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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一百七十九决战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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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漫溢着血腥气息。

    沉重的像野兽一般的男子嘶吼。“难道都是这样的战果么?”

    司马榦暴跳如雷,汇报军情的小校直打哆嗦,营中众人皆默然。

    现在,已经是二月二十一日了,西北迟滞的春风终于吹拂到金城郡上空,雪水彻底化去,大地复苏。

    “回禀抚军大人,”小校颤抖着身躯,极其恐惧“我军攻城不利,敌方拼死反抗,狄道还是没能拿下来。”

    “呸,我问的不是这个。”司马榦怒吼,指着地图上那一个鲜红的标记“这些凉州骑兵怎么钻出来的,我军在兵力上有压倒性优势,为什么现在还是不能完全保障我军后方安全?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一个标记就是一个偷袭地点。密密麻麻星罗棋布,随着时间推移、草原的苏醒,每天遭到袭击次数正不断增加。

    魏军在兵力上占据绝对优势,前方步步为营不断逼迫敌方放弃原有防御阵线,但敌军守魏军攻,先自据有地理之便、且凉州不是扬州,敌方的骑兵数目多得吓人。

    虽然,魏军这次也从河北调遣来大量骑兵队伍,然而单就骑兵总体实力上看,魏军仍不占绝对优势。

    至多——只比敌方多万许骑。

    双方机动能力大致相当。

    “大都督,请您速下决断啊,现在我大魏倾全国之力与敌一战,国中空虚。此役不能再拖了。”

    司马榦在朝中以吝著称,家中钱财堆积如山、秩奉布帛露积腐烂,阴雨天去门时牛车上却无蔽护,露车而行。

    不过,其人颇有才能,以识鉴、知大体、大事沉着为司马家族所重。

    但现在却一反常态急于速攻。

    显然,中京那边事态紧急了。

    钟会暗暗冷笑,却是优柔模样沉吟不语。

    “子良。这次不怪大都督。”王婉劝道。“这些骑兵神出鬼没,我军已经在尽力堤防了,这些日子不是屡有捷报么。只要能消灭敌人就好。对这些战马无数的蛮族,愚兄在太原也深受其害,而且现在若是不能扫清后方,攻陷敌方营垒做为前线支撑,大军前进必有后患。”

    太原太守匈奴中郎将王倒是公道。为人就事论事,为钟会说了几句客气话。

    当然,钟会也明白若是王知道现在战事打成这样,都是两方预谋、主体上大致设定好地,哼哼身为晋公大舅哥的王非第一个跳起来砍死他。

    钟会笑道:“子良且莫忧虑,现在允街、枝阳、浩舋、令居、允吾、破羌均为我军所困,我军骑兵主力业已追踪咬定敌方骑兵主力,如良夫兄所言。虽然敌方多次偷袭得手。我军却也非毫无收获。”

    魏军终于渡过河水,而凉州军也在魏军强大压力下放弃原先的防御策略,魏军虽然将整个金城郡纳入辖下。但凉州军也趁着两军对峙态势下将部队大致上统筹规划好了。

    而战术,也改为城池巩固,骑兵游击作战。

    为此,文虎、胡奋、张弘、杨欣、王颀,这几位魏军主要武将,在这些日子都不得不陆陆续续带领队伍离开各自辖区,组织清剿队伍,消灭那些无孔不入的凉州骑兵队。

    魏军一共斩杀凉州骑兵三千余人,还抓了不少俘虏,酷刑拷打下也得到一些敌军情报。

    比方说,凉州军正在纠集西平羌人,于是文虎挥师一万,被派遣去破羌城,攻下破羌构建防御地带抵御羌人。

    当然,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魏人也付出数量相当的骑兵。而且这些骑兵的出没也激励了那些被包围的凉州各城。

    司马榦恨恨道:“围城,哼,围城有什么用,一个都打不下来。该死的,早知道一月初就该先强渡河水,与敌军一决死战。”

    所有看过那份从凉州敌占区传来那份情报地谋臣武将均面带惋惜之色。

    钟会看在眼里,冷冷道:“没错,一月份是在下错了,没能及时进兵,可当时西北战事不明,本将这样做也是为了不丧师辱国,是为稳妥求胜。我军已经连败两次,若是再败,非但凉州不保是小,我大魏颜面何存?”

