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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怕的死寂在沈-霜的周遭飘沉,她小心的偷偷的觑著齐天壑,发现他现在火气大的似乎想砍人。
只不过那凌厉的杀气并不是朝她迸射而来,而是一旁她才刚认不久的师父。那个帮凶──随不理,还有那可怜的泪水都快滚下来的琐儿。
唉,怀孕的事提早露馅,接下来的日子,她都得很小心很小心了,因为她不晓得到底吃喝的哪个碗里会有打胎的药。
看来,不想法子说服他不成了。
“师父、琐儿,你先出去吧。”
齐天壑闻言随即要发作,沈-霜立即安抚他。
“壑,别这样,这是我的意思,与他们无关的。”
“怎么无关,一老一小居然合起来串通欺我!”
“他们是被我逼的,你要怪就怪我。”沈-霜语毕,以手势再次示意随不理跟琐儿出去。
“霜儿,你怎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不,我没开玩笑,我是认真的,一如你爱我一样的认真。”她定定的望着他的眼,试图传达她的决心。
“不,我不能让你冒险,绝不。我只要你,不要孩子。”
“壑,你如果真爱我就应该让我生,因为我是女人,是母亲呀,你不会明白从一个女人身上割下一块肉的感觉,你不懂的。”
“我怎么不懂,我亦是孩子的爹啊,你以为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尽一切努力生下他,我相信这孩子是上天赐给我们的。”沈-霜抚著肚子,眼底眉间尽是风情无限,齐天壑一时间竟有些傻了,怎么她此刻的模样像是会发光似的,是那样动人是那样让人移不开眼,难道这就是母爱的影响,让一个女人更加的韵致风华。
“壑,你不觉得自从我死里逃生后,我身上的一切都是奇迹吗,我有一付死人身体,我可以预知未来,我不孕的身子居然有了孩子,难道你不觉得这真是上天赏我们的大礼吗。
在宫里时,太医说了,他说我如果要能顺利产子,就需要奇迹,要我说,这不难啊,因为我们已经拥有奇迹了。”
“霜儿你”“壑,我是女人,为丈夫生孩子是我的责任,而怀孕过程与生下自己的骨血,亦是女人生命中的一个重要过程,虽痛苦,但却又是一种极致的享受。我真的决定生下他,你如果真爱我,就帮助我让我顺利生产,别让我一辈子都带著遗撼来爱你。”
望着她祈求又不容商量的笃定眼眸,齐天壑动摇了。坚持保护她,宁可不要孩子的心裂开了缝隙。
“壑,你一定要答应我,因为我是一定要生下孩子的,如果你不肯答应,那接下来的日子,我得费心防你欲将我打胎,那太累了,我不希望我们的感情变得像仇敌一样的得防备彼此。”
齐天壑再次无言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辨才好。
他心里其实是想要孩子,想看着长的跟他与霜儿一样的小小脸蛋,想听从那小小嘴上喊出一声爹。但是他却没有勇气拿霜儿的命来赌。
可想到霜儿说的,她得一辈子都活在不能为他生子的愧疚里,他又怎忍心啊。
怎么辨?到底他该怎么辨?
奇迹是吗?这奇迹到底可以维持多久
那天,齐天壑没有答应她留下孩子,也没说反对。
于是沈-霜开始真的活在她预测的恐惧里,每天,她都用一种小心匪碟的极度紧绷与敏锐观察她的所有饮食。
最后,她甚至自己亲自下厨,吃喝进嘴的任何东西都不假他人之手,也琐儿,她也把她晾在一旁,不要她伺侯。
齐天壑见她这样,他终于受不了了,他投降,他服输,他什么都依她了。
“不是叫你好好休息,不要进厨房,你又来。”齐天壑在房里、花园里找不到妻子,便知道她又上哪干好事了。
“我肚子饿呀。”她无辜道。
“肚子饿叫下面的人做菜给你,你是夫人,是少奶奶,不是婢女奴才。”
“谁叫你不答应我。”她嘟著嘴埋怨道,被他握著的柔荑并像触电般的抽回。
齐天壑被她的动作给恼火了,他摊开她的柔荑,发现上头又多了二处烫伤。
“你又烫到了,你真的要气死我不成。”齐天壑发现他近来被她气的连觉都睡不好。“还有你们,我不是交待过不准让夫人下厨,你们全都我的话是耳边风不成!”狂风顿时转向,扫的一旁的伙夫们都是皮皮挫。
“爷,我们。”
“你别怪他们,是我坚持自己动手的。”
“她说的你们听,那我的话就不是话了!”齐天壑也在近来才发现,他底下的人听妻子的人比听他的人多。
到底是他做人太失败,还是,他们亦清楚的明白他的罩门就是这固执的娇妻。
“壑,不要骂他们,是我。”
齐天壑没有让沈-霜继续说下来,他恼火的一把抱起她,便快速离开厨房。
“待会儿把午膳端来房里。”他命令。
“是,爷。”
“壑,我们的孩子已经三个月了,现在要打掉的话,连我都有危险,我想你还是”
“我有说不让你生吗?”
