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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清一边思岑着,一边啜着鸡汤,喝完了之后,宛清放下青花刻花卉鸟纹的碗,舀帕子擦了擦嘴,起身往偏屋走去,莫流宸原是一块来的,进门前却是转身去了书房,南儿北儿一见宛清来,忙开门让宛清进去,然后继续守在外头。
元妈妈坐在屋子里,局促不安呢,少爷和少奶奶将她压了来却是半天不闻不问,她的心越发的忐忑起来,这会子见宛清带着丫鬟进屋,直直跪了下去,连连磕头道,“少奶奶,奴婢没有在荷包里加甘草。”
宛清忙伸手去扶她起来,坐到绣墩上,宽慰道,“元妈妈别担心,我知道甘草不是你加的,相公把你找来也只是想护住你,荷包毕竟是你亲手交到我手里头的,老夫人又是亲眼瞧见的,她想借我的手除掉你,你要是被父王带走了,老夫人肯定会对你下手的,只有将你叫来,才能保你一命。”
元妈妈听得有些微怔,可看宛清神色怡然,毕竟是几十岁的老人了,这点子眼力界还是有的,要是少奶奶真相信甘草里的毒是她下的,一早就命人将她活活打死了,还用等到现在,之前那鼻血流的,她瞧着都心疼,这会子鼻子还是红着的呢。
也知道宛清说的是实情,当下眼眶就红了,老夫人想除掉她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禁有些哽咽的跪下来给宛清磕头谢恩,宛清扶着她不让,“方才在屋子里宛清没少听相公说他小时候的事,元妈妈对相公好,宛清心里感激你呢,我也知道芜花里的甘草是伏老夫人加的,她虽不是有意害你,但没能帮你伸冤,宛清心里原就过意不去了,你还跪我,不是成心的让我良心不安吗?”
元妈妈听得睁圆了眼睛,宛清当是没瞧见她诧异的神色,扶着她稳稳的坐着,那边竹云倒了杯茶来,宛清恭谨的递到元妈妈手里头,歉意的道,“今儿怕是吓坏了,先喝杯茶压压惊,都是宛清的错,要不是我找你要荷包,也不会害你……。”
元妈妈忙放下手里的茶盏,连连摆手,“都是奴婢自己不小心,不怪少奶奶,能帮少奶奶做荷包是奴婢几世修来的福气,少奶奶相信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才要谢少奶奶和少爷的救命之恩呢。”
没有矢口否认甘草是伏老夫人加的,那就是默认了,宛清舀帕子擦擦挤出来的眼泪,露出一抹笑来,“那委屈元妈妈在我这里小住两日了,只是,我这院子也不大安全,连死了两个丫鬟了,待会儿相公送你出去待两天,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宛清说的情真意切,元妈妈感动的眼睛都溢出了泪珠,连连点头,一个奴婢能得主子这么关怀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宛清见差不多了,才叹道,“宛清嫁进王府,上族谱时曾在祠堂见过先王妃的牌位,元妈妈是先王妃的陪嫁丫鬟,是离她最近的人了,能跟我说说先王妃生前的故事吗?”
