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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阳光晴好,屋内满室温馨。
解开心结之后,秦夜泠几日来紧绷的神经在瞬间松懈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疲惫。
白墨冉骤然感觉到自己的肩上一沉,侧首看去时,只见他双目微阖,神情困倦,往日里看上去遥不可及的秦世子,此时看来却比任何一个孩子都要纯真无害。
她浅笑着在心中摇头,将他扶到书桌旁的椅子上休憩,屋内虽有床榻,但这怎么说也是她的女儿闺房,即便她与他的关系再为亲昵,在没有真正成为夫妻之前,规矩还是不能乱的。
夫妻……白墨冉念及这个词,顿时被自己的想法骇了骇,原来在无形之中,她早就把他当做自己……未来的夫了吗?
“这是什么?”
秦夜泠的突然出声打断了白墨冉纷杂的思绪,她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落在他手上的锦帕上,内心不免又沉重起来,却还是毫无隐瞒的向他解释道:“我娘亲,在死前曾经将这锦帕留给敬王妃,似乎是预料到自己会发生什么事情一样,在交给敬王妃之前还叮嘱过她,若是我不主动提及,她便不需要转交给我了。”
听到她的回答,秦夜泠心中了然的同时,暗自松了一口气。
其实自他悄然来到白墨冉的房间之时,他就注意到她手中拿的帕子了,那时候他还在想,这帕子到底是谁赠予的,竟然让她在睡梦中都不忍放下。
原来是这样,他还以为……
“这帕子挺好。”他由衷感慨。
白墨冉则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人有些不对劲。
不过很快的她就被秦夜泠手上的动作给吸引过去了。
一般的人拿到帕子这些布料,都会拿在手上细细观看,或者伸手顺着纹路抚摸观察,但是他没有。
只见他将帕子展平放在手上,倒着一路拂过去,随后更是捻起一角置于指尖揉捻。
白墨冉看着他的这些举动,心情也随着他的动作起起伏伏,这方手帕对于她来说,意义非凡,这不仅仅是母亲给她最后的念想,更承载了母亲对她最后的希冀。
所以当她在看到秦夜泠不同以往的手法时,她的心里更是盛满了希望,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就在这期间,秦夜泠突然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抬起手,让阳光穿过锦帕,似是想从中找到些什么线索。
白墨冉却突然有些沮丧,眼神里也不复方才的期待,对他劝阻道:“没有用的,这些日子以来,这锦帕都不知道被我看了多少遍,几乎什么方法都试过了,这帕子本身,是看不出什么端倪的。”
秦夜泠听到她失望的语气,眼底深处掠过一抹暗光,突然语气沉冷了下去,“既然琢磨不出,倒还不如扔了干净!”
说罢,秦夜泠眼也不眨,用内力一下子便将手中的锦帕扔到了窗外的池塘里。
白墨冉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秦夜泠,心里除了惊讶就是错愕,她怎么也不敢相信,他明明知道这帕子对她的重要性,竟还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
“你……”白墨冉因为过度的惊异,一时间竟忘了去水池中将帕子捡回,只能有些呆愣的看着秦夜泠,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小姐,您的帕子……”不过弹指间的功夫,绿绮便拿着帕子推门进了屋。
秦夜泠刚来的时候绿绮就察觉了,本来作为白墨冉的婢女,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一个男子进入她的闺房的,即使对方是秦夜泠。
但是这几日,她眼看着白墨冉面容憔悴、坐立难安,实在是不忍她这样下去,而她认为唯一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人就是秦夜泠,所以为了小姐,她再三纠结之下,还是装作没看见般的让他进了屋。
但即使是这样,她还是小心的在屋外等候着,仔细的注意着屋里的动静,为的就是以防万一有什么异状,她也好第一时间能够帮到白墨冉。
所以在秦夜泠扔掉帕子的下一刻,她便飞身跃到了湖上,将帕子给捡了回来,却还是慢了一步,帕子沾染到湖水,已经被浸湿了。
她是知道这锦帕对于小姐的重要性的,当初小姐在研究这锦帕的时候,也曾询问过她们的意见想法,可惜没一个是奏效的。
而今,秦世子竟然将小姐一直珍藏的东西就这么不在意的扔到水里,这未免太让人寒心了!
