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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立峰回到家,就被管家紧张的引到父亲的书房。
一进书房,秦立峰立刻被那凝滞的空气骇住了。
“远骥,不是我顾无疾无中生有。的确是有人在北平的咖啡馆见到过小七同你在一起,还有人说他被你送上了去美国的客轮。”顾无疾如剑的目光一直逼视着于远骥的眼睛。
顾无疾是杨大帅的心腹密友,比亲生手足还亲密。顾无疾于杨焕豪,就如同于远骥于秦瑞林,都是支的眼睛和脑子般的重要。
秦瑞林笑笑打圆场说:“无疾老弟,既然远纣说不甚知情,就是他不知道。料他还不敢对你我扯谎,若真有证据,你我一同处置他,定不轻饶。”
秦瑞林又对了于远骥训斥说:“远骥,你要是对小七或龙官儿出走一事知情不报,有所隐瞒,一律视为同案处理。你想仔细了!”
于远骥点头称是。秦立峰在一旁听得冷汗直流,他刚从医院看过汉辰和秋月回来。
“不知道也无妨,杨大哥已经派人四处寻访。”顾无疾靠坐在太师椅上,又悠然的问于远骥:“远骥,我再问你一事。听东北军的人说,老胡正在查你冒领军饷一事,说是你贪污了他一半的军饷,几百万大洋,可有此事?”
秦立峰心里一惊,选举之事经过几个月的波折刚尘埃落定,父亲如愿以偿的将冯四伯赶下台,扶了那老古董华老伯以绝对的票数爬上了总统宝座,就如同树了个自己操纵的傀儡般的得意。如何又节外生枝出了这等奇怪的事,小叔平白无故的贪污什么巨款,小叔他不是贪财的人呀,况且父亲平生最恨贪财的人。
“顾大哥说的是什么?小弟不清楚。”于远骥平淡的答道。
顾无疾眼光一直锁定于远骥的眼睛:“远骥,我顾无疾一向看你是小兄弟,杨大哥也待你如亲生手足,你可要对我们说实话,不要等到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于远骥垂了眼不快的说:“远骥知道如何束缚自己的言行。顾兄尽管放心。”
一句话,就是嫌顾夫子多管闲事了。
秦立峰知道,早年父亲同杨大帅在袁项城麾下打江山的时候,曾有段时间两家人都住在一起。孩子们在一起读书,两家人不分彼此的管教子弟。这位顾夫子是立峰小时候最怕的,他交待的东西必须不折不扣的执行。一次大哥秦立文没有按时完成顾夫子留的窗课,还被顾夫子毫不留情面的责打。大哥立文那时有些骄纵不买这外人的帐,刚一顶撞,就被赶来的父亲狠狠的暴打,至今头上有块儿明显的疤痕。
秦瑞林呵呵的笑笑,不知道是心情好,还是近来诸事顺利,春风得意,接着圆场说:“顾老弟,既然远娴他不清楚,那就权且信他一次,若是真有此事,我定然不能轻饶他。”
顾无疾只是讪讪的笑笑说了几句客套话,不便深究。
“立峰,为什么不给顾老叔见礼,没有规矩!”秦瑞林这才恍悟到儿子立峰早已立在一旁。
刚才剑拔弩张的架势,哪里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秦立峰尽管委屈,也只能顺应了给顾无疾和于远骥见礼问好,心里暗叹,这才是“天下无不是之父母。”
“立峰,你近来可有汉辰的消息。”父亲开门见山的问。立峰一慌神,忙答了说:“没儿子有时日没收到过明瀚弟弟的书信了。不知道明瀚弟弟在龙城可好?”立峰的眼光都不敢看顾无疾,生怕被他那洞穿一切的利目看出破绽。
顾无疾告辞,秦瑞林令立峰和远妤送客。
回到书房,于远骥就笑笑说:“大哥,若没旁的事,小弟去给嫂子告个安去。”说罢转身要走。
“黑虎!”秦瑞林喝着于远骥的绰号,那还是于远骥少年时在军队里秦瑞林给他起的绰号,自从于远骥从日本留学归来步入军政界,秦瑞林很少这么叫他。如今这一声呼喝,俨然带了三分震怒。
于远骥收住脚步。
“跪下!”秦瑞林一声命令,于远骥惊讶的看着大哥秦瑞林,这些年大哥几乎没有如此的罚过他。
“大哥,小弟没招惹你呀。”于远骥堆出嬉皮笑脸的样子。
“跪下!”秦瑞林接了说“立峰你下去,谁也不许进来。”
“小七去哪里了?”秦瑞林接了质问。
“我哪里知道小七去了哪里?”于远骥自然的答道“腿长在他身上。”随即嘟囔一句。
“混账,你还在隐瞒,你是不是要我去查公函,去把派往各地的担保函一封封拿出来验对?”见大哥愤怒的神色,于远骥默不作声
“他他杨小七自己不肯回来,拖他回龙城有意义吗?我是帮他盖了个章,那都是年前的事了,鬼知道他去了哪里。再说,让我知道了他的行踪,迟早会被杨大哥知道,他能告诉我吗。”
“孽障!我这些年问了你多少次,你你就是这么扯谎的?”秦瑞林跺了脚在于远骥眼前踱来踱去。
“你说,胡云彪的军饷又是怎么回事?”
