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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皇后娘娘,请您开开门——开门——!”
“娘娘啊!请您开门吧!——您怎么了——怎么了呀——”
“娘娘,有什么事开门再说!请您开门!”
“呜呜——娘娘……呜呜——”
黄梨看着已经哭哑了嗓子跌坐在地上的碧莹,又扫了一眼因为皇后的诡异举动而乱了的芙蓉宫,还存了几分理智的他慌忙转头,疾声问道:“皇上还没来吗?”
一名宮侍忙走上前回话:“小豆子已经去请了,但是已经这么长时间,按理早该回来;奴才也不知,为何人还迟迟未到。”
“再去请!务必将皇上请来。”黄梨着急的怒吼着,看着因为他愤怒慌乱的声音而齐齐望过来的其他宮侍,心思一转,又想到了一个人:“再派人去一趟煜王府,将煜王请来。”
“是!”
又一名宮侍如疾风般跑开。
芙蓉宫外,听到风声前来观望的各宫奴才早已藏匿在四处,看着虽然大门紧闭但偶尔还能听见一些响动的芙蓉宫,众人猜测云云。
要知道,芙蓉宫如今可是后宫之中最惹人瞩目的宫殿,这里居住着大周最尊贵的女人,养育着大周未来的继承人,更是当今天子唯一下榻之所;本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地方,如今却是人影慌乱、气氛紧绷,就连皇后身边的两位最贴心的侍从都被隔绝在门外;听说芙蓉宫派去请皇上的宮侍已经去了好几拨,但是向来将皇后捧在心尖上的帝王今日却是一反常态,至今还未有动静。
难道,这就是暴风雨将要降临的宁静?
难道,已经横行六宫的皇后娘娘又要失宠了?
难道,是在无声无息间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就在众人各说纷纭的时候,芙蓉宫的大门再一次被人从里面打开,有两个宮侍又是一身火急火燎的模样着急的往外奔,一个是往关雎宫的方向,而另一个看样子是要出宫。
啧啧啧!看来,是真的出大事了。
关雎宫内
赵礼面无表情的翻看着手里的奏折,下面,坐着一身粉裙的萧意;殿内,安静极了,提神淡雅的清香如清晨最纯净的一道雾霭缓缓地萦绕在空气里,如梦似幻、腾腾绕绕。
萧意端起手边已经放凉的茶水送到嘴边,浅浅的抿了一口,清秀的眉心微微的蹙了一下;果然,再好的茶水放凉了就不好喝了,可就是这么难喝的茶,此刻坐在龙椅上的赵礼却是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似乎像是失去了味蕾一样,根本连一点茶水中的苦涩都尝不出来。
萧意淡淡一笑,放下茶杯,双手交叠,优雅的放在深浅,整个人端庄秀美,气质脱俗,光是这么坐着,就能让人看的迷醉。
“皇上若是这般不放心皇后娘娘,您可以亲自去看一看,何必这样苦着自己;芙蓉宫的小豆子已经在外面跪了两个多时辰,这个时候,想必后宫已经大乱了。”说话间,萧意体态优雅的站起身,就看她微微提起裙摆缓缓地走到赵礼身边,扶住他又要往嘴里送的苦茶,拿过一旁一直温着的的清水,亲自为赵礼倒了一杯新茶,接着又送回到赵礼的嘴边。
赵礼依然紧绷着下颚不说话,好看的眼睛淡淡的瞥了眼面前冒着热气的茶水,顺着茶杯,又看见了一截宛若白藕的手腕,忽然,本是静如一潭死水的男人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萧意的手腕,连茶水被倒出来迸溅到身上都不在意,“朕早就跟你说过,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找朕,你有什么愿望朕可以帮你全部实现;唯独皇后那里,没有朕的允许你不许去;萧意,你在将朕的话当成玩笑吗?”
萧意的眼睛微微晃动着,明明手腕因为男人的大力而传来阵阵刺痛,可是她却觉得从未向现在这般开心满足过;没想到她与赵礼的初次肌肤接触,还是因为陈叶青的原因;她可真该好好谢一谢这位好皇后。
细白的手腕明显已经出现淤痕,尤其是赵礼此刻根本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之情,可想而知,他使得力道该是有多狠、多大力。
但是,就算是疼痛难忍,萧意的脸上也只是在瞬间闪过痛苦之色,很快,就又被她甜美的笑容代替,她甚至希望这股疼痛能够停留长久一点,这样,最起码也证明了赵礼碰触她的时间多了一点。
“皇上,你不相信我吗?”