唔?“你答应了?”
“再不答应,你自己成天去厨房乱搞,吃你那独门鬼玩意儿,怕是没流产也把自己给毒死了。”她失去记忆后的厨艺还真是不能恭维,不管什么菜到了她手上都变成黑的,而且味道绝对是五味杂陈的让人想吐。
“讨厌,早说嘛,害我每天做饭做的好累。”在21世纪的台湾,她都是吃外面,叫现成的居多,再不然就是煮泡面了事,哪像这里不但没瓦斯,锅子又那么大一个,要她这个厨艺不佳的人搞出一桌好料,那她需要另一个奇迹。
“从现在起,你就给我好好的待产,只要有任何不舒服就叫随不理来。”
“遵命,大爷。”太好了,总算搞定他了,那么,接下来她就安心的等预产期来了。
唉,日子越久,她真的越不舒服,腰好酸,背好痛,胃好涨,心很闷,夜里又不好睡。
嗯现在来睡一下好了。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几个月过去,沈-霜挺著肚子真的熬到预产期了。
这当中的几个月真的不是人过的生活,因为腹部常有不正常流血,所以她常被迫躺在炕上,连翻身也不能。
而孕吐本该在前几个月结束,然她却越吐越厉害,最后是吃什么吐什么,别说不能下炕了,就算她可以下炕,她也没体力多走一步。
再者,她的肚子比一般人大,结果压的胃极不舒服,总是夜不能眠的只能数著自己的苦命一椿又一椿。
沈-霜在折腾了这几个月后,她决定了,生完这一胎后,打死她都不再生了。
不过,眼前的要点是,她得先生下这一胎。
“哎哟!痛,好痛”为什么上帝要让女人生孩子生的这么痛,夏娃做错事是她的错呀,甘她屁事啊,害她也要跟著受罪。“啊。啊”咬紧唇,沈-霜只有祈祷这一切赶快过去。
“霜儿,忍忍,你可以的,你熬的过的。”齐天壑在一旁陪产,是吓的大粒肝小粒肝(台语),他见妻子痛成这样,开始恨自己当初意志不专,教她给说服了。
“嗯,差不多了。”随不理一手拿烤过火的利刃,一手拿著渗了迷药的白巾给齐天壑。
“你你真的要给她开肠破腹?”虽然,他早知道他和妻子达成共识,要用剖腹产,可是他还是不敢想像他要切开爱妻的肚子。
“她一定得剖腹,别说她有随时心痛昏迷的可能,就算她没有,她在吃什么吐什么的情况下,现在连抬手都有问题了,哪来的力气生孩子。”
“这。”
“壑,别担心让他。让他放手做。啊。”快呀,快给她迷晕吧,她受不了了,混身又酸又痛的,每一处都教她生不如死啊。
随不理未等齐天壑行动,他拿起迷药白巾覆在沈-霜的口鼻上,很快的,她立即失去意识,沉沉的睡著了。
“琐儿,准备好了没?”
“好了。”琐儿为了要因应今天,先前也让随不理训练了好一阵子。
“你呢?”他问傻在一旁的齐天壑。
“好了,要怎么帮你,你尽管吩咐。”这一刻,齐天壑总算全醒了,他告诉自己不要多想,只专心的帮随不理生产。
“好,待会不论看到什么,你们都不要大惊小敝。”
“嗯。”齐天壑与琐儿都坚定的点头。
然,没多久,琐儿却还是在看到那血肉模糊的血淋淋后晕倒了。
到底是男人,在打杀中过生活的齐天壑,坚定的面对那让人做呕并腿软的不堪的画面。
结果,还是齐天壑自己从不随不理的手上接过他的儿子。还有女儿。
二个!
