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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4日 晴
冲田总司站在广场上，手里牵着一个浅蓝色的气球，微笑地看着不远处的奈奈和小姬。小姬正趴在金鱼池旁伸着脖子看金鱼，长长的头发都垂到水里去了，奈奈耐心地把小姬的头发笼到脑后用一个大蝴蝶结固定好，又低头跟她说着什么，然后小姬就开心地笑起来。
是不是所有的小女孩子笑起来的时候，都这样好看呢？冲田想起少女时奈奈的美丽笑脸，不禁低下眼睛，微笑着吁了一口气。
“爸爸！小姬要气球！”
不知什么时候小姬挣脱了奈奈的手跑到了他身边。冲田蹲下，摸摸小姬的头发，把气球的线在她细细的手腕上系了个活扣。小姬欢呼雀跃地又跑到金鱼池边找奈奈去了，冲田慢慢站起身，看着他的妻女朝他露出一模一样的美丽笑脸，他的眼角眉梢溢满温柔。
突然他迅速掏出手机看了一下，眼神有刹那的冰冷。
他看了一眼金鱼池边的两个身影，迅速地离开。
高大的落地窗上挂着厚厚的黑天鹅绒窗帘。窗前宽大的扶手椅里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
“总司。”
“是。”
冲田站在扶手椅前，低头答道。
“上次的任务，你完成得很好。你向我要求的奖励——一个月的假期我也依约给你了。怎样，玩得开心吗？”
“是。”
“别老是‘是，是’的嘛。我们是一家人呢，说话可轻松些啊。”
“”
“好了，不说这些。奈奈和小姬最近怎样？”
“都好。”
“唉，你这孩子，就不能多说几句么咳”
苍老的声音突然咳嗽起来。冲田转身“医生——”
“别叫！我没事！”
老人从扶手椅中猛然站起。
“总司，你知道我今天叫你来为的什么事吗？”
老人的眼神变得凌厉。
“属下不知。”
“神社的事你知道了。”
“是。”
“山崎丞回来了。组织里能跟他对抗的只有你。”
“是，我答应过你上一次任务结束后就不再派给你杀人的任务。可是山崎回来的话，我们全都要死。总司，你忍心看着大家死在你面前吗？何况奈奈和小姬”
“他在哪里。”
“神社。”
冲田默默朝老人一鞠躬，转身走出房间。背后，老人的眼神变得阴鹫。
广场上，人已经很少了。小姬仍然趴在金鱼池边看金鱼。奈奈却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冲田走近。
“奈奈”
冲田艰难地开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去哪了，总司？”
奈奈愣愣地看着他“爷爷又”
“山崎回来了。”
奈奈的脸变得苍白。
“为什么？今天是我们的结婚五周年纪念日呀？”
她笑着，声音却悲哀。
“每一年的2月14日，你都不在我身边当年你为什么要答应爷爷？答应加入组织，答应为他杀人？我们一起逃走不好吗？为什么，总司？”
奈奈的眼神开始狂乱。
“上一次他不是答应你了吗？答应不再派给你杀人的任务？为什么又而且还是山崎！”
小姬被吓得呆住了，冲田拉住她，她才没有跌进池里。
“我这样地担心你，你不在我身边的每一刻！我这样、这样、这样地担心你！”
奈奈歇斯底里地笑起来。
“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没疯，疯的是爷爷！别以为你们瞒着我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他叫人去杀山崎丞，死的却是挡在山崎前面的姐姐！就因为山崎娶了姐姐，却不愿加入组织不愿受他支配！”
“别说了！”
冲田大吼一声。
奈奈咬住嘴唇，眼泪大滴大滴地掉下来。
冲田抱住她，抬头望着天空，闭上眼睛。
“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
他一手搂住奈奈，一手抱起小姬。
“我们回家。”
他们在街上走着，彼此沉默。奈奈已经平静下来，她抱着冲田的手臂，怕冷似的缩着肩膀。
