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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那时的年月,爱情可以没有宝马香车、没有物质享受然独独那件印有“奖”字的背心汗衫,少不得 这黄土地上久远的爱情,带着浓郁的生活气息,就在作者的笔下,向我们迎面扑来——如同那六月的麦香,丰实地让人心头顿觉沉甸。
国哥娶亲的日子要借爹的白府绸衫。国哥的姆妈香嬷头天晚上过我家来坐,跟姆妈泡磨了大半夜。煤油灯结了好几次灯花,姆妈拿着剪子剪了一次又一次,心里纳闷,这婆娘,明天家办大事还有闲心过来坐这么久,真是个“烂板凳脚”
坐得姆妈也犯困熬受不住头像鸡啄米似的撞瞌,她还在长喘短叹。到她自己也熬受不住的时候,才憋红了脸鼓了好大的勇气说出了要借爹的那件府绸衫的事。
那件府绸衫是爹六0年为供销社跑外采去上海买回的,穿了一天,姆妈对说:“脱了吧,挺惹眼的呢,满街飘荡,谁能这么阔绰,连饭都没吃的”
那件府绸衫,爹舍不得脱更舍不得穿。虽然穿的次数不多按年头算也是旧的了,可是姆妈心里还是舍不得,便也支支吾吾又熬去半天。后来香嬷欷欷叫苦坠下泪来,这样姆妈才动了恻瘾之心。
姆妈好不容易才打开了箱子。把压得服服帖帖的府绸衫翻找出来,先在桌子上摊开,让香嬷顶着灯一点点地看。看罢了又抖开来,一点点地从袖到领口到扣和扣眼都仔仔细细地看过。弄得香嬷又窘又怕不住地点头。
姆妈那意思我明白,是想告诉香嬷这件衣服一点也没有损坏。香嬷不待姆妈递给她,自己就边夸边伸手拿到眼前看一看,然后才小心翼翼的搂到胸前,这样就再也不肯放下来,生怕姆妈反悔。姆妈就只好借给她拿去了。跨过门坎,她还向姆妈保证:“那边的过门来就还的。”她所指的那边就是国哥的新媳妇芝姐。
国哥第二天去娶亲,就穿着爹的那件白府绸衫,里面贴身的是一件背心汗衫。那件汗衫前后都印有红红的“奖”字。穿着白府绸衫,这样鲜红耀眼的“奖”字就从前胸后背全映了出来。
他从家里一走出来,就让邻居刮目相看,说这样着装真叫棒,给做新郎倌的人平添了多少风采?
单说这件汗衫的经济价值不大,政治意义可不小。是这年初夏在水利工地穿着跟县长合过影的。合影照片有一尺多长。这次被接见的青年先进人物是一百五十人。这是考田河水流到哪里哪里就传开的付佳话。芝姐恋上国哥就冲这件风风光光的汗衫。
当年,男女都在水利上。看对象选意中人,这儿天广地阔,年轻的男人多,年轻的女人也很多。可在这儿,年轻的男女表达爱情的方式却不多。男人们都懒散,一下工,洗了澡,搂两件衣服沿干渠找女人洗,找上谁,谁不拒绝,这事就十有八、九。有人求芝姐洗,芝姐默然不允。算是回绝了好些患单相思的人。谁也不晓得她心有所爱。她把这个秘密在心里藏得很紧。
她总是等那个人,可是那个人却没有一次把衣服脱下来让她洗,这让她很失望。国哥平时只穿那件汗衫,他把它看得很珍贵。那件汗衫早晚穿起来显一显,一干起活来他就脱下来打起赤膊干。这天,他的汗衫在他的身边不翼而飞了,这件事成了工地哄动一时的新闻。偷汗衫的人是谁?这引起人们好多的猜测。
