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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王祥夫妇的百般挽留,古婵云心里有片刻的挣扎和犹豫,但最后她还是遵从心 底的声音,辞别了两位老人家,往普陀庵而去。
走了半天的路,她终于来到普陀庵,在大门外踌躇了片刻后,她才鼓起勇气敲了门 ,没多久,大门打开了,从里头走出一名尼姑。
“阿弥陀佛,女施主,不知有何指教?”那名尼姑朝她双手合十作揖后,亲切有礼 地问道。
古婵云同样双手合十地回礼“这位师太,小女子古婵云想求见贵庵住持无尘师太 ,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出家人一向与人方便,女施主,请随我来。”
古婵云跟在她身后走进大殿,殿中央是宝相庄严的佛祖塑像,伴随著一片香烟袅袅 ,令人觉得身心自在、平静喜乐。
“施主,我这就去通报住持,请在此稍候。”
“劳烦师太。”
古婵云跪在蒲团上朝佛像叩拜后,抬头深深凝视著那笑看人世间痴傻的佛祖,仿佛 能从其中参透天机,进而遗忘世间的烦忧。
她看得那么入迷、那么专心,连有人来到身边,她一点都没有察觉。
“阿弥陀佛。”
这一声佛号,惊醒了古婵云,随即发现身旁站著一位身形瘦高的女尼。
“您就是无尘师太?小女子古婵云拜见师太。”话一落,她双手合十朝神态安详的 女尼行个体。
无尘师太回了个礼“女施主,请问你找贫尼有何指教?”
“师太,我是想求您为我剃渡,让我出家为尼。”她平静地说明来意。
无尘师太微微一笑,第一眼看到这位姑娘,便觉得她一身气质与众不同。
“古施主,虽说世上无尽伤心事,不入空门哪得消,但贫尼以为“往者不可谏 ,来者犹可追”人只要活在当下,便希望无穷,你还年轻,别逞一时之快,做出后悔 之事。”
“师太,一切如意、不如意之事都会成为过眼云烟,何须挂怀?而既毋需挂怀,又 有何令人留恋、令人后悔之事?小女子只求青灯木鱼伴我佛一生,于愿足矣。”
无尘师太炯炯有神的目光中透著赞同,好个蕙质兰心的女子。
“古施主,你还是再仔细想想,这世间真的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让你有所牵挂的 吗?”
古婵云闻言,不禁想起惨死的父母、退婚的沈逸书、对她十分关爱的王祥夫妇,但 想起他们都没能令她脸色改变,直到纪翔飞的名字浮上脑海时,她情不自禁地神色微微 一变。
纵然那异样神色一闪既逝,无尘师太还是敏锐的察觉了。“阿弥陀佛,古施主,你 尘缘未了,还是请回吧。静音,送这位古施主出去。”说完,她转身便要离去。
古婵云见状,急忙跪了下来“师太,我父母双亡、飘零一身,如今只有佛祖才是 我的依归,还望师太成全!”
这一番话,令无尘师太有些动容了。
这些年来,总是会有一些人因烦恼创伤打击之下,一时冲动的来庵里请求剃渡,可 是后来因为熬不过清苦的修行生活,或是其他种种原因而心生变卦,所以她学会了谨言 慎行,只是眼前这位小姑娘的言行举止,让她觉得特别,也觉得有缘。
“阿弥陀佛,既然古施主无处可去,那就先留在庵中,只不过除了同衣同食之外, 也必须分担庵中的一切日常杂务,待日后若你果真与我佛有缘,届时再行剃渡,不知古 施主意下如何?”
闻言,古婵云感激地说:“这真是太好了!谢谢师太、谢谢师太!”
“阿弥陀佛,静音,你带云儿姑娘到厢房,并将庵中的规矩与她说一说。”说完, 无尘师太便念著佛号的离去。
一直点立于一旁的静音,向著古婵云说:“云儿姑娘,跟我来。”
古婵云点点头,随即跟在她身后。
两人来到一间厢房前,静音一把推开门扇,走了进去。
“云儿姑娘,以后你就和我们一起住在这里,虽然你不一定会在此剃渡出家,但请 你谨记,只在你在这里一天,便得遵守出家人的戒律和庵中的规矩,明白吗?”