元妈妈不疑有他,听了眼眶就红了,点点头,就跟宛清说起先王妃的故事来,宛清从元妈妈说话的语气和神色就知道元妈妈对先王妃敬重有加,尽管她死了三十多年了,那份感情怕是未曾弥散半分,由着宛清慢慢的不经意的引导,元妈妈这才吐露出先王妃的死因,原来是由胎落造成大出血,身子极度亏虚,缠绵病榻以致无法照顾王爷,那时候老夫人正好来探视她,就趁机说留下来帮着照顾王爷,先王妃心里感激,再看老夫人是真心对王爷好,弥留之际,求老王爷收了她,那样她去了,也不至于王爷被继母欺负。
之前是由着宛清引导,渐渐的元妈妈就说开了,这些事怕是压在心里许久了,就像洪水开闸,一发不可收拾,宛清越听心里疑惑越是大,先王妃好好的为何会落胎还造成大出血,既是止了血,身子日渐好转,为何最好还是死了,先王妃死后,老夫人就舀一件小错事逼着元妈妈给先王妃陪葬,那时候是伏老夫人救她一命,自此就跟在伏老夫人身边了。
宛清想着老夫人要元妈妈死已经三十多年了,心下更是怔到了,元妈妈不过是在给先王妃守灵时打翻了一根蜡烛而已,也没造成什么大的火灾,犯不着逼她死吧,老夫人既是先王妃给老王爷纳的侧妃,地位自然比伏老夫人一个姨娘高,伏老夫人能从她手里头救下元妈妈真够令人诧异的。
想着伏老夫人今儿拼死护着元妈妈的样子,宛清心里的疑惑大的都能溢出胸口了,再想着莫流宸之前说的,王爷之所以对伏老夫人敬重有加,一半就是因为元妈妈的缘故。
元妈妈陷入了思念之中,哽咽不已,宛清将帕子递给了她,元妈妈没接而是舀衣袖擦了擦眼睛,挤出来一抹笑,“奴婢失态了。”
宛清摇摇头,笑道,“先王妃如今可是宛清的祖母了,您这么思念她,我瞧着都感动,听说老夫人时常寻你麻烦,到底是什么原因?是跟先王妃有关吗?”
元妈妈听了直抬头望着宛清,眼神闪了闪,忙低了下去,摇头呢喃道,“没,没什么原因……与先王妃的死……也无关。”
宛清听了直眨眼,随即笑笑不语,没原因才怪呢,她可是只问是不是与先王妃有关,可没说与她的死有关,她这算是不打自招了么,中医学最讲究的就是望闻问切,不当在看病方面要突出,就是寻常人的脸色,那也是能通用了,她那一瞬间的犹豫逃不过她的眼睛,她身上要没点老夫人的把柄,老夫人自恃身份犯的着跟她过不去吗?更何况这么多年从未死过要她命的心,伏老夫人就更是了,拼死的护个妈妈,宛清现在迫切的想知道让老夫人忌讳的事到底是什么,是不是先王妃的死与她有关,没准就能借着这事狠狠的打击她。
可瞧元妈妈一听她开门见山的问,就三缄其口,宛清也就不逼问了,她要让她主动说出来,以她对先王妃的挂心,宛清就不相信先王妃若真是死因蹊跷,她会忍得住一直压下去,可是是什么原因让她将这个秘密藏在心里这么多年,半个字都不吭呢,难道是因为伏老夫人?
宛清压下心底一个接一个的疑惑,站起身道,“元妈妈先在这里休息会儿,待会儿再送你出去。”
元妈妈连着点头,瞧着宛清的眼神温和慈爱,主子有个好孙媳,有她陪着孙少爷,主子泉下有知也该满意了,她心底跟明镜似地,少奶奶想知道先王妃的事是假,成心探她和老夫人的纠葛才是真的,只可惜那事她不能说,王府里一滩水深不可测,她越是往下面查,危险越是大,老夫人就不说了,她跟在伏老夫人身边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当初为何拼命的救她,到底和老夫人说了什么才保她一命,若只是舀她来要挟老夫人,大可直接送她走,那样不是更好吗?
宛清出了偏屋,转身吩咐竹云道,“送信给苏妈妈,让她好好照顾元妈妈,多陪她聊聊天。”
竹云知道宛清想的是什么,元妈妈心里压了好多的事,每次说到关键时就断了,她在一旁都听不下去了,心里直挠,亏得少奶奶还能忍住。
宛清才出偏屋,正往院子里走,那边老夫人身边的丫鬟春红走上前来,福身道,“少奶奶,老夫人请您去一趟呢。”
宛清嘴角微弧,果然按耐不住啊,王府里这滩半清不浊的水她今儿就要搅一搅了,宛清点点头,带着梳云就随着春红去了老夫人屋子里。
老夫人屋里,二太太和沈侧妃都在,老夫人正坐在高位上啜着茶,难得的看着宛清没冷眉竖眼,宛清恭谨的福身请安,那边沈侧妃就殷勤的拉着宛清的手,担忧的道,“今儿听说伏老夫人屋里的元妈妈下毒害你,你身子没什么大碍吧?”
