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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云掩月,寒星黯淡。
紫嫣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回主子身边。
“格格”一进了门,她直觉地想奔入内室探望主子的病情,可双脚才踏人屋内,却赫然见到主子端坐在桌前。“格格,你没事吧?你哪里不舒服?”她关心地边说边趋向前去,举起手背就想一探主子的额头。
明珠立刻气恼地挥开了她的手。“你还会关心我吗?你的眼里还有我这个主子吗?”
紫嫣这才注意到主子一脸阴霾。“格格,你脸色很不好,一定病得不轻,怎么不躺在床上休息呢?”对此,她感到忧心不已。“我去请大夫。”话一落,她转身就走。
“你给我回来!”
身后传来的斥喝,停了紫嫣的脚步。“格格,有病不看大夫怎么行呢?”主子一向不喜欢看大夫,更讨厌吃药。
“我好得很!”明珠瞠大着眼珠子恼怒地说。这个笨丫头!她怎么会选这个笨到极点的丫头来服侍自己呢?此时,她忍不住怀念青儿的机伶了。
紫嫣一愣,定睛瞧了瞧主子。“格格,你真的没事吗?”
明珠不禁怒上心头。“怎么,你就巴望着我病慷慨地躺在床上,好让你到处逍遥去?”
“格格,快别这么说,紫嫣哪敢!”这下子,她真的相信主子没事了。“可是格格,你既然没事,为什么要装病呢?”
“我不装病叫你,你几时才回来?”明珠怒不可遏地大骂。
紫嫣瑟缩了下身子,这才知道主子是装病好教自己脱困,主子真聪明!
正当她开心地想着时,冷不防地,一个巴掌掴上了她的脸,教她错愕不已。“格格”她抚着脸颊,不解地望着主子。
“我明明叫你早去早回,你为什么一去不回?!”一整晚如坐针毡的折磨,令明珠终于忍不住发泄了出来。
“格格”紫嫣一脸委屈地跪了下来,眼泪直在眼眶里打着转。“对不起,奴婢回来晚了,可是”
“可是什么?”
“二少爷不让奴婢走,奴婢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啊!”紫嫣委屈地说。
“你笨哪!你的脑袋瓜到底是什么做的?”明珠陡然站了起来,连连用手指推戳着紫嫣的头。可突然之间,她的手定住在半空中。“紫嫣,你刚刚为什么称姑爷为‘二少爷’?”
紫嫣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回回格格的话,那是姑爷要奴婢这么称呼他的。”她努力噙住泪水,不让它落下来。这时候哭,只怕主子会更不高兴。
明珠眼珠子不住地左右乱转。他这是什么意思?
回过神来,她低眸紧盯着紫嫣,命令道:“好了,你们今晚都说了些什么,快从头说来,一个字也不许漏!”
紫嫣露出为难犹疑的神色。二少爷吩咐她不能说,而她也直觉地认为不能说,可这样一来,她要如何向主子交代?
“快说啊!”明珠大声地催促道。
“格格”紫嫣畏怯地开了口。“我们没说什么二少爷——”一顾见明珠难看的脸色,她赶紧改口。“姑爷只是问奴婢小姐这阵子过得好不好。”急中生智,她编了个最安全的回答。
“是这样吗?”明珠冷笑了数声。“还有呢?”
“还有还有”紫嫣苦了小脸,拼命地想,可纵使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好的托辞。半晌,她才声低若蚊钠地说:“回格格没有了”
“没有了?”明珠唇边的冷笑更加骇人。“紫嫣,你真是笨哪,连说谎都不会。”这声音听来平静,但紫嫣嗅得出其中的火药味。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毫不留情的巴掌又迎面而来,打得她倒在地上,眼冒金星。
“吃里扒外,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妒意、恨意、怒意交织而成的感觉排山例海地来,让明珠一瞬间爆发了。
她一脸凶神恶煞,抄起一旁早先预备好的藤条,二话不说便往紫嫣身上抽。
“你也不想想,是谁提拔你的?是谁让你吃好穿好的?”她猛烈地、没头没脑地胡乱抽打着紫嫣。要不给这个贱人一点颜色瞧瞧,只怕日后她就要爬到自己头上了。
“格格格格”紫嫣浑身痛得有如火灼,又不敢闪躲,只能无助地蜷缩着且子,泪如雨下地哀求着。“奴婢不敢了你饶了奴婢奴婢不敢了”
“不敢?”打得直喘气的明珠稍稍停了手。“你都向老天爷借了胆了,还说不敢?!越想越气,她又忍不住动手狂抽着紫嫣。“你不知感恩就罢了,还说谎!你有没有自心,你有没有良心啊?”忿忿地质问了句,她气得甩开手中的藤条,累得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紫嫣拖着痛楚不堪的身子,膝行到主子的脚下。“格格你误会奴婢了。”仰起泪痕狼藉的小脸,她抽抽噎噎地为自己辩驳。“你的大恩大德奴婢从来不敢忘啊!”明珠恨恨地圆睁双目,一抬脚,便将紫嫣踹在地上。“不敢忘?这会儿要不是我用藤条提醒你,只怕你早忘得一干二净了!”