水落石头出,偷汗衫的人原来是芝姐。芝姐她那天去工地送水,趁国哥拿起水舀埋头喝水的时候,她抹抹汗,偷偷向那件汗衫瞄一眼,要说她搞后勤给国哥的殷情是最多。他干的是石匠活,山冈上,在这儿干活儿的人少,是说话的地方,想不到这家伙傻头傻脑一点也不觉察。眼看水利要下马了,余下的时间不多了。芝姐几次靠近他想开口把话挑明,可是嘴一张,心里却十分慌张,那要说的话,到了嘴唇边就又咽回肚子里里去了,憋得十分难受。她就偷了他的汗衫。于是,工地就有件重要新闻传开了:芝姐和国哥相爱了。
这消息传到了香嬷的耳朵里。香嬷顿时又是喜坏又是急坏。家里只有临街一间车水简子屋,七,八个人吃饭。请得来菩萨装不起经(金)哦,香嬷将这苦水向姆妈倒。姆妈心知她的家境只得劝她:过一时说一时的话。她淌出眼泪说:“推车顶壁怎么好调头!?”这边暗暗发愁,那边却传来了好消息:不要彩礼,不要嫁妆,不雇车不用轿,八月一日就过门来。
这消息直把香嬷给喜坏了。她直向姆妈说:“亏得闺女是个共青团员,先进呢,不要彩礼,不要嫁妆,不雇车不雇轿你说,这,这,这,差不多是捡了个媳妇”
那天是个大好的天气,大太阳,路面晒得崩崩干,一早有几辆披红的线车从街上过去,木制车轮唧唧嘎唧唧嘎好像推车人一路推车一路唱,都是接亲的,今天好些人接亲香嬷站在屋檐下目送国哥出街,心中有些忧虑,不住地喃喃。后来,又出来望几多次,心儿一直悬着。直到街头有伢吵吵哄哄过来,八成是迎亲的回来了。为怕媳妇进门时跟新媳妇照面,将来婆媳不和,香嬷闪来了我的家里。
果然是凭着双脚走下来。小夫妻手牵着手,一前一后,新媳妇一只手臂携着个红手巾包,脸蛋红红朴朴挺害羞的样子。在伢们簇拥着她走进街来已是汗水涔涔
听到一阵鞭炮声劈劈拍拍几下响,新媳妇迎过门了。姆妈迎罢新媳妇过来跟香嬷坐一块,就挑剔起来说:“怎么样新事新办也应该搭个红盖头!”姆妈直觉得这是美中不足。说到这香嬷又是一阵长喘短叹。我在一旁听了觉是她们说话很可笑,就插嘴说:“盖了红盖头遮了眼睛么法走路?”
姆妈吼叫一声:“伢子插个么事嘴,你懂个么卵子筋?”姆妈很生气的样子,骂得很粗鲁,我怕继续惹姆妈生气忙跑开了。
过香嬷屋里来看新娘。新娘穿着红府绸对襟褂和一条绿市布裤子。她个子不高不矮正适中,胸、腹、臀都恰到好处地突出出来,是个好生产的料。人们品头论足,她站在堂屋久久地发怔发呆。任凭赶热闹的人把她推过来拥过去。婆家只有当街一重铺屋,跟左邻右舍一边共着一匹墙。前面一间隔出半间作铺屋子,一条弄走进去,后面就是卧室、厨房。劈给他们做新房的只能是当街店铺楼上的那间小房。这些看在眼里,她心里不悦,却也觉得自己已经过门来不能有任何挑剔,只是伴墙放着的那十三节楼梯中间还缺着两档。她眼望楼上,脸胀得通红。不是害羞而是心里作慌。被挤满一屋赶热闹的人推来搡去的当儿,冷不防瞄准空子她猛地冲向楼梯像猫一样灵便地蹿了上去。一只绣花鞋捏在后面的人手里,大家一阵惊呼,梯子已被她像吊桥一样扯了上去。
这边香嬷心里一直担心怕人多闹新房会把自家的楼挤跨,一听媳妇儿冷不防扯了梯子上楼,直拍手大笑说,我的儿好心计!
第二天一大早,躺在床上就听见附近有人唱歌,歌喉是极甜亮的。
街上过路的人问:哪个唱的?
