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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负责的电动车装配车间有俩个“对鸡眼”却是在上下传递带相连操作岗位中，不时爆出埋怨和争吵。人的脾气和长相也想像。前工序毛头小伙子是四川人，个子虽高长得瘦弱，二只眼睛时不时瞳孔对住；同样当他对起双眸瞧后工序那位河南矮墩还带点稚气的青年会瞪出暴眼珠，结巴着喷唾液。每当双双对上，我赶紧去劝阻，因为流水线上岗位其实是和机器一样在秒速运转，一对绊上拥下塞就会喊声响起。都是计件的，谁不珍惜手中的活，白白丢掉时间。时间就是钱啊。说实话，河南青年灵活度不及四川小伙，但他干的时间长不肯调换作打包工，当然也是为多赚点，这毕竟算是技术活。所以这二个伙计成了怨家磕对，下班谁也不理谁。
这天中餐食堂有包子，河南青年贪的是面食，但他只卖了二只走到免费汤盆用勺子捞着飘浮菜叶，让等在后面的四川小伙二眼急火了。旁边喜欢开玩笑的工友过来，一位扬着五只大馒头，另个手掌甩拂好几张纸币毛票对青年说，中不中？五个干吃下，这一把钱都给你。青年扔掉勺子梗转脖子问，真的？还不等人回应，即抓过毛票，开始大口咬吃。很快五个都下肚了，但喉咙咳出的碎沫都粘在憋红的脸颊上。还有自己二个！有人还在起哄，我实在看不过去阻拦，四川小伙嘟哝句，他啊见到毛票眼睛都会出血的！
问清，我才知道，青年下班还去拣些破烂，当然到手的都是些毛票，毛票掖着归自己，工资一分不少寄给老家父母。跟我说的还添了句，他不要钢嘣儿，怕响，毛票可以扎卷，好藏。
不幸的事发生了。天热，四川小伙独自竟下到工厂不远的江里洗澡。他不黯这条江脾气，有暗潮！涌动中让疾速涨起的潮浪淹没，厂里组织人打捞许久才将遗体找到。远在乡下的父母闻信赶来。面对满脸黎黑头发斑白抖擞着的二老，我反复慰劝他俩只是喃喃说，是灾，躲不了，家里还住帐蓬，儿怎么不争气！他家是在这次全国关注的地震区内，让大家更是揪心。
开追悼会前，他老娘提出能否让儿子穿件体面衣服。
一直在旁红着眼陪同的河南青年开口讲，中，我听川哥说过，他念想自己有套西装礼服。还朝我看看。
我点头，他主动抢着自己去商店，理由二人挨个儿“对鸡”这么长时间，他的尺码俺知道。当拿了钱转身离去。有工友说悄话，他啊，还是为掖点毛票的。我生气瞪眼了。
但事情还真的恼，西装是商店人送来的，他呢，没有影子！
当我再次看见，是追悼会散时，他是站在后排抹眼泪，见到我，把购西服的发票和零钱交给我，还拎着只黑式塑料袋，鼓鼓囊囊的不知什么东西？
他见我看，说，不是说一起捐点款，川哥二老家太不容易了。
是的，大家约定，追悼会后由我将车间工友自发捐的款转交二老，他，这么大一袋，难道都是钱？
他蹲在地上，费力地解开塑料袋，眼前露出一卷卷捆扎好的毛票，多的是一分，五分，一角，贰角，还夹着伍角的，不少沾着油腻，满满堂堂地摊了一地，都是钱！四周工友围过来，小子，你全捐了，自己不留点？
俺，只有这点心意，头儿麻烦你去银行换换。说着还尴尬地搓搓手。
我扭转身，一股热流涌上，眼眶潮湿了。
空中正好飞翔一群白鸽，鸽哨在兰天白云中清脆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