赵礼看着眼前巧笑嫣然的女人,幽深的眼瞳里尽是压抑愤怒的漩涡:“萧意,别以为朕需要你的帮忙就会纵容你。”说完,赵礼便松开萧意的手腕,将那莹白肌肤上的一片乌青之色完全视而不见。
萧意也没像普通女人那样指着自己受伤的地方朝着赵礼撒娇,她清楚自己此刻在赵礼心目中的地位,更明白,成大事者,最重要的就是耐心;她现在,做多的时间。
萧意笑了一下,见赵礼没有要喝她送上来的茶水,就识相的将茶盏又放回去,柔缓的嗓音绵绵软软的响起:“我怎么知道皇后娘娘会如此作态,我只是去了一趟芙蓉宫在她面前随口说了几句,她就闹腾出这么大的动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真的做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皇上明鉴,您若是不相信我,大可以去芙蓉宫那里问一问皇后娘娘,问她我萧意做没做犯上之举,有没有说恶毒之言;娘娘若是点一下头言明是萧意的不是,那我二话不说,要杀要剐绝对不言半字。”
说着,萧意就后退了半步,清亮的眼睛近乎痴迷的看着赵礼阴冷的侧脸,继续说道:“皇上您也不必如此动怒,其实,皇后娘娘这么做也算是能为我们将来的计划增加更大的说服力,她的无心之举反而能让萧家那边的人放松紧惕,以为皇上您真的不再独宠芙蓉宫,而我接下来的存在和身份也会让萧家放下不少警惕之心。”
赵礼冷静的看着萧意有理有据的说着,这些话明明是他前段时间刚跟萧意说过的,但是此刻,从萧意的嘴里说出来,赵礼却是觉得一阵阵的烦闷;他也说不清楚自己这究竟是什么情绪,他只知道,在听到小贝子匆匆来报媚儿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大殿里不许任何人靠近的那一刻,他还是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甚至觉得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冷静在此刻看上去也甚是不讨喜。
或许,冷静过头了,真的会变的冷血吧。
赵礼嗤笑了一下,琉璃色的眼珠冷冷的看着一脸轻笑的萧意:“你不用这样刻意提醒朕,这个计划是朕提出来的,不管遇见什么问题,朕都不会轻言放弃,你只管放心就是。”
说完,赵礼就站起身,轻轻一撩袍角,看样子是要离开。
萧意忙快步跟上,追问道:“皇上要去哪里?”
赵礼的脚步连停顿一下都没有:“正如你所说,朕很担心朕的妻子,要去看她。”说完这句话,赵礼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就看他停下步子,但依然是只露个背影给萧意:“朕给你讲最后一遍,以后没有朕的允许,你准你随便进出芙蓉宫,还有这关雎宫,也不是你随便能来的地方。”
看着赵礼的身影渐渐走出自己的视线,萧意终于褪去一脸娇俏的笑容;面无表情、甚至是有些面带青气的她不甘心的看着赵礼头也不回的离开的那个方向,慢慢的在袖子底下攥紧了拳头。
没有跟司马媚真正正面交锋之前,她一直以为司马媚是个多么厉害的角色,要不然姑姑也不会再后宫之中变得举步维艰、节节败退,但通过今天这场交流,萧意觉得,她真的是有些高估这个司马媚了。
明明是一个出身并不是很高贵的千金闺女,也没有多么让人惊艳的绝色容颜,甚至连脾气似乎都不是特别好;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却完完全全的霸占了赵礼的心;不过,也亏得司马媚是真心喜欢赵礼,要不然,她的计划也不会进行得如此顺利。
敢问世间有哪个女人会允许自己挚爱的丈夫心里装着其他女人,哪怕知道这个女人不会对自己构成威胁,哪怕知道这个女人与自己的丈夫只是互相利用,相互交易,但想要接受恐怕还是很难吧;很庆幸的是,司马媚就是这样一个很难、很较真的女人;她外表看上去纤细柔弱,但内心却是独立霸道;霸道的想要将赵礼变成只属于自己的。
试想,唯吾独尊的赵礼会是一个儿女情长的男人吗?不!他不是!
