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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锋芒初露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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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宁本就是个直爽的人,听她如此一说,也不客气,拔剑攻来。剑迫眉睫,她当即快速后退,心中默念剑诀,使出玄音剑法相迎。一时间,试仙台上银光穿梭,剑气四溢!

    花汐吟的玄音剑法得玲珑树的一番指点,已小有所成,又与聆音心意相通,竟占据了上风,一度将风宁逼至台边。风宁自小在云真仙人门下学习,性子素来好强,遇上这等对手哪里肯轻易认输,灵

    光一闪,使出了家师所传的一套新创剑法。剑轻快如蛟龙出水,多变似千面之狐,灵活又不失强劲,确是胜出一筹,不一会便扭转了局势。

    仿佛看穿除了玄音剑法,花汐吟并不会别的,风宁渐渐沉着下来,不紧不慢地执剑相攻,花汐吟倒显得有些局促,心中不免慌了,这一瞬间的失神,被对方的剑气划开了一片衣袂。

    花汐吟不愿就这样认输,当着这么多仙家的面,她还是自己主动请缨,若是就这样败了,师傅的脸岂不是被她丢尽了?她是万万不能如此不肖的。于是竭力在脑中回想着从前学过的所有东西,包括

    入门之前。

    脑子里突然一个激灵,想起了一支舞。

    在她还是青冥池畔一朵新绽的红莲时,池畔来过一位仙子。那仙子生得美若艳霞,眉目生花,曾在池边倾城一舞,一颦一笑,一旋一拂之间,尽是风华绝代。

    那日,她因这支舞痴了神,却不曾想自己也会有用到的一天。若将剑法与舞步融合,加上剑气催动,说不定能出奇制胜。

    她在脑中快速回忆那支舞,值得庆幸的是她过目不忘的本事乃是天生,那支舞所有的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会,苏浮和虞清正在后面,听见前面的人议论不休,便挤到前排去看,一眼便瞧见正在台上比试的风宁和花汐吟。苏浮吓了一跳,回头询问汀澜:“怎么回事?”

    汀澜撇撇嘴:“还能是怎么回事,仙尊好不容易帮她避开了比试,她倒好,自己要求上台,不过瞧着是要输了。”

    如她所言,花汐吟果然有些招架不住,以她的性子,这要是输了,可不得哭上好几日。苏浮不禁为她捏了一把汗。

    试仙台上,花汐吟被风宁一击逼退好几步,险险站定后,她终于下了决心,聆音配合着她改变了自己的剑气。虽然知道今日一舞必定引起轰动,她还是要试上一试。

    这支舞乃是三百年前,挽云仙子所编。

    长剑缓起,她的双臂犹如绫缦舞动,带动剑气翩擦,足尖轻点,身如飞燕,剑锋未至,剑气已到眼前。风宁没料到她会忽然变了剑式,急忙后退回避。

    花汐吟一个漂亮的马踏飞燕,将聆音回旋刺出,风宁淬不及防,被剑锋削断了一缕青丝,大惊失色:“你这是什么剑法?!”

    “尘萧赋!”秋衡子认出了此舞,眼中闪过惊喜的神色。多年前某次宴会上,挽云仙子是跳过此舞的,当时一曲尘萧赋,折服了天下,只可惜风华犹记,仙子已然香消玉殒。今日又见此舞,不免

    感喟。台上小丫头的尘萧赋虽不及当年挽云仙子婀娜精妙,却也有几分神韵,长袖翩飞间,空灵天成。

    风宁咬咬牙,举剑刺来,花汐吟自知拼内劲自己肯定不如风宁,眼见与聆音剑锋相抵,立即荡开一步,仰面下腰,避开剑锋,袖转回旋间已到了风宁身后,挥剑将风宁的剑定在胸前,催动聆音发力

    ,将风宁的剑气堪堪化去,趁机挑飞了长剑。

    只听“叮——”的一声,风宁的剑已落下,陷入地面。

    花汐吟仙气不纯,在避开剑气的时候还是有了偏差,虽得聆音相护,还是被震得连连后退,站定后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台下登时一片唏嘘,不知是谁带头道了声“好”,众人纷纷附和。