有人编者按 那时的年月,爱情可以没有宝马香车、没有物质享受然独独那件印有“奖”字的背心汗衫,少不得 这黄土地上久远的爱情,带着浓郁的生活气息,就在作者的笔下,向我们迎面扑来——如同那六月的麦香,丰实地让人心头顿觉沉甸。 仔细听了听:许是新嫂唱的。
过路的人就夸实在好听。
男人们不怀好意,想从新嫂身上讨便宜。一个领头的唱起来:一进小南街,大门(儿)朝南开
后面的就跟着起哄:新嫂小娘乖,脱衣解开怀
新娘半截身子在窗前,正对着一面镜子照着梳头,让楼下的人看一个侧面。猛听得楼下有好些人在起哄在笑闹,她的颜面薄,啪地一声挂下了窗帘。于是窗下就有一阵得意的哄笑。男人们的笑声震得女人的心肝都发颤发抖。她一时恼恨,双手绞着发辫,恨碎心肝咬碎牙啪地一声又拉开了窗户,半截身子出现在窗口,唱道:
姑娘把窗开
眼望小南街
街上走的真君子
窗下围的大蠢材
新娘子长得像花朵儿似的,又有这么一肚子的歌才,真令人叹服,男人们你瞅我,我瞅你眼睛瞪瞪前后就都偷偷地溜走了。
这一下,不但没有使香嬷高兴,反而让她担心家里有这么个媳妇,迟早会把家里惹出事来。一连几天她到家里来都跟姆妈唠嗑心里的烦恼,并不谈借去的白府绸衫的事。这让姆妈心里生出不满来,她一走姆妈就嘀咕:“借去荆州容易还荆州难”
又过几天,看见他们把爹那件白府绸衫洗了晾了出来。我们这街很古老,街道很窄。两边的楼与楼之间一竹篙探得够,于是两家人晾衣裳你的竹篙搭到你的窗台上,我的竹篙搭到你的窗台上。由于晾得高,过来过去的满街的人都可以看得见。
那件白府绸衫洗得可白了。姆妈说,芝姐可会洗衣服,她在女人堆里一边洗衣服还一边唱歌:“戴花要戴大红花,骑马要骑千里马,唱歌要唱跃进歌,听话要听党的话”还是年轻心里宽,姆妈常说她唱歌的事。她洗衣服时很过细的,洗着汰清了水,还拎起肩对着阳光找污点,这样子爱干净将来生下伢来怎么办?姆妈说她便总说出一咏三叹。
衣服晒出来,是将竹篙从两只袖子间穿过去,像皮匠撑开牛皮子一样,撑撑抖抖,丝缕湛见。与白府绸衫晾在一起的是那件有“奖”字的精漂背心汗衫。
这两件衣物,看来是芝姐最喜爱的了,洗得认真,晾在最显眼的地方。
姆妈一看见那衣服,心里头就烦,她暗自嘀咕说:“该还了,”她心里想着寄希望等着,衣服收了回去,等了一个晚上没有动静,姆妈有点沉不住气,站在屋檐下面直嘀咕:“借荆州容易还荆州难”
那边香嬷听出话音自知理亏,就躲在家里再不露面。连惯例的一天总要凑一堆唠嗑一阵的,也不见她的人。邻居间这事,谁没有过小灾小难过不去坎坎的时候?相互帮扶,东西借了就应该还,姆妈先是坐在门口又摔又打生闷气,口里还是不挑明。都是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点到为止,口里不住自责:“想当初做好人就是不该做。借荆州失荆州,周喻再精明也斗不过孔明”
姆妈这么说,那边芝姐从楼上窗户口露出脸,左听右听也听出姆妈的话里有话。问男人,男人支吾几声面红耳赤不吭气。又问婆妈,婆妈皱了眉,想说出真相又不敢说新娘初来乍到怎么也不可以将家中赤裸裸的现状揭开给她看。
后来香嬷就过来给姆妈哭诉起来,说:银嫂哎,哪是想瞒你们的衣衫,只是看芝太喜爱了,国佬穿在身上又出了人,一时忍不下心,所以拖拖延延怎么解释,姆妈都是不高兴的,她杏目一瞪气愤地说:“当初你借的时候百样都好,说把媳妇接过门就还,现在,现在再拖延下去,媳妇就要做姆妈了”
无论她怎么说得悲哀,姆妈铁了心不生慈悲,最后限她三天还,不还就向她媳妇要去。姆妈说话声音大,几间屋都能听见。芝姐那天下午在河边截住我,问我姆妈为何向香嬷发那么大火?我当时还小,也不知道这话说得说不得,就将香嬷借我家白府绸衫的事跟她说了。她听罢瞪直了眼,气白了嘴唇,后来几步趔趄奔到河坝边,扶着坝脚的苦竹吐起来,吐得昏天昏地,,我吓着了,就跑回家去告诉香嬷。香嬷也刚刚吐过,正铲了灶灰掩住秽物用脚踏。真不知她这一家人究竟吃了么事?媳妇吐,婆婆也吐。我凑上前去问:“香嬷么样了?”香嬷瞥了我一眼冷冷地说:“不是小伢问的事情莫问。”接着我告诉她:“芝姐病了她在河边吐了。”她听后没有生出惊奇竟然有点恼火地愠着脸说:“晓得,不关你的事你哪好玩那玩去吧!”