努力撑起上半身,紫嫣吃痛的闷哼连连。主子怎会在转眼间变得如此残暴?!她很想开口否认自己忘恩负义,可唇瓣却艰涩地吐不出半个字,最终,她只能频频摇头,暗自垂泪。
“好了,现在,你给我老老实实地说,到底你和姑爷谈了些什么?”一番惩戒之后,出了一口气的明珠又将话题绕了回来。
紫嫣神色逐渐趋于木然,半晌,她悠悠地开口道:“格格,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奴婢绝没有透露不该透露的事,顶多、顶多大着胆子说了许多格格的好话。”慕嗥的话回荡在脑际,她还是不由自主地选择了避重就轻。
“那姑爷怎么说?”明珠此时也完全冷静下来了。”姑爷没表示什么。”她简洁地道出实话。
明珠目光如箭地瞧了她一眼,发现她并无说谎的迹象,不禁沉吟了半晌。
良久,心知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她烦躁地挥了挥手。”好了,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谢格格”每动一下都那么令人痛楚难忍,但紫嫣不敢喊疼,只是紧咬着牙根,很快地爬了起来。
她痛楚的模样,明珠看在眼里,虽可以毫不怜惜,却不能不说几句和缓的好话。
“紫嫣,别怪我。兹事体大,我就怕你不知轻重,才这么严苛地对你。”顿了顿,她柔了口气又道:“你不会怪我吧?”
紫嫣环抱着身子,试图减轻阵阵袭来的灼痛。“格格,你言重了。主子教训下人是天经地义的事,况且你也是用心良苦呀。”
“你明白就好”明珠挤出一副安慰的神情。“好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是,格格,奴婢告退。”
盯着紫嫣缩着身子、举步维艰的背影,明珠突然觉得好累,累得再也无法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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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耳房里,点亮了烛火,紫嫣在明灭不定的光线下,翻出柜子里的药膏想替伤口擦药,试图减轻痛楚。
小心翼翼地脱下外衣、里衣当她一丝不挂之后,这才赫然发现青的、紫的一堆大大小小的抽痕,触目惊心地布满了浑身上下。
眼眸陡地浮起了一层水气,她咬着牙自我疗伤。
“嗤”的啧啧声响,伴随着她擦药的动作,不断地逸出她的口中,眼泪也不知不觉地一颗颗落下。
于是她一边掉泪一边擦药,直忙了大半夜,才料理好正面的伤。
可背后怎么办?就算背后没长眼睛,那丝丝窜心的灼痛,也教她明白背上的伤肯定不会少。
陡然垂下双手,她茫然地坐在简陋的床上,不知如何是好不知呆坐了多久,她幽幽一叹,这才回了神。
算了,别理背后的伤了,明早有空再见机请人帮忙吧。
拿定了主意之后,她穿上了内衣,只是还没来得及套上里衣,房门突然开了,闪进了一个人影——
“啊!”紫嫣站起身来,骇得大叫。
“别叫,当心吵醒了你家格格!”
听着这声熟悉的嗓音,她定晴一瞧,不禁低呼一声。“二少爷!”
“嘘!才叫你当心,你又大呼小叫。”慕嗥一边往屋外探视,一边大踏步地走向她。
“二少爷,这么晚了,你来有事吗?”