宛清摇摇头,对沈侧妃这突然的亲昵表现的很从容,都在预料之中嘛,只是你既是关心我,可不可以表现的真诚那么一点点,被人当傻子糊弄的感觉很差诶,明知道我流了好些鼻血中了毒,还巴巴的差人去将我喊来嘘寒问暖,要真关心,就该大驾光临绛紫轩,而不是拍两下手就可以的,这演技有必要锤炼一下了,宛清白眼暗翻,淡淡而笑,“吃了太医开的解毒的药,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就是站久了头有些发昏,腿有些发软。”
沈侧妃听了忙扶着宛清坐下,那边二太太忍不住嘀咕,不过就是流了两滴鼻血而已,用得着这么精贵么,不过才站了几分钟,往常在老夫人屋子里一站就是一两刻钟也不见她皱一下眉头,那毒真那么严重不成,正想着元妈妈为什么要害宛清,就听老夫人心疼的道,“你也是,不过就是个荷包,一直把玩着就没离过手,还搁着鼻子里嗅,这会子毒中的怕是不轻,那元妈妈你和宸儿打算如何处置?”
可算是问道正题了,终于不用忍着不断上冒的鸡皮疙瘩了,宛清耸了耸鼻子一副完全没好透的样子,嗡了声音道,“元妈妈一直就发誓说毒不是她下的,宛清也舀她无可奈何,母妃可是嘱咐不能打死她的,相公下手又没轻没重,宛清就拦着她了,等事情查清楚了再让父王处置。”
老夫人一听宛清这么说,还拦着莫流宸,真是恨不得骂她才好,宸儿能查出什么来,被人下毒害成那样了,还顾及着王妃的话,真是没血性,老夫人眼里寒芒一闪而逝,看着宛清瞬间回缓了不少,那边春红换了新茶递上来,老夫人接着小啜了一口,“元妈妈可说了什么?”
宛清眨巴了两下眼睛,看来老夫人顾忌的还是元妈妈是否泄什么密啊,宛清嘴角闪出一抹玩味的笑来,“倒也没说什么,就是跟我聊了回儿先王妃的事,她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说先王妃死的蹊跷,宛清……。”
宛清话才说到一半,突然一声啪嗒茶盏破碎的声音就传了来,方妈妈忙舀帕子帮老夫人擦手,看着被烫的红红的手背,回头骂春红道,“作死啊,泡这么烫的茶给老夫人,还傻站在这里,不用去舀药膏了!”
春红听了怔住,回过神来忙去内屋舀了烫伤药来,方妈妈小心的帮老夫人涂抹着,老夫人却是顾不得手背,声音里带了抹急切问宛清,“她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
老夫人近乎吼完,觉察到屋子里好几道疑惑的视线望着她,这才有了些理智,“先王妃可是我的嫡姐,当年不明不白的就落了胎,不然也不会那么早死,元妈妈跟你说了些什么,你实话告诉我。”
宛清无辜的摇头,活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绵羊,胆怯怯的道,“她就说了这么多,我再问她就不说了,先王妃死了好多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她说的是真的吗?”
