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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老四和慕容想偕离开的背影,凌艾荷难忍她盈眶的泪水,愧疚不断地鞭笞着她的心。慕容是为她受的伤,然而她也差点害了慕容肚子里的宝宝,她不是故意的,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似乎开始有点人性了。”站在她身旁的黑衣男子淡淡地开了口“很感人,你的家庭是所有人梦寐以求也求不来的完美,但你的表现却反映出人性最无情的一面,这样的家庭,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凌艾荷眨回泪水,看着家里的成员“我对他们没有什么不满,但是你不会懂得生长在这种家庭的压力,因为每个人个性上的完美更显现出自身的不完美,于是所有的矫饰和逞强压迫着你喘不过气来。”
“这就是你自杀的原因?”他到现在还弄不清楚像她生活得如此美好的人为何要自杀“你有顶尖的事业、完美的家庭,过着人人称羡、恍如云端的生活,我不明白你还有什么不满,能让你自己想不开?”以她的个性,她根本不可能是一时兴起才跳楼自杀的吧?那太荒谬了,他暗忖着。
凌艾荷淡淡地扯嘴一笑,后悔自己为何要跟着他出来,让自己见到家人后又开始那无止境的疼痛“干脆称之为‘高级主管的莫名绝望’吧!不是曾经有部片子,里头身为记者的女主角,在片子的一开头采访一名准备跳楼自杀的高级主管,那名主管他不也是生活美满、事业有成?他找不出自杀的理由;但挥之不去的绝望在他脑海不断地回绕,直到有天他自己选择了那条路。”
“高处不胜寒?”
“可以这样说吧!电影中的情节并非虚构,而是确有其事。而人生中没有所谓的‘实情’,当你去挖掘一件事的背后有什么问题的时候,它往往带给你的只有一个接连一个的故事,然而到了最后,所有的实情早已在故事中被重重的谎言淹没,而你得到的,最终还是‘故事’。”
“这论调听起来很悲观。”他望着凌艾荷,难以想象她的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东西,为什么她在这每个人汲汲于名利的年龄,却有着如垂垂老朽的感叹“也好,或许你决定不再回到人世,那么时间也闲得很,想跟我去逛逛吗?”
“逛什么?”这男人好生奇怪,凌艾荷总觉得在话题转为严肃的时候,他会莫名地把话题扯开,然后不准她掉入自己的情绪中。
“冥界。”他的笑容里总带有三分的神秘与三分的危险,剩下来的,大概也没多少成分是真心在笑的。
凌艾荷抿了抿嘴,开口讽刺道:“你不是说过自杀者连枉死城都进不去吗?这样的说法岂不是前后矛盾?”
“这世上本来就有很多矛盾的事并存,况且规定会随着特权而遭到动摇,我相信你已经有过很多经验。”他虽然笑了,但冰绿色的眼眸却未渗进半丝笑意,眸子深处仍是令人泛着寒颤的冰冷。
“既然你有特权,那又何妨?”她心想,到哪个地方都是一样,总比待在这里一直面对家人的悲伤好多了。她瞅着他,实在不能相信每一次仔细研究他的表情,总猜不出他内心里的想法,也许一个死神的想法和寻常人是不能相比拟的,她能在短短数眼间,洞穿一个人的真心善恶,却不能将她的长处发挥在他身上,他当真令人费解。抑下对他的好奇,凌艾荷淡淡地勾起嘴角“我似乎遇上了有特权的大人物。”
他迎着她的眼光,不急不缓地丢回给她莫测高深的笑容,眼神依旧带着深不可测的光芒,略带着些微暗潮般的冰绿色光芒“相信我,我只是个兼差的跑腿。”
凌艾荷不知道他是怎么带她走进另一个空间,很多濒临死亡的人都曾表示过许多不同版本的说法,隧道说、光芒说、黑暗说,每种说法皆不相同,世面上多的是几百种论述死亡的书籍。但在她感觉上,那种走进另一种空间的感觉却不如书上写的真实,反倒像在梦境一般。
所谓的黑暗能到什么样的止境呢?她无法回答。她看不到任何的光芒、看不到任何东西,那儿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但她却可以明显地看到他的身影,甚至可以分辨出他身上的黑袍与四周的黑暗不同,而他的下摆正异常地飘动着。在没有空气对流的空间,衣角的飘动的确令人不寒而栗,可是她却不如此觉得,在见到他之后,所有的异常现象似乎不会让人觉得怪异,反而感觉在他身上的异状都是正常的。
正常与不正常的界限又在哪里?凌艾荷扯了扯嘴微微地嘲弄自己,紧盯着他的身影,他们感觉上不似在前进,但她能感觉到自己浮悬在半空中,很难用任何一种她曾有过的经验来形容这种感觉。她瞪着他的背影,心里有千百个以上的问题想问他,却又了无头绪地不知从何问起。
“你很安静。”他突然地回过头来,冰绿色的光芒在黑暗中看来格外吓人。他微微眯细了眼,审查着她脸上平淡的表情“是因为你遇上自己不熟悉的事物,还是你将自己的惊吓掩饰在表情下?”