“我担心你”慕嗥将目光调转回紫嫣身上,随即倒抽了一口冷气。这口抽气,不是因为她几近全裸,而是因为她身上错综复杂的伤痕。“你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猛然拉起了她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遍体鳞伤的她。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几个时辰前,她还好好地站在眼前和自己说话哪!
紫嫣这才惊觉自己衣衫不整,连忙甩开他的手,捞起床上的里衣,迅速地掩在胸前
“这都是她打的?!”他质问。
她当然知道他话中的“她”指的是谁,可她不发一语,咬着下唇,极力抑制满眼滴溜溜打转的泪珠。
“她怎能这样对待你?!”慕嗥得此默认,不禁气得低吼。“你也是人哪!”
紫嫣浑身一震。我也是人吗?从小到大,她只知道逆来顺受,努力挣扎求生,所以她从不当自己是人,只是一味地做牛做马而他、他那么高贵的人,竟将自己视为“人”!
而方才他还说他此番前来,是因为担心自己!
望着他盛满气怒的眼眸,她深受震撼的看着他眼中的自己,那个他视为人的自己。
“她为什么这么毒打你?”他进一步地问道。
她凄凉地一笑,眼底薄腾层层泪花,未语泪先流。“这不怪格格,全是紫嫣的错。紫嫣不肯说出和二少爷谈话的内容,背叛了格格。格格并没有错”
“紫嫣!”心痛地一声低喊,他终于忍不住将她抱入怀里。“你怎么这么傻呵?这会儿还帮她说话。”
一阵感动、温暖袭来,她不禁放声痛哭,将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磨难一古脑儿地全发泄在他宽厚的怀中。
“紫嫣”轻轻一叹,慕嗥这下子后悔了,后悔没听穆齐纳尔的话,一意孤行地招惹了她。“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不!”她猛然抬起热泪纵横的小脸,冲着他喊。“别说对不起,紫嫣承受不起——”说到这儿,她又意识到自己偎在他的怀里,连忙惊慌地离开了他的怀抱“对不起,紫嫣失态了”她退了几步。
没了她在怀里,他莫名地觉得失落,不由自主地朝她走近几步,却发现她紧招着胸前的衣服,犹如惊弓之鸟般地又退了开去。
喟叹了声,他柔声说道:“紫嫣,别怕我,我不会伤害你的。”试探地向前走了一步,发现她没再退开,他才又开口“你的伤不轻,擦药了吗?”
他话中的暖意化去了她的心防,令她稍稍放松地点了点头。“谢谢二少爷的关心,紫嫣已擦药了。”
闻言,慕嗥脸上神情一松,随即又蹙起丁眉头。“那你的背呢?你的背没事吗?”
紫嫣一怔,神情闪烁地说:“没没事。”
“胡说!”一声斥责,他迅即不及掩耳地伸手抓住了她,直往她的背后瞧去。“你还说没事?这简直是惨不忍睹!”他回视着她又斥责了句,可紫嫣听得出来他话中隐含的爱怜。
这一认知,令她忍不住又哭了,模糊了眼中的他。
“别哭了”他伸手温柔地拭去她的泪,那滴滴莫名敲着他心房的泪。
紫嫣的泪却落得更急了。
“来——”他突然拉住她的手腕,而她也毫不反抗地任他将她拉至床边。
此时此刻,哪怕他叫她跳下万丈深渊,她也会义无反顾地往下一跃的。
慕嗥轻柔地让她坐下,背对自己。“我帮你的背擦药,这个部位你绝对没有办法自己擦的。”他眼尖地发现床上有一罐膏药,一把拿了起来,撩起她乌黑的长发,开始心无旁骛地替她上药。
他的手放得十分轻柔,因为每当他沾着药的手指一碰触到她,她便会反射性地瑟缩一下,还隐隐传来忍着痛楚的细小呻吟,显然药的刺激性一碰伤痕就痛,才令她有如此反应。
止不住心痛一阵过一阵,他又放柔了力道,放缓了上药的速度。
紫嫣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却深刻地感受到他的细心体贴。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她的身心虽然饱受折磨,但这股磨难却在他轻柔的指间得到释放。
“好了。”他终于完成了上药的动作,可紫嫣却不敢转身面对他。
她怕,怕转身一瞧,她再也找不到原来的自己了。
蓦地,身后的他伸手向前,取走了她紧抓在胸前的里衣。
紫嫣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忐忑之间,自己的衣服已让他披在肩上。
“赶紧穿上衣服,再着了凉就不好了。”他边说边轻转她的肩头让她面对自己,随即又自顾自地替她穿上衣服。
当他系上她单衣上的绳结时,一滴热泪突地滴在自己的手背上。
慕嗥猛抬起头来,才发现不知何时她已哭得像个泪人儿。
“紫嫣?”
