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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戴美琳离开我家的第二天一大早,我便来到父亲指给的一处酒店门前等着。不一会儿,戴美琳衣着单薄,两手空空,一脸疲倦地出来了。
我们上了一辆出租车,驶向北京南苑机场,准备前去X市,回赵家园直面调查组。
一个多小时候,我们到达了X市。一出机场,便有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子前来接机。父亲事先已经同宋绍辉打了招呼,希望他找个可靠的司机接送我们回赵家园。
从北京到X市,再到赵家园,戴美琳全程神情木讷,没有说一句话。我初次见她是在爷爷去世的那一天,那时我才十一岁,她十八岁。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奶奶的葬礼上,从那以后,我再没见过她,也没有见过她母亲。昨天再次看见酷似姑姑的戴美琳,我恍惚间像是看到了穿越回来,刷新了气场,重过青年的姑姑。所以从昨天到今日,我总有一种错觉:戴美琳就是姑姑。一想到小时候姑姑对我的那种态度,我努力了半天也找不到任何想说的话。
到了赵家园,我指着司机在我家老屋门前停下。我先下车,戴美琳随后。这村子果然如我猜测的一样,满目的萧条景象。目及之处,也只有隔壁赵初菱家的院墙还完好一些。我本想移步到她家院门前好好端看一番,但戴美琳却已经朝着村委会的方向前进了好几步。我见状,只好匆匆瞥了一眼那院子,随着她过去了。
村委会一排一共六间屋子,外形虽破落,但里面却收拾的整齐有样。在最后一间没了门的那一间竟满满地堆了很多食物用度。看这阵势,这些人真是铁定心肠要直剖真相了。
“你领着你的人回X市吧,”戴美琳刚踏进第一间屋子,就面色冷峻地对半躺在土炕上的一个中年男人说道:“我之前都是骗你的,那娘娘庙也就是个破庙而已,没有未来人,没有交易,什么都没有!”
那躺着的男人慢慢起身,死死盯了戴美琳一会儿,随即冲地下围着火炉烤火的几个人员使了个眼色,将其都支了出去。
等最后一个出去的人将门关好后,那男人又盯向我,似乎是想让我也出去。我看了一眼旁边的戴美琳,见她似乎也没有想让我留下的意思,便无奈地出来关好门在这个破烂不堪的大院子里随意转悠。就在我转悠之间,第二间屋子的门慢慢开了一条缝,随即里面的一人探出头来,悄声对我说:“兄弟,外头冷,进来暖和暖和?!”
我冲他微笑一下,便走了过去上了台阶,正要进门,却听见隔壁的戴美琳撕声大喊:“吴为治,你个混蛋,放开我!”
我心一惊,赶紧转身过去用力推门进去,只见那叫做吴为治的男人将戴美琳死死逼在墙角处,一手拽着她的长发,一手捏着她的下巴,面色凶狠地骂着些不堪入耳的粗话。而戴美琳双手紧紧抓着吴为治的一只手臂,一脚勉强站立,一脚来回不住地踢着吴为治的双腿,看到我进来,眼神里稍稍略过一丝的无助。
我慌忙上前抬起一脚拦腰将吴为治狠狠地踹了出去。吴为治被迫放开了戴美琳,一个趔趄便坐在了屋子中央的火炉上面。那火炉,排烟管随即“哗啦”一声便倒了一地。炉一倒,里面的火炭立即跟着洒了出来。吴为治重心还在下跌,只好一下侧身半躺在了火堆上。先前被吴为治指示着出去,进了第二间屋子的那几人闻声赶忙也挤了进来,但个个都站在门边看大戏一般,没有一个有上前跟我动手的意思。
我一边满心鄙视地看着吴为治仓皇站起身,拍打着已经有些燃着的衣裤,一边过去将戴美琳拽到身后,再将满屋的人扫视一遍后,掏出一张诊断书扔到吴为治面前说道:“这个女人从小就有幻想症,你们竟然花了四五年的时间陪她在这儿浪费生命!”
这诊断书是昨天下午我找一个高中同学伪造的。虽说那同学一开始跟我关系很差,但高考过后便花尽心思主动跟我套了近乎。他现在是北京市某权威医院的一位精神科医生。非常出色!
吴为治直起腰,看着脚下那张纸,脸上淡淡略过一丝冷笑,说道:“别想拿这下三滥的手段糊弄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她表弟了?!怎么,和好了?!又是一家人了?”