我怕是因为姆妈讨府绸衫的她生了我家的气,回来就不敢将那情况向姆妈说。
晚上,芝姐过来还衣衫。姆妈没有接,她是小心翼翼地托过来的,进门说了好多的客气话,就放在桌上。再要说话时脸就憋得难看,她一弯腰揉着肚子,姆妈问怎么了?她脸上发灰就要朝外面走。姆妈明白了,忙说,就在屋里吐不碍事。她坚持着几步跑到门口,没来得及跨出门去,她抓住门框头伸出去哇哇吐起来。吐罢了又拿来扫帚自己给扫了。
她走以后,姆妈这才把府绸衫抖开,从里翻到外,袖子领子扣子扣眼都一一看过,这才坐下来重新叠好,口里直说:“芝,这伢好乖”
两家人从此又重归旧好。不过香嬷到我家来坐的少,相反,芝姐却来的次数多。
芝姐来与姆妈闲坐唠嗑从不说家里事。她来坐手里总带着针丝活。她向姆妈问针丝活,做婴儿的瓜皮帽,做小童鞋。那个冬天眼看着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隆得高,高兴的时候她也叫拉姆妈伸手去摸胎位,判断生男生女。当时她在生产了人做事,腊月天气还挑粪滴油菜,回到家里来腰痛也只过来跟姆妈说
香嬷来的少,来的时候常常是天黑,奇怪得很,她的肚子也不小。婆媳俩肚子像比着长。她过来不问别的事,只打听芝姐的肚子,好了她说她看像个女胎姆妈只笑不做声,后来她问姆妈:“她的肚脐眼长没长毛?”姆妈笑着,最后说:“她还年轻呢,生个女娃好,将来有个帮手”
香嬷黑沉着脸不说话。坐一会儿坐不住,就起身来走了。走的时候像个拖了肚子的猪婆,喘气的声音很响。翻过年来,四月初,芝姐生了,生了个女。香嬷此时已经行动不便。她坐在自家门坎上,姆妈问她,芝生了么事?她沉着脸说:“生了一个跟她一样的东西。”
姆妈过去上到楼上,芝姐两手托着紫胀的乳房直哭,姆妈问:“国佬哪去了?”她说:“上工去了。”姆妈就用嘴帮她吮,吮不出来,姆妈又动员我去帮她吮,我怕羞,当时我九岁,上小学二年级了怕同学们晓得会耻笑我。芝姐后来奶水少,那楼上再也没有芝姐的歌声,只有小囡从编者按 那时的年月,爱情可以没有宝马香车、没有物质享受然独独那件印有“奖”字的背心汗衫,少不得 这黄土地上久远的爱情,带着浓郁的生活气息,就在作者的笔下,向我们迎面扑来——如同那六月的麦香,丰实地让人心头顿觉沉甸。 早到晚的哭声。
对比起来香嬷生伢却很顺利。她在芝姐生下小囡两个月以后,又为芝姐生了一个小叔子。
那正是六月天气,国哥又穿上了他的那件印有“奖”字的背心汗衫。这时他们的女儿刚能翻爬,婆媳发生了第一次争吵。那时正是雷雨天,天老下雨不晴,芝姐洗的尿片晾干了就不见了。她埋怨了两声,婆妈楼下听见了就接茬了。婆妈穿着短裤头,一骂一拍她那花皮瓜似的大胯。她说:“我么的?我么的?老娘枯树也能榨的出油来!”