透着水雾,眼前有着一个他、两个他,无数个他,让她不禁低声说出自己的困惑“二少爷,你你为什么要对紫嫣这么好?”
慕嗥霎时愣在当场,因为他不仅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反而又衍失出更多的问题。
为什么自己莫名其妙的就是想接近她?为什么自己做出这一连串关心的动作,却做得这么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不!他很快地找到了解答。他只是感到愧疚罢了!
勾唇一笑,慕嗥点了点她可爱的鼻尖,故作轻松地说:“傻瓜,我害了你,自然得帮你。”
魔咒一下子解除了,她敛住泪水,收回荡漾的情怀。“二少爷”她低垂下头。
“紫嫣说过,这不怪你”“好、好、好,这全怪你好不好?”他又恢复了爱戏谑的本性。“这样你满意了吗?”
紫嫣听了不禁破涕为笑。
“好了,好好睡上一觉,天塌下来由我替你顶着”意识到自己异常想保护她的心态,慕嗥连忙改口“我是说,往后我不会再找你的麻烦,这样你家格格就不会再如此对待你了。”
“谢谢二少爷。”紫嫣灿笑,觉得好窝心哪。
慕嗥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呃,我走了,明儿个我叫人请大夫来帮你看看。”
“不用了!”她连忙拒绝,在他狐疑的眼光下,她解释道:“二少爷,我怕格格不高兴”
“就为了她不高兴,你连命都可以不要了吗?”他不觉气上心头,对明珠的印象更是坏到了极点。
“二少爷,你别生气,更别怪格格。”深怕此事影响了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她连忙帮主子说话。“格格心里不舒服,责备紫嫣也是应当的。”
“紫嫣!”他霎时怒不可抑。“你别净帮她说好话!她这个人表里不一又心狠手辣,小心改天她把你卖了,你还直冲着她道谢。”至此,他相信,纵然紫嫣是新婚之夜的帮凶,可她也绝对是身不由己的。
紫嫣瞠大了一双水眸,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二少爷,你一定对格格有所误会,格格她——”
“停!”慕嗥扬手制止,气恼地瞪视着她,见她清丽的小脸上净是难得的纯真,他一肚子的气顿时化为无形。
他真是败给她了!
“算了!”他摇了摇头,放弃说服这个固执又看不清真相的小丫头。“路遥知马力,将来你就会了解的。”
“二少爷”轻唤了声,紫嫣困惑地看着他。她真不明白,他什么时候对主子有这种偏见,是她造成的吗?那她不成了罪魁祸首!
这一想,自责、惶恐不禁悄然飘上她的眼眸。
“你别想太多了。”隐约领会到她的不安,他连忙抚慰道。随后,他又将注意力转到她的伤势上。“紫嫣,你的伤不好好调养不行。不请大夫,那你打算怎么办?”
这下子难倒紫嫣了。“或者,我请顾大娘或是小倩帮忙”她试探地说。顾大娘和小倩同她一样,都是府中的下人。
“这是不行的!”慕嗥马上否决。“她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忙,不见得能帮上忙”突地,他心生一计。
“况且你被打成这样,这种丑事你也不想张扬吧!还有,一张扬开来,你家格格可要背上欺凌下人的臭名了。”
紫嫣一听,不禁垮了小脸。“那那就不管它了。”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
“不可以!”慕嗥又断然否决。“不看大夫又不擦药,万一伤势加重,小心赔了你的小命。”
“死了就算了。反正贱命一条,老天爷要,就给他!”紫嫣无所谓地低声咕哝。
不忍再逗她,他终于开口说出这明正言顺的计划。“这样好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我就每晚这个时候来替你上药。”既然明的接近她不行,那他就来暗的。就不相信揪不出明珠的狐狸尾巴1
“这怎么可以?!”她吓得目瞪口呆,冲口而出。怎能劳驾姑爷这种大人物移尊降贵地来帮她疗伤?
