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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是一杯水,喝下去它就消失了,但是它会一直存在你的身体里,你不能抹煞。
这样温柔地存在,这样柔软地浸润你的鲜活或是干锢的心脏。
流淌着悲伤或是快乐的乐章,没有人幸免
于是,又有人落泪了,天空又灰了;又有人微笑了,谁在寂寞的公路上等待
1:
我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这里相恋了半年。他是北京人,性格中有着北方男人的豪爽,也不乏南方男子的细腻忧伤。她是典型的南方美女,细眉细眼中荡漾着水般的柔情。他叫风尘,他叫她水箬。
染得发绿的头发在白炽灯下闪着怪怪的颜色,穿过的耳洞吊着星星点点的坠子,披着很少的纱露出象牙白光洁的肤色,在夜色里张扬的那个小妖精就是我,我唤自己绿缨宝贝。
不同背景的人,怀惴着各自的心事凝聚在午夜的网。十点之后的e话有胜过城市的热闹喧嚣。然而临水竹的夜是安静的,它是e话里被遗忘的角落,淡淡的伫立在城市的边缘,立于天与海的交界,安静而忧伤的活着。
临水竹是风尘的家,水箬是他网上的妻。这是临水竹最公开的秘密。我带着我的叛逆误打误撞敲开了临水竹的门。他递过来一杯咖啡,出于礼貌和习惯,来者是客,他笑。他的笑很温柔,像潮水一浪浪打过来,漫过网让人沉迷。我像被施了魔法似的,就那样痴傻的站在他的笑容中迷失。
自知失态之后,我找他拿了脉,挑衅的邀他对歌。房间里的人开始起哄,热烈的气氛像火焰般猛燃。他看了看她,那美丽的妻微笑着给他鼓励。
明月几时有的雨后,相爱的人沐浴着城里的月光,去追寻梦里水乡那一缕飘渺若逝的尘缘,渐行渐远的城市被抛弃在消失的城堡之后,他带着心上人浪迹红尘,一路歌一路笑,在如梦似幻的北欧神话中探寻爱情的影子。
那晚的歌很尽兴,他的声音浑浊深沉,他说他的歌都送给她,她笑容明媚而沉静,而我也在肆意的挥洒着快乐,为找到一个歌者而开心。
那晚之后,我就成了临水竹的常客。经常坐在他的楼下听他放的歌,习惯如同泡吧时一般,叫同一杯酒坐同一个位置,然后把自己裹进夜色中什么也不做。
他很忙,要招呼南来北往的客人,有的浅坐,有的留驻。更多的时候,他都在陪她,他和她说话,两个人的悄悄话。我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从她的笑容中能猜到一些端倪。
我是安静的,一改往日的飞扬坐在房间里看着他。经常有很多人和我打招呼,说更多陌名其妙的话。对陌生人,我不理不睬,自顾自的在他的歌声中吭着自己的小曲。有时候,风尘和水箬也会和我说话。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开了。我喜欢水箬那样的江南女子,像微风一般清新怡人。
后来聊着聊着,大我三岁的水箬成了我网上的姐姐,风尘便是我的姐夫。我渐渐的从一些人口中知道了他们的一小部分故事。生活中的风尘28岁,北京人,商业插画师。水箬,26岁,深圳人,某杂志社的美女编辑。他和她相识在e话,相依相恋走过平淡的半年。他们很恩爱,郎才女貌,是人们眼中金童玉女绝配的一对。
姐姐总是23:00以前就下了,临走的时候,总不忘叮嘱我要乖乖的帮她盯着风尘,不许他泡别的mm。风尘总是在我们俩的玩笑声中沉静的笑,祝她晚安。
姐姐走后,我和风尘都不再说话,我们在一起沉默着听音乐。他抽他的烟,我想我简单的小幸福。
一个夜里,抽完第五支烟的风尘问我:丫头,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他从来不和别人一样叫我宝贝,他当我是没长大的孩子,因为他说只有孩子才会把头发染成古里古怪的绿色,只有孩子才会穿低胸吊带裙,也只有孩子才会有我脸上的单纯。
我指着脸上靓丽的妆容告诉他我是个女人,而不是孩子,但他习惯叫我丫头,就像我固执的叫他风尘,而不是姐夫一样。
我回他:你不也没睡吗?
