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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第一堂课授课的教授是个有着深度近视的强迫症。他最看不得学生们零零散散得坐在教室的各个角落,第一天让大家按照三角状排排坐,第二天就会让大家坐成正方形。
今天我和范西进教室进得迟,坐在了三角形的最后一排上。
我拿出陈瘪三的手机,迟疑道:“我翻看他手机内容,不合法吧?”
范西白了我一眼,鄙视道:“你将他的果体照挂网上了吗?你盗窃他银行账户了么?你忘了是他将手机给你的么?”
我有点犹豫,心虚道:“道德上,有点说不过去啊。”
范西不死心道:“我们秉着科学精神,勇于实践探索。调查一下高富帅最高频率使用的app。怎么啦?怎么说不过去啊?”
我仍然有点犹豫,小心道:“情理上,也有点说不过去啊。”
范西叹口气,朝我摊了摊手,表示出非常的失望和沮丧。
我老实道:“法理、情理和道德都不是问题,问题是不知道是屏保密码啊麻痹。”
范西是心理学科系的优秀学生代表,对于研究正常人的心里和行为习惯有着极高的天赋。她最显著成绩就是前面我提到的与男友相处的可行性报告。
范西眨了眨眼睛,示意我道:“你试试你的生日?”
我挠挠头,“阴历阳历我一直分不清,而且官方生日还是当初我妈为了让我早点上学编出来的。我自己都记不清,他怎么可能知道。”
“那试试他的生日?”
“怎么破,我只知道他的年日。”
“......大头方,你连男友生日都不知道,你活着干嘛的?”
我理亏:“那试试123456?”
“先别动,让我这个心理学大师想一想。人们在冠名自己私有物的时候通常都会用自己的名字,像课本啊笔记本啊都会写上自己的名字。手机这东西虽不好冠名,但也能跟名字扯上关系。陈霍伊姓陈,嗯,大头,你试试按照c的轮廓划一下。”
我佩服且崇拜地望了一眼身旁这位心理学大师,利索得在密码键盘上划了个c。
清脆一声响,手机打开了。
湛蓝湛蓝的手机桌面让我眼前一亮,熟悉的圣托里奥白房子海景暴露在眼前。
我来不及吐槽陈霍伊的品位,就见范西得意得摆弄了一下刘海,提示我:“先看相册。”
为了果照而打开相册的我,心怀忐忑得看着里面一张张照片。里面除了一张张黑板的板书照,就是通讯工具里的截屏照。
不用范西分析,我都能看出来,陈霍伊是一个多懒得动笔的人啊,上课连笔记都不记。
其中也有些风景照,张张经典,几乎可以拿出去做摄影教材。
范西点评道:“他挺喜欢用广角镜头仰拍的,而且善用醒目的前景来表现目标的高大。由此可见,陈霍伊志向挺高远啊。”
我忍不住失望,“就这些风景照?没别的了么?”刚说完,就被我翻到一张背影照。
照片上有一个女人的背影。
双腿纤细,头发黑长。尤其是微卷环状的发尾,在微风中荡起了层层涟漪。
拍照的刹那,镜头前的女人似乎正在转身,整个身体挡住的日光都侧过耳旁的缝隙席卷向镜头。也正是这灿烂的光束,模糊了女人的侧脸,勾勒出整个身体轮廓。
范西指了指那照片女人拎的手提包,对我道:“这款miumiu包,全校只有你有。不用怀疑,陈霍伊偷拍的是你。”
我心里瞬间涌入一股暖流,却又作死想抑制这种温暖的感觉。
就像上次在陈霍伊外婆大寿的宴会上,我看见他举着酒杯流连在桌与桌之间。那一次,我觉得陈霍伊这个人属于我,这一次,我觉着是他的心属于我。
范西的嘴又忍不住泛酸:“陈霍伊偷拍技术挺高啊r上有张你的素颜照,也是偷拍来的。可是那个光线和意境捕捉的,绝比可以拿去参加专业比赛啊。”
我赞同得点点头,将手机举过45度,对着自己正脸来了一张,回复道:“所以么,给他一个正大光明拍的机会。”
范西:“。。。。。。你不要留下证据好么。”
我独自苦恼:“麻痹,居然没有美颜相机。”
持续了一个星期的阴霾天终于结束,周三难得放了晴。天空一碧如洗,阳光充足明媚,照得人身上、脸上都暖烘烘的。
中大主办的大陆香港学生交流活动,如火如荼得在校园里举行了。
这种活动一般都从领导讲话开始。
我坐在中大代表方的台阶上,扫视了一眼环坐的其他学校。
港大科大来得人也算多了,不过跟北京b大r大那黑压压的一块比起来,还是人少。相比北京两个高校,上海j大的代表实在少得可怜。七八个学生坐在一二排上,自己也觉得自己孤零零的。
好在学校里有的是学生,随随便便就可以拉一个班的同学来凑人数。我之所以知道j大后面的学生是过来凑数的,完全是因为菜花就坐在第三排的位置上。一个韩国留学生都能拉来凑数,组织办公室的老师也得是蛮拼的。
我表面上听着领导讲话,双腿上却还摊着专业课的书。这段时间忙着这个活动那个活动,我已经牺牲了不少睡眠时间了。旁边同学对于我的勤奋也只能望洋兴叹,依葫芦却不能画瓢得掏出手机放在双腿上。过来监督的老师眼神锋利得扫视了一遍持有手机的同学们,唯独看到我专心致志在啃专业书时,嘴角抽了抽。
晒着太阳,看着书,听着催人如梦的演讲,实在是没有比这个还让人享受的上午时光了。就在我准备伸个懒腰再低头看书的时候,视线落在了对面j大代表团里。怎么第二排多出一个人来?麻痹怎么那个人还很眼熟?
