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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的无常
我在马路上横冲直撞，疯狂地穿行于车流之间。车灯的光线刺入眼睛，让我眩晕。
我喜欢这样。然后想象，突然所有的车歇斯底里地向我冲来，把我撞倒的情景。
有一个认识的人，在分开几年后，突然听说他出车祸死了。上一秒，他还开开心心地在马路上和朋友说笑，就在下一秒，突然一辆飞驰的车撞来。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已经天昏地暗。
血和肉，粘在车头和车轮子上，模糊成一片。他的父母是哭着把他的内脏、骨头和肉一点一点地从车头、车轮和路面上拾回来的。
人，原来是地球上最脆弱的东西。在酝酿了好久后，终于能轰轰烈烈地来到这个世界，却也能在眨眼间离开。那么无常，无奈，而又悲凉。一瞬间的失误，他根本输不起。怎么坚强，也无法和宿命抗衡。
不知道那种强烈的冲击力会带来什么样的感觉。也许是在我毫无防备时，把我撞飞，然后还来不及细细品味疼痛带来的快感时，已经昏厥，或者，死亡。
这会是一个不知结局的游戏，刺激而疯狂。
冰冷的刺痛
在如此寒冷的冬夜里，放一池冷水，跳进去，突然浸泡其中。倒吸一口冷气。冷水爬过全身，像触感强烈的抚摸，把每一个细胞扎得发疼。再通过每条血管慢慢深入骨髓。之后抵达心脏，把它冻成一块冰。最后就是全身麻木。
我再用冻得僵硬的双脚笨拙地跳出浴缸。
强烈的躯体刺激。
苦涩中沉醉
冲一杯浓得发苦的咖啡，然后把92年的红酒倒入咖啡里。在苦涩中沉醉。也许是很荒诞的喝法。但，我喜欢。
再然后，抽根焦油含量很高的烟，想象它能一点一点地夺去我在人间几十年寿命中的其中一部分。说不清是有怕死的惊慌，还是自我摧残的得意。
锋利的琴弦
帕格尼尼确实能扼杀人的灵魂。他的小提琴弦，轻快而又诡异地跳跃，像是一把薄而利的刀，轻轻的跳动、游走，就能割断人的筋脉。而他的旋律，是事不关己的轻松得意，而又无辜。他不知道自己正杀人于无形。
我感觉自己脑袋里的每一条筋，在他时断时续的小提琴声中，一条一条被割断。
锋利而干脆。充满快意。
世界的末日
人在知道自己要死的那天，也许就是自己的世界末日了。那么那一天会怎么度过呢？
前天，儿时的一个玩伴，在自家的阳台，跳楼自杀了。
她从小就是个漂亮聪明的孩子。我一直很羡慕她那讨大人们喜欢的伶牙俐齿。曾经一起快乐一起无忧过，但她的生活也许在长大后，比我无望。所以，她比我早了几步，抛弃这个世界的残缺，选择轻快地下坠，以短暂的伤痛，结束她绵绵无绝期的挣扎。而世界以它的方式继续残缺，不给予世人任何同情。
听说，她也是支离破碎的死法，内脏也都粘在了楼下的路面。也许车祸和跳楼，都是因为强烈的冲击力，才带来如此惨烈的死亡吧。当她的父母、弟弟每日经过楼下那块班驳的路面时，会是怎样的一种伤心欲绝呢？
原来，跳楼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凄美，会在风中群角飞扬。所有的死，都是恐怖而绝望的。
一朵刚刚吐蕊的花，就这样夭折了。不知她在落地前的一刹那，是后悔，还是解脱。
曾在同一个世界享受同一片阳光的人，现在有好多，都消失了。不是音讯全无。而是人间蒸发。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也离死亡很近，好像随时都会死。
于是，想象每天都是世界末日。
这样想，也许会有两种效果。或积极争取所剩不多的时间。或更加颓废地度日。对于我，是中立的效果。所以，还是没有效果。
每天在破碎中，还想把世界编织完整。但，我无能为力。生存，是在濒临窒息中无可奈何的挣扎。
深夜的寂寥
我在昏昏的灯光下，敲击键盘，写些寥寥的字。
抽烟。狠狠地抽。烟丝燃烧着，在幽静的夜里，发出寂寞的嘶嘶声。
然后在房里喷上廉价香水，驱除烟味。浓烈而俗气的香味，夹杂着烟味。空气浑浊，让人反胃。
一直到烟雾狰狞地张牙舞爪，把我吞噬。我在尼古丁和酒精的麻痹下，开始昏昏沉沉地胡言乱语。
我是在黑暗中被冷落的灵魂。寂寞攫住我的喉咙，让我无助得不知所措，无处遁逃。
微笑的鬼魅
刷牙。因为害怕牙齿被烟熏黄，我疯狂地刷。直到白白的牙膏泡沫里，渗出触目的鲜红。
吐出泡沫，掺杂着满口的血，变成棕红色。
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龇牙咧嘴。牙齿依然没有烟熏的痕迹，我满意地对自己笑。
看到自己的笑容，突然想起白天和一个朋友说话，把脸凑到她面前时，她受了严重惊吓似的一颤，说，她在转头看我时，觉得恍然间看到了一张鬼脸。
她总是说我像鬼魅。惨白的脸，迷离的眼神，诡异的微笑。像日本幽灵。我不喜欢这样的评价。
我左看右看，不觉得自己像鬼。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装出一个所谓诡异的笑容，突然，真的觉得背后一阵冰凉，毛骨悚然。
逃离浴室。原来自己也可以吓自己。
凌晨的电话
凌晨两点的电话里，他说他喝醉了。他声音恍惚。他告诉我，他有多想我，他有多爱我，他有多担心我们渺茫的未来，他有多害怕我们年龄的差距可能会造成多少交错而过的遗憾。我知道他是七分酒醉三分醒。他只是借着醉意，展 露他隐藏在冷冷外表下的脆弱。
他的话，让我有被爱的心安，却也让我心疼。
和他在一起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这个大我九岁的男人，是我宿命里注定逃不掉的痛。
午夜里，我们一样寂寞，一样缺乏安全感。
所以，我们需要互相抚慰，互相取暖。
等待着入睡
眼睛里有温热的液体流出。大概是烟熏的。我得逞似的一笑。把两颗安眠药扔进嘴里，喝了一口咖啡加红酒，把自己裹进被子里。蒙住头。紧紧抱着身体。瑟瑟发抖。闭上眼，等着，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