萧意淡淡的笑了,笑的自信而从容,优雅又美丽;他绝对是一个出色的一朝君主,注定了会流芳百世,但作为丈夫,他没有办法做到全心投入;因为男人这种东西,跟只能用作寻欢作乐的女人比起来,更在乎他们的战场。
司马媚或许是赵礼心目中最特别珍惜的存在,他或许也是爱着她的;但是,跟大周的江山相比,司马媚输给了赵礼的天下。
而且,据她观察来看,司马媚是绝对骄傲的;她刚才要赵礼去问司马媚的那些话并非拿出来随便说说罢了,她根本就不惧怕赵礼会问司马媚什么,因为她能肯定;像司马媚这个骄傲的女人,是绝对不会跑到赵礼面前告她的状。
司马媚,你就好好的闹腾吧,最好是让赵礼尽快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这样他才会慢慢的厌弃你,这样,她才会有机会得到他。
*
关雎宫外,小豆子扛着两个哭红的眼睛呆呆的跪在殿门口;直到眼前一抹明黄色的闪过,他才惊喜的抬起头,甚至连又滑出眼眶的泪水都来不及擦拭:“奴才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赵礼看着小豆子脸上的泪痕,眉心不着痕迹的阴沉了一下;他对小豆子是有几分印象的,印象中媚儿似乎还是挺信任他的,而这小子成天也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从来都没在脸上露出过半点难色;如今,他却跪在关雎宫门口哭?看来,芙蓉宫的情况真的是不太好。
“起来回话。”赵礼觑了眼小豆子,就脚也不停的继续往前走,一边走着,还一边问跟在身后的小豆子:“皇后怎么样了?”
小豆子搓了搓哭的有些发囔的鼻子,回话道:“娘娘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殿里,整整一个下午不管谁敲门都不开,也不知道娘娘怎么样了,黄公公和碧莹姑娘在殿外又是哭又是叫,甚至领着一大帮伺候的宮侍跪在殿门口,娘娘依然是丁点动静都没有;奴才们担心娘娘出事,这才来请皇上去瞧一瞧。”
赵礼认真的听着,从头到尾也没多说什么;但若是用心观察还是不难发现,向来脚步从容的他在听说陈叶青真的将自己关了一个下午之后,忽然慌乱了一下;然后,更加飞快的朝着芙蓉宫赶去。
其实,他并不担心陈叶青会出什么事,毕竟有影一随时守在她的身边,她绝对不会有性命之虞,他只担心在这一个下午,这个古灵精怪的女人会想些什么,会决定些什么,而那些决定,是不是他能承受,能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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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宫外
因为赵礼的终于赶来,已经乱作一团的所有人这才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样彻底松了一口气。
碧莹已经哭得眼冒金星,就算是赵礼来了,她也没有力气站起来请安,只是一抽一抽的趴在地上,依然昏头昏脑的哭泣着。
倒是黄梨,依然保持着几分冷静,领着众人向赵礼请安之后,就叫几人搀扶起碧莹,悄无声息的彻底退下。
诺大的芙蓉宫里,似乎只是在眨眼之间所有人都不见了;徒留下站在殿外的赵礼,和坐在殿内凤椅上的陈叶青。
正殿的大门依然紧闭着,但是赵礼能够看得出,大门并没从里面锁住;至于众人为何不敢进殿,只能站在外面干着急,很有可能是陈叶青下达了命令,不准任何人靠近。
想明白这些,赵礼无奈的长出一口气,脚步缓缓,双手轻轻地撑在描绘着金龙飞凤的红木大门上,微微一使力,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跟着,殿外昏亮的光芒隐隐绰绰的照进没有半点光源的大殿,而那坐在凤椅上的人儿,也在听见动静后,终于抬起了头。
精心描绘的眉眼,如桃花般娇嫩粉润的肌肤,代表着身份的九尾凤钗,还有那一袭高贵华丽的长裙;明明是那般美丽端庄的人儿,明明高高的坐在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凤椅之上,但是在这一刻,她的脸上却露出了彷徨无措的表情,湿润的眼角证明她在此前也哭过,悲凉的眼神里,有控诉、指责、埋怨,可就算是这样,她的嘴角依然是紧绷着的,似乎还在艰难维持着最后的倔强和不甘。
赵礼仔细打量了陈叶青一番后,并不着急走上前靠近她,更没像以前那样飞奔过去紧紧地抱住她,而是绕步走到琉璃灯前,亲自拿起打火石将殿里所有的火源点燃,看着黑暗的大殿一点点的变的明亮,赵礼这才停下所有的动作,站在陈叶青的五步之外,双手背后,神色淡淡的问:“你在做什么?”