我越看那人越眼熟,忍不住探头往前看了看。直到自己打量的动作太明显,都收到了菜花发来的短息。
【晓菁兮,你一直看我们这边看什么啊?】
我努努嘴,回复她:【你前面的那个男的叫什么名字?】
菜花经常不带脑子出来,秒回:【不认识啊。】
我抚平了脑袋上的皱纹,耐心道:【你问问他,别说我问的。】
菜花收到我短信,小心翼翼得打量了一眼讲话的领导,低下头,便同前排的男生嘀咕起来。
我心里十分忐忑,心想不会真是范文毅那个胖子吧?j大没人了吗,居然派他来!
菜花保持着她不着调的个性,回复我:【阿西,他说他叫范文芳。气死人了,他以为我不知道范文芳是新加坡女星吗?j大的人真是,骗人都不会,阿西。】
我再次抚了一下额头,在心里为菜花的听力点上一只蜡。
前脚菜花还在抱怨范文毅的不老实,后脚却深深得被范文毅折服。这一前后脚,只隔了一场知识竞赛。
领导讲话一结束,组织办公室的同仁们就搬上了话筒、抢答器还有记分牌。
众人还在沐浴着阳光,就这么忽然就被迫参加了一个学科知识竞赛。人人脸上都写着“开国际玩笑么还有知识竞赛”“没人告诉我考试大纲”“香港回归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搞这么老土的比赛”等等。但确实没有一个人准备,除了出题方。
竞赛的题目横跨各个学科各个领域,一共六十题。每个学校抢答,最后哪个学校回答的题数最多那个学校就赢。原本只是一个活跃气氛的小比赛,在记分牌摆到主席台上的时候,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各个学校的同学们都在商讨着派谁抢答,一时间会场上叽叽喳喳的一片讨论声。
j大原本来得人就少,几乎是不用讨论,就决定了一起上的大纲。我看见范文毅一屁股从第二排坐到了第一排,就忍不住歪了歪嘴。
当主席台上的主持人报题目的时候,我又忍不住歪了歪嘴。
主持大哥,你对着黑压压一篇讲“京片”的大学生讲“港普”,显得很寒掺的你造么。
好在,竞赛题目都很有挑战性,每一条几乎都能测出学生博闻强记的水平。
例如,“中国大陆公路怎么命名”,“二维码识别的区域划分”“真空能量密度和零点能密度差多少数量级”“俄罗斯文学白银时代的著名诗人有哪些”等等。
我一面佩服出题人的刁钻,一面又对答题人崇拜不已。
尤其是范文毅,抢答器几乎没离手。开场十分钟后,他连抢七八题,每题都答得干净利落,赚足了全场关注度。
跟着下面,主持人都开起了他的玩笑:“j大的这位靓仔,虽然我是个男生,可是我现在也非常想要你的电话。”
范文毅侧着身子,俊秀的脸上带着促狭的笑。他对着麦克风微微低头,开起众人的玩笑:“只要对面港大的同学认同这道题是被我抢了,我可以考虑曝光一下自己的号码。”
港大的同学很大方:“是你抢到了,我们都认同是你抢到了。快点供号码啊。”
范文毅淡淡一笑,即便被全场起哄,也保持着属于他那份的翩翩气度和强者风华,有条不紊得回答了问题,再跟着道:“如果下面的题目在座的同学都不和我抢的话,我可以不考虑,直接曝光自己的号码。”
全场的气氛便从一开始的拔剑张弩,变成了此刻的幽默互动。学校与学校之间也不再你争我抢,学生代表之间也互相开起了玩笑。
比赛的结果也由港大和j大各抢到了18题而打成了平手。
身旁的同学无不在赞叹j大代表的风采,唯独我一个人惆怅得坐在位置上一句话说不出来。热热闹闹的会场没有干扰,反而让我沉浸在思考中。
原来,过了这么多年,范文毅早就不是我认为的那个小胖。
他有他耀眼的容貌,他敏捷的思维,他过人的才华。
他的身上有着于沁黎的身影,有着于沁黎的骄傲,同我,却没有了一点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