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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龙腾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说给秦天两人听了,两人又查看了唐玦左手,均觉得这事太不可思议了。三人讨论了一会儿,秦天和陈向东便拉龙腾出去吃宵夜,顺便找找那个能帮唐玦解降的人。龙腾犹豫了一下便让唐玦一起去,唐玦说不了,自己留下来研究研究他们沿途采的一些草药。
龙腾他们走后唐玦便关起门来,鼓捣着那些药材,然后将龙腾买回来的一包缝衣针都泡进他们那天晚上冒着生命危险刮下来的箭毒木树汁里。
依着龙腾的性子本来是不打算取那树汁,毕竟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东西,但是唐玦说,入宝山焉能空手而回?说什么也得弄一点儿,装在矿泉水瓶子里。又说,别看这一点东西,关键的时候能够救命!龙腾一想也是,便由着她了。
做完这些,唐玦便斜靠在床上,近日来的奔波令她感觉身心俱疲,只短短的几日,倒仿佛是过了几年。可是虎视眈眈地死亡之神令得她睡意全无,了无兴趣地换着电视频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间听到门外一阵轻响,她倏然惊醒,以为是龙腾回来了。
电视上还在播放着清宫穿越剧,那个美丽的女主角正在跟男猪学骑马。唐玦起身去开门,空荡荡的过道中一片黑暗,只有楼梯口的应急灯亮着,没有人。
唐玦疑惑地皱了一下眉,正要关上门,却见门的把手上斜插着一张纸,淡粉红色,像是广告宣传单页。她随手拿了进来。果然是张广告宣传单——杜仲壮骨丸,益气健脾,养肝壮腰,活血通络,强筋健骨,用于治疗风湿痹痛,筋骨无力……
上面印有图样,唐玦扫了一眼,暗道这些没用的东西也只能骗骗乡下老太太,谁这么无聊!想着便将这张纸随手丢在矮桌上,去倒水喝。
但是随便她的目光便又返回到这张纸上,几点暗红的痕迹由纸背透过来——这张纸背后有字!
唐玦迅速将其翻了过来,几个红色的大字触目惊心:欲活命,速来!
字迹写得歪歪扭扭,像是刚学着写字的孩童的涂鸦,但是她却一点儿也不认为这是哪个小孩子恶作剧的举动。陡然间,她的心里升起了一股狂喜,激动得手指都微微颤抖。
她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但是龙腾还没有回来,想必不是太晚。想了想她拿起床头写顾客意见的纸笔,给龙腾留了个便条,又将泡在箭毒木树汁中的缝衣针小心取出几枚带上,便拿着那张纸换了双绣花短靴匆匆出了门。
因为是旅游小镇,门外还是挺热闹的,好多白天没有看见的小贩都出来摆摊,有卖特色小吃的,有卖饰品纪念品的,琳琅满目,唐玦瞧得眼花缭乱。她以前很少出门,因为长的丑陋的缘故,即便是出门也只是跟着师父往山里采药,而这具身体本尊是个傻子,除了治疗几乎没有出过门。是以她瞧着这些十分新奇。
但是此刻她并没有闲情逛街,出了悦云楼便四下张望,同时手上扬着那张纸。这时后背猛地被撞了一下,一个低沉的女音说道:“别找了,跟我来。”
唐玦回头一看,却见一个穿着蓝花布衣裤,背着一个竹背篓的妇女匆匆往前走去。在南疆这片地方,这样打扮的妇女随处可见。她也没有多想,便尾随着那妇女而去。
那妇女虽然背着个孩子,脚下却走得飞快,唐玦小跑了一会儿才追上了。而她身后背着的孩子似乎睡着了,歪着小脑袋靠在背篓里。
那妇女并不说话,也不停下来等她,唐玦觉得奇怪,忍不住问:“大嫂,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妇女头也不回,沉声说:“不远,到了你就知道了。”
“哦。”唐玦闷闷地应了一声,见两人都沉默,气氛有些诡异,没话找话说:“大嫂,怎么这么晚了还带着孩子出来啊?孩子都睡着了,当心着凉啊。”
那妇女回过头来瞪了她一眼,十分地不耐烦,唐玦只得悻悻地闭上嘴巴。
十里坡本来就是个不大的小镇,横竖只有两条街,两人只走了七八分钟,便穿过一条小巷,来到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小路,小路两旁植有高大的凤凰木,此时枝头尚有残花,昏暗的路灯下,一地殷红如血的落英。夜风过处,枝头的残花窸窸窣窣地落下来,芳香扑鼻。
凤凰木素有“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的美誉,又称遮阴树,此时绿茵浓密、遮天蔽日。这林荫路上白天也是游人如织,争相拍照留恋,此时却空无一人,唐玦心头无端端地升起一股凉意。
许是这段日子的经历令她对人性有了深刻的认识,她心思一转,暗暗扣了一枚浸泡过箭毒木树汁的缝衣针在手里。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那妇女走在前面,脚下一刻不停,不一会儿便穿过了林荫路。
林荫道尽头是个硕大的湖泊,天空中一弯皎洁的下弦月照得湖面波光潋滟,湖面上白雾缭绕,与远处葳蕤的群山互相映衬,恍若仙境。
妇女绕过湖泊继续往前走,她走的不是正常的湖边鹅软石路,而是往山上去的小道。
农历八月底,露似珍珠月似弓。垂坠在草叶间的露珠很快就将唐玦脚上那双漂亮的民族风短靴弄湿了。唐玦看着龙腾刚给自己买的新鞋子,微微有些心疼,忍不住又问:“大嫂,还有多远啊?”