    风宁失了面子,众目睽睽之下愿赌服输,她也不好说什么,憋着一口气捡回了长剑。

    “承让了,风师姐。”花汐吟作揖道。

    “客气。”风宁大步走下台。

    花汐吟忍着喉间传来的一阵甜腥,仰起脸满脸期待地望向高台之上衣袂如雪的那人,他始终没有表情,看不出对她的表现是否满意。

    她以为是她执意参加比试让他生气了,便默默低下头,走下来。

    苏浮在台边接了她一把,发现她的脚步有虚浮之态:“阿吟,你脸色不太好。”

    她摇摇头:“没事。”

    “是不是伤着了?”

    “没有,打累了而已。”她疲倦地笑了笑,似乎真的累了。

    “你这个样子,好像赢的人是那风宁似的,逞强受伤了吧?”汀澜哼了一声。

    这个泼女子,就不能好好说话吗。花汐吟没力气跟她吵,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她都没受伤,我赢了她,怎么会受伤?”

    汀澜别开脸:“懒得管你。”

    “你真累了的话我送你回房休息。”苏浮道。

    “不必了,你还有几场比试,我自己御剑回去就好。”她将苏浮推开。

    苏浮不愿勉强她:“好生待在屋里,晚些我再去看你。”

    花汐吟点点头,挤过人群,独自离开了。

    她不敢回头,她害怕看见师傅皱眉,怕他会生气。唉,早知道就不那么冲动了。她暗暗捂住胸口,自上次被伽蓝失手打伤后内伤一直没好利落,她怕师傅担心,遂每日用心法强压着,本想等它慢慢

    康复,可今日试仙台上一时逞强,伤到了同一处,新伤旧伤,疼得她小腿都在发软,用手演着轻咳一声,便能看见些许血丝。

    这等状况,定是无法御剑了。她强撑着走进密林,避开了所有人。祈风岛多仙门阵法,虽无大害,她毕竟是初来乍到,没一会便迷失了方向,来来回回绕了十几圈后,她真是没了力气,靠着一株杉

    木坐下。

    她想哭来着,可又不敢。这林子这么密,万一她哭着哭着引来什么兽类,她就真要去见阎王了。她合上眼,开始运功调息,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跳出了之前害她掉下来的那条蛇。风宁说过祈风岛乃

    是仙门净地,没有蛇鼠之害。按理说,即使有也是灵兽,可现在回想起来,那条蛇充满了妖邪之气,根本不是仙门灵兽。那么,那条蛇是什么,为何会出现在哪里?

    她越发地想不通个中理由,调息也因此乱了分寸,胸口猛痛一下,一口血喷将出来!她顿时觉得脑中嗡嗡作响,意识已模糊,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着前方倒去。她以为自己会撞到石头,就这么晕过

    去,却发现跌进了一片柔软。

    接住她的人的怀抱有她熟悉的体香和温暖,她吃力地睁开眼,望见眼前雪一样纤尘不染的白纱,眼眶顿时红了。她弱弱地唤了声:“师傅……”

    一粒药丸递到她唇边:“把药服了。”

    她乖乖地吞了药。

    白君卿扶她坐起,为她调息。片刻,她便觉体内乱窜的仙气渐渐平静下来。她以为他会问她疼不疼,平日里就算是做饭切伤了手指,师傅都会温柔地询问她“阿吟,疼不疼”。可此时,他只是默默

    为她调息,始终一言不发,这让她心都慌了。

    调息过后,白君卿起身:“回屋好生静养,记着服几颗云草丹。”

    语气依旧淡漠,其中的温柔却失了不少,花汐吟强忍着痛,转身跪在他脚下:“师傅,阿吟知错了!求师傅别生气!”

    白君卿注视着他:“你有何错?”