古婵云看着屋里简单的摆设后直点著头,静音开始述说著庵规;所请的庵规,不外 乎是一些生活起居上的琐碎杂事。
“云儿姑娘,本庵一向以清修为本,除非有特殊的日子或特殊的人,否则本庵是不 对外开放信徒参拜的,为了自给自足,大家得分工合作,像此刻大部分的师姊在菜园里 做著农事,往后你也不得例外,得和众师姊一起担负起庵中大大小小的工作,这样你做 得来吗?”静音看着弱不禁风的古婵云,不禁怀疑她是否受得了贫苦艰难的修行生活。
古婵云连点头“可以的!我做得来。静音师姊,你别看我的外表,虽然我并非特 别健壮,但我有的是毅力,往后有什么做不对的地方,还请师姊不吝赐教。还有,以后 叫我云儿就好了。”
见她一脸的急切,静音哑然失笑“你别急,只要你别犯大错,就能安心留下来。 ”
她一顿,忽而正色地又道:“云儿,师姊有一件事要特别告诫你,你要谨记在心。 ”
“师姊请说。”
“后山是本庵的禁地,除了住持以外,任何人都不能踏进去一步,违令之人,轻者 处以重罚,重者将被逐出本庵,这点你听清楚了吗?”静音神情严肃地道。
古婵云有些惊讶,心里也多了一丝好奇,但她并没有追问什么,只是谨慎地说:“ 师姊,我听清楚了,也一定会遵守的。”
“很好,往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有任何不明白之处,尽管问庵中的师姊们,望你 能好自为之。”
“家”古婵云听见这个字眼,振奋之情油然而生。
想到今后她将有个平凡又平静的生活,不禁觉得重生了一般。
她打量著四周,心想,这里或许就是她终老一生的地方。
站在一旁的静音,却意味深长的直盯著古婵云,心中的想法便是:我佛慈悲,这样 一个青春正好的人儿,真与佛祖有缘吗?
这个疑问,只能留待日后解答了。
古婵云弯著身子,专心的寻找著药草,准备带回去医治受了点风寒的无尘师太。
住进普陀庵后,她才对无尘师太有进一步的了解。
听说无尘师太从小就佛缘深种,待长大后,便不顾家人的反对而遁入空门,这间不 到十人的普陀庵便是无尘师太一手创建的。
只是无尘师大不喜欢和外人打交道,所以庵中众人过著与世隔绝的生活,这种简单 朴实的生活正是古婵云所追求的。
自她入庵以来,诵经木鱼声沉淀了她的心灵,规律而劳动的生活,也渐渐红润了她 的脸颊,只是有一回她因为在烈阳下挥汗耕种多时,支撑不住地昏倒,吓坏了众师姊。
她第一次下厨,煮出一桌令众师姊赞不绝口的素菜,她就包办了庵中的伙食,减轻 了她的负担,这让她由衷地感谢起王大娘,多亏有她的指导,她才能有一手好厨艺。
古婵云边走边摘,不知不觉地来到通往后山的竹林前。
她看着一大片绿色的竹海,随著徐徐而来的风轻轻地摇摆著,她觉得热气全消,随 即举步走入竹林里。
竹林中,有一条羊肠小径,曲曲折折地没入竹林深处,她的好奇心陡然而起,顺著 这条小径走去,会走到哪里呢?
想起静音师姊告诉她后山是禁地的话,她一直觉得很好奇,到底后山有著什么不为 人知的秘密,或者是住了什么人,为什么会成了禁地呢?
古婵云会这么想,是因为她发现无尘师太会要她多准备一份膳食,师大会亲自来取 ,也是师大将餐具拿回来,她暗想师太是将膳食送到后山的禁地,那里应该是住了什么 人,而且还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人,师大才会不暇他人之手地亲自送饭。
不过,这只是她自己的推论,她既不敢说也不敢问。
古婵云环顾四周,条地,她身子一僵,只见一旁的竹子上有一条正昂首吐信的青蛇 ,不怀好意地盯著她“呀!”她发出惊恐的尖叫声,拔腿往前跑去。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瞥见前方出现一栋竹屋时,她才放慢速度。
糟了,她该不会误闯禁地了吧!
