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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尖锐而响亮的声音虽然听起来有点刺耳但却让所有的人都高兴起来。
司机惊喜地又按了一次,长久没有伸开手:“嘀——!”
直到后座上的女孩轻轻的喊了他一声,他才笑着伸开手,动作迅速地坐到驾驶位置上,飞快地启动汽车。
打下转向灯开关,咔哒咔哒的声音随之响起,车前车后桔黄色的转向灯也不停地眨着眼睛。
这时,李桂香跟在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后面快步走进了厂门。她大声而高兴地问道:“车修好了?”进厂之前,她就听到了汽车的喇叭声。
黄治德高兴地对她和那个男人笑道:“哈哈,修好了!小薛不错,一出手就搞定。”
新进来的男人连忙加快步伐,指挥司机将车开到洗车位置。
停好车,青年司机和那个穿着入时的女孩从车里出来。走到薛华鼎身边,那个青年司机说道:“哥们,了不起,连外国字都认识。”
那个女孩则笑着说道:“手艺是不错,就是收钱太黑。”
薛华鼎笑道:“这是你男朋友大方,他当时如果只出五块我也会修好的。嘿嘿,再说花钱买高兴多好,你看我们谁都高兴,这可是用金钱都买不到的。”
“哈哈,哥们说的好,钱是身外之物。只要能修好大家高兴就行。”司机虽然笑着,但心里还是有点疙瘩,毕竟自己当了一回冤大头,“哥们,你手艺高,又懂外国字,为什么在这里上班,到我们广州去,米米绝对多多的。”说着,他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还快速地搓了搓。
“呵呵,碰巧。兄弟,这是我第一天上班,你还真给我面子,这下算是站稳脚跟了。是不?”说这话的时候,薛华鼎看了看偎在身边的黄清明。
“二位要喝水不?进去坐一坐吧。”黄清明邀请道。
四个年轻人在屋里聊得很热闹。当车洗好后,青年司机还写了一张纸条给薛华鼎道:“薛华鼎,等你拿到文凭就到广州去找我欧阳山,我老头子要不帮你忙,我来帮,我帮你找我的那些哥们。每月一万的工资未必有,但三四千绝对不会少。”
薛华鼎接过纸条笑着点了点头:“那就谢谢了。到时候再麻烦你。”
送走那辆小汽车,张师傅又回家休假去了。李桂香也没有再心痛她将付出的七十五元工钱:刚才几分钟薛华鼎就赚了二个月工资呢。
黄治德说九月天气转凉后修车的业务才会多,那时候就让薛华鼎来上班。薛华鼎同意了,然后告别黄家出了门。来到街道卖菜的地方,发现父亲已经卖完菜回家,他马上往家里赶。
假期里黄清明也来过几次,不过每次都是带着同学来薛家玩。其中两个同学来的次数最多,一个叫王庆贺,在第一年高考落榜没有象薛华鼎自费读大学而是复读了一年考上了外地三年制大专的邮电学院。另一个叫曹奎,高中时的学习成绩很好,当年就考上了全国重点大学——武汉大学,四年本科。他们二人都是明年毕业。
同学们知道了薛华鼎将在黄清明家的汽修厂打工都有点惊讶,但想到他是自费生也就释然了。
黄清明等人上学之后,薛华鼎就开始在“治德汽修厂”正式上班。看着薛华鼎与其他人一样劳动、吃喝,黄治德很是高兴,有时候还有意识安排薛华鼎干点轻松一点的活,只要不是太忙,他还是让薛华鼎一个星期休息那么一天半天的,晚上加班也尽量不喊他。
几个月过去,又是学生们一年的寒假来临。
这天早上,吃完早饭的薛华鼎对还在吃饭的李桂香道:“老板娘,你女儿今天回家,说是要人去车站接。”
所有吃饭的人都知道肯定是黄清明写信要老同学薛华鼎去接她。薛华鼎从李桂香平时的话里知道她不喜欢自己跟黄清明走得太近。现在自己在她家赚工钱,自然不好拂她的意,所以主动说出来,谁去接由她来定。
果然不出所料,李桂香先是嗯了一声后就对她丈夫道:“你抽时间去接一下清明吧!这孩子怎么……”本要说这孩子怎么不写信把回家的日期告诉自己这当父母的却告诉薛华鼎,但话到口边收住了。
黄治德不置可否,嗡声嗡气地说道:“这么大的人了还要接什么鬼,几步路走就是。下车还可租一部‘叭叭叭’,很快就到。我这里的事多着呢。”
李桂香可看重自己的女儿了,听了丈夫的话,她脸一沉,没有好脸色地说道:“清明的身子金贵着呢,哪象你们。她回家总要带些东西,一个女孩子怎么提得动?你这个破厂能有什么大事?今后你女婿稍微从手缝里漏一点就比你这破厂强多了。有天大的事你也得给我去,如果清明有点不高兴,你看我饶得了你?”
