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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开了宴席,依旧是歌声靡靡,清酒飘香。网
洛雨寒冷冷地瞧着席间相互寒暄,饮酒交杯的众人,只觉如坐针毡。鼻间满满都是她最反感的酒味,让她一刻都不想多呆。
“岚儿,我”无奈之下,她侧头望向纪晴岚,正想与她说说话,转移一下注意力。不料这时,纪昀却是抢先一步,走到纪晴岚的身旁,命她一起过去给晋王敬酒。
纪晴岚抬头看着纪昀,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了,爹。”说完,随即起身,沉着一张脸跟着纪昀走了过去。
洛雨寒怔怔地望着二人的背影好一会儿,垂眸咬了咬唇,站起身走到卓文清处,低低地道:“义母,我有些不胜酒力,想出去走走。”
卓文清抬头看向洛雨寒,见她的脸色确实不好,便点了点头,算是同意。洛雨寒欠了下身子,转身走出大殿。临出门前,故意望了纪晴岚一眼,见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心里一赌气,立即加快了离去的脚步。
大殿上,朱棣刚拿起酒杯,不经意间瞥到了那抹黯然倩影,心念一动,重新放下杯子,扭头对身旁的纪汐若歉意道:“皇后,朕今晚也喝了不少的酒了,这就出去转转,之后的事你看着办就好。”
纪汐若点点头,柔声问道:“皇上一个人出去,臣妾甚是担心,不如我派”
朱棣打断她的话:“无妨,朕让周福海随驾便是。”
“有周福海在,臣妾就放心了。”纪汐若见朱棣已如此说,自知不好再多说什么,识相地收了话,眼睁睁地看着朱棣去追寻适才那道清丽淡雅的身影,唇角敛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拿起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后,唤道:“流鸢。”
“奴婢明白。”
脚步声渐渐走远,却见她的脸色如常,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不,应该说,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夜晚,御花园。
“皇上。”周福海快步走了过来,呵着凉气,低声道:“奴才已经找到人了,就在御花园的荷花池。”
朱棣轻“嗯”了一声,抬起脚步,准备进园。
“皇上!”
闻到声音,朱棣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止住脚步,侧身命道:“你们谁都不许跟来。”
周福海闻言,脸上瞬时起了难色:“皇上,这”
“怎么,你如今连朕的话都听不懂了吗?”朱棣立即嗔了周福海一眼。
周福海被朱棣这么眼神一慑,心立时抖了三抖。即便如此,可他还是没有退缩,只不过声音明显底气不足,暗自仗着三分胆子又道:“皇上,这大晚上的,御花园里黑,您就让奴才在您身边掌个灯也行啊!不然,若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了,奴才可就”
“行了,行了!”朱棣皱起眉,甚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打断了周福海的话:“你愿意跟着便跟着吧!”说完,提步走了进去。
“谢皇上。”周福海的脸上重新恢复了一贯平和的微笑,心里这块大石总算是放下了。抢过身旁一个小太监的灯笼,快步追向那道已经走远的黄袍背影。
天空渐渐飘起轻雪,一片一片,似是从天而降的白色花瓣,衬得幽静的夜晚多出了几分孤冷与凄凉。荷花池一片雪白,雪花落在冰面上,不一会儿便消融,仿佛从未来过。而站在石廊上的女子,身着一袭白衣,幽幽地望向荷花池,伸出白净的手去接盈盈飘落的雪花,凄美得有些不似凡间的女子,反而更像是雪中仙女,令人忍不住去惊叹,然而更多地却是怜惜。
她的背影太过单薄,许是离着稍远了些,看不清楚她的神情。可不知怎的,仍是能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忧郁,就好像这世间只剩下她一人,孤零零地站在这天地间。
眼前的场景,似画又似梦,令朱棣舍不得去闭眼。仿佛只要一闭眼,这场梦便碎了。尽管如此,朱棣知道,自己不能再像现在这样,只是单单地在远处站着。他要过去,他要接近这个仙女,他要问问她,是何事令她如此哀愁。
心念所致,双脚已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越是走近她,他的心越是激动。
自己究竟是有多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悸动了呢?已经久得都令他有些想不起来了
洛雨寒正愣愣地出神,忽然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本能地迅速转过身,心中立时提高了警惕。
“皇?!”待看清楚来人,洛雨寒的心一慌,随即躬身施礼。可没等行完礼数,便见一只温热的大手突然伸了过来,瞬时拉住了自己的手,轻轻地将她拉起。
“此间并无外人,你不必多礼。”朱棣握着洛雨寒的手,柔声笑道。
洛雨寒缓缓站直身子,察觉到自己的手仍是被朱棣牢牢握在手心,心里一突,忙抽出了自己的手,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朱棣见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干笑了几声,试图掩盖彼此的尴尬:“想想不到雨寒你也会有如此雅兴,前来逛这御花园。”
洛雨寒因心中过于紧张,头一直低着,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低声回道:“适才多饮了些酒,便想出来透透气。”
“是吗?那可真是巧,朕也是出来透气的!”