“怎么不可以?”他邪笑地反问。“我说行就行。”
“可是”她还是觉得不妥。
“安啦!安啦!”慕嗥拍了拍她的肩头安抚道。“我不说、你不说,谁人会知道?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他边说边往门边踱去。临走前,他还不忘转身朝她眨了眨眼,笑滤地丢了句“祝你好梦”
祝你好梦?!紫嫣傻愣愣地回味这句话。这怎么可能?经过这一场风波,今晚,她肯定要失眠了。
这一想,她突然感到伤势又发作了,令她全身痛楚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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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酒肆厢房里,穆齐纳尔劈头就埋怨起好友来。
“喂,慕嗥,你这阵子都跑到哪里去了?”干了一杯酒,他又 道:“以前只要我想找你,只要往花楼酒馆理钻就行了,怎么现在都看不见你的踪影?”
慕嗥苦笑。“你就只想着到花楼酒馆里找我,怎么就不会想到我可能在家?”真倒楣,一出门,就遇上了纠缠不休的穆齐纳尔。
这三、四天来,经过他每晚的上药之后,紫嫣的伤渐渐结痂了。原本他想上街替紫嫣买点好的伤药,免得她一身细嫩的皮肉留下难看的疤痕,没想到事与愿违,一出了门没多久,不仅让穆齐纳尔逮个正着,还强拉到这儿陪他喝酒。
“在家?你会在家?!”穆齐纳尔仿佛听到了神话般地嗤了声。
“喂,我可是真的天天待在家里耶,你那是什么口气啊?嗟!”慕嗥挥挥手,睨了他一眼,举起酒杯尽数喝下。
穆齐纳尔狐疑地眯眼顾着他。“真的?你这么乖,转性啦?”
慕嗥回了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你不信?要不要上我家找仆人对质呀?”
他缓缓咧嘴而笑。“原来你真的都在家啊!我还以为你又躲到了涵香馆继那观什么浣风那儿去了呢!”顿了顿,他忍不住又出言消遣一番。“慕嗥,想不到你老婆还真有一套,能将你这匹风流野马拴在身边,真了不起。”他真要对明珠刮目相看了。
“什么跟什么?这跟我老婆一点关系也没有咦?不对,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关系。”毕竟让他成天只想待在府里保护紫嫣的人正是明珠啊!
“喂,你又在打什么哑谜啊?怎么我有听没有懂。”
“等我改天查出真相之后,我一定第一个对你揭开谜底,届时你就会懂了。”慕嗥故弄玄虚地说。他仰头又干了一杯穆齐纳尔为他倒的酒之后,猛地起了身。“好了,这酒我也陪你喝了,我还有事,改天再奉陪。”
他移动脚步就想走人,孰料穆齐纳尔的动作比他还快,一把拉住他的手,又将他按坐回椅上。
“急什么,再坐一下不会死人的,我还没有喝够哪。”穆齐纳尔边说边斟满了彼此的酒杯。“难得碰到你,你不让我喝个够、说个够,那才会死人呢!”端起子酒杯,他豪气干云地说:“来,干!”
话一落,他立刻饮了个精光。
慕嗥没辙,只得摆了摆手,没好气地道:“好,喝、喝!”眼下只有将他灌醉了,自己才有脱困的机会。时候不早了,搞不好紫嫣已经在等他了。
一想到这理,他主动替穆齐纳尔倒满了酒。
“喝!还有,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穆齐纳尔捧起了酒杯:心满意足地笑了。“我就知道你最够朋友了。”语音方落,他手中的酒又没了。
话锋一转,他皱着眉头开始忧国忧民起来。
“慕嗥,你不知道,这阵子边疆告急,朝中上下却束手无策。欧阳擎才回京,一听到这个消息,马上又向皇上自动请缨了。”
“他不累啊?就那么喜欢打打杀杀的。”慕嗥抬眸不以为然地说。欧阳擎是他们另一个死党,这家伙长年在外征战,少有与他们相聚的时刻。
“唉,‘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句话你没听过啊?”穆齐纳尔更加不以为然地回敬他。“我都想随他一起出征了,你还说这种风凉话!”