她说话的时候,薛华鼎和张师傅、小秦和另一学徒连忙出了屋,站在屋外享受这短短的饭后休息。
小秦凑到薛华鼎身边笑着小声道:“薛华鼎,她女婿是省长还是市长?手缝里漏那么一点点就……,哈哈……”
张师傅看了笑不可支的小秦一眼,道:“少说几句,干活去!”
小秦没动脚:“张师傅,我的饭还在嗓门口呢,再休息五分钟。”说完又笑了起来。
……
“好你个薛华鼎,本小姐求你去接我,你竟然无动于衷。你好意思?”当薛华鼎躺在一辆面包车下工作的时候,回家了的黄清明在小秦的指点下找到他。她用脚踢了几下薛华鼎露在外面的腿。
“丫头回来了?”躺在车底下的薛华鼎一边工作一边说道,“我这不是看重你吗?黄老板是这里的老大,他的级别比我高多了。只有他的身份和级别才配得上去迎接我们的小美女,是不?这是开了厂政治局常委会才定下来的……”
“你就贫,我看你贫!看你贫!”黄清明接连踢了他好几下。
“哎哟,哎哟——,丫头,你不知道我是你们家的工人?医药费由你家出的,要踢的话,先要请示一下老板娘兼厂党委书记李女士是不是同意出医药费……,哎哟——”薛华鼎又在车底下叫了一声。
黄清明似乎踢出了兴趣,她笑着弯下腰隔着裤子捏住薛华鼎大腿上的一块肉用力一旋。
“啊——”“咚!”第一声是薛华鼎叫的,第二声则是薛华鼎的脑袋还是什么部位撞击车底发出的。
最后这一声音不仅把正在施虐的黄清明吓了一跳,还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才出堂屋的黄治德责备地对女儿喊了一声道:“清明!”
其他的人则笑着看热闹。
闻声从厨房里出来的李桂香看见女儿的手还停在薛华鼎的大腿上,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必须把这家伙给赶走,要是他们二人出了问题就糟了。”她假装嗓子不适咳嗽了二声。
黄清明担心得脸都有点发白,她知道自己掐的并不重,最担心的是他到底撞在哪里,会不会受伤。她的手离开了他的大腿,低头去看他,可是被他的屁股和车底挡住了视线,除非自己把身子趴在地上才能看进。
车底下的薛华鼎还在嗖嗖地哼哼叽叽。
好奇的小秦趴下身子打量了一下,然后起身。面对黄清明询问的目光,小秦笑了一下走开了。至此黄清明才放下心来:薛华鼎没事。
本准备再掐一次,但想起刚才父亲的责备就忍住了。
过了没多久,薛华鼎的哼声就停了,说了一声:“搞定!”身子将开始往外退着,很快他那张笑脸就露了出来。
他一边退一边抓住身边的一张草纸揩手上的油污。突然他所有的动作都停住了,眼睛睁得圆圆的,目不转睛地盯着黄清明。
“你怎么啦?”黄清明被他盯的很不好意思,羞涩地避让他的目光,手在脸上擦了几下。
“哎呀呀,这是你吗?这么漂亮。”薛华鼎大声说道。
“你讨厌!”黄清明说着就抬起脚朝地上的薛华鼎踢出。脚离薛华鼎有段距离就停下了,脸羞的象块红布,一直红到了脖子下,不过心里的喜悦从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展露无遗。
假期里薛华鼎多了黄清明这个跟班,做事的效率提高了不少,毕竟有人专门给他递工具,找零件,效率想不高都不行。
不过他完成的任务量可没有增加,甚至还减少了很多。因为每次薛华鼎没有工作多久的时间,黄清明就扯起他休息去了。当那些放了假的同学来时,那几乎就是薛华鼎的法定休息时间,工作由修车变成了跟同学打扑克或聊天。
看着女儿跟薛华鼎越来越近密,李桂香不爽极了。虽然她清楚女儿跟薛华鼎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两个人不可能谈恋爱,但李桂香还是有点担心年轻气盛的他们冲动之下闹出什么问题。