“帕子如何?”白墨冉对秦夜泠种种震惊愕然的情绪,在听到绿绮出声后骤然被转移,几步走到她的面前拿过帕子,动作珍惜而轻柔,生怕一不小心便再次让它有了损伤。
只是她从绿绮手中接过锦帕后,她就被自己见到的情形给震住了,半响都没有出声。
绿绮见她如此,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瞬间也脸色惨白,动也不动的看着那帕子。
看到主仆两人都呆愣在了原地,秦夜泠原本有些犹疑的心思却彻底安定了下来,步履轻缓的走到了白墨冉的身边,望向她手中的帕子。
只见锦帕上本来写有的十六个字全部消失不见,本该被水浸湿的帕子,现在也丝毫看不到被水淋过的痕迹,纯净的让人觉得这帕子本来就是这样。
“果然如此。”
秦夜泠终是出声,唤回了两人凝固住的思绪。
“什么意思?”好在白墨冉即便再如何的震惊恼怒,却始终保持着理智,此刻听到秦夜泠说出这句话,立即反问道,只是声音中有着她竭力克制也掩藏不了的冷意。
秦夜泠却没有马上为她解惑,而是对着绿绮径自吩咐道:“现在我还需要一个火炉。”
绿绮听了秦夜泠的话则是更加的愕然了,她自是不敢擅做主张,向白墨冉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去吧。”
谁知道白墨冉没有多少犹疑便应了下来,这让绿绮极为的惊讶,甚至连站在她旁边的秦夜泠都微挑了眉梢,看着她的眼神更多了几分专注。
这下绿绮内心就算是再不乐意,也不得不依言去准备火炉,步伐僵硬的走出了屋外。
“你就不怕这帕子就被我这么毁了?”秦夜泠眸中带着笑意看她。
“这帕子现在都已经这样了,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倒不如让你拿去赌一把。”白墨冉在这期间渐渐缓过了自己的情绪,此时面对他的问询,语气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淡定。
尽管如此,秦夜泠还是从她眉眼间的细微处能够看出,对于他不经征求她意见就擅自行动的作为,她还是有些怨责的。
“阿冉,不破不立。”他不忍她因为这件事情太过心疼,终于出声解释,“如果我没有猜错,这锦帕应该是由罕见的天蚕银丝织造而成,而天蚕丝本身具有极强的柔韧性和防御性,水浸不透,火烧不尽,再结合你母亲留给你的‘过刚易折,过柔易弯’,我才下定决心一试,如今看来果然如是。”
“可就算是这样,你也应该事先问问我,我也不必……”
即使是这样,他也不应该这么一声招呼都不打,让她连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阿冉,以你对你母亲的情感,你会在不确定的情况下做出这样冒险的尝试?”秦夜泠打断她的话反问道。
白墨冉一时哑口无言。
诚然,在她没有十分把握的情况下,她是不会去拿母亲留给自己的唯一的东西去冒险的,而秦夜泠就是看透了她这一点,才会擅自替她做了决定。
只是他到底有没有想过,万一他的猜测有误,到时候他即便解释了事情的真相,也未必能够得到她的谅解,他……
“我虽非无所不能,但对于自己的判断,倒还是有着几分把握,阿冉,我只是不想你后悔。”
他站在那里,笑意清浅,神色温柔的看着她,话里并没有半分的甜言蜜语,却深深触动了白墨冉内心深处最柔软的一片净土。
他之所以不告诉她,是因为不想让她有任何的后悔,若是她在知晓缘由后犹豫了,退缩了,耽误了解开真相的时间,她会后悔;若是她听从了他的建议,得到的却是一个毁坏的帕子,那样她会更后悔。
所以,他宁愿拼着被她误会怨恨的危险,替她做了决定,将本该属于她的压力全部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只因为不想让她的心上有任何一点的负担……
“小姐,火炉已经准备好了,要搬进来吗?”
绿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打断了两人间悸动的氛围。
“搬进来吧。”白墨冉主动开口回复,不一会儿,一个装有银丝炭的铜制火炉便被两名亲卫队的护卫抬了进来。
等到两人将炉子放置好之后,又很是自觉的退了下去。
“绿绮,你就在外面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屋子。”
“是。”
绿绮闻言止住了本欲进屋的步伐,静侯在了门外。
屋内,白墨冉拿着帕子走到火炉旁,神情坚定而又认真道:“这本就是属于我的使命,没有理由来让你帮我承担结果,若是如此,我又怎配得上做母亲的女儿,又怎配得上……是你秦夜泠喜欢的女人?”
秦夜泠眸光倏地闪过一抹光泽,与此同时,白墨冉手一挥,锦帕便顺着她用力的方向飘入了火炉中去。
火焰瞬间包裹了上去,明灭间有字迹从中缓缓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