那妇女头也不回,说道:“不远了,就在前面。”
唐玦哦了一声,见那妇女肯说话,问道:“大嫂,那个找我的人是谁你知道吗?”
那妇女回过头来说:“这我就不知道了,那人没说,只给了我那个纸条,我也就是在中间传个话儿。”
“那人还说了什么么?”
“没有了。”
然后又是沉默。
唐玦对这惜字如金、更年期提前的妇女也不在意,满心里只想着待会儿便能见到奇人,将她的降毒给解了。这样想着,心里便也不那么害怕了。
这样又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树林渐密,杂草丛生,月光很难再透进来。她们刚刚路过几户人家,可是那妇女并没有要停留的意思,径直往里走,看样子似乎要翻过这座山去。
那妇女走得快,而唐玦这几日已经十分疲惫,而且身有降毒,渐渐两人便拉开老长一段距离。唐玦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来,气喘吁吁,终于扶着一棵树站定,扬声问:“大嫂,还有多远啊?”
那妇女缓缓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一丝冷笑:“既然你已经等不及了,那就在这里吧!”
唐玦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妇女背后沉睡在背篓里的孩子陡然间漂浮了起来,阴冷地盯着她,眼中闪耀着嗜血的红光,大嘴张开,里面满是细密尖利的牙齿,散发着腥臭味的口水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唐玦顿然觉得寒意砭骨,她一直以为所谓的草鬼婆都是鸡皮鹤发、形容枯槁的老太婆,暮气沉沉,形同半个死人。可是这个妇女却背着个孩子,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在南疆随处可见,一抓一大把。
自然,这孩子也不是普通的孩子,而是被蛊术和巫术炼制的蛊妖童,当地人又称血婴。据说其炼制方法十分邪恶,要用刚死的婴儿,并且需要处女的血来喂养。
苗人擅长养蛊,而苗家有些峒口养蛊秘术是传女不传男的,因而外人管养蛊的苗女叫做草鬼婆。因为制作成蛊的通常是些蛇虫等阴物,长期接触,阳气受损,使这些女子看起来容颜衰老,年纪轻轻脸上便沟壑密布。是以唐玦想当然地便认为被称作草鬼婆的都是看起来像西方童话里的老巫婆似的老婆婆。
唐玦深吸了一口气便强自镇定下来,嘴角噙着一缕笑,问道:“大嫂,你把我诓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杀我?”
那草鬼婆一愣,显然没有想到这女孩子这时候还能笑得出来,是脑残了还是根本不害怕?疑惑了一阵,她说:“当然不是,我带你来是有两个故人想见你。”
“哦?是谁?”唐玦似是来了兴趣,但是她说这话的时候右脚却往后退了一步。
草鬼婆立刻警觉,口中叫道:“想跑?”双手一扬,漂浮在空中的蛊妖童便“嗖”地一下飞到了唐玦身后,也不攻击,只是拦住她的去路,冷冷盯视着她。
不过她料错了,唐玦不是要跑,而是要在对方未对她出手之前采取最有利的攻击。她后退一步,然后右脚猛力在地上一蹬,几步助跑,突然像出膛的炮弹一样向着敌人射去,一记头槌狠狠地撞向那草鬼婆的胸口。
那草鬼婆虽然养蛊的能力很强,但是身体本身的战斗力却很差,看见唐玦冲来,反应还算敏捷,脚步往旁边一滑。然而唐玦虽然没有多少实战经验,却也是从小修炼内家真气,又曾与两条巨蟒搏斗过,哪里能够让她逃脱?左臂一伸便揽住了她的腰,狠狠地将她摔在地上,右手捏着一根缝衣针便往她眼窝扎去。
草鬼婆被摔得七荤八素,却没忘记念咒语召唤蛊妖童,咒语刚一念出,便觉左眼钻心的疼,忍不住惨叫一声,双手急扬,十数条黑红粗大的蜈蚣自她衣袖里向唐玦面门电射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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