“这怎能算是风凉话?”慕嗥继续和他抬杠。“照我说,看哪个活得不耐烦的人想造反,那就派个美艳杀手,迷惑他进而一刀宰了他,如此一来群龙无首,不就可少些生灵涂炭,让百姓受苦了。”
“你说得简单!”穆齐纳尔嗤了声。
“那你们也别想得那么复杂!”慕嗥回了句。“打仗不是只能用蛮力,有时候也要用用脑袋。”
就这样,两人一嘴来一嘴去,时间也就一分一秒地流逝。
渐渐地,慕嗥左耳听,右耳出,再也听不进去了。因为他整个心思又全部飞到了紫嫣的身上。
可偏偏平时酒量极差的穆齐纳尔,今天却神奇地千杯不醉,直教他脱不了身,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就在他再也忍不住,说什么也要走人之日寸,厢房外突如其来的响起一阵喧哗——
“慕嗥这家伙真是个大笨蛋。捡了明珠这只咱不要的破鞋,也不敢哼一声,还教穆齐纳尔四处放话,说明珠是清白的,是完璧之身嗝!”
脸色一沉,慕嗥已听出了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冤家路窄的德格。
“笑死人了!你们也知道明珠那骚娘们有多淫荡。我看,慕嗥八成是让她浪到骨子里的床第功夫给迷得什么都不顾了”已喝得七八分醉的德格又语出淫秽。
听到这里,即使再有修养,慕嗥的脸色也变得很不自然,可一转头,没想到穆齐纳尔的脸色比他还难看。
“穆齐纳尔,别冲动——”他知道好友早看德格不顺眼了,而此刻他更是感觉得到他已濒临发作的边缘,不禁连忙劝阻。
可说时迟那时快,穆齐纳尔已经愤然起身,直往门外冲。
“穆齐纳尔——”慕嗥想喊住他,可他已经消失在门外。“糟了!要出事了?”暗叫声苦,他赶忙跟了出去。
一踏出门,一阵碗碟杯盘落地的巨响已经传了过来,而德格哀叫的声音也不绝于耳。
“惨了!”他喃喃地道,赶忙前去劝架。“够了,够了!”
一到出事现场,他立即将骑在德格身上、正饱以老拳伺候的穆齐纳尔拉了起来。”穆齐纳尔,你的拳头这么重,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你这个狗杂碎,再敢乱造谣,小心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被架开的穆齐纳尔无法冲上前,但还是不住地朝着德格挥舞着拳头,大声地威吓着。
“你你们!”德格在友人的搀扶下,挣扎地爬了起来。恨恨地拭去嘴角的血渍,他不断地在慕嗥和穆齐纳尔两人之间来回的巡视。“你们给老子记住,老子会教你们后悔的!”撩下狠话,他往酒馆大门退去。
“你别走!有胆你就留下来,咱好好较量一番!”穆齐纳尔又想冲上前找德格算帐,吓得德格赶紧夺门而逃。
“好了,你就少说一句吧!”慕嗥忍不住埋怨。这下子又担搁不少时间了。
“喂,慕嗥,我这么做是为了谁?”穆齐纳尔对德格的余怒未消,口气也不自觉地冲了些。
“好好好!谢谢你的挺身而出,仗义执言”说到这里,慕嗥忍不住又咕哝了句“可搞不好德格说的是实话。”
“你说什么?”穆齐纳尔看着自己擦破皮的拳头,开口问道。
“没什么。”慕嗥连忙转移话题。“啊呀,你的手流血了!”
“可不是吗?”穆齐纳尔痛得直甩手。“想不到德格这个绣花枕头,骨头还挺硬的。”
慕嗥不禁失声笑了出来。
“为了仗义执言,我都受伤了,你还笑得出来?”穆齐纳尔忍不住骂道。“还不快带我看大夫去!”
“大夫?!”慕嗥不禁傻眼。这下子,岂不是又要耽搁不少时间了?!
“对啊,难不成你要教我这个伤者自行就医呀,这太不够意思了吧!”
慕嗥没辙,只得就范。“是,伟大的穆齐纳尔,咱看大夫去吧。”他没好气地说。
“这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