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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被云咬了半截,余晖抚摩着整个落暮村。有微弱的风,更多的是农家的薄薄炊烟,零星的狗叫以及天边那个慈祥的太阳。周围是无尽的高山,犹如巨人般手挽着手守护着落暮村的一切生灵。鸟叫几乎散尽,山间泉水的涌出,造就了落暮村的潺潺小溪,群群游鱼自由自在,它们偶尔抬起头,看见天空中的飞鸟翱翔于夕阳的温暖之下。
二黑吸着水烟,眼睛微闭,鼻孔收缩着,水烟有些刺鼻,二黑坐在自制的木椅上,身子靠着墙,屋子不大,摆一张床,放一张木桌,几把椅子。屋子里没有点没有灯,漆黑,倒是二黑的烟有些火光。傻妞在灶房里做着饭,连夜的下了场雨,柴火有些湿润,傻妞费了好大的工夫才点燃柴,生好了火。
一袋烟吸完,二黑缓缓睁开眼,他似乎对傻妞的速度有些不满。
“婆娘,饭杂个还没弄起?”
傻妞没有说话,沉默着。手上忙着添加柴火,火生得太大,飘出一阵烟,呛得傻妞差点断了气。
“婆娘,你在搞球个啥嘛,老子饿昏了。”
傻妞终于忍无可忍,走到二黑面子,敞开了嗓门:“你钱挣不到几个,回来还喊饿。老娘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你看嘛,这个烂屋头,下雨漏雨,说不清楚哪天雨下大了,风吹大了,房子就垮了。垮了就垮了,反正现在这穷日子是生不如死。你看看这个屋头,当初结婚的时候你怎么给我妈说的,怎么给我说的,说要我过上什么好日子,你看看这个屋头,你看看这个屋头,我一天伺候你像伺候老爷一样,我上辈子欠你的?我给你说,从明天起,你出去找点正事做,要不,这日子就不过了。”
傻妞的话犹如一连串炮弹喷向二黑,二黑一时无言以对,想想自家的那块不大的庄稼地杂草丛生,剩下的几个好种也被山上蹿下来的野物给夺走,要不是傻妞的打理,家里早就开不起锅了。
“恩哈,对嘛,我出切嘛。”
黑夜中的繁星在闪烁着,草丛中的蚱蜢、蟋蟀在叫个不停,柔和的月光撒向整片大地,落暮村开始陷入沉睡,偶有微风吹过,点点灯火在逐个消逝。
两口子吵架,一会就如胶似漆了。月亮成圆盘的时候,二黑和傻妞又在床上翻滚了。
天放亮,落暮村又变成了绿油油的一片,山好、水好、人勤,所以庄稼地长得好。一大早,村民们便扛着锄头,下地里去了。忙忙辘辘,却又心情悦然。
二黑天还未亮就上山上去了。
落暮村四周的大山,郁郁葱葱,山中树木高耸,地中丛草杂生,二黑过去嘴馋了,便上山来打些野物下来,让傻妞加工一下,再去村头买几两烧酒,这的确是痛快。
二黑回来的时候,脸上写着兴奋。他手中拿着一块不寻常的石头,兴奋的喊着:“我挖到宝石了,我挖到宝石了,老子发了,老子发了。”
原来,二黑是上山挖宝石去了。这样一来,大家终于相信了落暮村四周的山上有宝石的传说。落暮村的老人中,流行着这样一个传说:若干年前,天上神龙从落暮村经过,看见这个小村庄人杰地灵,村民们勤劳淳朴,神龙便化做四坐高耸入云的青山,保护着整个落暮村的生灵,而神龙身上有无数的宝石镶嵌,化做高山后,宝石也深埋在了山中。老人们还说,落暮村的风调雨顺全得归功于这四座大山,所以不许任何人上山挖宝。
岁月如同河流般,向东驶去,一去便永不复返。后来人似乎忘记了这样一个传说,二黑挖到的宝物让人们从新记起:山中有宝。
村民都涌向了二黑家,说要看看这绝世之宝,傻妞这辈子哪见过这等场面,吓得直哆嗦,她甚至在想,是不是二黑上山被野物吃了?
二黑将宝石捧在怀里,如同心肝宝贝,在大家的强烈要求下,二黑才很不情愿的将宝石拿了出来。
果然绝世之物,只见此物五色小石,文采斑斓,晶莹圆润,质地坚硬,石英、玉髓和蛋白石之融合也。
众人拍手称绝。
第二天,村民们纷纷放下手中的农活,都上山去挖宝。能挖到这样一块宝石,谁还愿意辛辛苦苦的靠种庄稼来过日子。村民们为了宝石,要打破不许上山挖宝的老规矩。
二黑在山上挖到宝的消息很快传开了,村民们放下了手上的农活,拿着锄头去山上挖宝。这是多大的诱惑啊,挖块宝石能用上一辈子呢,这可比种地划算得多。村民们甚至开始挖自己的庄稼地,坑越挖越深。有的村民说挖到了金光闪闪宝石,还拿出去卖了个好价钱。这样一来,村民挖宝的干劲越来越大,通宵达旦的寻宝。他们甚至毁掉了自己的农田,越挖越深。
这个时候,二黑却在老老实实的种地,过日子。
在村民们的“勤劳”开垦之下,暮落村很快变成了一片废墟。不仅是山毁了,地毁了,有的村民甚至觉得自己房屋底下都有宝,所以把房拆了,再掘地三尺。
昔日蓊郁的的大山成了丘丘黄土,沟壑万千;昔日肥沃土地上绿油油的庄稼地如今成了枯枝败叶。农民不种粮,便要挨饿,这就是后来落暮村饿殍无数的原因。
一年后,二黑领着傻妞离开了落暮村。
有的村民说,二黑挖到的宝石卖了好几十万哩,他们到城市里过好日子去了。
有的村民说,暮落村的宝石挖完了,所以二黑去东山挖宝,据说那的宝物更多,更珍贵。
村民们一听,拿着锄头,老老少少,全都涌向了东山。
他们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过。据说,是挖到了宝,发了财,都去了大城市;据说,他们后来又去了西山,因为那的宝石更为珍贵。
后来,宝石鉴定专家拿着二黑当年挖到的那块宝石,说:“这哪是什么宝石,不就是普普通通的雨花石嘛。”
后来,人们在东山发现了一大片的骷髅,当地人介绍,这些人上山来挖宝,却挖到了当年日本鬼子埋的地雷,全被炸死了。
后来,落暮村的一个年过八十的老农说:二黑挖到宝后,又有许多人说挖到了宝石,但我却从来没有见到过什么宝石;也没有亲眼见到过谁挖到了宝石。
今日落暮村,已化为灰烬。
世间并没有敲三下鞋跟就能回去的家园,世间也不是绿野仙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