊斯停下脚步,视线在他困惑的老脸上转了一圈,随即说道“皇妃殿下离宫之前,曾嘱咐过我,如果议长哪天不小心得罪了陛下,她又不在,叫我力保议长的性命。”
“咦?”何时皇妃对他这么好了,他好像一直是在和她作对啊。
伊斯冷笑“皇妃殿下说议长只是迂腐了点。”
戴玛斯的脸皮抖了抖。
“脑袋也糊涂了点!”
他的脸抽筋了。
“嫌贫爱富了点。”
他无话可说。
“长得实在不太讨人喜欢。”
他脸开始黑了。
“但是议长对赫梯是绝对的忠诚。”
这话不错,戴玛斯的脸色好了点。
“爱国也爱民。”
没错,没错,他几乎要笑出声来了。
“最重要的是少了您和皇妃殿下作对,她会觉得很无趣。”
“嘎?”
一回到皇帝的寝殿,萨鲁将褪下披风抛给紧跟在身后的梅诺,赤裸的上半身,那裸露的六块腹肌,阳光撒在他古铜色的肌肤上,让他看起来充满了力与美,他下身只着一条白色的腰布,腰间是一条缀满红玛瑙的黄金腰带,贲起的腿部肌肉,说明了他经常锻炼,绝不是只会躲在深宫里生活糜烂的君主,此刻即便没有帝服加身,他也是头雄壮的狮王。
他来回踱步,神情微怒,仰口喝下梅诺递来的美酒“今天有奥利的信没有。”
“还未收到。”梅诺接过他手中的杯子“陛下,是否要用早膳?”
“不用。”他旋身座上椅榻,脸色在听到梅诺的回答后,更是阴沉了几分。
梅诺战战兢兢的站立在一旁“陛下是否在担心皇妃。”
萨鲁冷哼了一记“谁说我担心她了。”话是如此说,但他脸上的表情告诉梅诺,他说对了一半。
不该说担心,而是想念。
“皇妃聪明过人,而且又有奥利将军保护,绝对不会有事的,倒是陛下,皇妃离宫的这些日子,陛下都未曾好好睡过一觉。”每日每夜都在处理政事,这几日,倦色已悄悄爬上了他的眉间,只不过他装作无事而已。
萨鲁斜躺在椅榻上,用手肘盖住眼,他的确很久没好好睡过了,不是不想休息,而是睡不着,缺少了她的温暖和陪伴,夜晚总是显得孤寂而漫长,让他对这冰冷的床榻,连睡得欲望都没有。
只有她在身边,他才能安睡。
“陛下?”梅诺看着他不再出声,以为他是睡着了,便想悄然退下,刚举步,却被从门外飞进的一只老鹰给吓了一跳,它熟门熟路的在寝殿角落的一只架子上落下,扑哧了几下翅膀,然后收拢。
是奥利将军的勇者。
他刚想着,还未来得及上前,就看到萨鲁倏地从衣榻上弹跳而起,疾步走向老鹰,几乎是粗鲁地从老鹰脚裸处取下一个小竹筒,也不管它因为他的动作而惊吓得扑哧着翅膀,掉下几根羽毛。
梅诺赶紧喂食了一块生牛肉给它。
萨鲁从筒中取出一小截羊皮,神色与刚才截然不同,是兴奋,也是喜悦。
他将竹筒往地上扔,急不可待的展开羊皮,阅读起来。
梅诺知道这一定是皇妃陛下的信,她离宫的这段日子,和陛下都是靠勇者来传递信件的。
想必陛下今天一天的心情都会很好吧。
这念头刚起,就骤然听到一阵暴喝,顿时吓得他三魂不见了气魄。
“该死的女人,从头到尾竟然都没问我好不好。”只见萨鲁的大手将羊皮揉了个稀巴烂,眸中染上了一层熊熊的怒火,脸颊也抽搐个不停。
他气恼地坐回椅榻,胸腔剧烈的起伏着,突然他狠瞪向那只正大快朵颐的老鹰,或许是动物的本能吧,勇者似乎察觉到了他利剑般的瞪视,一双褐色的圆眸,瞬间瞠大,鹰爪不安地挪动了几下,刚想展翅高飞,却被萨鲁一把掐住了咽喉。
一对上他杀气腾腾的眸子,即使连鸟中之王的老鹰,也像只母鸡般夸张地挥动着翅膀。
“陛下!”梅诺惊叫,那可是奥利将军的宝贝啊。
“梅诺,传令给御厨,把这只该死的畜牲给我宰了。”话落,可怜的勇者就被萨鲁倒拎在手上,递给了他。
梅诺看着扑腾扑腾拼命挣扎的勇者,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下手才好。
正不知所措时,萨鲁似乎改变主意了,他眯起眼睛,看着勇者,而后者被它看得有点呆滞了。
“梅诺,看着它,别让它跑了。”
“是,陛下。”
萨鲁走到书案前,取出一张羊皮,沾了颜料,然后看了看受惊过度,已经彻底倒挂在梅诺臂弯里的勇者,嘴角扯了一下,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
这一笑,顿时让勇者抖了抖,灰色羽毛又飘落了几根,而梅诺则是感到背脊发凉。
萨鲁写完之后,将羊皮塞进竹筒内,视线瞥向被他揉烂的另一张羊皮,不由地蹙眉看着竹筒。
不够,这样还不够足以让她乖乖回来。
想起信上的内容,他邪恶地笑容又起。
“梅诺,让人把皇太子叫来。”
“是,陛下!”
萨鲁手臂环胸,昂扬地站在书案前,笑意更浓。
露娜,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