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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动摇了“云槐夏”又加了把劲“罢了,你真不想用,我自己用好了。”
这下子换“安瑛姿”大吼“不行!”开什么玩笑?这些闻起来香得不得了的花露水与装扮用品要用到“云槐夏”的身上?门都没有!
“其实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吧?你也很注重体面,不是吗?上回还穿了件乌金缕衣向我炫耀”
“云槐夏”得寸进尺,不肯放过对方,故意调侃。
“你再说下去,我就拿你的头发开刀。”
“安瑛姿”岂是示弱之辈,马上抓起一绺颊边的鬈发,晃呀晃的,语带恐吓的说。女人哪会舍得自己的宝贝秀发有所损坏?
“哼。”果然“云槐夏”悻悻然转头,不再与“她”斗嘴。
这时,朱明与小满叩门而入,送来最后一批行李。
“公子、小姐,车上的东西都搬下来了。您们瞧瞧,是否还短缺些什么?”
短缺是没有,倒是想叫你们把这些女人的装扮用品拿回去。“安瑛姿”很想这么吩咐,却也知道一旦这么说“云槐夏”肯定又要跟“她”闹了。
“云槐夏”才不管“安瑛姿”在想些什么,径自热切的翻弄行李,直到确定“他”之前吩咐小满打包的东西均二送达了,方才满意的频频颔首。
“这样就行了,小满,你辛苦了。”
“他”对这个忠心的丫头微笑的说。
这一笑,可不得了!小满不胜槐夏公子迷人亲切的笑容魅力,竟举高一手覆盖额头,一副快要晕倒的意乱情迷模样。
“安瑛姿”看了,差点吐血。
“云槐夏”却毫无自觉,还惊呼一声,伸手扶她。“小满,你怎么了?身子哪里不舒服吗?”
“不奴婢没事”晕眩感更甚,小满再见“云槐夏”的俊美脸孔欺近,登时脸红心跳,双腿一软。
“你放手,她就没事了。”
“安瑛姿”忍不住上前,粗鲁的抓住“云槐夏”的手,强迫“他”放开小满。
“你干嘛?小满差点就跌倒了。”
“云槐夏”忿忿的转头,对着“安瑛姿”吹胡子瞪眼。
“你才在干嘛?少拿本公子的脸去拐骗少女芳心。”
“安瑛姿”回敬,又转头,瞪向小满。
小满往后一退,撞上身后的朱明。
朱明将这个心慌意乱的丫头稳稳的扶住,这才朝另外两人恭敬的行礼“公子、小姐,如果您们没别的吩咐,小人就此告别。”
“嗯。”“安瑛姿”拉回注意力,不再与“云槐夏”怒目相视,朝朱明颔首“你辛苦了,朱明。若是有事,你立即自城里赶来通报。若是无事,每隔五日再过来禀告金夏商号的现况。”
“小人明白。”朱明回答。
“你也一样,小满。”
“云槐夏”也吩咐道。“安氏商号的日常琐事就有劳你发落,若真有要事定夺,就马上过来告知。”
“是,奴婢遵命。”小满回应。
马车的车轮声隆隆,渐行渐远,载着朱明与小满离开了。
一直站在门前目送“云槐夏”不免感伤,自己何时才能回家呢?然后听见身旁的人儿亦微吁一声,彷佛心有同感。
是啊!莫怪心有同感,他们现下可是同乘一条船,祸福与共。
“云槐夏”的态度放软了,首次对“安瑛姿”好声好气的说话“饿了吗?”
“安瑛姿”再也无法板起脸孔“是饿了。”迟疑了一会儿,仍是释出善意“要去看看朱明和小满替我们准备什么吃食吗?”