小姬已经在冲田怀里睡着，小小的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很安详。
街上到处是挽着手的情侣，一对对的，女孩子怀里抱着大束的红玫瑰，靠在男孩子的肩头，笑得一脸幸福。
奈奈缩了缩肩膀，抬头看看冲田的脸，霓虹中明暗不定。她又低下头，把他的手臂抱得紧一些，更紧一些。
“到了。”
冲田停下来，对奈奈，又仿佛是对自己说。
奈奈没有放开他的手臂，却把脸埋在他的衣服里，不肯抬头。
“奈奈，你”
冲田的声音突的沙哑，这一句话便没能说完。
他默默地把小姬交给出来迎接他们的少年。
“小铁，请你把小姬抱回她的房间。轻一点，她睡着了。”
“知道了，总司大哥。”
小铁轻轻接过熟睡的小姬。
“小铁，你还记得从前我对你说过的话吗，如果有一天”
小铁愣了一下，茫然的样子，又点了一下头。
“去吧。”
冲田微笑着对他说。
小铁点了点头，转身，抱着小姬飞快地消失在大门里。
冲田低头看着奈奈，她仍不肯离去。
“奈奈，我该走了。”
“他比你强，你杀不了他的。”
奈奈慢慢地抬起头，一脸的泪水。
“总司，别去好吗。我怕。”
“别怕，奈奈，我会回来。”
天空有雪飘落，冲田的背影渐渐远去，消失在黑夜里。
奈奈仍然站在门口。
“奈奈姐，爷爷叫你去见他。”
小铁又出来了，站在她身后对她说。
“你去跟爷爷说，我想在这站一会儿。”
奈奈固执地站在那里，一直也不肯进门。
冲田缓缓走进神社。风很大，雪花在风里旋转，然后呼的一下被吹散。
黑暗中传来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
“总司，你来了。”
“丞大哥”
山崎丞缓缓从黑暗中走出。
“竟然是你。土方岁三叫你来杀我么？”
他笑着，声音却悲凉。
“那么今夜，是一定要有人死在这里了。”
“奈奈和小姬好吗？”
“很好。”
“好好照顾她们。”
“我知道。”
“奈奈的病还常犯吗？”
“有时还犯。”
“别让她动气。一动气就会犯病的，步也是这样”
山崎突然地沉默下来。冲田也沉默地看着他。
“步我对不起她。我答应她要带她走，却害死了她”
山崎的手微微颤抖。他想起步最后的笑脸，而她最后的话却是向他道歉。
“对不起，丞我不能跟你走了”
对不起。
步没有合上眼睛。她的美丽的眼睛一直睁着，一直看着那一天血色的夕阳。
看着山崎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孔。
他的泪，不停地落在她的眼中。
往后三十年的泪，都在那一天流尽。
“土方要你来杀我。”
“是。”
“那么动手吧。”
“好。”
枪声响过，冲田倏地退后，臂上已经多了长长一道擦伤。
“我要杀的，不是你。”
山崎收起枪，转身离去。
“我知道你不愿拔枪。也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
他的背影悲凉落寞。仿佛同黑暗融为一体。
“带着奈奈和小姬走吧，总司，你不适合这样的生活。”
冲田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
“多想回到从前，我们一起在阳光底下开心地笑，你，我，奈奈，还有步”
山崎的背影消失在茫茫的雪里。
冲田茫然地走着。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山崎的话沉沉地压在他的心上，让他喘不过气。
对着山崎他甚至无法拔枪。当子弹擦过他手臂的那一刻，疼痛清晰的传来，他却异常清醒。
山崎不想杀他。否则以山崎的枪法，他已是雪中一具冰冷的尸体。
我知道你不愿拔枪。也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
是的，他一直最了解他。
你不适合这样的生活。
他适合的，是从前那样的生活。
多想回到从前，我们一起在阳光底下开心地笑，你，我，奈奈，还有步
可是，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丞大哥，奈奈小姐好可爱啊！她的微笑真像圣母一样！还有，她朝我笑的时候，我整个人轻飘飘的，好像插上了翅膀一样！
