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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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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牡丹姊姊,你人美又聪明,女红好又善厨艺,二少爷一定会疼你入心坎,你不要担心表小姐向夫人要了你之后会是怎生的境遇,二少爷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以为沉默不语的夏牡丹在担心自己的将来,没心眼的惜春净说好话安慰道。

    人吶!傻一点没什么不好,相对地,烦恼也会减少,自得其乐地活得自在。

    不会让人欺负我?她在心底暗自冷笑,自保都来不及的二少爷怎么保得住她。

    “惜春,姊姊一向照顾你是不?你帮姊姊做一件事。”

    “好,牡丹姊姊要我做什么事?”她一口应允,毫不犹豫。

    “你传话给大夫人院子里伺候的小蝉,请她帮我盯着云想表小姐的一举一动,若是她有任何对我有害的念头,赶紧来通报。”知己知彼,方为制敌良策。

    惜春圆脸一皱,有些不明白。“这样不太好吧!感觉像在做坏事。”

    偷偷摸摸地见不得光。

    她笑着拍拍惜春的手。“这是为了姊姊好呀!难道你想要姊姊被赶出府?”

    “不要,不要,姊姊是好人”她摇头摇得凶,像是摇蚌不停的波浪鼓。

    “来,我买了对耳环送你,你戴起来一定很好看。”懂得收买人心的夏牡丹从怀中取出母亲唯一留给自己的遗物,虽心有不舍,此刻也只能将它送人。

    虽然她掩饰得很好,几乎没有破绽,可是手心仍挣扎地轻握一下,微露悲伤,笑得牵强的将缀着小翠玉的耳环放入惜春手中。

    这一情景落入凭栏而立的上官流云眼中,他心口微微一抽,有着难以形容的感受涌上胸腔。

    从遇到牡丹那天起,无论他如何逗弄她抑或存心整她,这小婢始终宠辱不惊,未曾面露难过或因他的另眼相待而喜形于色,可方才她明显不舍那翠玉耳环的样子,不知怎地,那怅然若失的模样竟深深烙印在他脑海中,教他只想抹去她眼中的不舍难过,让她露出开心的笑

    “哇!好漂亮”惜春惊喜地睁大眼,忙着在耳侧比划。

    夏牡丹涩然地再在她手里塞了几枚铜板“给小蝉买凉糕的,记得要给她,要她惨和看总是不好意思,一点小心意让她别推辞。”

    真可悲,她居然又用上自己最不想用的手段,偏偏人心是善变的,唯有银两才是让人受之驱使的最好武器。

    “好,我不会忘的。”惜春只顾着把玩刚收到的礼,嘴巴笑得合不拢。

    “好了,你快回去吧,别让人瞧见你和我走得太近,不然碎嘴的人话一多,说不定表小姐就找上你了。”以惜春的单纯,届时只怕会沦为千金小姐的出气对象,皮肉痛是少不了的。

    一听表小姐会找她麻烦,惜春吓得脸都白了,她飞快地转身离开,一刻也不敢多逗留。

    在她离去后,双肩似有千斤重的夏牡丹抑郁地叹了一口气。

    “做人有那么难吗?我不过要求衣食无缺而己,为何小小的心愿都无法如愿”她再一次迷惘了,重生的意义是要她再受一次苦吗?

    做人不难,难在她肯不肯认命。

    低看头行走的夏牡丹满脑子全是转不开的思虑,她苦思破解之法,眉头轻燮地撑起柳叶眉。

    “牡丹,你别老皱着眉头,本少爷没什么本事,就保你有饭吃、衣服穿得暖、没人三天两头地找你麻烦,让你安然度日。”

    冷不防地,她撞到一物,尚未抬起头看个仔细,带着轻桃的笑语已在头顶扬起,每一字、每一句轻得就像俯在她耳畔低喃。

    蓦地,她的身子僵直,脸色微变地退后三步,眼神不自在的飘移。

    “二少爷好兴致,没上飘香楼找芍药姑娘饮酒作乐?”她一开口净是讽语,管不住自己的舌头。

    “家有牡丹,谁还希罕姿色不如人的芍药,吃味了?我的小可人儿,你在恼我没时时刻刻陪着你是吧。”不改风流的上官流云笑看调戏,可眼底有着小小的不满。

    她离得太远了,彷佛他是毒蛇猛兽,近身不得。

    “牡丹虽好,瞧久了也会生厌,二少爷还是常去眷顾你的百花,别让奴婢绊住你双足。”他最好不在府内,省得相看两相厌。

    一遇到百般戏弄她的上官二少,夏牡丹的平静心房便受到严重考验,每每他无心的一句话,她就如同被踩到尾巴的暴躁小猫,忍不住爪子一伸,做出攻击姿态。

    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反应,从前即使旁人恶意欺凌,她牙一咬也就忍过了,不会当场展现心中的愤怒,当是天将降大任的修心养性。