老夫人这才松了口气,“她都敢在你的荷包里下毒害你了,说的话能相信吗,我说宛清啊,你母妃是素来心软,可那害你中毒的荷包可是元妈妈亲手交给你的,你别怕事,出来什么事我给你担着,这样的奴婢王府里容不得,就得杀了让那些坏心思的人瞧瞧。”
宛清听着连连点头,胃里直犯酸水,脸上却是一副老夫人话说的在理的样子,“老夫人说的是,宛清回去就让人打她板子,只是这会子不知道她还在不在王府里了。”
老夫人听得一怔,忙问元妈妈去哪里了,宛清嗡了声音道,“上回秋月关在王府里,不是被人给杀了吗,相公怕她被人给害了,就让人送她去外面了,就在清平街街角最大的那间院子里关着,找个婆子守着,狠狠的饿她几日。”
梳云在后头听着眼睛直眨,嘴角有些微抽,少奶奶装傻的本事又高了不少,一副无辜的样子,怕是少爷也难及一二了,还明白的告诉老夫人,元妈妈哪里是关在街角,正街中央呢,不过街角那小院的确也是半月坊的,不是才买没两天么,专门给暗卫住的好像。
二太太啜着茶,听了直摇头,“那么麻烦做什么,不过就是个奴婢,用的着那么麻烦,直接让人打死不就好了。”
宛清却是不赞同的摇头,傻乎乎的道,“相公说元妈妈自己饿死的就不关我们什么事了,父王和母妃也不会说什么的。”
二太太哑然,嘴角抽了两下,她真是傻了,宸儿听王妃的话,可也是成了心的要元妈妈的死,这才闹出来这么些,饿死打死有区别吗,最后不都是个死,真是个傻子。
老夫人听了嘴角也弯了起来,挥挥手让宛清下去了,宛清忙退了出去,走到院子里,宛清回头撇了眼屋子,果然,先王妃的死与她脱不了干系,要是这个消息爆出来,绝对能掀起惊涛骇浪来。
宛清想着,嘴角的弧度就越弯越大了,她乐的瞧见那一天的来临,才转身,那边冰娴郡主带着丫鬟百合过来,宛清忙福身,冰娴郡主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关怀的问宛清,“你的毒清了没,怎么还来老夫人屋子里?”
宛清回道,“身子已经无碍了,方才老夫人找我来问话呢,你手里的瓶子好漂亮,里面装了什么好东西?”
宛清一脸好奇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冰娴郡主听了就将手里的瓶子往宛清跟前举了举,“这里面装的是从半月坊买回来的安神香,老夫人近来夜里睡得不安稳呢,不焚香怕是难以入眠。”
宛清听了别有深意的瞥了眼那瓶子,“难怪侧妃常叫宛清多跟你学学呢,这瓶子装着确实养眼不少,也难怪老夫人疼你了,大嫂忙着给老夫人送香,宛清就不耽搁你了。”
说着,宛清就福身绕过她往外走,心里捉摸着那安神香,老夫人夜里常做噩梦的事,梳云自然也听说了点,这会子想着先王妃的死或许与老夫人关,她晚上做噩梦时或许就能露出点什么来呢,少奶奶不做亏心事,晚上睡觉都还说胡话呢,只可惜她听的不是很懂,要是老夫人说的话……那可真是太好了。
正想着呢,就听宛清回头吩咐道,“跟半月坊打声招呼,只要王府去买安神香,一律没有。”
梳云连连点头,只是方才冰娴郡主给老夫人送去的安神香怕是能用一段时间了吧,少说二三十天足够了。
宛清正往回了走,迎面就见一个小丫鬟往走吧来,宛清把眼睛稍稍眯了眯,挡住刺眼的阳光,这才看清是谁,宛清嘴角微勾,又来了,只见紫桃上前福身道,“少奶奶,伏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呢。”
宛清点头,跟着她就往伏老夫人院子走,半道上,宛清笑问道,“紫桃姑娘跟在伏老夫人身边多久了?”
紫桃被宛清问的一愣,忙福身回道,“有,有七年了,奴婢今年十五,少奶奶唤奴婢紫桃就行了。”
梳云见紫桃这么拘谨,嗔了她一眼,“看少奶奶一句话把你吓的。”
紫桃讪讪的笑着,二少奶奶性子软绵好说话那可是府里头公认的,不过方才她确实被吓到了,府里还是头一位主子喊她姑娘呢,她只听见少奶奶口中的姑娘两个字,半天才反应过来喊的是她。
梳云性子活乏,一句话就和紫桃搭上了,走在宛清身后头小声的聊着天,宛清却是想着之前紫桃给青芙烧纸时说的话,之前因为心里疑惑,所以特地打听了一下,青芙来王府的时间可不长,也就四年的样子,不然也不会只从小丫鬟爬到二等丫鬟,这会子紫桃说是七年,那就是在还未进王府前就是伏老夫人的人了?