总司，你喜欢奈奈小姐吧？
我
有什么好害臊的，告诉你，我喜欢步小姐！
啊，丞大哥你也哈哈哈
臭小子，有什么好笑的！
我没笑啊哎，别打我！
可是她们是组长的孙女呢，将来一定会嫁给厉害的人物的
那我们就努力成为厉害的人物啊。
对，我们一定要成为厉害的人物！总司，我们一起努力吧！
是，丞大哥！
少年们的笑声被呼啸的风，吹散。
冲田踉跄着在风雪中渐行渐远。
“爷爷，小姬，小姬在哪儿？”
奈奈神情慌乱地冲进挂着黑天鹅绒窗帘的房间。
“小姬跟小铁在一起玩，很开心呢。”
“为什么，爷爷？”
奈奈的脸背着光，谁也看不清她的神情。
“那个男人竟然敢背叛我。他根本就没有拔枪，就那样放走了山崎。奈奈，我真后悔把你交给他呀。”
“我的孙女婿，个个都是这样不听话，枉我从前费心费力地栽培他们。真担心他们会带坏了我的孙子呢，看来往后我得好好教教小铁了。”
土方的灰色瞳孔透着冰冷的笑意。
“拿冲田来换小姬吧，奈奈。只有你能找到他。”
“奈奈姐，你的脸色好差，出什么事了？”
小铁拦住她，问。
“没事。我只是头晕。”
她微笑着说。
“真的吗？可是你的脸色真的好差呀。”
小铁担心地看着她。
“不用担心我。”
她轻飘飘地走过去了。小铁看着她的背影，使劲揉了揉眼睛。
“刚才怎么觉得她再也不会回来似的”
“奈奈。”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声地叫着。
“你怎么了？”
她的指尖抚过镜子。
“你的脸色”
镜子被推到桌边，她的手指还在一点一点地把它往外推。
“好差呀。”
镜子摔到地上，碎了。奈奈俯身去看，镜中的奈奈脸上有一道长长的裂纹。
“总司我该怎么做怎么做”
奈奈独自一人坐在渐渐黑暗的房间里，阳光一点一点地撤退，终于，她整个人隐没在黑暗中。
总司，什么时候回家？
任务完成的时候
那是什么时候？
奈奈孤独地坐在黑暗的房间里等着总司。
日历上的日期是2月14日。
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过情人节，总司。即使这一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总司
奈奈趴在桌上，无声地呜咽。
“奈奈姐？”
小铁开了灯，却看见房间里空无一人。
“到哪去了呢？”
他捡起地上的镜子。
“哎呀，摔碎了呢！”
“说起来，奈奈姐今天真是怪怪的，总司大哥也是，还问我记不记得从前对我说过的话咦，他说过什么呢？”
总司的声音轻轻地飘在耳边。
小铁，如果有一天我回不来了，请你照顾小姬，还有奈奈
小铁的手一松，镜子重重地摔在地上。
“去跟在奈奈后面，一看见冲田就杀了他。”
“是，组长。”
房间里一片黑暗。
雪一直在下。冲田觉得自己已经走了很久很久。
他明明是想去见奈奈的，可不知为何却迷了路。
很冷
他刚迈出一步，却发现脚已经不听使唤。
倒下去的那一刻，冲田感到背上有什么东西折断了。在他看不见的时空里，他的天使在他年少时给予他的羽翼缓缓飘离。
原来他的灵魂和身躯早已四分五裂。只是一直以来他被一根绳子捆绑着，它把他绑成一个人，他也乐于被它捆绑。
而现在，它断了。而他也终于一点一点地，碎裂开来。
你也不堪重负了吗？他轻轻地说。
那么我们一起走吧。
他缓缓缓缓地，倒向漆黑的深渊。
耳边风声呼啸，他听见年少时奈奈轻柔的话语。
总司，什么时候回家？
脸上有着圣母般微笑的少女背上长出洁白的羽翼，飞去，不复返。
他在恍惚中，看到渐近的人影。
“奈奈？”
然后黑暗沉重地压过来。
“砰！”
后记：小说人名设置请参考黑乃奈奈绘新撰组异闻录。
以下是演员名单。（按出场顺序排列）
冲田总司饰冲田总司
黑乃奈奈绘饰奈奈
才藏（总司的小猪）饰小姬
土方岁三饰土方岁三
伊东甲子太郎饰路人甲（男）
北村铃饰路人乙（女）
原田铁之助饰小铁
山崎丞饰山崎丞
山崎步饰步
谢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