“你说呢?”凌艾荷高高地扬起下巴,她从不喜欢别人猜测她的心意,若她想说,她当然不会将话藏在心里。
他的回应仅是低沉的笑声,带点调侃,还有些许的佩服“也许你的骄傲已经成为你个性中的一部分,来到你无法掌握的世界,但你却不露出半丝惧意,甚至连问也不问我,到了冥界没?”
“很抱歉让你失望,我该问这么白痴的问题吗?”凌艾荷蹙眉,如果到了她自会看到冥界究竟长什么模样,还需要问吗?或是她该装成一副大惊小敝的样子,起码还能搏得他怜悯。
他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是不需要问,那不是你的行事作风。”她的个性真是不可爱,行事作风比一个大男人还强悍,而所有的男人对这种女人都想退避三舍,免得男人的自尊被贬得比蚂蚁还小,他不知是该佩服她的沉稳,还是为她的严肃可怜,她的确无法过正常人的生活,她的存在太过特别了,就如一颗杉木,永远也不能在灌木中隐藏起来般的显目。
凌艾荷浅笑一声,听出他话中的嘲讽“我总觉得你话中有话,表面上看来是称赞,实则明褒暗贬;若你没有办法忍受我,你大可以把我丢在某一个地方,不需带我去看什么有的没的。”
“当你觉得别人的言语对你有所冒犯的时候,你总毫不考虑地就把爪子伸出来吗?”她真的颇具攻击性,将所有接近她的人都当成不怀好意。
“因人而异。”凌艾荷暗暗地咬了咬牙。他爽朗的笑声显然与她的恶劣心情形成强烈的对比,她紧紧地抿起双唇,酝酿中的怒气在心中愈发地暴涨。蓦然地,他居然伸出他的手像揉着一个孩子头发似地揉着她的头顶。
她反射性地猛然挥掉他的手大吼“别碰我!”可恶透顶了,这个男人居然把她当成三岁小孩子来看!她自幼稚园后就不再让任何人对她做出如此羞辱人的动作。
冰绿色的眼眸瞬间飞掠过一抹谜般的神色,他缓缓地望着自己的手,又将视线调回她的脸上,望着她因怒气而炯炯发亮的眸子,嘴角斜勾起笑意“果然被你的爪子给抓伤了,其实你大可以把我排除在攻击范围之外。”
“凭什么?”凌艾荷的眉紧拧成一线,没料到这个男人竟然气焰这么高,敢在她面前说这种话。
“凭我现在是你的‘监护人’。”他笃定地笑道“或许你会反对,但你无从选择,当你从十九楼跳下那一刻起,你就丧失了你自主生命的权利。”
“但我也不会任由别人来干涉我。”就算他是死神又怎样?她连命都不要了,她还管自己真的死后会遭到什么样的对待吗?