    众人皆哑然。

    一月初,凉州军地布局一团散乱,故而被魏军急袭,将金城之半迅速丧失,但自此之后仗越打越奇怪,先不说魏军在开始时所谓地稳扎稳打给凉州军喘息之机集结兵力调整部署,到后来的冰面渐薄,河水成为横贯在金城上的巨大天然陷穴,无法展开攻势,此后几次偷渡都失手,局面越发奇怪繁复。

    一月初强渡河水,的确可以打凉州军一个措手不及,不过当时河水北岸敌军部署方位均不明朗,风险太大。

    钟会窥见众人神色,心中得意,脸上却继续沉痛模样。

    “想当初晋公神武,短短三五个月就彻底制压扬州之乱,而现在耗时已过二月,西北战事还是如此不利。都是本都督无能,有负晋公之托。监军大人,您还是下令将本都督暂时撤去,另求贤能吧?”

    “大都督切莫如此,”司马辅着了慌,连忙劝解“军前换将国之大忌。再者在下看得分明,此役艰难坎坷,而敌军狡诈多变已成气候,非仓促可平。”

    最重要的是,司马家需要一把杀人的利刃,尽管这把利刃快得离谱。

    不过,就像攻打汉中时那样,没有钟会,那又该谁来做这个统帅呢,司马家的人?

    司马家谁也不想做。

    至少在炎攸之争落幕前,谁都不想这种得罪人更容易留下污点口实地活儿。

    钟会心知肚明,暗自得意。不动声色道:“现在局面已经比较明朗了,二十五万大军齐集,我军已将整个金城郡各城包围,敌我力量相比悬殊,士气低落。且我军已派出部队袭扰鼓动敌后方反乱。现在只要我军略施小计便可奏全效,此役得手敌军当一溃千里。”

    环视帐内,钟会察言观色,见众人皆疑惑不明所以。方微笑着继续道

    今地敌城之中有一城。看上去严密无缝。实际已是卵,”语气稍稍凝滞,再度望着司马辅,司马辅注意到钟会瞧他,心里明白,连忙道:“大都督您但说无妨,成败在此一举。也该让众将知道了。”

    司马辅此言一出,众将心中都隐约有些明白了。

    肯定是司马家的密探。

    钟会正清嗓子,打算开口,却听闻门外遥遥传来小校呼喊声:“前方急报,急报!”

    一小校冲进大营内,单膝跪倒在地,抱拳行礼,大声道:“禀大都督。前方急报。我军已于二十日夜间占领浩舋城。”

    钟会哈哈大笑,扭头望着司马辅道:“监军大人,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司马辅也微笑颔首:“大事济矣。凉州克服指日可待。”

    钟会所说“敌城之中有一城”显然就是在地图上被划为凉州后备队大本营的浩舋,最不可能陷落的城池。

    只是除此之外众人还是不太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钟会也不再解释,众人也不敢多问。

    是日,钟会下达了总攻击命令。

    魏军约四万五千人扑向浩舋,同时跟随这支主力前进的钟会本人带着中军全部人员移师浩舋城,无一例外。

    此后二月二十四日傍晚,钟会等抵达浩舋,在那边魏军一干人等看到了笑眯眯相迎的牛彬。

    二月二十二日,武威郡,姑臧。

    武威郡太守府,食时前,丘本正嘱咐武威郡录事史陈寿将粮草给养计算得再确切些,丘本家人来报,有位故人正在家中等候。

    然后返回家中的丘本看到了一位俊秀模样三十来岁男子。

    “黑肘兄,好久不见了。”那人笑嘻嘻推手行礼。

    丘本心中一紧:“你是何人,怎么知道我地小名,来见我干什么?”

    “兄长,”那人笑道“你我同在一城,你我童蒙时便已相识,却将故人忘了?”

    “你是”丘本还是没认出来,看了许久才小心翼翼道“恕在下眼拙,不过,你不会是从那边来地吧?”

    那人神色微愕,复笑道:“兄长竟然将在下忘了,也罢。不过,你说地是。”压低声音“我正是从中京来地。”

    如遭雷击,丘本面色惨白。他总算认出了那人是谁了。

    “你是太傅肃侯家地”

    那人打断丘本的话:“兄长,你既然知道了就不要再喊出声来,不要提我名姓,你我先找个僻静地方再谈。”

    丘本连忙将那人延邀到家中密室。

    然后,丘本很不高兴的说道:“你现在回姑臧干什么?好大胆子,须知你我可是敌国,不怕我将你交出去么?”

    “哈哈,”那人展颜微笑道“兄长,现在大魏百万雄师兵指凉州,态势清晰无误,凉州以一州之力对抗大魏百万雄师断难久持。现在小弟既然领受说客之职,来请兄长拨乱反正,这正是兄长你的大好时机。兄长你该为家族早早考虑,勿要将家族命脉付之一炬,落得祖宗血食无依、无颜面见祖先。兄长,三思!”