我闻声回头无奈地瞟了一眼戴美琳,看来这俩人的关系不一般,这男人竟连我们的家事都一清二楚。戴美琳见我回头,顿时有些不安地低下了头。
“这女人闯了祸,我一得知情况,就充满歉意地想着来告诉你们一声。”我忍旧满脸不屑地搜刮着满肠的谎话,“说实话,这份诊断书我已经向上面也递交了一份,如果你执意留在这儿玩儿也可以,随意您呐!”
在从北京出来之时,父亲已经将另一份诊断书邮寄给了宋绍辉。在与那场交易无关之人看来,宋绍辉是一名从艰难困苦中走出来的成功人士,他的奋斗史有目共睹。他的身份做什么都不会遭到怀疑!
现在我们虽然还不知道这场调查的真正组织者是谁,但靠着宋绍辉跟X市权势集团的关系,这疑问很快就会有答案的。赵家园的调查组收到这份诊断书,不可能不像上级汇报。只要上面一有骚动,难免不会给宋绍辉留下空子。
听完我的说辞,吴为治一行人虽没什么大的动静,但已经开始彼此之间半信半疑地面面相觑着,似乎有了些打退堂鼓的趋势。我趁着底气还足的时候,顺势给了吴为治一个毫无内容的微笑便拽着戴美琳出去了。
到了老屋门口,我身心刚刚放轻松了些,却见身后一路慢慢悠悠的戴美琳竟停在一旁,背对着我这边,不知痴痴地在盯着什么,似乎没有前来上车的意思。我顿时满心不快,这女人真是,无端惹出这么一堆事,竟还有脸随意行事,想着我就不管不顾地开门上了车,吩咐司机开车。司机看着外面一动不动的戴美琳,不知该走该等。
我无奈地顿了顿,平复了下心情又下了车,走到戴美琳身后刚想发火,却听见她在低声抽泣。我一时有些无措,对自己刚才的恼怒有些后悔,便硬着头皮首次开口和她说了话:“那个,姐,上车走吧!”
戴美琳清了清喉鼻,看也没看我一眼转身便上了车。我跟随着她上车坐下,跟司机使了眼色叫他开车。戴美琳一坐好,脸又恢复到了来时的样子,看来只好由我来打破这个僵局了。
“你妈妈,我姑她还好吗?”这么多年,我从没主动去看望过姑姑,所以问得有些心虚,话一落就不敢再看戴美琳。此刻不知怎地,内心深处隐隐觉得姑姑一家如此那般地落魄过活都是拜我们父子所赐。
“……”戴美琳盯着副驾的靠背,仍旧一语不发。
我只好闭嘴坐定,看向车窗外一片又一片的苍凉。
到了X市,我将戴美琳送到机场,安顿好,便返回宋绍辉的酒店住下,等待事情的结果。宋绍辉对自己再次被卷进那场交易还有些抗拒,一直都不肯露面,一切事宜都交由他的两个儿子负责。本来宋绍辉的家人对“交易”一事是不知情的,但由于这些年他的消极合作惹怒了林秉承,林秉承一气之下将一切事情告知了他的前两个儿子后,声称若宋绍辉再有半点不合作的迹象,便将他的三儿子,妻子及全部家庭成员都卷进来。
宋绍辉玩儿不起,虽内心极不情愿,但后来的表面合作还是令林秉承十分满意的。
在等待结果的那几天,我按着父亲给的地址去了一趟赵初菱的“初临书舍”。当我怀着紧张的心情走去时,才发现店门紧锁。我打电话给正和叔询问情况时,才得知赵初菱已孕四个月的弟媳在住娘家时胎心有些不稳,正在W市住院安胎。而赵初菱一家正兴师动众地在医院守着呢!我听后本想前去探望,但身担要事,不敢轻易离开片刻,无奈之下只好满怀歉意地向正和叔编谎说北京有要事,没时间前去,只能下次探望!
我原本以为自己不怎么想见赵初菱的,可当我准备充分却没有看到她时,心情竟不由有了些许失落。原来我还是渴望看她一眼的,我的乡愁里不但有家乡的山山水水,还有她!
我无精打采地回到酒店不大一会儿,宋绍辉的大儿子宋龙便急匆匆地前来递上之前父亲寄出的诊断书,说已经知道了是谁组织的调查“交易”之事。宋绍辉已经跟那些人约好了见面的时间,他希望到时候我也可以跟着出现,并亲自说明表姐戴美琳的“患病”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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