天啊,是龙凤胎。
二个孩子,一男一女的娃儿们个个健康又可爱。
只是沈-霜却迟迟未能脱离险境。
心跳缓慢,脉搏微弱,血崩不止随不理已经花了二天三夜的时间抢救她了,可是她却脆弱的命如薄絮,随时都有随风飘走的可能。
“唉。”随不理真的彻底被打败了,他已经用了所有的仙丹妙药了,可是那些灵药对她似乎一点作用也没有。
她现在要不是还余一口气,她的身子简直跟死人没两样了。
“你叹什么?你叹气是什么意思!”一直守著炕旁的齐天壑,一听到他叹气,他的心顿时沉入谷底。
“现在只有等奇迹出现了。”要他说这话是大大损折他神医的威名与自尊,不过却是事实。
“不要再跟我说奇迹了,我不要奇迹,我只要一个平实的妻子!”齐天壑猝地大吼。从头到尾他们都一直跟他说奇迹奇迹,结果呢?她还是生死不明,她还是一脚跨在阎王的家门口。
随不理知道他现在再多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了,于是他只有悄然的退到一旁,对沈-霜能做的都做了,现在只有观察而已。
“霜儿。你醒醒呀,你不能死呀,你答应过我,你要陪在我身边的,霜儿。”纵是男儿泪不轻弹,可是在面对亲的比家人还亲的爱妻时,齐天壑却是脆弱的。
“霜儿。我说过要带你去看遍天下美景尝遍天下美食的,我们还没成行呐。”紧握著妻子冰冷的柔荑,齐天壑不停的在她耳边说话,企图唤醒她,把他的爱意他的心疼他的焦急给传至她混沌的梦中。
幽幽恍恍,飘浮在白雾迷蒙间的沈-霜听见了他的呼唤,她想回应,只是却觉得使不上力气抬起那薄薄的嘴皮,她想移动脚步,但却觉得自己的身子有如千斤重。
唉好累又好疼她觉得她混身无一处不疼无一处不酸。
她的身子像被支解了一样,整身都不对劲。
是死了吗?
唉死了的人该不会疼了才是吧。
那不止的一声声呼唤急急的催促著她,而也许是爱的缘故,越是听齐天壑的急切哽咽,她就越是多一股力气使动自己。
“啊。”疼真的好疼,她来到清朝的代价好像就是这无尽的疼呀。
“霜儿!霜儿,真是你,你醒了!”齐天壑总算发现她有反应了。
随不理闻言也急冲上前,见她真睁开眼了,他急急诊脉,却发现她的身子是一样的虚弱。
他有种不安的感觉,好似,她现在的清醒可能只是回光反照,她的身子真的太差了。
但他不敢说。
“霜儿!”
“壑你怎么。啊”肚子好疼!
“霜儿你别动,你肚子的刀痕为师才刚缝好而已。”
肚子的刀痕“啊。那孩子孩子他”
“放心,放心,孩子们都很好,个个健康又长的像你。”
“孩子。们?”疑问的句子后,她看到琐儿一手抱一个小娃儿。
“是呀,你生了龙凤胎呢。”齐天壑把孩子抱到她面前给她看。
“真的,是双胞胎!”太好了,留下他们是对的。
“好。好太好了,我没白疼了。”语毕,她虚弱的又差点昏死过去。
“霜儿!”
“我看她真的累坏了,还是给她好好休息吧。”随不理说。
“你们出去吧,我在这陪她。”齐天壑紧握著她的手就是不肯放。
“那也好,如果有任何不对,你马上叫我。”
“嗯。”很快的,房间只余他们夫妻一人,而沉静的空气里,还残余著方才痛苦生子的血腥味,让人难以忘怀那极致的痛楚。
齐天壑没有再说话扰她休息,他只是细细的握著她的柔荑,用指腹轻轻的抚著她的手背,然后想着他们的过去。
也不知什么时侯,沈-霜又幽幽醒来,见他出神的不知在想什么。
“壑想什么?”
“想我们的过去。”他温柔的说著,并仔细的拨著她方才沁满汗水而紧贴在额的青丝。
过去?那可有她?他的过去是跟沈含霜的呀。
搁在心里好久的问题了,在许久强迫不去想后,突然又在今天冒出来。
“壑。告诉我,你喜欢失忆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我说过了,我都。”
“不,选一个诚实的告诉我,你喜欢哪个我?”
齐天壑在沉默了须臾会后才开口:
“你,现在的你。”
“真的。为什么?”
“因为以前的你总是为别人而活,善良的让我担心。你贤淑柔静的体贴我,照顾我,像是我的影子,你是个好妻子,但却总让我心疼,让我不知怎样才能让你真的过的开心自在。
而现在的你,精神活泼,神采奕奕,像颗散热的朝阳,任何人见了你都可以发现你的笑是发自内心为自己的喜悦而笑,而非是受别人的牵引。所以真格要比较,我喜欢现在的你。”
“真的!”她没想到她在他的眼里有这么好,她在这里根本就是个不及格的妻子,不会女红,不会厨艺,不会温柔,更不懂体贴,她本以为她与众人口中的齐夫人相比,简直是天差地远啊,没想到,他居然是真的喜欢她的,比对沈含霜还喜欢。
“霜儿。怎么哭了呢,是不是身子又犯疼了?”