    可他却是一道刺目的光,不时映照出她内心的阴暗,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露出本性,控制不住潜藏心底的蠢蠢欲动。

    “可我怕你少了我的照拂会枯萎,一朵盛开的牡丹枕若在手上雕零,那就太伤感了。”他不喜欢两人距离如此远,长臂伸直一捞,直到种软的香气扑鼻方为满意。

    被猛地扯进宽胸中,夏牡丹不悦地伸手将两人距离勉强隔开。“二少爷这些日子还没玩够吗?是嫌奴婢被你害不够惨是不是。”

    “啧!啧!真翻脸了呀!我不是说过一切有我吗?你穷操心什么,少爷的用心良苦你怎么体会不到。”他半真半假的说道,教人猜不透话里的真意。

    她很想谦卑地当他是主子,但是哼声早一步逸出口中。“二少爷若真有心,就别再把我扯进你和表小姐之间的浑水,谁都看得出她鱼与熊掌两者都想兼得,嫁给大少爷是确保她日后的当家主母之位,富贵荣华唾手可得。

    “而你是她的私心,就算她得不到你也絶不允许别人得到,不论是我或是别的女人她都一样敌视,视为不拔不可的眼中钉。”

    她不过倒霉地被他撞见,然后顺理成章地成为档在他面前的箭靶,任人乱箭横射。

    “唉”他长吁一声,面色难得地冷肃,但“不呜则己,一呜惊人,我头一回听见你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辛苦你了。”

    “你你朽木难雕佛。”她气得纤指比向他鼻头,只差没插入他双眼。

    上官流云了然地一点头。“我不成佛是为了渡化你呀!人有七情六欲,神佛六根清净,无悲无喜,我的牺牲你要牢记在心,当以身相报。”

    “二少爷,惹恼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她极力压抑快要破胸而出的怒意。

    他一怔,然后嘴角勾起,满脸生春地朝她一笑“因为你发怒的时候最美,满是红霞的玉颜娇艳无比,彷佛那踩着雾河而来的滴世仙子。”他真心说道,微带噎怒的她,美得令他心神荡漾。

    “你你混账。”娇颤骤地发烫,夏牡丹通红的脸蛋染上羞惯的颤色。

    身为女子,有谁不爱听羞人的甜言蜜语,几句窝心的话语就足以令人乐陶陶,脚尖如离地般快飞上天了。

    可是她既怒且羞,一方面恼怒他百无禁忌、口无遮拦,见了人千篇一律的油嘴滑舌,把虚情假意说得像真的一样。,一方面也羞愧自己居然受了他的影响,不自觉地对他上了心。

    最是无情情花人,今日他惜花,明日又惜谁呢?心没定性的情花人总是在寻着另一朵更美的香花。

    “说得真是深得我心,他的确是无人能及的大混账,姑娘骂得真贴切。”早该有人伸张正义,声讨恶行,残害女子情实在可恨。

    突然多了男人醉厚有力的粗声,乍然一惊的夏牡丹慌乱地退开,脸上残红未褪。

    “盐巴子,你话太多了。”两道带着杀气的冷芒一射,威吓立现。

    外号“盐巴子”的龙一飞爽朗大笑“不多,不多,话到精髓才够昧,你这人就是过得太顺遂了,需要找个人整治整治。”

    “我看你是缺个人暖被窝吧!看在我们是气味相投的酒肉朋友分上,你看上哪家的好姑娘,我义不容辞地帮你促成好事。”男人吶!总少不了女人,阴阳调和,百病不生。

    “是吗,只要我中意?”他一双浓眉大眼骨碌碌地转过来,溜过去的。

    黑瞳迅速一沉,上官流云以身长档住他目光。“她除外。”