洛雨寒闻着话,将头垂得更低,不再讲话。
朱棣见洛雨寒看到自己,连头都不敢抬,忽得叹了口气,目光投向远处,带着几分玩笑口吻,自喃道:“看来朕今夜来这里是来错了,打扰了你一人赏雪。”
洛雨寒微微抬起头,有些胆怯地望向朱棣,轻道:“民女不敢。”
“私底下在朕的面前,你大可不必自称民女,朕不喜欢听。”
朱棣凝视着洛雨寒,与洛雨寒的目光一触,洛雨寒似是受了惊的小鸟般,慌忙低下头,能够清楚地感受她此刻的惊恐。见状,朱棣只是温和地笑了笑,再没有多说,若无其事地走近洛雨寒,站在她的身旁,拄着廊沿默默地看着雪景。
洛雨寒见朱棣突然沉默,更是没有要走的意思,心中一时也拿不准他心里到底再想些什么,只好主动开口请辞:“我我出来有些时候了,是该回去了。”
“你就这么不想和朕说说话吗?”朱棣头也不回地问道。
察觉出他话里的不满,洛雨寒的心再度提了起来,一时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身子就这样僵在原地,只感到越来越冷,时间过得漫长得很。
朱棣勾起嘴角,转过身来望向洛雨寒,温和地笑道:“你别怕,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没有别的意思。”
洛雨寒怔怔地看着朱棣,迟疑了下,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过,他刚刚称自己是“我”,而非朕?!
似是没有发现洛雨寒眼中一瞬飘过的疑虑,朱棣再度转过头,出神地遥望着远方,轻道:“我有听说过你的一些事,你父亲洛云成是我早年麾下的一员猛将。自从我登基后,虽然不常见到,却也能听到些有关他的消息。他当年英勇殉职,我也深感痛惜,此生是无再见他一面了”
他的话字字诛心,每个字都像是一根针,虽是无意,却仍是能扎痛洛雨寒的心,令她又想起了她不愿想起的事——她的身世。
“至于你母亲”
说到此处,朱棣突然又不说话了,眉头不禁蹙了蹙,就连眼神都变得黯淡下来。过了许久,方听到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回过头来,他扯了扯嘴角,尽力挤出了一丝微笑,又道:“你到了纪家以后,过得好不好?纪家人待你如何?”
洛雨寒顿了片刻,平淡地道:“纪家人待我很好。”
朱棣点点头,欣慰道:“那就好。”
话毕,两人不知不觉再度陷入沉默。朱棣见洛雨寒的脸色有些苍白,不禁上前一步。洛雨寒见状,几乎是本能地迅速向后退去,朱棣见洛雨寒依旧对他的靠近颇为抗拒排斥,只好止步原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朱棣忍不住轻叹一声,伸手将披在身上的大裘解下,递给了洛雨寒:“把它披上,莫要着凉了。”
洛雨寒瞥了一眼朱棣手里的大裘,下意识地咬了下唇,却迟迟未接。
“拿着,披上它,这是圣旨。”
洛雨寒见朱棣重新端起皇帝的架子,语气充满了胁迫与威严,只好颤颤地接过大裘,在朱棣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将他的大裘穿上。
朱棣见洛雨寒肯听话,乖乖照做,瞬时心情大好,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洛雨寒抬眸望向朱棣,抿了抿唇,随即弯腰向朱棣施了个退礼,便匆匆转身离去。朱棣看着洛雨寒一副落荒而逃的模样,心中一阵苦笑不得,微微侧头问道:“朕难道真有那么可怕?”
话音刚落,脚步声接踵而至,随后便响起了周福海的声音:“不是皇上可怕,想必是因洛小姐初次就近得见天颜,一时紧张罢了。”
“是吗?当初,皇后可不是这么跟朕讲的!”
“这个”听朱棣如此说,周福海的脸上立时露出了为难状。
朱棣见周福海不说话了,突然大笑几声,迈开脚步开始往前走:“凡是女子,第一次见到朕时都是这副模样,朕早就见怪不怪了。不过”这时,朱棣忽然脚步一顿,回头望向周福海,眼中满满的都是笑意:“这个小姑娘,并非世间平凡女子。赏花那次,就足以见她与众不同。况且,她又是她的女儿,她很像她的母亲,光是这么看着她,就让朕想起了过去。”
转身遥望远方,景致依旧,可他的眼里却只有一道白色的清雅倩影,虽飘渺得让人感觉不到她的真实,可却又不舍得放弃去追寻。
“洛雨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