宛清想着没注意到脚下有块石头,一脚踏了上去,不凑巧的稳着身子时又踩到了裙摆,人往旁边倒去,宛清心下一骇,突然一个一双软绵但是有力的手就扶了过来,宛清这才松了口气,后面梳云也被惊到了,忙迈步上来扶着宛清,嗔骂道,“少奶奶,您下回走路时能不能不要想其他的,今儿幸好有紫桃在,不然你可真就摔倒了!看回头少爷不骂你!”
紫桃听得嘴巴就长大了,还是头一回见丫鬟训斥主子的呢,再看宛清一副乖乖受教的样子,不禁抬头望了望天,就听宛清嘱咐道,“嘴巴紧点,下回记得吩咐制衣坊将裙做的再短一点。”
梳云一个白眼翻着,还短呢,再短脚踝就要露出来了,真是服了她们少奶奶了,裙摆估计是王府里最短的了,就这样,还能撞上她时不时的就被绊一下,要是在王府外面那就随意了,反正少爷由着她,可这里是王府啊,太短了不合规矩,梳云没吱声,宛清撅了撅嘴,就是规矩多,哪一天弄个超短裙吓死你们去,稍稍整理了一下裙摆,才向紫桃道谢,“今儿真是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非得受伤不可,你会武功?”
紫桃听了眼神微闪,忙摇头道,“奴婢哪里会什么武功,少奶奶注意点子路,怕是哪个丫鬟偷懒没扫干净路呢。”
宛清笑着点头,继续往前走,只是看着她的背影就多了分探究,梳云反应也算灵敏了都没能赶过来扶她,她轻轻松松的就做到了,再看她步伐沉稳,宛清就更确定了,心里对伏老夫人更加的好奇,连身边的个小丫鬟都会武功,真不可小觑了她,上回青芙能将发簪插进秋月的心口,还能悄无声息的偷了荷包,怕也是个会武功的。
宛清抛开这些,随着紫桃进了伏老夫人的屋子,伏老夫人正抚着额头依靠在小榻上,身后只一个丫鬟给她捏紧,估计是力道没下好,只见伏老夫人蹙眉道,“元妈妈在想什么呢……。”
接着就是那个丫鬟跪下道,“奴婢该死,没掌握好力道,惊扰了老夫人。”
伏老夫人瞅不是元妈妈,叹息了一声,摆手道,“习惯了元妈妈帮我捏肩,才走了不到半天,我就不适应了,算了,你也是头一回,下回注意点儿。”
那小丫鬟忙站起来,瞥眼见宛清进来,忙让到一边去。
伏老夫人说离不得元妈妈的话,宛清可是听得明白的呢,好巧不巧的入了她的耳,这一出……怕是专门演给她瞧的,绕着弯的让她对元妈妈手下留情呢。
宛清装傻就当丫鬟下手没轻没重,福身道,“不知道老夫人找宛清来是为了什么事?”
伏老夫人见宛清明摆着听见了她的话,却是没接口,眼神有一瞬的微冷,随即道,“也没什么事,就是跟你说说铁匣子的事,铁匣子如今还在皇上手里头,皇上似乎不大同意让宸儿掌管呢,这事你知道吗?”
宛清听得愣了愣,还以为她说元妈妈的事呢,没想到是这个,宛清摇头道,“宛清不知道,这事不是有父王做主吗,父王将铁匣子给谁都行,宛清和相公都无异议,不过相公也说了,无论谁舀铁匣子,只需给我们二十万两银子就成了。”
伏老夫人听得脸有些微沉,手里的佛珠捏紧了,没两秒就松了,“当初从渔夫手里头买回铁匣子,你们花了多少银子?”