她望着竹屋的门,迟疑了片刻,在极力压下想入内一探究竟的冲动后,她才不舍地 转身欲离开。
“大胆!竟然闯入禁地,该当何罪?”
一句突如其来的男性喝斥声,让古婵云吓了一跳。
她一回过神,第一个反应便是拔腿就跑,只是她才跑没两步,一道白色身影不知从 何处冒了出来,挡住她的去路。
古婵云惊魂末定地停下脚步,看了那人一眼,一颗心差点从口中跳了出来,脱口
道:“纪翔飞?!”
原来那不是别人,正是一个月前她在采药时所碰上的纪翔飞。
原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他了,没想到会在这里与他再度重逢。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住在这里吗?古婵云怔怔地看着他,心中充满疑问。
“姑娘,你是普陀庵的人吧,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难道你认识我?”纪翔飞同 样疑惑不已的问道。
他在屋内发觉有不速之客闯入时,便暗暗戒备著,直到看到在门前徘徊不去的人是 个穿佛衣却蓄著长发的年轻女子时,他心想她应该是无尘师太曾说过的那个暂居在庵中 ,且烧的一手好菜的姑娘。
正觉得无聊的他不禁兴起捉弄她的念头,只是没想到这个陌生女子竟能叫出他的名 字,还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古婵云闻言,一颗心直往下沉。
他忘了!他竟然忘了她,还忘了她和他被人追杀,躲入山洞的事,亏她还一直挂念 著他的伤势。
疑问未解的纪翔飞对她奇怪的反应,当然不肯就此罢休。
“你不肯说是吗?很好,那可别怪我向贵庵的住持告上一状了。”他好整以暇地说 ,满意地看到他的话产生预期的效果,那女子果然停下脚步,转身对他怒目而视。
纪翔飞丝毫不以为意,反而觉得有趣。“怎么?不走了?按捺不住寂寞,想留下来 和我作伴?”他笑说著,俊脸上尽是暧昧。
古婵云再也压不下心中的火气,脱口骂道:“你别乱说话,小心天打雷劈!”
闻言,纪翔飞不觉一愣,觉得这话耳熟极了,剑眉微皱的仔细打量著她。
古婵云被他瞧得浑身不对劲,既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大可一笑置之,为什么要 生气?
片刻后,纪翔飞一脸恍然大悟的叫道:“古婵云,你是那个害我被砍了一刀的女孩 !”
“什么我害你被砍了一刀?是我救了你才对!”古婵云气得大骂。
他咧嘴一笑“哈!真的是你!”
一样的话语、一样的神情,让他心里的疑问得到证实,只是他不明白,她怎么会想 要出家?
看着气得双颊酡红的古婵云,他忍不住又想逗逗她“古婵云,你怎么想要出家?
是不是对我一见钟情,却又因为我的不辞而别,让你伤心欲绝,这才看破红尘呢? ”
那一天,他不相信一个小姑娘会有多大的能耐医治他的伤,加上他明白自己伤势不 轻,不能再拖延下丢,才在她前脚一走,他便随后离开了。
古婵云闻言差点昏倒,但她告诉自己,修行之人要有容人雅量,不必因为他轻佻的 话而动怒。她强自压下怒气,双手合十正色道:“阿弥陀佛,纪公子,请你放尊重点, 别逞一时口舌之快,污人名节。”
纪翔飞见她端起出家人的架子,觉得无趣极了,只是看她一个水灵灵的姑娘家竟有 出家的念头,又觉得不解,正想开口询问,却突然神色有异地竖耳倾听著。
“有人来了!”
“是谁来了?”一股不祥的预感袭击上她的心头。
“我怎么会知道是谁?不过,我想会来这里的人除了胆大包天的你之外,就只有一 个人|无尘师太!”纪翔飞神色自若地说。
古婵云骇然“什么?无尘师太?!”她手足无措地直发愁“怎么办?要是让住 持看到我不行,我要先躲起来!”
话一说完,她便转身往外走,身后又响起纪翔飞的声音|“傻瓜,来不及了,你这 一出去,刚好让师太撞个正著。”
古婵云停下脚步,转身求救似地看着他,一想到会被逐出庵门,她急得方寸大乱。
纪翔飞见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她拉进竹屋内,并关上门。
见到屋内的摆设,她不禁暗自呻吟,屋里摆设十分简单,除了桌椅外,就只有一张 床,这怎能躲人呢?惨了!她会被纪翔飞害死!