    君子不夺人所好。

    “可我觉得她很对眼,肯定能替老子我生一窝小龙患。”不仅人美,胆子也够大,与他行走关外不愁让人讨了便宜。

    “可惜兄弟我也瞧她顺眼,不忍心她跟着你这个粗汉子日晒雨淋、吹风受寒,瞧瞧这细皮喇肉的,怎受得起狂风暴雨的摧残。”你少给我胡闹,我没空闲陪你瞎转。上官流云眼带鋭利,无声地警告。

    玩上瘾的龙一飞却不想放过他,颇为愉悦地对着他身后的一抹浅绿色身影喊话。“姑娘,在下龙一飞,上无二老,下无兄弟子嗣,妻妾全无,为人殷实无欺,是飞龙城盐商,敢问芳名?”

    “飞龙城盐商?”朝阳玉朝四大城之一

    夏牡丹心里打了个突,疑虑骤增,她敏鋭地感受到一丝不寻常。

    “不就家有薄产,卖盐的小贩,商字是夸大了,你别真信了他满口胡言,这人要是老实就不会跟我称兄道弟了,我们是胭脂楼的座上佳宾,他是飞龙城当地的地头蛇,相好的姑娘不计其数。”上官流云笑声轻扬,煞有其事地说得天花乱坠。

    夏牡丹美目一嗔“奴婢给两位爷湖壶热茶,你们好生闲聊风月事。”

    带着三分深意,两分若有所思,夏牡丹行礼得宜地福福身,借着湖茶为由,不等主子应允便径自走开。

    其实她心底开始怀疑之前对风流二少的认知是否有误,若是眼前的龙一飞真的是她所知的那个龙一飞,那么日后的一方霸主为何与一事无成的富家公子称兄道弟?

    若干年后,龙一飞将是掌控北方商运的龙头,与飞龙城并称的飞龙堡举国皆知,声威更凌驾于十万百姓的大城之上。

    “盐巴子,你故意跟我过不去是不,谁准你平白无故撩拨我洗混楼里的人?”

    分明是故意惹是生非、制造事端,让他没安宁日好过。

    粗矿的大脸笑得开怀。“是你的人,还是你心爱的小花儿呀?”

    上官流云眼神狠厉地一压他肩膀“少用你的邪恶心思猜测我和她的私事,你只要心里有数,别动她一分歪脑筋就是了。”

    那朵牡丹花开得娇美,他不容许有人折了她的快活与自在。

    “外传拥美无数、折花圣手的风流二少这回是栽定了,你的心被朵牡丹花给勾住了。”最难过的是美人关,常使英雄竟折腰。

    像是被说中了心事,他冷笑地扬唇说道:“不想要盐令了吗?赵小王爷可是急着弄到手。”

    誓在必得的赵天铎可不是好对付的软怖子,为人自私自利的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连如花似玉的亲妹妹都能嫁给行将就木的六十余岁老头,好获得庞大利益。

    “哎呀!兄弟,别玩我,我那批私盐还等看盐令方能上市,你的一句话会断了上百家庭生计。”他赶紧求晓,不敢再开半句玩笑。

    他的肩胛骨快散了,上官老弟的手劲真式强悍,连习武多年的他都快要承受不住了。

    “不提盐市,我要你赶制的云锦呢?来得及在秋凉时分出货吗?”蚕儿吐丝在春分,秋冬二季是大量上等锦绸缺货的季节。

    龙一飞豪气地拍拍胸捕。“我办事,你放心,几间织布行与绣庄日夜赶工,一定能赶得出足够的数量。”

    由经商手腕一流的上官二少在幕后操刀,他们合作的事业版图己日渐扩张,吃下大半个商市。

    “凡事没有絶对,不要得意忘形,后头虎视耽耽的赵天铎一直在伺机而动,等看拉下你。”好友在明处,目标显着,想陷害他轻而易举。

    “那个尽会耍阴招的免患子,老子总有一天砍了他”做生意是凭本事,才智不足就回家养孩子,别出来丢人现眼。

    “龙一飞。”他声一冷。

    他呵呵地干笑,搔搔后脑匀。“不过我说你呀!你这事要瞒到什么时候,没人知晓你是云间距的当家主事,对你来说有些不公平。”

    黑眸深幽的望向远处,上官流云不发一语地树起随风飘落至手心的梧桐花,轻轻握住,彷佛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