通过几个月的工作,接受能力强的薛华鼎现在成了比张师傅还要强的修车师傅。他不但对汽车电器方面的问题手到牵来,就是差速器、变速器等机械方面的问题也能单独处理。焊、钳、钻等工序样样拿得起放的下。
他的工资也涨到了一百元。当然手艺好只是针对这个小厂而言,他没有经过专业培训,还是不敢也不能承接维修高级轿车大故障的单。
不过,能干并没有赢得李桂香的好感,她宁愿汽修厂不赚钱也不愿意他打自己女儿的主意。没有薛华鼎,他们家的汽修厂一样能生存。
黄治德自然也不愿意女儿嫁给薛华鼎,薛华鼎人虽然是一个不错的人,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现在女儿是一个读五年大学的医学本科生,找的男朋友至少应该是研究生、博士生吧。
在妻子的多次鼓动和催办下,他答应了妻子的要求,只等寒假一过就让他走人。他们都相信只要过一段时间不让薛华鼎和女儿见面联系,差距太大的两个小年青就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到四月初,农村开始忙于春插的时候,修车的业务量也随之下降。于是,黄治德借口厂里没有什么事做,就把薛华鼎打发回了家——薛华鼎再次失业。
在家休息了几天,把那些修车所用的“工作服”等处理了,准备再次到外地找工作。母亲现在也不再强求儿子呆在身边了,但心里对他要远赴广东那么遥远的地域还是有抵触情绪。
准备动身南下的薛华鼎最后被同学陈春科的来信打断,他在信里告诉薛华鼎:他叔叔说学校已经办好了自费班文凭的事,薛华鼎不久之后就能拿到它们了。
得到这个信的薛华鼎也懒得再找工作,只在家等文凭到手就去南方找那个开小汽车的欧阳山。
这天是母亲的生日,家里来了很多的亲戚,薛华鼎就在家帮助招待客人。一直忙到前来祝寿的客人吃完晚饭,客人大部分都走了,薛华鼎一家才清静下来,剩下要帮忙收拾家务的姐姐一家和路程远准备明天乘早班车回去的跃马镇舅舅一家。
等收拾餐具打扫完屋子把小亮安顿好以后,三家九个人就坐在堂屋里闲谈。舅舅一家四口人:舅舅舅妈,表哥罗峰和表妹罗敏。当然年轻人跟年轻人是一个小圈子,老年人跟老年人是一个圈子。只有姐姐和姐夫不怎么说话,两边听着,有时两边都插上一句。
闲谈了不知多久,突然舅妈抬头对薛华鼎问道:“华鼎,你是不是准备过一段时间到南方找工作?”
“嗯。”薛华鼎看了一眼母亲后点了点头。
“是不是最近没有很重要的事情?”舅妈双眼热切地望着他。让薛华鼎感到舅妈的话里是不是在设什么圈套,不过想想自己确实也没有很重要的事做就点了点头。
“那你能不能帮你舅舅一个忙?”果然不出所料,舅妈开始谈到正题。
“请说,应该可以的。”薛华鼎应道。
“我家敏敏高中毕业后一直没有找到事做。我们也不愿意她到广东深圳去赚钱。一个姑娘家的,我们不放心。她以前跟他小叔学了一段时间的电器修理,因为都说女孩子不适合学这个,加上她小叔也是半桶水,所以学的不多。如果是收音机什么的,她还能修,但电视机就不敢下手了。我们都知道你手艺高,你能不能帮帮她?我们跃马镇上有一家电器修理店要转让,如果她行的话,我们就盘下来,让你表妹压住身,不在外面疯跑。等她找到男朋友后,再让她男人的家里去操心。”舅妈条理清晰地说道,眼神有恳求的意味,但不浓。
“妈,丑死了。我养活我自己,与别人有什么关系?”罗敏一幅笑嘻嘻的神态,眼神时不时往薛华鼎身上落,里面饱含恳求的含义。
舅舅倒是无所谓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