“好。”
“云槐夏”也很高兴的接受对方释出的善意,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了明显的改善。
时近黄昏,以干粮填饱肚子的两人总算有心思整理仪容,首要之务便是有水,可饮用,更可以用来净身——现下两人都忙得一身脏,累得满头大汗。
“对。”
“安瑛姿”同意“你去捡柴火,我来挑水。”
“云槐夏”迫不及待的点点头,飞奔似的去执行被分派到的工作。
捡柴火没“他”想象中的难,只要把路上看到的树枝捡起来便是,而且愈捡愈多,愈来愈有成就感。“他”就这样乐此不疲,往愈来愈茂密的荒郊野林里走去。
时近黄昏黄昏?
“咦?天什么时候黑下来的?”不经意的抬起头“云槐夏”这才惊觉时光飞逝。
赶紧转身“他”又赫然发现另一项惊人事实:“他”迷路了
“累死了”拖着疲累的身躯往床上一躺“安瑛姿”立刻舒服的瘫着,连根指头都不想动了。
“她”都忘了自己现下是女儿身,而不是体力充沛的大男人,所以才会想都没想的自告奋勇,一肩承担下挑水的工作。
一提起水桶“她”就心知不妙。有这么沉重吗?重到“她”不得不以双手握住桶把。更不用说当“她”将水桶垂入井里汲水,再往上拉时,简直是使尽吃奶的力气才完成一连串的动作。
最糟的是“她”发现自己没有足够的力气一次挑起整桶满满的水,只好一次挑半桶,花上双倍的时间和力气,才完成把小木屋内的水缸装满的工作。
直到“安瑛姿”勉力从床上坐起身,这才发现窗外夜幕低垂。入夜了“云槐夏”却还没有回来?
这一惊,非同小可“她”匆匆下床,抄起桌上的油灯便往屋外冲。
夜空一片漆黑,所幸尚有月光,明亮的光晕将旁边的云层镀上一圈银边,亦照亮地面万物,让人不至于有伸手不见五指的恐惧感。
手持着油灯“她”左顾右盼,试着以“云槐夏”的角度思考,如果“她”要捡柴火,会往哪里走呢?小木屋周遭地上没什么树枝了,是本来就没有,还是被“云槐夏”捡走了?往更远一些的地方眺望,树影幢幢“他”是不是往那里去了?
“安瑛姿”想走快一点,但是一起步就差点被冗重的裙摆绊倒,一次、两次后,干脆把裙摆撩高,翻至腰际,以裙带重新绑过,这才松了口气。
“她”笔直的走向那片树影,走近一些才发现是小小的野林。这片野林在白昼或许是枝叶婆娑生趣,可是在夜里就变成一座鬼打墙似的迷宫了。
不知怎地“安瑛姿”有种直觉“云槐夏”就是在里头。
“有人在吗?”
“她”拿着油灯,一步一步的深入野林,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呼喊声随着流动的夜风传遍每个角落。
“是云槐夏吗?”蓦地,一记微弱的声音响应了“她”
“安瑛姿”大喜,朝着声音来源喊道:“你在那里吗?”
“我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他”又回应,听起来快哭了。
“没关系,你站在原地不要动,我过去找你。”
“安瑛姿”将油灯提得更高一些,快步朝呼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野林里的路并不好走,时而颠簸,时而湿泞,好不容易“她”终于看见前方矗立一道有别于幢幢树影的高大身影,遂松了口气。
“找到你了。”
“我我迷路了。”
“云槐夏”亦大大的松了口气,试图挤出微笑,殊不知比哭脸更难看。
唔,看来“他”不只是迷路,同时也吓坏了,俊美无俦的脸庞此时流露出几分可怜兮兮的味道。
“我想也是。”
“安瑛姿”颔首,看了眼对方双臂中所抱的树枝“不过你倒是捡了不少柴火,够我们回小木屋后生火烧热水,洗热水澡。”
“我们回得去吗?”
“云槐夏”现下是迷路迷到怕了。
“你可识得路?”
“我怎么会识得路?”