国哥在外面听见屋里争吵,忙回来向香嬷陪不是,香嬷手向外雨地里一指,指桑骂槐地说:“你给我滚,你又不是我用大车大轿接来的,你是不要脸自己走来的”
这时国哥只好冲着楼上大喊大叫,芝姐感到委屈,在楼上只好搂着小囡哭得很伤心。
几天以后,又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天芝姐去河边洗衣裳,遭了雨淋。
长江中下游天气,每年夏季阴阴暗暗气象无定。这会儿出大太阳,霎时,乌云汇聚电闪雷鸣下起雨来在河上洗衣的女人常有遇雨的时候,遇雨也不跑,裸着头拼命地洗。说不准下会儿雨又天晴了。太阳出来。乌云散开一道彩虹在河上空从东跨到西。雨来的急了,她们有时也慌乱地喊,家里有送伞来,就几个人拥拥挤挤共了去。
芝姐那小囡吃喝拉睡无主张,换一张片湿一张片,换一套衣裤屎一套衣裤。还经常尿床,一洗就是一脚盆。她在队里干活,又想当积极份子。这样她每次雨来时抢着洗,干挨挨雨淋国哥是个岩木头,队里当上模范,家里一点事不做。
这一次,芝姐让雨浇得最苦。
开头,她还以为这雨下不大,她埋着头不看天上像跟老天打仗似的洗衣裳。这会儿,头顶的乌云像两条黑牯牛愤怒地触到一块,天陡黑,一阵大风席地而起,把平静的河水刮得像女人痉挛的肚皮一样痛苦地颤抖起来哗的一声闪电裂帛似的把天撕了一个大口子。接着又响起一阵沉闷的雷声,整个天庭仿佛断了支撑梁柱哗哗哗雨,土崩似的从天而降,弄得她十分慌乱,只好抱起脚盆向河坝脚跑。河坝脚一丛苦竹林,躲进去更糟。一个多钟头,又是雷又是风雨。她兔子似的钻在里面瑟瑟抖抖。
天晴了,走出竹林,她发现自己浑身像鱼一样分明的线条,浑身上下的衣服像铁皮一样裹着她丰满的身体,使她女性的每一个特征都非常刺眼,她很惊诧。
街上的人看见她很狼狈地走回家来。
婆妈在屋檐下,双手扒开小叔的小腿,让他的雀雀向街上张扬地撒尿。一道雪亮的弦线随着婆妈嘴里响亮的唿哨声越扬越高。香嬷冷冷地掀了掀眼皮望着芝姐进屋,她的眼皮又沉重地坠下来。
回到家里芝姐不知道应该发谁的脾气,她就在灶间赌着气不换衣服。国哥走回来的时候把脚板弄得很响,她的泪水顺着国哥的脚步声叭哒下来。
国哥问她:“么的?”她也不答。在他走向灶间的时候,她就赌气地去晒楼上晒衣服,扒了扒觉得落了东西,仔细再一翻,丢了那件背心汗衫。她顿时慌乱了,像丢了魂。又返身跑回河边,这时山洪下来,河水黄荡荡一遍。她双手扯着裤腿就在没膝的水里趟着趟着,一直向下流走。
她眼睛失去了神采
国哥把她背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家门口一窝小鸡唧唧地缠在母鸡的周围。国哥把她放在竹床上,自己在一旁坐下,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婆妈听到孙女在哭,忙搂着小叔过来,又一只手从床里抱起孙女,在大门坎上坐下来,一男一女两个小伢像狗似的在她的怀里噙着她发紫的桑椹似的乳头吮得呷呷地响。她望着黑下去的天地。喃喃地埋怨起来。
后来,我认真地听了听,香嬷竟然喃喃地在唱一支儿歌。这个傍晚,芝姐昏昏沉沉地躺在竹床上,哼都没有哼一声。
第二天国哥出工,赤裸的背上除了阳光晒黑的地方就是那件背心深深的影子
