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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刑的人已经昏迷,范怀谨就算不解气,却也只能挥手道:“抬下去,别在这碍眼。”他再使个眼色,旁边一个管事立刻附耳过来,“去,看看大公子回来没有。”那管事闻言,忙迭声称是,躬着身子,一刻不敢怠慢地退出了嫣荣院。
其实范怀谨心里清楚,先前刚刚遣人问过,而庶长子范展鸿如若回府,定会第一时间来嫣荣院的。可奈何他就是急得不行,这才不停地打发人去看看。
这个儿子既是太子侍读,又一直得太子看重,正因为这样,阿奕失踪至今,都是太子的人出面寻找。是以,就算再火急火燎,他也只能巴巴地等着范展鸿回来!
思及此,范怀谨越发焦灼,来来回回的踱着步,整整一天了,儿子还是找不到,再这么下去,可怎么办?
他正思量着,掠见妻子尹氏正从屋里头出来。她先前晕过几次,此时脸上的憔悴痕迹,却刻意用脂粉遮了去,身上还穿上那件新做的金丝八宝宫装,看来是准备进宫了。
范怀谨暗叫不好,赶忙走进甬道,将她拦住:“你这是要进宫找姑母?”
尹氏眼眶布着血丝,一脸委屈:“侯爷,您让妾身去见皇姑母吧!她是太后,定能帮得上忙的。”
范怀谨朝尹氏身后的丫环婆子瞥去一眼,让她们退下。
待旁人屏退,他执起尹氏的手道:“素馨,你听我说,不是不让你进宫,是不能有点事,就去麻烦皇姑母!等过个几日,如果还是寻不到阿奕,那时候咱们进宫求皇姑母,再向皇上请旨,就算掀了整个华国,我也要将阿奕找出来!”
尹氏本就情绪不稳,他这般阻拦自己,反而越发不甘起来:“侯爷说的是什么话,这哪是小事,还要等个几日?阿奕既不是阿猫,也不是阿狗,咱们侯府世子爷丢了,那是天大的事!为何这样藏着掩着,偷偷的找?”
范怀谨抬手揽住尹氏的肩头,想让她随自己进屋去说。可尹氏一心想着失踪的儿子,硬是拧着身子,死活不肯跟他进去。
“阿奕也是我儿子,他丢了,我也急得不行?你就别再添乱了。”范怀谨也有些不耐烦,话里有着薄愠。
尹氏见状,立即哭了起来,泪如雨下:“妾身自进了范家的门,从未有过半分差池,哪曾违背侯爷的话?就连当年,那个女人害得妾身差点一尸两命,可侯爷一句话,要留她性命,妾身可曾异议过半句?这些年来,妾身自认未曾亏待那女人生的孩子?鸿哥儿、容姐儿可曾短缺过什么?妾身什么都可以不计较,但是不能没有阿奕。”
“我跟你是一样的,这不是差人到处找了吗?”范怀谨见她提起旧事,更是没了耐性。
“能有妾身急?侯爷又不是只有阿奕一个孩子,这不是还有个鸿哥儿?他是探花,也不用靠侯爷的人脉,直接进了翰林院。现在太子殿下器重,同胞的容姐儿以后还是太子侧妃,侯府的将来,指不定要靠着他……”
“够了,你越说越不像话了。”范怀谨面色一沉,斥出一句,令尹氏噤了声。
范怀谨知道,妻子向来明白事理,并非小鸡肚肠之人。这样想着,他就按下性子,缓声言道:“素馨,你随我回屋,有些事儿今天必须告诉你!”
尹氏见范怀谨面色端肃,似真的有什么想要告诉她的,也清楚不能执意与他对抗,便一路让他牵着自己进了主屋。
范怀谨将她按坐在正面的罗汉榻上:“皇姑母先前跟我提过,想让鸿哥儿过到你的名下。”
尹氏听见这话,心头一紧:“怎么会,如果鸿哥儿到我名下,那他……那他就是嫡长子,难道皇姑母想让鸿哥儿当世子?”接而,她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不会的,不会的,皇姑母从未嫌弃过阿奕,对阿奕一直很疼爱的。”
“你我不是不知,皇姑母多年来,在太子身上花了多少心血?而鸿哥儿如今帮衬着太子,皇姑母为了大局着想,把鸿哥儿的身份再扶上一扶,也不奇怪。毕竟嫡子与庶子的身份,在世家眼中……。”
尹氏立时站了起来,紧紧攥住他的胳膊:“侯爷,那阿奕呢,阿奕怎么办呀?他才是世子,虽然烧坏了脑子,可那不是阿奕的错,阿奕……”她又想起失踪的儿子,鼻子一酸,眼泪更是哗哗哗地停不下来。
“你且放宽心,鸿哥儿已经表示,他的功名就靠他自己,绝不抢阿奕的世子之位。”
“不行……这样不行,妾身……妾身要去寻父亲……”尹氏起身又要出去,阿奕的世子身份会动摇,那取代的还是范展鸿,便更不能让他负责找阿奕了。想到这,她哪还坐得住?就算不能进宫,她也要回娘家,找父兄帮忙。
“素馨,你冷静一点,展鸿不是已经说了……”
尹氏不相信范展鸿没有那野心,如果他只是说得好听,表里不一呢?但她也不好当面说出这句,就冷着脸,没有应话。
范怀谨看出妻子的想法,也理解她为何这样想,便转而言道:“皇姑母已被我和鸿哥儿说服,答应还是阿奕承爵,只是说让他早些成家,快些诞下嫡孙!”