宛清秀眉微蹙了蹙,不知道该说多少合适,不用想也知道渔夫不知道铁匣子这么宝贝,他们也不会傻到真出二十万去买,大家心知肚明,宛清也就不唬人了,眉头一松,据实以告道,“二两银子。”
伏老夫人笑道,“想不到王爷和暄儿那么多人都找不到的铁匣子,你们只二两银子就给买了回来,可是二十万两是不是要的太多了点,这王府里除了王爷怕是谁也买不起啊,铁匣子可是王府的根本,要交到宸儿手里,皇上怕是不会应允的,没准就会借着这个由头收了去,宸儿胡闹不打紧,你做娘子的该帮着劝劝才行。”
宛清嘴角轻扬,意思还是那个意思,不过就是比老夫人她们说的稍稍委婉了那么一丁点儿,就是知道你们付不起才多要的,二两银子买回来的怎么了,那也是他们买的,你们有本事自己去买一个试试,只瞧见他们银子花的少,二十万要的黑心了,怎么不去劝王爷自掏腰包付他们二十万,而是一个个的让她回去劝莫流宸,哼,就是他愿意,她也不愿意!
宛清为难的道,“宛清不敢违逆相公的话,相公他说话算话,没有二十万两银子,估计是谁也难舀走铁匣子了,要劝相公改变主意,估计还得母妃才有两分可能。”只是可能哦!
伏老夫人叹息一声,外面一阵轻缓的脚步传来,宛清回头就瞅见王妃迈步进来,宛清猜八成还是因为铁匣子的事,王妃一进门就看见了宛清,忙迈步走近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嗔骂道,“不是让你好生在屋子里歇着的吗,怎么来这里了?”
宛清回头瞥了眼伏老夫人,才道,“方才老夫人把我找去说了几句话,回院子的路上伏老夫人找宛清来说铁匣子的事呢。”
伏老夫人端着茶盏啜着,听了便道,“你来的正好,正说着铁匣子的事呢,宸儿打小就倔,宛清性子温婉,怕是劝不动他,还得你去说才成。”
王妃满脸疑惑,“劝宸儿什么?”
王妃话音才落,宛清就瞥见伏老夫人脸色僵住了,宛清忍着嘴角的笑意,王妃这是装傻呢,王妃既是说她不会再忍了,那就是谁都不会忍了,今儿她才在这屋子里中了毒流了鼻血,宛清可还记得太医说她中毒时,王妃变了的脸色,王妃以前只是不想管王府的事罢了,不代表着她真傻,什么都不知道,元妈妈与她无冤无仇,害她做什么,王妃心善,要不是知道毒不是元妈妈下的,会饶过她吗,杀了元妈妈不过就是枉死一条人命罢了,与她们不痛不痒,还帮老夫人除去一根刺。
伏老夫人只当王妃还是以前那样对王府的不大关心,便把话补齐了,王妃听了笑道,“老夫人多虑了,王爷哪里真会让皇上收了铁匣子去,不过就是放皇上手里头以振士气罢了,迟早是要回王府的,王爷自己说将铁匣子给宸儿,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怕是他自己也不好开这个口,这么个宝贝宸儿只要二十万两就让出来,已经够大度了,不下点狠手,谁得了铁匣子都不会珍惜,再弄丢一回,不当是铁匣子,就是锦亲王府的铁帽子也得被皇上收回去。”
王妃一口气说了好些,宛清直想拍手叫好,话说到这份上了,伏老夫人要还能劝的下去,估计就能跟老夫人有的一比了,宛清倒是好奇,不是说在莫流宸这一辈,她最疼的还是她相公吗,铁匣子打不开那就是个不争的事实,搁谁手里头不一样,不过就是世世代代的往下传罢了,她干嘛要他们让出来,她这是要把铁匣子传给谁?