“是吗?”冰绿色的眸子渗入了一丝严厉,在恍如寒冬的凝视下更加地夺人心魄,他轻嘲的语气不住地在她耳际贯穿着,仿佛最刺人的毒荆,鞭划过她的自尊“当你自己放弃了最后一丝选择,你终会后悔自己作了最不该作的选择,尤其是在生命的抉择这一方面。当你发觉你的生命不再是自己能掌控之后,我很好奇你的傲气还能支撑到哪时候。”
从来没有,凌艾荷发觉自己从来没有过如此想杀掉一个人的念头。她狼狈地捏住拳头,也许她该更正,他是个死神,换句话说他根本没有生命存在,她又如何能“杀”了他?她恨不得他立刻消失在自己眼前,免得他总以嘲弄和轻蔑来打击自己,她总觉得他似乎将她看做一个甫出人世的婴孩。
“十三!你到底还要晃到哪时候?我知道你已经回来了,给我滚过来见我!”倏地从四面八方传来如雷般的吼声。
这段话间杂着令凌艾荷难受的耳鸣,好似每个字、每个音节都会敲进她的身体令她呼吸困难得不得不分神地捂住耳朵,以免被突来的男人爆吼声所干扰。
“有人等不及了。”他笑了笑,四面八方传来的魔音好像没有对他造成影响。
凌艾荷望着他,无法分辨那声音究竟是从哪来的,那阵吼声就像平地里响起的空雷,满满灌进她的耳朵,让她的脑子有一短暂的瞬间无法思考。
他将她的反应全看进眼里,对她表现出的样子有些幸灾乐祸“你很幸运,才进冥界门口就听到了冥界最著名的特产——‘十殿阎王的怒吼’。”
“阎王?”她不是无神论者,但她很难想象没有任何宗教信仰的自己会看到的是阎王,而不是其他宗教的神只。
“或者来到地狱,你希望看见的是谁?穆罕默德?撒旦?还是耶稣基督或圣母玛丽亚?”他似乎洞穿了她的想法,轻笑地盖住她的眼睛随即又被她拍开手,但他不放弃地扶住她的头,强迫性地将她的眼帘遮上。
“你干什么”莫名的恐惧袭上凌艾荷的心,她一向不习惯让陌生人碰她。更遑论她从小到大习惯掌握着一切的事物,她痛恨什么都不知道的无力感。
他轻易地压下她的挣扎,带笑的嗓音依旧有着不可置喙的魔力“眼睛看到的东西都是表面的东西,并不是事实,就如你所说的,人生并没有实情。”
“你究竟想干什么?”冷静,目前她最需要的就是冷静,凌艾荷暗暗地在心底说道。他在逗弄她,有如一只逮到老鼠的猫一般地逗弄她,她越慌只会让自己更加的害怕,更引起他逗她的兴致。她突然停下的挣扎与严肃的口吻,令他有些蹙眉“决定不再白费力气了?”她的个性还不是普通的不可爱,这样强硬的女人,会有男人敢要吗?暗忖着。
“十三!”阴魂不散的爆吼声又从深处传来,显然对他慢吞吞的行径非常不高兴。
这次凌艾荷真正地听见了,那声音并非从任何地方传来,而是蓦然地从空气中蹦出来的。
“你不能等一等吗?”他口气渗进些许不耐烦地回覆那个声音。
“该死,我叫你滚过来就是叫滚过来。阎月,小心我把你放逐到人间去!”
凌艾荷在他掌下的秀眉微微地挑起。阎月?那就是他的名字吗?难道地府所有的勾魂使者人全部都得冠上阎王的姓氏?这好像有点特殊。“你叫‘阎月’?”这是她第一次得知他的名字,但她没得到他的回答,只听见他缓缓地吁了口气,又感觉到自己似乎和他又在飘移了,他想带她到哪?去见那个阎王吗?
过了半晌,他的声音才又传来“勾魂使者有名字是件很奇怪的事吗?”
她没作回答,但又重新听到他惹人厌的笑声。
“看来你需要一点你能掌握的事情才能从中得安全感,这样的个性通常有些可悲。”
她抿了抿嘴反唇相讥“用别人所不明白的事情刻意造成别人的恐惧,将自身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这样的个性显然也好不到哪去。”有哪种人可以在完全未知的环境下仍有安全感的?他的说法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阎月低低地笑了起来“你的个性真不可爱。”她简直就是一株浑身带刺的玫瑰,沾惹她只会让自身得到轻薄后的刺痛。
“谢谢你的赞美。”凌艾荷暗自地咬了咬牙。他说得没错,她的个性的确是不可爱,但为何在听过他人说上数百遍以后,她仍没感觉,而从他嘴里讲出来的相同话语却让她觉得心里特别的奇怪?一抹陌生而又不熟悉的酸楚她抑下想摇头的冲动。算了,她管他干什么?他和那些中伤她的人无异,更何况她从见到他到现在也没几个钟头的时间。
“见鬼的!十三,要我说几遍你才懂?”