“没没事,我只是太高兴了。”为了他这些话,就算让她成天痛的半死她也甘愿。
或许是她这心里的话给老天爷听到了,沈-霜接下来的日子真的是疼的生不如死。
只是不知怎地,阎王似乎一直不肯收她这个破病的早该过奈何桥的可怜女人。
就这样,她撑著早该作废的身子,在众人都惊奇不敢相信的眼光下居然病奄奄的活了十个年头。
龙凤胎转眼都是懂事的小表灵精了。
花园里,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孩子在草地上踢著球玩,欢乐的笑语铃声不断。
沈-霜静静的坐在摇椅上看着活泼的两个孩子,心里则是沉侵在那有著她与丈夫溶合的小脸上。
他们真是她与齐天壑的孩子啊。
十年了,她真的在这里活了十个年头了。
午夜梦回时,她总忍不住的想,到底这事是怎么发生的。
她真的穿越时空了吗?毫无理由原因的。
犹记得刚开始来到这时,她当清朝的一切都是梦。
可现在,要她再细想,她却开始怀疑也许台湾的沈含霜才是梦呀。
也许她真的是沈含霜,是受了重伤失去记忆的沈含霜,而非是沈-霜。
“爹!”孩子们嬉闹的声音乍然止息,响了起另外热切的叫喊。
沈-霜回过神来,发现齐天壑并一手牵著一个孩子朝她走来,刹那间,那强壮的体魄,那稳稳的步伐,那带笑的眼,彷若是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白马王子。而他身边的两个孩子就是他带来的天使。
“回来了,都忙完了吗?”他总是不舍多离开她几分,唯独几年前,他率漕帮上下,助康熙灭吴三桂那回,他们分离了将近一年。
“嗯,台湾的事费力的是水军,派不上我的用途。”
“那就好。”要不然,他们又得分开一年半载了。
“你在这太阳底下晒,会晒晕头的。”齐天壑总见不得她一丁点晒一丁点吹的,放开孩子的手,他将她抱起,让她到石亭下的阴凉处摇椅。
由于沈-霜爱坐摇椅,齐天壑特地为她订做了好几个,让她随处都有摇椅坐。
“我没那么脆弱,你别太担心。”她只不过没力气大声说话,没力气跑步,没力气骂小孩而已嘛,至于那缠绕不放的心痛,她久了,其实也就习惯了。
“娘,你要听爹爹的话身体才会好哦。”哥哥齐恩赐像个小大人一样严色的说道。
“是呀娘,恩芷很听话,你也要听话哦。”妹妹齐恩芷也同一个鼻孔安慰著老是病奄奄的母亲。
“你们俩个,自个儿皮的紧,倒叨念起我来了。”沈-霜觉得是又好气又好笑。
“他们的皮像谁呢?”齐天壑笑道。
“像你呀,难不成像我呢。”
“难说。”
“娘,你今天要说什么故事?”齐恩芷两手支著石桌上撑著下巴问道。
由于沈-霜长年身体不适,不能陪他们游戏,所以都是说故事给他们听,几年下来,他们也已经习惯每天一定要听故事了。
尤其娘讲的故事都很特别,跟其它孩子听到的都不一样,她都说什么白马王子,什么灰姑娘的,很好玩。
“娘的故事说了好几年了,知道的都说完了呀。”她已经把中国神话一百则、水浒传、封神榜、格林童话、尼罗河女儿、贫穷贵公子、流星花园甚至她看过的所有小说都搬出来说了。
连胡扯瞎编的,也都胡盖吹牛的道尽了,她已经想不出还有什么故事可以说的了。
“壑,不如换你说故事吧。”
“好呀好呀,爹说故事,爹要说什么呢?”两个孩子听到说书人换手,丝毫也不介意。
“我”突然的难题抛给他,这可把他给考倒了,要他舞刀弄枪耍剑他没问题,但说故事嘛这。很难!
“爹。”二个孩子用著期待的眼光等著他。
齐天壑沉寂了许久后,他突然灵机一动。
“那好,爹说一对青梅竹马的故事给你们听好不好。”
“好。”
“很久以前,有一个遭父亲抛弃但又死了娘的小男孩,他四处流浪”
沈-霜马上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说的是他们的过去。
而也在这一刻,沈-霜发现自己对沈含霜再生不起一丝丝的妒意,因为是先有她才有今日的齐天壑的。
而且她感觉对她越来越熟悉了,好似其实她们根本不用分彼此,因为她就是她,她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