纪翔飞不理会她那张苦瓜脸,迳自将她拉到床前,一把掀起棉被,就想将她推上床 。
“你你要干什么?”古婵云不解地瞪著他。
“你不是要躲起来吗?情况紧急,你乖乖地躲在棉被里,其余的就由我来应付就可 以了。”
古婵云犹豫地看着床,不知该不该相信他。
“来人就快到门口了,要嘛,你就赶紧躲进去,否则你就等著庵规处置吧。你不但 擅闯禁地,还跟个大男人独处一室,你死定了!”纪翔飞说著风凉话。
他话才说完,古婵云一古脑地钻进被窝里,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便一脸惊愕地看着 他也上了床,还解著外衣!
这一吓非同小可,一股热气直窜上脑门,她才想抗议,却传来一阵敲门声。
纪翔飞赶紧将她塞进被子里,门外的人迳自开门走进来。
“你在啊,怎么不出声呢?”
这一声温暖却带著威严的声音,让古婵云缩了缩身躯,因为说话的人正是无尘师太 。
无尘师太询问了一声后,随即皱起眉头,只因她看见纪翔飞衣衫不整地坐在床上。
“翔飞,都快午时了,你怎么还赖在床上?都老大不小了,也应该振作起来做些事 了。”她训斥道。
“振作什么?你又不许我报仇,我干嘛振作?这样游戏人间,不是挺快活的?”纪 翔飞老大不高兴地说出长久以来的不满。
无尘师太无奈地摇头“翔飞,你怎么老想着要报复?冤冤相报何时了,过去的事 就让它过去,人总是要往前看,不是吗?”
“姨娘,若不是记著你的教训,我早就大开杀戒了。我真不明白,我从来不想跟杜 青莲母子争什么,可是她却三番两次的派杀手追杀我,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这一次我 真的火大了,我一定要反击,将我所受的痛苦十倍、百倍的还给她!”纪翔飞越说怒火 越炽,全然忘了有个人正躲他身边。
姨娘?无尘师太是他的姨娘?报复?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古婵云听得一头雾 水,而纪翔飞语气里的冷酷无情,让她不自觉地打个寒颤。
“翔飞,你冷静点!别这么冲动,你忘了你娘的交代了吗?不是姨娘不让你去,而 是你娘为了不让你身陷争名夺利的危险处境里,才不许你再踏入纪家一步,难道你连你 娘的话都不听了?”
纪翔飞苦笑,摇头道:“我就是因为太听我娘的话,才落得她现在是生是死都不知 道姨娘,你让我回去,我保证不会多生事端,只要一查到我娘的下落,我就离开。 ”
“阿弥陀佛,翔飞,人生短短数十年,你应该去追求属于你自己的人生,你娘有她 自己的命运,万事皆有定数,你又何必太过强求?更何况你的伤才刚好,过一阵子再说 好吗?”看着妹妹苦心托付给她的外甥,无尘师太一再劝说著。“好了,别再窝在床上 ,快起床吧。”
“姨娘,我衣衫不整,等你走了,我一定马上起床。”想到身边还有个害他被人砍 了一刀、在床上足足躺了十多天的惹祸精,纪翔飞只好随口搪塞一句。
“好,那你饿不饿?待会儿就可以吃饭了。”无尘师太慈爱地说著,接著转口道: “姨娘知道你喜欢吃云儿煮的饭菜,不过今天云儿出庵采药草,快到午时还不见她的人 影,只好让别人煮午膳了,你将就著吃吧。”
闻言,古婵云是一方面暗自欣喜,纪翔飞居然喜欢她煮的菜,可另一方面她也心虚 极了,她竟然忘了时辰、忘了赶回去。
纪翔飞则是惊疑连连。这小妮子采药竟然采到禁地里,不知她是何居心,难道她和 那群人是一伙的?以出家为借口,实则是来查探他的下落?如果真是这样,这会儿她落 入他手里,活该她要倒大楣了。
“八成是云儿贪玩又想偷懒,才会不见人影的。”他这话是故意说给古婵云听的。
古婵云躲在闷不透风的被窝里热得满头大汗,加上他这句明显带著嘲讽的话,更让 她恨得牙痒痒,但在无计可施之下,她只得咬牙忍耐。
“翔飞,你这样说云儿就太冤枉她了,那孩子细心叉体贴,她是因为我染上风寒, 才会出庵采药草,只是她一早就出门,至今还不见她回来,真让人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 么意外,待会儿我得派人四处找找。”无尘师太忧心道。
纪翔飞有些诧异,难道是他太多疑了,古婵云只是再单纯不过的女子?