    “阿吟不该逞强参加比试,违抗师命,阿吟真的知错了!……”她真是害怕了,就算当年被乱兵置于刀下,几乎丧命之时她都没有如此害怕,结结实实一下一下地地磕着头,“师傅别生阿吟的气,

    我今后一定听话!”

    她认定他在生气,可他更多的却是在担心,她这般不懂事,如今一战成名,现下又伤势至此,他怎的不担忧?若他真恼她,就不会在试仙会进行到一半便辞去,前来寻她,厢房和试仙台之间来回寻

    了几回才寻到她在这,她在试仙台上那般不顾自己的伤,他是气她因为一个虚名不爱惜自己啊。

    此时,看着小徒儿连连磕头,一口一句“知错”的可怜模样,怕她伤势加重,他又心软了。

    “停下吧。”白君卿将她扶起来,轻轻拂去她额上的尘土,看见额头已经被她磕红了一片,望着那张苍白无助的小脸,他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阿吟,你身份特殊,自己要时时注意言行,师傅不

    可能随时随地赶来护你,莫要为了一时冲动逞强,更不可与人争锋,记着没?”

    花汐吟赶紧点头:“阿吟不懂事,今日逞强惹师傅生气,再也不敢了……”

    “知错便好。”他点了一下头,算是揭过这一章,挥袖唤来一朵七彩祥云在脚边,“阿吟,过来。”

    见他原谅了自己,花汐吟立刻欢欢喜喜地跟着他站在云上,捻着他宽大的白袖。白君卿驾云送她回房休息。

    “今日的舞你从何处学来?”他问。

    花汐吟老实回话:“三百年前,阿吟有幸得见挽云仙子的舞姿,今日逼急了,便抱着一试的心理与剑法结合起来了。”

    “此舞名为‘尘萧赋’,是已逝的挽云仙子创下的最后一支舞。此舞今后莫轻易在人前展示,以免落人口舌,徒添麻烦。”他嘱咐道。

    闻言,她道:“知道了师傅,我今后绝不再跳‘尘萧赋’。”

    看着她纯真的眼神,白君卿再说不出责备之言,无奈地摇摇头:“一不留神你便又丢了半条命,这让师傅日后如何放心让你独自出门?倘若有一日为师不在了,你怎么办?”

    见他恢复了平日温柔的语气,她抱着那只袖子吐了吐舌:“那阿吟哪儿也不去,一直留在师傅身边,有师傅在,我就不会没命了!”

    白君卿顿感挫败。

    白君卿一直将她送回房间,教了她调息静养之法后,又匆匆赶回试仙会去了。

    花汐吟锁了门坐在床上,四下正好无人打扰,她可以专心调养,待气息平稳后,服了几颗云草丹,本想躺下好好休息一会,可说来奇怪,她辗转反侧许久都无法入眠,只好坐起来。脑子里莫名一激

    灵,她警觉地立刻穿鞋跳下床,奔到窗前深呼吸一次,猛地将窗拉开!

    呼——

    清凉的海风夹着萤海花的香味迎面而来,似乎无边无际,像一片薄水色的海洋一样的花丛里,她有一想次看见了那个浅浅的身影。果然不是她的错觉,真的有人……不,那不是人,她就像幅被萤海

    花的花汁浸染过的仕女图,融在这花海里,薄水色的衣衫和长发倾泻而下,花汐吟简直分不清哪里是花,哪里是那人。

    “你是什么人!”她高声问道。

    听见她的声音,花间那人缓缓回过身,用一双含着悲伤的淡墨色眸子静静地望着她。

    “你是岛上的人吗?”她又问。

    却见那人本就虚幻的身形快速消失在她眼中,她能记住的只有那双眼睛。

    “喂!你等等!……我有那么可怕么?”她着急地对着花丛喊,可已无人回应。

    无奈,她只好退回床边,留了窗以便再看见那人。

    厢房后墙角边,此时正立着一人。银色的流苏穿着铃铛在腰间随风飞舞,居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一双模糊的眼睛在雪青色的面纱下默无声息地望着这片萤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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