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罂粟花离去后,我一个人仍旧倚靠到树干上,披头散发,拎着空酒坛子,望着月亮,醉意渐染,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
醒来时,天边已经大亮,手中仍旧拎着空酒坛子,整个人却依偎在眼镜蛇的怀里,与他一同,坐在了树上,凉了一夜的风景。
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眼镜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若朝霞般轻柔:“醒了?”
心跳漏了半拍,点点头,将手中的酒坛子扔到地上,砸出碎裂的声响,声音沙哑道:“见我醉了,怎么不把酒坛子扯走?害我手指这个疼。”
眼镜蛇竟然笑了起来,眼眸渡上一层妖娆的妩媚,伸手抚摸着我的脸颊,缓缓道:“扯了,山儿不给,还拿酒坛子砸我的脑袋。”
我躲开他的抚摸,斜眼问:“你昨晚不还说要剖开我的肚,看看我的心吗?今天这是怎么了?改性子了?”
眼镜蛇也不恼,只是抱紧我,沙哑疲惫颇显无奈道:“你就闹我吧。”
看着眼镜蛇的青眼袋,心下不忍,问:“一夜没睡?”
眼镜蛇因我的关心而面颊生亮,眼波滟潋动人地凝视着我,吐着百年难得一见的柔言:“一直看着山儿睡。”
我嘴角抽搐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这么温柔?喝多了吗?”
眼镜蛇摇头。
我又问:“是我要死了,还是你要挂了?”
眼镜蛇又摇了摇头。
我继续问:“还是你有求于我?啊!”
气结的眼镜蛇抬手将我扔了出去,使我直接后仰着飞去,不知道要砸坏哪一处历史古董!但,我却放心了,毕竟,如果眼镜蛇不毒舌了,反而温柔地为你注射上一整瓶的抗体疫苗,任谁都接受不了这样的变性优质服务。
还好,眼镜蛇算是有良心地,扔完我后,人也随之飞了出来,在我落地的一瞬,将我又拾回怀里,护入臂弯。却在我安危有了保证后,放开臂膀,更加没有任性地踹出一脚,直接射在我的左半球上,张口骂道:“白痴!”
白痴?白痴你要我当皇后?丫,就一弱智!我揉了揉屁股,刚想出口埋汰人,就被急跑的太医与太监吸引了视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心思一动,还是决定跟去看看热闹。
抬腿就跟着太监后面,往事发地点跑去。
眼镜蛇阴气暴涨,冷哼一声,又骂了声:“蠢货!”便抱起我,几个飞跃,就赶在太医前面,往地点跳跃而去。
左晃晃,右转转后,我问眼镜蛇:“大哥,你怎么总在一个位置上打转?”他,莫不是路痴吧?
眼镜蛇精悍犀利的眼微微低垂,躲开我询问的目光,随声拦下一个小太监,命令道:“带路。”
小太监不明所以地跪在原地。
我解释道:“刚才太医跑得匆忙,怕是有事发生,你且带路我们去看看。”
小太监却忙拼命磕头道:“奴才奴才奴才刚来,不认得路。”
我斜眼望向眼镜蛇,眼镜蛇同时用眼扫向我。
于是,两个人,又原路潜了回去,跟在那太医小跑的身后,忘事发地点跟进。
我撇着嘴角,对眼镜蛇出言嘲弄道:“伟大的殿下,您总结的两个字,还真是精辟。”
眼镜蛇转动染青的眸子,冷冷地瞪向我。
我却不怕死地原封回赠两个清晰的字眼儿:“蠢货!”
眼镜蛇胸口一起,眼波一闪,唇角上扬。突出了两个意味不明的字:“甚好。”
甚好?甚好什么?挨骂还这么高兴?这个男人心,海底针啊。
几个折转,终于赶到事发现场。
却见做完酒醉的众人已经下了早朝,皆聚集到此处,就连狮子多移驾前来,看来,事情大条了。
白莲见我和眼镜蛇一起出现,眼中冒了几簇燃烧的火焰,随即若八爪鱼似的扑了过来,不顾任何人的反应,直接抱住我的腰,猫儿般软软的问:“山儿,睡得好吗?跟我回府吧,我为你布置了一间特别漂亮的屋子,光垫子就用了十层天蚕,把我做冬衣的好料子,都用上了,一定睡得舒服。”
我眨了下眼睛,心下温暖,回抱了一下白莲,抬手指了指旁边的热闹:“我先看看怎么回事。”
白莲不防守,道:“晓娘死了。”
我一惊,忙推开白莲,钻进太医堆里,看见床上的晓娘,青紫着脸,大张着嘴,紧闭着眼,没了呼吸,紧扣着的双手,像是要用力隐忍什么。
当下心里一缩,为这个我曾经以为是娘的女子而抽搐着。
伸手一摸,晓娘的身体竟然还是温的!
看来,这事刚闭气不久。
太医将一个小木棍送入晓娘的喉咙处,取出后闻了闻,回身报告道:“回禀圣上,此女子口中有‘痹麻’,造成无法呼吸,最终闭气而亡。”
我一听,瞬间掏出了明晃晃的刀子,吓得一群人大喊:“护驾!”