“原来是这样啊,那她也算有良心,还会感念姨娘收留她的恩惠。”他顿了顿,又 开口道:“不过,采个药也不用太久啊,依我看,她必定是因为贪玩到处乱跑,才会误 了回庵的时间。姨娘,你别担心她,也别派人去找了,我包准她待会儿便会毫发无伤地 回到庵里的。”
躲在被窝里的古婵云听得气愤不已,哼!她人就在他这儿,难怪他能说大话,还暗 骂她贪玩爱乱跑,真是气死她了!
全然不知之前发生什么事的无尘师太,出言轻斥著“翔飞,你又胡说了。云儿若 出了什么事,我可是会良心不安的,这孩子有教养又有人缘,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执意 要削发为尼。好了,我得回去了,待会儿我再送饭菜过来。”
听到这里,古婵云不禁心生雀跃,她躲在被窝里,又怕被无尘师太发现,紧张得连 动也不敢动,热得满身大汗不说,也浑身僵硬发麻,所以一听无尘师太要走了,她自然 很高兴。
“姨娘,不用了,你身体不适就别忙了,以后也别再给我送饭了,我不是二岁小孩 子,况且我也不是天天待在这里,老麻烦你我也过意不去。”纪翔飞望着这个扶养他长 大、对他疼爱有加的姨娘,不忍地说著。
无尘师太轻笑一声“你也会过意不去啊?姨娘还以为你的心是铁做的呢,一出门 就是好几天,也不通知我一声,害我替你担心。没事别到处走,好好待在这里,将姨娘 教你的功夫勤加练习,也多少读些书,你要知道,书到用时方恨少”
原来师太还会武功呀,真是真人不露相,不过,他们还要讲多久啊?她快要忍不住 了,好想伸展一下四肢啊。
纪翔飞似乎感觉到她的辛苦,又见无尘师太说个没完没了,只得赶紧打断她的话, “姨娘,我肚子饿了。”
“你肚子饿啦,好,姨娘这就去端饭菜来。”
就在此时,一直保持著同样姿势的古婵云实在是支撑不了了,忍不住轻轻地动了动 手脚。她自以为动作轻微,殊不知她这一动,不仅纪翔飞感觉到了,连无尘师太也注意 到了。
“翔飞,你床上藏了人?”
这句质问让古婵云吓得直发抖,心中不断地祈求著老天爷,别让她被无尘师太发现 。
纪翔飞见被发现了,只能干笑两声,缓缓地点了头。
无尘师太紧蹙眉头“你为什么要将人藏在被窝里?难道是女人?!”
纪翔飞迟疑了片刻,又缓缓地点了头。
“翔飞,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不管你在山下怎么玩、怎么闹,只要不出事,姨 娘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会儿你竟然将女人带入佛门静地,这事要是传扬出去, 普陀庵的名声都要毁在你手里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她不断地念著佛号,藉以 平息心中的怒气。
“姨娘,你别生气,气坏身子就不好了。你放心,这事绝不会传扬出去的,我保证 !”纪翔飞有著十足把握地说。
“这是哪家的姑娘,还不赶快出来让我瞧瞧。”翔飞年纪也不小了,是该给他娶一 房媳妇的时候了,既然他都将人带来这里,想必是他中意的人,她就趁这个机会,见见 未来的甥媳妇。
躲在被窝里的古婵云不禁在心里哀叫著,为什么她一遇上纪翔飞,都会下场凄惨?
这下子她死定了!