编者按 那时的年月,爱情可以没有宝马香车、没有物质享受然独独那件印有“奖”字的背心汗衫,少不得 这黄土地上久远的爱情,带着浓郁的生活气息,就在作者的笔下,向我们迎面扑来——如同那六月的麦香,丰实地让人心头顿觉沉甸。 编者按 那时的年月,爱情可以没有宝马香车、没有物质享受然独独那件印有“奖”字的背心汗衫,少不得 这黄土地上久远的爱情,带着浓郁的生活气息,就在作者的笔下,向我们迎面扑来——如同那六月的麦香,丰实地让人心头顿觉沉甸。 编者按 那时的年月,爱情可以没有宝马香车、没有物质享受然独独那件印有“奖”字的背心汗衫,少不得 这黄土地上久远的爱情,带着浓郁的生活气息,就在作者的笔下,向我们迎面扑来——如同那六月的麦香,丰实地让人心头顿觉沉甸。 编者按 那时的年月,爱情可以没有宝马香车、没有物质享受然独独那件印有“奖”字的背心汗衫,少不得 这黄土地上久远的爱情,带着浓郁的生活气息,就在作者的笔下,向我们迎面扑来——如同那六月的麦香,丰实地让人心头顿觉沉甸。 编者按 那时的年月,爱情可以没有宝马香车、没有物质享受然独独那件印有“奖”字的背心汗衫,少不得 这黄土地上久远的爱情,带着浓郁的生活气息,就在作者的笔下,向我们迎面扑来——如同那六月的麦香,丰实地让人心头顿觉沉甸。 编者按 那时的年月,爱情可以没有宝马香车、没有物质享受然独独那件印有“奖”字的背心汗衫,少不得 这黄土地上久远的爱情,带着浓郁的生活气息,就在作者的笔下,向我们迎面扑来——如同那六月的麦香,丰实地让人心头顿觉沉甸。 编者按 那时的年月,爱情可以没有宝马香车、没有物质享受然独独那件印有“奖”字的背心汗衫,少不得 这黄土地上久远的爱情,带着浓郁的生活气息,就在作者的笔下,向我们迎面扑来——如同那六月的麦香,丰实地让人心头顿觉沉甸。 编者按 那时的年月,爱情可以没有宝马香车、没有物质享受然独独那件印有“奖”字的背心汗衫,少不得 这黄土地上久远的爱情,带着浓郁的生活气息,就在作者的笔下,向我们迎面扑来——如同那六月的麦香,丰实地让人心头顿觉沉甸。 编者按 那时的年月,爱情可以没有宝马香车、没有物质享受然独独那件印有“奖”字的背心汗衫,少不得 这黄土地上久远的爱情,带着浓郁的生活气息,就在作者的笔下,向我们迎面扑来——如同那六月的麦香,丰实地让人心头顿觉沉甸。 编者按 那时的年月,爱情可以没有宝马香车、没有物质享受然独独那件印有“奖”字的背心汗衫,少不得 这黄土地上久远的爱情,带着浓郁的生活气息,就在作者的笔下,向我们迎面扑来——如同那六月的麦香,丰实地让人心头顿觉沉甸。 编者按 那时的年月,爱情可以没有宝马香车、没有物质享受然独独那件印有“奖”字的背心汗衫,少不得 这黄土地上久远的爱情,带着浓郁的生活气息,就在作者的笔下,向我们迎面扑来——如同那六月的麦香,丰实地让人心头顿觉沉甸。 编者按 那时的年月,爱情可以没有宝马香车、没有物质享受然独独那件印有“奖”字的背心汗衫,少不得 这黄土地上久远的爱情,带着浓郁的生活气息,就在作者的笔下,向我们迎面扑来——如同那六月的麦香,丰实地让人心头顿觉沉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