他这话说得很明白,皇姑母知道阿奕无法光耀门楣,就指着他的孩子能为范家出一份力。
“阿奕现在在哪儿?不管怎样,总归要见着人不是?可侯爷却一直阻着妾身出院子,又是为哪般?”尹氏质问起来,她怎能不做点什么?可她还是努力地冷静下来,耍性子是不能让侯爷放她出去的。
“你不妨反过来想想,鸿哥儿怎么可能不尽心找弟弟?这次太子倾力帮忙,鸿哥儿若有那些念想?那太子会怎么看他?如今他晓大理,重情义,反而得太子殿下赏识,日后太子继了位,势必更加重用才是!”范怀谨一壁劝着,一壁把尹氏带回座位上。
“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尹氏还是不愿放弃,但口气到底是松了一些。
范怀谨坐在她身畔,继续劝慰:“我不是故意将你拘在嫣荣院的,就是怕你着急,抖露了风声。倘若府里知道的人多了,消息漏出去,对阿奕反而不好!”
尹氏疑惑,凝眉望向范怀谨,仔细听着他的解释。夫妻十余载,自己就只有阿奕这么一滴骨血,他到底未曾嫌弃过自己,哪怕阿奕成了痴儿,他也未曾改变过。
“日前户部尚书薛老向皇上请了丁忧,皇上直接准了,看样子是不会夺情起复的。现在的户部侍郎是章赫显,他是勋国公徐太傅的门生,若他成了户部尚书,就会是崇王的有力臂膀。”
尹氏知道其中牵扯:“徐太傅德高望重,又是国丈,崇王更是他的外孙,他们再添助力,那……可这与我们寻找阿奕有何干系?”
“唉……”范怀谨叹了口气:“徐皇后出自勋国公府,户部尚书一职何其重要,要是让章赫显上去,太子岂不举步维艰?是以,太子找了证据,那章赫显早年任国子监祭酒时,曾收了京城首富叶家的钱,让叶家二子进了国子监,于是太子让我参上一本。”
尹氏这才意识到,现在的局势竟然如此复杂,震惊之余,越发担心下落不明的儿子。
“那徐太傅一派自是不会任我参奏,当即就反咬回来。这几日的早朝,正是我们紧咬着不放的时候。阿奕刚从卧灵山回京,那边的人应该不知道才是,可如若走漏了风声,让人知道此事,来个趁火打劫,让我措手不及,那就不能帮太子办好事情了,所以……”
“所以现在只能悄悄的找阿奕?”
范怀谨见妻子明白过来,这才吁一口气:“待过几日,户部尚书的人选一敲定,那么大张旗鼓地找便没了顾虑。否则,现在奏请皇上,皇上少不得会指派禁军与府尹去寻找。这些地方,都有徐太傅的门生,要知道,太子现在是一步都不能行差踏错!”
尹氏终于明白其中利害,面色更加苍白几许:“若太子不能继位,唇亡齿寒的,靖阳侯府就……”
范怀谨点点头:“夫人此刻一定要冷静,目下没有消息,不见得是坏消息!”
尹氏抬手用丝帕揩了揩泪水,却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掉,便将脸撇向一边,不让范怀谨更加烦心。
“禀侯爷,大公子回来了。”帘子外,府里管事的嗓音响起。
尹氏知晓自己脸上的妆,早已哭得不成样子,赶忙起身到了里间。
范怀谨等不及范展鸿进来,亲自撩开帘子,准备出去询问,是以差点就和准备进来的范展鸿撞个满怀。
范展鸿一见是父亲,赶紧后退一步:“见过爹。”
“是不是有消息了?”范怀谨的急促是肯定的。
范展鸿点点头:“抓到两名乞丐,他们鬼鬼祟祟的,正在兜售弟弟的长命锁和袍子。”
“那阿奕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