陈叶青在赵礼走进来的那一刻就一直盯着他的动作,在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从未真正的打量过他;要不然,他也不会发现赵礼使用打火石的时候动作会有些许笨拙,这个发现,如果是以前的他,一定会开心的蹦到赵礼的怀里,像个小孩子似得腻在他身边,嘲笑着他不是自诩无所不能嘛,原来连打火石都用的这么笨;但是现在的自己,却是完全没有那个心情。
他有太多的怨愤难以发泄,他有太多的指控想要求证,他甚至想要找回原来的自己,冲到赵礼的面前,摇晃着他的肩膀,歇斯底里的问他:是不是我陈叶青不配站在你的身边?
可是,当这些话这些问题全部都涌到喉头的时候,他忽然停住了;因为此刻,眼前的赵礼是那么的陌生,他是冷漠的,冷漠到不愿意主动靠近,宁可站在几步之外也不愿意走上前,他是无情的,无情到向来情深的眼睛里此刻布满了对他的不满,是不是在赵礼的眼里,此刻的他就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像个不识好歹的女人,让身为一朝之主的他这般无从下手,觉得无趣。
陈叶青站起来,毫不避讳的当着赵礼的面擦了擦眼角湿润的泪痕,然后步步走下,来到他面前,笑着说:“赵礼,从今往后我会当一个贤惠淑德的皇后。”
赵礼依然神色不动,说:“很好。”
陈叶青道:“我以后不准备叫你赵礼了,要当一个好皇后,不能直呼君主的名字,我以后要学着喊你皇上。”
赵礼觉得喉头开始发紧,但依然神色不动:“好!”
陈叶青看着面色有些僵硬的他,微微的扯着嘴角对他笑。但是在这一刻,赵礼像是听见了心底深处某个地方破碎的声音,因为他发现,此刻陈叶青的笑容和萧意的笑容,特别的像。
陈叶青说:“皇上,臣妾最近身体不适,恐怕无法侍寝伺候,储秀宫里的秀女各个德才兼备,就算是三月之期未满,也是可以从里面先选拔出几名出来伺候的皇上身边。”
赵礼捏紧了拳头:“一切便听皇后做主。”
陈叶青说:“臣妾家父忽然暴毙,如今有重孝在身,也不便长住芙蓉宫;臣妾想请旨出宫去护国寺小住时日,一来可为家父诵经超度,以表廉孝,二来也能静养身子,请皇上成全。”
赵礼的眼睛里早已一片冰寒:“朕准奏!”
最后,陈叶青在赵礼面前笑着抬起头,晶亮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漾起的动人涟漪,可是这片涟漪之色却是平静的让人心惊:“皇上,臣妾可能没有办法再跟你生公主了。”
“……”赵礼额头上的青筋开始隐隐乍现。
可是,陈叶青却像是看不见一样,伸出手,轻轻地捧着赵礼俊美铁青的脸颊,笑笑的、慢慢的说:“孩子是两个真心相爱的人在你情我愿的情况下共同孕育出来的;现在的我们,你不再只看着我一个,我也不再喜欢着你一人。”
陈叶青笑着流出眼泪,在赵礼紧抿的薄唇上落下最后一个带着咸涩味道的吻;再见了,赵礼。
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真正司马媚的内心深处是一片无望的荒原,因为她,曾经也被你像这样抛弃过。
可他陈叶青,不甘心只做那个被抛弃的人;他,要开始做那个抛弃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