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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
早上,你又急惶惶的踱出了门,去了镇上的那个旅馆了。
我背对着门口,不必问,更不用拦。其实,村里已经有好多女人跟我一样的态度了。自从前些日子,城里来了几男几女,住进了那个旅馆。就凭着一副扑克,就牵动了镇上好多男人的心。听去过回来的张婶说:“那比开公判大会时,挤的人还多。”据说那是里三层外三层的男人们,每次一元一元往桌上放钱,每个人手里拿三张牌,按规矩比大小,输的人输一点,而赢的人就象中彩头一样,桌上的钱都归他。这种玩法美其名曰:诈金花。
我们村里的女人们,最近碰到一起,常聊到的也就属这了。女人们象开会一样,每天把他们的男人回来的情况表述一遍。男人赢了钱回来,她们讲的眉飞色舞。还计算着一晚赢的够好几个月的收成了。而那些男人晚上回来输了钱的婆娘,就横眉冷对,像全世界的都欠了他们全家钱似的,把自家的男人和赢走他男人钱的人骂的狗血淋头。也有彼此传播经验的,说,如何存点私房钱,别让男人拿去赌了;如何让男人把赢的赌资乖乖的每天上缴。更有人说的玄乎,说她可以根据她男人这多天出行时间已经推算出每天几点出门可以赢钱
我,是村子里女人中为数不多的高中生。也是这村子里最年轻的嫂子。和你成亲半载,我们家就只剩下了一本语文书,那书里有篇课文,是朱自清的河塘月色,我非常喜欢。若不是我小心的把这本书藏起来,你也同样把它当作灶口里生火的材料了。我常在伏天的鼓舞来到村口李姐院里的老树下,听这些嫂子聊天。我很少开口,因为我不愿意揭穿她们的常识错误。
前几天,嫂子们谈完要散去,我起身也要走,李姐一把拉住了我,表情神秘。她小声的说:“芬子,你和林子还好吧!有了吗?”
李姐一下子问到这儿,把我问的脸红,我半晌才反应了一句:“还没了。”
“哦,芬子,你可要赶紧了。要么,你就出去打工呗,看你年轻又漂亮,外面大城市可多钱赚了。我男人的妹妹去年去了广州,今年,就买了手机,寄回的照片啊,可时髦拉,就跟电视里的明星一样。说是年底把当老板的男朋友带回家过年了。”李姐说的神采飞扬的,我没有任何表情,因为我明白自己是个有家的女人。李姐看我没有反应,接着话题一转说起了你,她语重心长的说:“你说你们家林子吧,本来不错的一个人,可怎么现在也成天去赌了呢?他们说,看个男人好不好赌,就知道他对家有没有责任心”
“好了,李姐,我知道了。”我一下子打断了李姐的话,我的心嘭彭乱跳,我害怕听到别人数落你的不是,尽管你真的不是那么的优秀。事实上,我和你成亲以前就不说你,成亲以后也是一切看在眼里。更重要的是我心虚了,你热衷那东西以来,我跟你面对面就处不到5分钟。你睡觉时,我起床;我睡下了,你还没回来。你进门从来没个话,也不找我要钱,我不知道你是输是赢。
“成,我也是为了你好,你不愿听就算了。”李姐没好气的说:“你若真想弄明白,就自己去旅馆附近草丛中看个究竟。”
我愣住了。我的好奇心让我徘徊。昨晚,我去了,我看到了李姐所说的究竟:你的身体赤裸着,在草丛里一起一伏。我听到一个女人暧昧的呻吟。
我跌跌撞撞的汇价,一气倒过了门槛。我没有流泪,慢慢的撑起自己的身体。看着屋子里褪了色的“喜”字,我恨不得把这一切烧为灰烬,可我连拿火柴的力气都没有,我不想上床,觉得恶心,我庆幸你这些天没回来,我没有触碰到你那肮脏的身体。
昨天早上,你回来的时候你一定吓坏了吧,看到俯在地上的我,你来扶我了——你吊儿郎当的把衬衣搭在赤裸的右肩开门进来,你可看到了我,嘴里的小曲嘎然而止。我真的很无力,甚至不想抬起双眼,但这所有的一切都被我深深的感受到。你本能的摸我的额头——你定以为我发烧了吧。我只是固执的用尽全力把你推开,我不许你碰我。
你一起把衣服摔在地上,因为你最看不惯我的叛逆,你喘着粗气,嘀咕了一句:“给脸不要脸。”
我再也按耐不住委屈,使出全身的力量,问:“为什么要背叛我?”
你一听,眼神马上暗下来,嘴动了动说:“你又听谁胡扯呢。”
“不好意思,是我亲眼看到的。”我故作平静,其实非常害怕听到令我不堪的回答。无奈之下,你告诉了我所谓的真相,对方是一起从城里来的女人,在这万众赌注中看上了你。那些天,你每天输钱,又不好意思从家里拿,怕伤我的心,所以,女人主动提出借给你的赌资,并提出了一个苛刻但非常享受的条件,就是要每晚都得陪她,知道她走。
原来是这样,多么能让彼此都为之放松的理由。你说完这一切就放心的在床上呼呼一夜,今早又若无其事的出去了。只是我曾经那么为你坚定的心再也无法为你坚定了。可整整一晚,我这满满的文字也没有变成诀别的信——因为我始终舍不得离开你。也许上苍让我迷恋你,一如你迷恋赌一样。面对一场未知的赌局,没有后退,只得奉陪到底。
一辈子的妻: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