我一眼瞪过去,吼道:“头tmd给老子闭嘴!”对小太监说:“给我准备酒水,蜡烛,还有空心毛笔一只。”
小太监一愣,不明所以地望着我:“这”我竟然学起了眼镜蛇的一套,一脚踹出,横道:“快点!不然砍了你!”
一脚踹出后,才发现,我的声音出现了双音,原因无它,眼镜蛇竟然与我如出一辙,一同出脚,一同恐吓着同样的话儿。
彼此相视
一笑,一种难言的默契,成就了一种微妙的情绪。
那左右受敌的小太监,终于慌乱地将东西备齐。
我快速结晶了刀子,用火和酒水消毒后,便将刀子对准晓娘的脖子,就打算用力压下。
那一直发傻的四公主,却突然暴起,扑想我,嘶吼道:“你做什么?做什么?不许动奶妈,不许动买吗!你们这样侮辱我‘鸿国’,我定然要告之父皇!”
狮子手一摆,来人将嘶吼的四公主拉到一边去,对我道:“动刀,有事朕担着。”
没有问我为什么,却如此信任,狮子,你的无度宠溺,不知道还能不能惯坏我?
手指一个用力,刀尖刺入晓娘的呼吸道
晓娘突然张开眼睛,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重而沙哑的呼吸声,颈项仰起。身子瞬间弹起,仿佛从死亡边缘渡回,轰隆地费力喘息着。
我忙将那空心的毛笔杆插入晓娘的呼吸道,使其代替口鼻的呼吸渠道。
血,染开了,在所有人摒弃呼吸的数秒后,晓娘的呼吸终于渐渐恢复正常。
我擦了擦手上的血,对晓娘问道:“值得吗?”
晓娘睁大惶恐的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我。
我微垂下眼睑,却又缓缓抬起,凝视着晓娘,道:“能活着,就不要死,死了后,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仍旧如此孤单。”想我的过去式里,若不是因为身体不允许,怎么会选择被人一屁股坐死?离开江米,离开苞米?
见晓娘眼中划过不舍与痛苦,我勾起嘴角,抚摸上她的发,语含羡慕道:“若我能有你这样的母亲,那该多好”晓娘一僵,眼泪顺着眼角划落,唇,无声的颤抖着。
抬起食指,轻擦掉她的眼泪,放入口中,细细品味,笑道:“就当你这眼泪是为我哭的吧。只是,你需记得,我亲手救活的命,若再不明不白的死去,我不敢保证,会不会让某些牵连去陪葬!”
起身,手却被晓娘拉住。
轻轻扯开,转身离去,对目瞪口呆的太医道:“待其口鼻能呼吸后,拔掉笔管,上些金疮药,即可。”
转手,狠狠扇了四公主一个嘴巴子!
惊得众人僵硬在当场。
那四公主却已是泪流满面,缓缓软下身子,扑到晓娘的床边,抱住晓娘的身体,大哭痛哭起来。
看热闹的人群全部退了出去,那太医屁颠屁颠地跑到我身边,红着老脸,喏喏道:“江江姑娘,老朽有事相求。”
我停下脚步:“不一定能帮。”
太医微愣,了然道:“江姑娘,老朽今日见识到姑娘起死回生的能力,是在感慨这些年所自持的太医身份,不知江姑娘是否愿意收老朽为
徒,老朽愿鞍前马后”
“容我打扰一下,太医大人,伦家实在不懂医术,只是碰巧知晓些怪理论罢了,千万别认我做师傅,怕是要有辱名门的。”我忙解释着,就怕身后跟着这位高龄的开山大弟子,让我不知所措。别说他此后我鞍前马后了,就他那腿脚,我不当他马蹬,就不错了。
太医却认为我谦虚,直直痴缠着我,非要拜师。
整个皇宫里,就看见我在前面大步走,后面跟着个白胡子的小老头,一圈圈的绕合着,时不时地说上两句,然后接着竞赛走。
最后,我败北了,只能答应老太医,在我能力范围内,一定帮忙解决问题。
老太医心满意足的走了,我放了长长一口气,用袖子抹抹额头的汗水,一屁股做到地上,后躺在花园的草丛中,享受起微凉的风,惬意得闭上了眼睛。
如果,晓娘不自杀,我想,我仍旧不敢相信自己这具身体为何许人也,但现在,却可以肯定的说:晓娘果然厉害!
竟然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将孩子掉了包,让自己的孩子做了公主,让本是公主的我,做了奴婢。
为了守住这个秘密,她选择了自杀。
而,从四公主的反应来看,她一定是知道了这个秘密的,不然,不会哭得如此无助。
只是,不知道晓娘的自杀,时不时四公主的教唆。
但,我想,与她八成脱不了干系。不然,在我刚进入屋子时,四公主不应该是木然地表情,而应该是痛哭流涕,悲痛万分。却,也只为她的这份木然,还有一分人性,我且留她一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