“他顾无疾道听途说,大哥你也信?”于远骥轻蔑的答道,歪着脖子。
“你敢说你没沾那军饷?”
“沾了,不沾我怎么帮他们东北军代领下发呀。”
“你领了多少,发了多少?”
于远骥看了大哥,不说话。
“你说不说?你是不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于远骥小声嘀咕了句什么,秦瑞林厉声大喝:“大些声!”
“领了550万,发了180万,大哥满意了?”于远骥冷冷的答道。
“你混账!”一记耳光狠狠抽在于远骥脸颊上,五指煽红的印迹,于远骥羞愤的看了大哥一眼,不说话。
“剩下的钱去哪里了?”
“花了。”
“花了,那几百万的饷银,你花哪里去了?”
见于远骥沉默不答,秦瑞林忿忿的喝令说:“掌嘴,你自己掌嘴,不说实话不许停,掌嘴!”
秦瑞林如十几年前教训这个小兄弟一般的责罚喝令。
于远骥不动手,也不说话。
“你不服管?好好你是翅膀硬了,可以单飞,眼里没我这个大哥了。好好,你走,你现在给我滚!”秦瑞林骂道,声音响亮得萦绕了整个院子。
“大哥要打远骥就自己动手。”于远骥答了说,心里最恨这种驯教奴才的方法,罚人自己掌嘴
“你还造反了。”秦瑞林吹胡子瞪眼的过来,飞脚就将于远骥踹翻。秦瑞林毕竟是行伍之人,上了岁数力道不减。
“你说,钱去了哪里?”
“花了。吃了喝了、嫖了赌了。”于远骥答得干脆,气得秦瑞林直哆嗦,指了他半天说不出话。
“胡广源一天就能花十万军饷,我这几百万军饷几个月还不够花呢。”于远骥叨念说。确实,胡广源从军政部领了五十万军饷,花了三分之一打点送礼后,剩下的连嫖带赌两个星期就挥霍一空。这件事最近闹得沸沸扬扬。居然冯老四这一贯吝啬的家伙还批条又给了胡广源四十万饷银,简直拿民脂民膏不当钱。但于远骥深信他的钱是用到了正当的地方去了。
“老头子,你疯了吗?好好的又欺负黑虎兄弟做什么?”秦夫人闻讯赶来,算是把于远骥救了下来。
看了长叹着走远的秦总理,秦夫人哄慰着于远骥,抚摸着他红肿的脸颊心疼的说:“兄弟,你别和你哥计较
每次听到嫂子喋喋不休的抱怨,于远骥就无可奈何,虽然嫂子抱怨的是事实,但嫂子逢人就抱怨的这些话他都听得能背出来了。
“就说早些年他跟了袁大人的时候,我娘家的侄儿去投奔他,他翻翻眼把个孩子安排了去食堂当伙夫。我那侄儿不过看到看我家里穷的开不了锅,才偷偷从食堂里运了一车冬白菜给我,就一车冬白菜呀,他生生的打了我那侄儿八十军棍,把个孩子打残了。”秦夫人越说越伤心,哭得更厉害了。
于远骥无奈的反去哄劝嫂子,心里对这段历史却是历历在目。因为那一车不值钱的白菜,爱惜名节的秦大哥自罚自己去关禁闭三天。那潮湿阴冷四壁透风的禁闭室根本抬不起腰,远骥记得秦大哥从里面出来的时候一下就晕倒在他怀里,还是他把秦大哥背回家里
可能也是因为那一车白菜,令于远嫦清了袁总统的嘴脸,只能同苦不能共甘。到了袁项城粉墨登场去当皇帝,被众人声讨的时候,于远骥见机会难得,是大哥东山再起的宝贵时机,力荐大哥通电和南方一起讨原,赢得民心。不想迂腐的大哥反把他迎头痛骂一顿,说是宁可袁项城对他不义,他不能对过去的主公不忠,所以迟迟不肯讨袁,急得于远骥直跳脚。袁项城死前,国事就托付给了李总统和大哥等人,那时候袁家已经门庭冷落,人走茶凉。袁总统病危的时候,大哥居然冒了天下之大不韪去看望目前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落难总统,那时的情景,于远骥想来都要落泪。袁总统先是托付国事,然后托孤,连声对秦大哥说着抱歉的话,怕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最后,袁总统还不忘记指了他于远骥对大哥说:“瑞林,这小于子,你要好好管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