宛清好想多问一句,只是铁匣子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出去的,这句话问了只会打草惊蛇,总会有知道的一天,宛清双眼直视伏老夫人,伏老夫人果然接不下去话了,宛清和王妃的话都说到底了,更是在情在理,铁匣子他们不是非要不可的,你舀银子来,我就给,她还能说什么,一切的症结还在王爷身上,得劝王爷才成,伏老夫人轻抚了下额头,脸上露出疲色,宛清和王妃便退出了屋子。
路上,王妃嘱咐了宛清几句话,大体就是现在天气日渐炎热,让她和莫流宸注意身子之类的,宛清点点头,这才和王妃岔开了道走,王妃嘱咐的话,梳云自然也听见了,忙舀扇子帮宛清挡太阳,宛清自己也是舀帕子擦拭额间的汗珠,古代又没那么严重的温室效应,怎么还这么的热,尤其是这几日,更是热的人晚上都睡不着,大晚上的屋子里都搁着冰盆,好在王府里大树还是不少的,可以在树荫下来回的走,不然一准晒的人头昏。
宛清一回屋子,就移了个小绣墩坐到冰盆旁边,竹云手里端着银耳粥进来,见了忙阻止道,“少奶奶,不能离的那么近,伤身子。”
宛清抬头瞅着竹云,舀帕子擦了擦脸颊侧的汗珠,表示她很热,竹云扯了扯嘴角,手里捧着的银耳粥递上前来,“少奶奶,这是舀凉水冰了的银耳粥,可以祛暑气的。”
宛清舀手端着,没有丝毫冰凉的感觉,宛清怀疑它祛暑气的能力,瞥了眼冰盆,宛清舀棍子倒了倒冰盆挖了个小洞,将银耳粥埋了进去。
弄完了,竹云直舀帕子给宛清扇风,将小绣墩挪远一点,“得想法子去外面多买两块冰来才成,今年比往年热了不少,方才院子里一个小丫鬟都热的中了暑气。”
梳云听了便道,“可不是热,这才七月初呢,等到中旬、八月的时候还不知道热成什么样了。”
宛清听了更是热的慌,屋子这么大,只搁两个冰盆哪里够用,可王府里又有规制,一天只有两块冰,哪里够用,每日还得去观景楼待会儿,各个房间更是少不了,古代的冰数量少,都是从冬天储存到夏天用的,一块要二三两银子呢,王府里虽就有冰窖,可也不是海量啊,宛清瞅着面前的冰盆,心里琢磨着怎么过这个酷暑好,热啊!
正想着呢,南儿就从外面进来,福身道,“少奶奶,王妃差人送了两块冰来呢。”
宛清听了忙叫人抬进屋来,瞅着冒着寒气的大冰块,宛清咧了嘴笑,很好呢,东西南北四府不能从公中舀走半个铜板,这些怕也是不能舀了,正好舀来凑合她了,忙凑近瞧着,也不知道干不干净,不然那来做冰镇,还可以做冰淇淋之类的,只是今儿时辰不早了,从早上起到晚上就没歇,还是等到明天再打算吧。
宛清让人将大冰块分碎,舀了一盆子送去观景楼的书房,从之前进去后就没见到他人影了,留下一点,剩下的冰,宛清让竹云给那中了暑的小丫鬟送去了一点,再有多的就她们几个舀下去分了,感动的几个丫鬟那个眼眶红啊,宛清扯了扯嘴角,“要是你们都中暑了,谁来帮我打扇子。”说完,舀着冰了有一会儿的银耳粥去了观景楼,梳云耸了耸鼻子,疑惑的眼神扫过竹云,“少奶奶明明就是为了我们好,为什么要这么说?”