他说他是凌时的鬼,太浅的夜睡不着。
我笑着戏称自己是捉鬼的人,凌时有鬼所以我也睡不着。
十一点的网是幸福的网。属于我和风尘的天堂,这是我心中的小秘密。我掩饰的很好,没人能看出我对风尘的情。就连他自己也不会知道。
2:
暗恋有时候就好比无期徒刑,或者是凌迟处死前的那个漫漫长夜,你眼睁睁想捱到天明,却永远也盼不到春暖花开的那一天。
姐姐说最近工作很忙,可能没有时间上来陪我和风尘。
夏日的晚风从窗台吹进来的时候,拂过绿色的发丝撩起心湖里的涟漪。
默默地爱了风尘二个月零三天,我终于快要抓不住思念的翅膀。无法言说的爱把我整个人折磨的快要疯狂,我抽着烟化了很浓的妆去酒吧买醉。
碧蓝色的液体流进喉咙时,有一丝冲动的绝望。迷醉的双眼朦胧中全是风尘的影子。
零点钟声沉沉的敲响,我踉跄着把自己残碎的心带回家,连上e话。站在门外,我看到临水竹中有一个人的身影。是风尘,也只能是他,在我最想他的时候。
看到他,所有的倔强和脆弱在瞬间土崩瓦解。在他的身影中,我笑着哭,用很大的声音告诉他我的迷惘。
他关切的问我丫头,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回话,我把e话上的头像换成一张他的画像。白天的时候,我一遍遍的去画脑海里的他。抽烟时的一脸落寞,唱歌时的忧伤深情,画他英俊的脸,剑似浓密的眉,深潭不见底的双眸和魂牵梦萦的双唇。电脑里除了他的画像,还是他的画像,他已经从e话漫延到我生命中的每个角落,让我无处可逃。
他没有声音,选择了沉默。
隔着冰冷的屏幕,我的指尖触到屏上的他。轻轻的抚摸他的脸,每碰到一处都惹起一阵心疼,掏空了心似的冰凉。
手指不会动了,眼泪不会流了,时间不会走了,我沉沉的睡了。
醒来的时候,我笑着跟他道歉:对不起,我醉了。
我跟他说起最近生活的郁闷,天气转凉,心很冷,总是需要一些温暖。哪怕是一点点自以为是的纪念。你别误会。
风尘只是沉默着微笑。依然放他的歌,绕了一圈,我们又回到从前沉默的日子。
一个星期后,姐姐回来了,视频前一袭纯白羊绒束身短t恤的她漂亮如昨。她亲热的叫我妹妹,她和风尘很亲热的拥吻。临水竹的夜又逐渐温暖起来。
姐姐用很简单的字说着这些天的想念,她说没有网的日子好难熬。其实我明白她是想风尘了。她说想去风尘的城市看看,于是我又退回角落安静的发呆。他们在我面前挑日子。
日子就定在10月9日,姐姐的生日。
原来时间可以变得如此漫长难熬。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余下的这几天。
再见到姐姐时,她衣着光鲜的依偎在风尘的怀里看他上网。视频里的他们一脸幸福。姐姐笑的很天真无邪,像十八岁那年沉浸在爱情里的我。
勿勿的送上生日祝福,然后像败仗的士兵般仓皇下线,关掉e话的手瑟瑟的抖动不停。
我找来火盆,把风尘的画像一张张的丢进去,点燃,火漫过他的眉化做黑色的蝴蝶翩翩起舞,他在火红中冲我生动的笑着,泪不自觉的滴落在盆里,溅起一些火花,为我还没开始便已然结束的爱情。
3:
人总是不停地在告别一种习惯,又开始另一种习惯。而每一段和习惯有关的记忆,都会在某一段时间镶嵌进你表层的肌肤。那是一个记号。一如风尘。
我离开了自己的城市,带着爱情的伤漂流南下。
第一站,我去了姐姐的城市,想去看看能孕育出南方美女的城市的美好。
深圳是繁华的,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很清醒的做着自己的梦,有种浮华散尽后的美丽。
远离城市的东湖烟雨中,有一座从湖边轻斜出来的亭台,孤单傲立地驻立于尘世飘缈的烟雨中,像极了风尘的临水竹。
走姐姐走过的路,看她眼里的风景,眷恋着深圳浅浅的脉搏,我一个人独自游走在零点异乡的夜里。
第三天的晨曦染亮南国天空的时候,我收拾好行囊继续一个人的旅行。
几个小时后。
飞机平平稳稳的停在北京机场,我从半梦半醒中醒过来。下了飞机,深吸了一口气,跟这个城市打了声招呼:北京,你好。
北京是庄严肃穆的,庄重的甚至有些沉闷,但却绝对亲切,因为这里有风尘。
我没有打他的电话,在消失了一个月后。我甚至没有跟他说我要来。走在秋意渐浓的北京街头,听他们操着和风尘同一种腔调的京片子说话,心中莫名的温暖起来。
想到这一刻的风尘和我共同属于这个城市,我们总算呼吸过一样的空气,也许掠过我发丝的那缕风也曾轻拂过他英俊的脸,我满足的笑了。
没有熟悉的风景和相识的人群,我在这里很自由的想风尘。行走在人潮拥有的王府井大街上,眼睛忽然被一抹绿刺痛。优雅浅淡的翡翠绿在城市的上空飞扬着。那是一幅房屋的宣传画。一个像妖精般俏丽的女子披着蝉翼般轻巧的纱,夜风扬起她翠绿的长发,黯然神伤的拎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向城市的尽头走去。夜的深处,有一个灰衣男子站在她的身后独自垂泪。夜在那一刻暗下去。那女子的长发像极了我的,我想起风尘曾经说过:你的头发美丽而哀愁。就象你的灵魂。
灰暗的故事却配了很亮彩的颜色,苹果绿的字体书写着:
清冷的夜
酒杯里溢出的碧蓝色液体
映出你玫瑰色的脸
很多次恨不相逢时
却不知
遇上了也有遇上的悲伤
2004年的夏天
我爱上了
一个叫绿缨宝贝的丫头
三秒钟后,风尘忧伤的声音从手机里传过来:丫头,是你吗?
我重重的屏住呼吸,压抑着心中的狂喜告诉他:你的广告画画的很烂,不像是商业画,反倒像爱情宣言。
丫头,你回来好吗?我不能没有你,告诉我你现在哪里?
从他的泪声中,我找到被爱过的证据,已经足够。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当他流泪的时候,我就在他的城市里,咫尺却天涯。
挂断电话的那一刻,心底有声音:我是小妖我离开。
我的记忆告诉我,我是爱风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