“安瑛姿”直接回答“不过别担心,老天爷会识路。”
老天爷会识路?“云槐夏”胡涂了,可是当“安瑛姿”打手势示意“他”尾随“她”的身后时,仍乖乖的跟了上去。
举头望明月,是西方,由西往右望,便见北极三星,以此为定标“她”心底有了方向,自信十足的选择了正确的道路,未几,便带着“云槐夏”走出野林。
“云槐夏”瞠目结舌,表情滑稽的看看“她”又转头看向身后的野林。
“你好厉害!”
“哪里,只是我之前也有过迷路的经验,一回生,第二回再不熟,也知道该怎么做罢了。”
“安瑛姿”心下好不得意,嘴上仍谦逊一番,然后举步往小木屋的方向走去。
“你迷过路?在哪里?”
“云槐夏”抱着柴火,三步并作两步的赶上“安瑛姿”
“在通往西域,当地人称为死亡之境的塔克哈姆姆沙漠,那真是一趟令人难忘的旅程。”
“怎么说?”
“云槐夏”惊艳于“她”突然绽放的灿笑,宛如月光下盛开的昙花,情不自禁的靠近“她”的身旁。
“因为当置身沙漠时,才能真正体会出沧海一粟的感受,远远近近、成丘成峰的,就只有漫天黄沙与之同行。白昼,沙子会烫手得像是流动的火焰,但是一到夜里,又凉冷得有如冰川之泉。”
“安瑛姿”说得双眼发亮,意犹未尽,大有意欲旧地重游的念头。
“你已经去过塔克哈姆姆沙漠?真好,我一直想去,却尚未能成行。”
“云槐夏”又羡慕又嫉妒。
“你也想去那里?”
“她”挑起眉头。
“是啊!我想去,因为横渡塔克哈姆姆沙漠后便能抵达安锡国,也就是我祖父的故乡。我年幼儿时,他尚未过世之际,常常与我闲话过往,说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便是入赘安家后,再也没有机会回安锡国探亲。”
“云槐夏”感性的说。
“等等,你还没去过安锡国?”
“安瑛姿”突然发现一个疑点“那你呈献给皇上的孔雀开屏又是从何得手的?不是从安锡国千里迢迢找来的?”
“当然不是。”
“他”淡淡的笑了“祖父曾向我详细的描述过孔雀的外形,我记忆深刻,适逢皇上降旨,我便按照记忆绘制成图,会同与安家长年合作的老工匠研究,改良其中机关,这才完美的打造出孔雀开屏。”
“换句话说,那只鸟是你做出来的?!”
“安瑛姿”低声嚷道。
“亲自动手的人不是我,我只是出一张嘴说说罢了。”
“云槐夏”谦逊的说。
“什么只是出一张嘴说说罢了?”
“安瑛姿”对“他”刮目相看,不自觉使出平日与对方挑衅、拌嘴的口吻“你的孔雀开屏大受皇上赏识,还留在御书房里当珍玩,害我好生眼红呢!”
呵距离小木屋还有一段脚程,有个人在路上拌嘴比较不无聊。
似乎明白“她”的用意“云槐夏”竟然笑开了“多谢谬赞,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言,这真是最好的赞美。”
“我现下才是那个弱女子,不是你。”
“安瑛姿”感触颇多“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方纔我挑水时,才发现女人家的力气真是柔弱得紧。”
但是千百年来,就有不少如此柔弱的女人家,或因家道中落,或因时势所逼,不得不挺身而出,撑起头顶上的一片天,出色能干得教不少大男人汗颜。
“的确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就像我本来自认为方向感不差,在城里大街小巷的走也绝不会迷路,哪知都是地标、店招帮的忙,一旦这些都没有了,所能依靠的就只有天生的方向感了。”
“云槐夏”淡然一笑“将来有机会,我一定要向你好好讨教这种老天爷识路的本事,日后待要横渡塔克哈姆姆沙漠时便能派上用场。”
“好啊!”对他们而言,这种友善的交谈还是头一遭,待他们总算返回小木屋时,彼此还觉得这段路程太短,因为无法多交谈几句而感到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