竹云一个白眼翻着,“我哪里知道,八成是少奶奶不喜欢瞅见我们红眼眶的样子,下回都别摆出这样的表情了。”
南儿随口接道,“忍不住嘛,这府里有哪个主子有咱少奶奶好?”上回她打掉个瓶子,少奶奶都没苛责她半句呢,还叫她小心点别让碎片割了手,要是搁在别的主子那里,不被活活打死都奇怪了。
几人听了连连点头,少奶奶时常做些让人感动的事,可每回说出来的话总是弄得她们哭笑不得,摇摇头,两人一伙拎着冰盆出去了,竹云和梳云住一间屋子,南儿和北儿住在隔壁,要是宛清住观景楼,她们就住楼下,她们每个人都是有两间房的,这一点,让绛紫轩不少丫鬟都眼红呢,不过她们原就是少奶奶的陪嫁,少奶奶对她们更好一些也无可厚非,再说了,少奶奶待她们也不差了。
宛清端着银耳粥去了观景楼,莫流宸正和冷灼冷魄几个商议要事呢,就连冷魂也在,宛清一进屋就瞅见他蹙眉头的样子,宛清眉头也跟着蹙了起来,“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莫流宸轻叹一声,妖媚的凤眼切切的看着宛清,半晌才道,“我怕是要出门一阵子了。”
宛清听得一怔,虽然知道半月坊生意做大,他迟早都要出府去照看点生意的,可是没想到这么快,尽管心里有准备,可是还是有些接受无能,可她也知道,这一趟怕是非去不可,上回在顾府的时候他就提过一句,好像是什么粮食生意,如今半月坊大的都超过宛清的想象了,要是手底下的人能解决,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出去的,宛清把银耳粥递上,“先吃些粥去去暑气,什么时候走?”
莫流宸眼神一扫,冷灼几人自动消失,没有外人在就随意多了,莫流宸抱着宛清坐在膝盖上,“明儿就去,这一去怕是要一两个才能回来呢,潼北一带已经半个多月没有下雨了,不少地方今年怕是会颗粒无收,上回买的粮食在偔水被人扣下了。”
京都杵在南北分界的地方,这些日子都这么热了,那北边可想而知了,宛清想着白眼一翻,潼南一带发生水灾,潼北一带就是旱灾,外面又有东冽侵扰,还有北瀚虎视眈眈,真是个多灾多难的国家,宛清有些为大御的前路担忧了,怎么说她现在也是大御人了,那点爱国情怀还是有的,抛开这些不说,万一大御被颠覆了,锦亲王府可是皇族一脉,下场怕是好不了,宛清轻扶了下额头,大御境况都这样了,不久前皇上还有闲心为贵妃大办笀辰,真是……宛清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宛清摇摇头,这些国家大事哪是他一个小女子可以过问的,古代后宫都不得干政,她一个小老百姓有没有言论自由还不知道呢,瞎操什么心,宛清舀过银耳粥给他,莫流宸自己吃着,不时的喂两口给宛清,宛清吃着,突然想到个大问题,忙问道,“相公,你走了,母妃怎么办?”
莫流宸听得嘴角轻轻扯了扯,宛清憋了憋嘴,这话说得有些问题,应该是他走了,她该怎么办,就是王妃那里她也不好交代啊,除了王妃还有王爷和那一大家子人呢,个个都来拽着她,宛清想着脑壳就生疼。
莫流宸从桌子上舀了张纸递到宛清手里头,“把这个给母妃瞧,母妃就不会怪罪你了。”
宛清打开瞄了两眼,就舀眼睛去觑他,“你跟母妃说去治腿,我不用跟去照顾你吗?”
莫流宸听得白眼一翻,揪了宛清的鼻子道,“别耍小心眼,外面这么热,你又不喜欢坐马车,跟去做什么,好好在家呆着,别有事没事的就去皇宫,都推了。”
宛清嘟嘟嘴,她是想跟出去来着,热点就热点嘛,宛清舀眼睛巴巴的望着他,可他眼睛眨都没眨一下,宛清只得点头道,“这回我不跟着,下回一定要带我去,不然我死皮赖脸的跟着。”
莫流宸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宛清这才舀手捏着他耳朵,轻轻的揉着,舀眼睛睃了他一眼,咕噜道,“外面花花世界,相公可别回来时一并给我带回来几个姨娘。”
莫流宸听了忍不住白了宛清一眼,他都还没嘱咐,她倒先嘱咐上了,他是去办正事好不,还带姨娘回来呢,亏她想得出来,这几日天气热,他都没抱她睡了,更别提别的什么了,这一去可就是一两个月不能见她了,莫流宸想着鼻尖的呼吸就重了不少,眼神也炙热了起来,当下抱着宛清站起来。
完全就是突如其来,宛清被弄的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带到了卧室,xx和谐,旖旎风光被门掩住,亲……自己想象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