“呃,姨娘这”纪翔飞一脸为难,不知该怎么开口,他这模样看得无尘师 太心里满是疑惑。
“翔飞,你还不快叫她出来。”
就在古婵云决定要面对现实时,察觉她意图的纪翔飞及时接住她。
“姨娘,她现在不方便见你,因为她她没穿衣服!”他脱口道。
此话一出,古婵云和无尘师大均吓了一大跳。
躲在被下的古婵云又羞又恼,但碍于情势不便发作。
不过无尘师太就不同了,只见她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大喝道:“荒唐!真是太荒 唐了!翔飞,你阿弥陀佛。”
一个女人随便就和男人上了牙床,她的人品妇德会好到哪里?一想到外甥竟然和个 不知羞耻的女人厮混,无尘师太就忍不住生气,只能在在心里默念著佛号,好冷却她的 怒火。
“翔飞,这女人你马上带下山,再也不得踏入这里一步。还有,午饭你也不用吃了 ,这是姨娘对你的惩罚。”话一说完,无尘师大便拂袖而去。她赶著到佛祖面前,一来 为外甥荒唐的行径消除罪孽,二来也要为自己大动肝火、修为不足向佛祖请罪纤悔。
屋内终于安静了,古婵云一确定无尘师太已经离开,立刻掀开被子,长长地吁了一 口气,可一见到衣衫不整的纪翔飞,刚才他所说话立时涌入脑海,令她粉脸上一阵红、 一阵白,纤细身影飞也似地跳下床。
“纪翔飞,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你硬要我和你一同躲在床上,还在师太面前说 我坏话,这些就算了,可是你竟然说我没穿衣服,你这样叫我以后如何见人?”她 越说越气,水眸里燃著熊熊怒火。
面对她连珠炮似的怒骂,纪翔飞也十分火大“古婵云,你怎么血口喷人!要不是 我“舍身相救”你现在可以像个没事人般地泼妇骂街吗?像你这样恩将仇报、不知好 歹的人,还想出家修行?只怕佛祖会敬谢不敏。”
舍身相救?!古婵云听他说出这四个字,不禁傻眼。
“纪翔飞!你我怎么那么倒楣的遇上你?!”她无奈地叫道,心里满是委屈。
“你倒楣?倒大楣的人是我:你看”他突然脱了上衣,露出结实的上身,指著 肩头的伤疤,怒气冲冲地说:“你害我伤得这么重,在床上躺了十多天,明知这里是禁 地还跑来,我为了让你脱困,不仅牺牲色相,还坏了我在姨娘面前的好形象,更被罚不 准吃饭,你一个谢字都没有,还有脸说我害你?真是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看见他肩上那道丑陋的疤痕,古婵云心中一紧,但在发觉自己紧盯著他赤裸的上身 后,立刻羞不可言地别开头,只是那匆匆一瞥之下的健美身躯,却已深印在她脑海里。
不过,想起他的指控话语,怒火难耐下,她又转头看向他,正当反驳时,那再次映 入眼帘的赤裸胸膛,叫她布满红晕的小脸更是涨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只好强迫自己将视线固定在他的脸上,嗫嚅地说:“你你也说得太夸张了, 我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老是不知不觉地溜到他身上 ,最后,她又羞又恼地说出这句话。
看见她的娇羞样,纪翔飞脸上扬起一抹邪笑。
“天气这么热,我干嘛要把衣服穿上?何况还有人正用饥渴的眼光看着我,我怎么 能扫人家的兴呢?不如你再回到床上,与我共效于飞、齐赴巫山好吗?”
这极度暧昧的取笑话语,听得古婵云不仅快气炸,心中的屈辱感再也压抑不住,眼 眶逐渐泛红,在羞愤难忍的情绪驱使下,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大喊|“纪翔飞!我恨你! ”
话一出,她眼中屈辱的泪水也不争气地涌了出来,纤细的身影飞奔而去。
糟了!纪翔飞瞥见她满脸悲愤和她眼中盈盈的泪光,一阵错愕后,不由得惨叫一声 。
古婵云的激烈反应让他明白自己玩笑开得太过火了,他才想着要补救,可是她已经 冲了出去,他本要追上去,但她那句“我恨你”令他颓然地停住脚步。
罢了,随她去吧。他站在屋前,望着杳无佳人踪迹的竹林,垂头丧气地想着。
反正日子一久,她就会气消了,女人本来就是不可理喻的,不是吗?
虽然想装出不在乎的样子,但纪翔飞满脑子全是古婵云的影子,久久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