    丘本缄默无语,好半天才说了一句:“可惜我姑臧四战之地,无法坚守,城中有那么多的汉军。”

    那人见状,心中暗喜,继续道:“兄长,西北蒙难,多蒙兄长你照顾,我家才得以保全。兄长与我家有大恩。小弟又怎么害兄长呢?我姑为蛮夷诸族环视、深陷四战之地,但城墙颇高。

    只要能夺下一时半会儿汉军定是无法夺回。而且,城中有那么多被俘的关中、关东兵,只要振臂一呼,这些我国将士从新整备,就是数万步卒。凉州统共不过几万人,有这数万步卒坚守前后夹击。足以等到我大军将逆贼叛匪赶出我凉州,那可是大功一件。”

    “好,就听你地!”丘本道“只是那些关中关东地士兵们已被打散,仓促间无法纠合,如果没有外援,城中那两千多鲜卑、羌、汉兵马可是很危险。”

    “这个自然,武卫中郎将亲自统帅二千兵马就在城外十几里外埋伏。只要你答应了。小弟立即返回军中回禀。到时候你我两军内外合作。大事定矣!”

    两人谈好。起身。

    “天也黑了,先留在我府上用膳吧?”丘本笑嘻嘻道。

    “不妥,时间紧急耽误不得,在下现在就要回军中复命,明日拂晓我军就兵临城下佯攻。”

    两人刚刚拉开门,还没走出去呢。只听见一个剽悍粗鲁声音响起:“我以为我们够无耻不要脸的,没想到。嘿嘿,丘大人,你比我们可厉害多了。”

    门外堵着几个人,其中一个是武威郡门下贼曹葛彬,以及葛彬那些作威作福的手下。

    除一脸淡然的葛彬外,其余人等皆一脸的狞笑。

    刚刚说话的正是那个当初被羌人斩去一条胳膊的独臂男麻子。

    “你们怎么在这儿?”丘本大怒“这可是我家,我可是你们地上司。你们怎么可以不通禀一声就往里闯?”

    “没错。是你家,你也是我们地上司,可是我们才是王爷地心腹。嘿嘿。我让他们闭嘴,谁敢开口?”独臂男麻子继续道“丘太守,你太让王爷失望了,竟然勾连魏人妄图推翻我家王爷,你好大胆子啊!你真以为王爷好说话么,就不怕王爷发怒将你全家斩杀?”

    “不干他地事,都是贾某一人所为。”贾模拦到丘本身前,慨然道。

    “你也跑不了,该死地,胆子不小啊。”黑子插嘴道“你妈的算老几,以为光靠条舌头就能把我们王爷赶出西北么?我们兄弟拼了性命才保着王爷熬到今天,让你们这些人搞完了,那我兄弟全将脑袋摘下来给你们当尿壶撒。你们完了,嘿嘿,门外就是我们的兵,只要我们葛头儿一声令下,你丘家一门死绝。”

    “兄长,都是在下连累了你。”贾模悲切回身,望着面色铁青的丘本。

    “哼,”丘本没理会贾模,而是冷声对葛彬道:“

    真及时啊,是谁告诉你我家里来人的?”

    “是谁不重要。”葛彬淡淡道“总之,我家主公给你一次机会让你效忠,你却放弃了,算你倒霉。”

    “哈哈,你以为我背叛主公了?”丘本冷冷道。

    “难道不是么,你休要花言巧语,”麻子怒喝道“反正今天就是你丘家一门的周年。”

    “闭嘴!你们这些该死地蠢材,都是你们胡闹,坏了主公大事!”身后遥遥传来徐鸿的怒喝。

    徐鸿在装扮得分外娇艳的小妾薛翠香陪伴下缓缓走到丘本等一行人面前,然后,看了看贾模,再看看身边的葛彬,冷冰冰道:“蠢东西,你以为整个姑臧就你一个明眼的么?王爷以前让你去捉捕刺客逆党,你倒好,反倒将王爷苦心设计的计策给破了。”

    “头儿,这,这如何说起啊?”葛彬涎着笑脸,心头却是忐忑不安得很。

    “哼,罢了,也怪事情仓促,你也忙,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也很正常,总之”徐鸿从怀中掏出一块符信,喝令:“王爷手令在此。”

    “啊!”有些事情是不能广泛传达的,只能让很少一部分人知晓,否则容易事败,这也关系到刘武暂时的盟友钟会地安危,加之时间仓促。

    所以闹到最后,一直带着匪类弟兄们作威作福四处监视察看姑臧各处动向地葛彬也不知道。

    当徐鸿将刘武早在几天之前返回武威的消息耳语告知葛彬,葛彬已然信了八分,懊丧不已。

    “头儿,您要救我啊!”葛彬哭丧着脸,哀声恳请。

    “哼,你可是王爷很宠信的人,又为王爷立了不少大功,现在都比我风光了。放心,王爷不会拿你怎么样地。”

    “嘿嘿,头儿说笑,王爷还是相信头儿您啊,否则这样秘密的事情不会交给头儿您主持。头儿您不当官只是懒得给官务琐事约束罢了。”

    “闭嘴!多言无意,你快将这位贾先生先,先找个地方安置,再派几个人好好伺候着,不要怠慢。”

    “哼,免了,还是将我送回我家吧。”

    “那不行,暂时您不能回您府邸。除非此役结束。”

    “罢了。要杀要剐随你们。”贾模恼火不已地瞪了丘本一眼,狠狠道“丘年兄,你好算计啊,差点让我着道。哼,亏我当你识大体知时务,竟然要跟叛贼逆党同流和污。等我大魏雄师兵临之时,尔当后悔莫及。”

    “哈哈,贾兄说笑了。”丘本微笑道“我家主公英明神武,而司马家虽强,然伪善、暴虐无度,魏人久有怨言。鹿死谁手仍未可知。”

    “哼!”贾模翩然离去。

    贾模在众匪类护卫离去后,徐鸿对身边女人耳语几句。女人点头。不久。女人走进武威刺史府。然后,刘魏亲自出城,赶往姑城北方。到刚刚从鲜卑各部再度征调人马的刘武军中报信。这支从鲜卑征调的人马,虽然妇孺老幼居多,但人数,高达万人。

    是夜,在还剩一半大小月色辉映下,这支庞大的队伍对文淑、邓忠统率的两千人马发动急袭。

    二月二十三日正午,姑臧城东南数十里苍松城东门外。

    草原上一片狼藉。

    曹亮怒吼着,统率着由羌、鲜卑、、汉军、凉州兵、陇西兵组成的杂牌部队与魏人再次对冲,就像两面巨大的墙壁撞到一起,碎屑乱溅,他身边那些由曹氏宗族子弟组成的亲兵毫不留情地将武器捅入那些魏人身体。

    无关大义忠诚。

    为了曹氏家族被司马家屠戮地亲人,更是为了自己地生死。就像这些联军官兵所求的仅仅是钱财奖赏,拼死为刘武效力。

    两千六百名凉州骑兵,与远涉深入敌境的两千七百名魏骑兵战成一团,势均力敌。

    “有我无敌!”曹亮狂号着,颇为俊朗的面目顷刻间再度狰狞无比。

    “虎豹,虎豹,虎豹!”那些曹氏宗族子弟大声呼喊着,将长枪平举。

    第四次对冲突击,两面巨大的墙体再次撞到一起,战马咆哮,碎肉飞溅,血如雨下。

    一刹那远远站在城上眺望的李骧也为之动容,随着一声声战鼓,由靬主将普里非克特统帅,苍松城内将近一千二百骊靬矛盾步兵方阵缓缓加入战团。

    远处小山坡上统率驻马观战的胡奋、贾疋看到此景后震恐不已,然后胡奋下定决心带着最后五百人加入战斗。

    这一仗双方都打疯了,魏人自知身陷死地而敌方并非情报上所言一击即溃兵力单薄。而联军中主要是蛮族,这些蛮族怨愤魏人三番两次屠戮,对魏人欲将其灭族深信不疑,加之刘武赏以重利诱惑。

    于是这一仗打了整个一个下午。

    到最后黄昏时分,随着从姑臧方向溃逃出现地被刘武以绝对优势彻底压垮的文淑部一支出现,蹑尾追击而来的扑来的超过八千骑兵军攻击下,魏军终于受不了。

    胡奋被俘,贾疋被乱兵刺伤、流血不止几乎垂死。

    此役魏人被俘者甚少、投降者更是寥寥,而刘武军兵力损失也超过三千之数。

    残阳辉照下,呼吸着这满地的血腥,入目的尽是碎肢,耳边是垂死者的哀号、战马悲鸣。带着义子刘魏及出城相迎的李骧,踏上这苍松城外地血腥之地,刘武百感交集。

    他终于花费巨大代价将文淑这支威胁翦除。虽然,文淑在邓忠保护下,还是逃脱了。

    下面就该,下面就该

    马蹄阵阵,南方一骑驰来。

    “急报!主公,大事不好,浩舋开城投降了。”那是个蜀人,是裨将军(马念)让他送来南方最新急报。

    不过,刘武连却一丝诧异都没有,只淡淡道:“是么,我知道了?”鱼已入网,下面就该消灭南方地魏军主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