隐约的光线透过他修长的指隙,但她仍被他蒙着眼睛,凌艾荷不动声色地任那个大嗓门的阎罗王声音贯穿她的耳朵,她难以自抑地蹙了蹙眉头,承受耳膜被震破前阵阵发疼的耳鸣。
阎月总算放开了他的手,一瞬间凌艾荷似乎不能适应突来光线地闭上眼睛,等待她的双眼能缓缓地承受刺痛的光芒。
阎月淡淡地扯了扯唇“我想我们沟通的语言很相似,应该没有问题。”
在他眼前看似平凡的中年男人暴跳如雷的模样映进了凌艾荷的眼瞳,她略微错愕地眨了眨眼,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声音的确是从这个平凡无奇的男人嘴里传出来的,但他好像跟自己想像的不太一样吧?普通的西装、普通的长相、普通的发型几乎是在街上看过一眼就会忘掉的平凡上班族,怎么会是
既然是阎王,人间庙宇供奉的神像和过往所有书中的描述,都说他是个龇牙咧嘴、目如铜铃、满嘴胡碴的彪形大汉,而且一定要穿上古代的官服,方能彰显他在地府的尊贵地位,但怎么凌艾荷愈想愈奇怪,目光流露出狐疑的神色。
“那这女人该死的是怎么回事?她还没死!”阎王还不明白他身分的真实性已经被人怀疑了,他瞪着阎月,光洁的下颚倘若有胡子,八成会被吹上天“你居然带没死的人进冥界!你”“她决心要死,带她来参观又何妨?”阎月的语调依旧优闲。在黑袍下的手略微一翻,几个隐约散发着不同颜色的发光体在他掌心运转着,似乎想逃离他的掌握,却又受限地离不开他的手掌心“这今天的工作量,除了这一个,”他指了指身边的凌艾荷“其他的魂魄全都带回来了。”
“地府不是观光胜地!我说过魂魄不可以少带,但没说可以多带一个回来!“阎王望了望凌艾荷。
此时她才突然发觉阎王的眼睛也是冰绿色的,相同的冰绿色眸子直瞅着她,方可从眸子中的威严确定他不是个平凡的人。
“你怎么死的?出车祸?还是自杀?”阎王暗忖着,这女人看起来不是短命相,况且形体仍在,可见她在人间的生命还没结束。天杀的!十三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凌艾荷抽了抽嘴角,突然发觉自己有股想笑的冲动。阎王问话的方式让她想起在某些聚会上的名女人开口问她香水是在哪买的?是cd的还是兰蔻?只是相同的问法套到她的死因上更显得可笑;恍若阴间的人谈论的方式和阳间相仿,只不过不同是死前死后的问题。她咽下快冲到喉头的笑声,勉强简洁地给他个答案“跳楼。”
“几层?”阎王不放弃地追问,心里暗想着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既然是跳楼,居然还跳不死,可见她跳的楼层肯定不高,真是有勇无谋的女人!
完了,她更想笑了,这种问法又跟她刚才想的不谋而合了嘛!通常问完厂牌后的另一个问题就是“多少钱?”而她现在要回答的是“跳了多少楼?”凌艾荷僵硬地将嘴角往下撇,以免自己真的会因自己不符场合的突发幽默爆笑出声“十九层。”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压抑而有些颤抖,心里暗自希望他别再多问下去了,倘若他真加上诸如“后不后悔?”之类的,恐怕她就忍不住了。
“后不后悔?”他想错了,十九层竟然还跳不死?这女人的命真是大,既然还有生存的希望,经过灵体脱离肉体的痛苦后,她总该明白自杀是种很笨的行为吧?
凌艾荷果不其然地爆笑出声,一发不可收拾,她突如其来的笑声扬过四周,清脆宛如银铃般悦耳,两个男人不够而同地蹙起眉头,神情如出一辙。
“十三,你把她从人间的精神病院带过来的?”阎王涩涩地问道。这个女人到底在笑什么?他可不觉得他所问的问题很好笑,若非她精神上有问题,要不然她干么笑得那么高兴?
“我不认为人间的精神病院会盖到十几层楼,好方便逃脱的病人跳楼。”阎月对她的反应也很是惊讶,她在之前都还好好的,甚至令人感觉她是个冷血严肃的女人,怎么这会儿她笑得如同孩童般的天真?如此平凡普通的问题,她为何笑得那么开心,仿佛听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他瞅着发笑不已的凌艾荷,半是纳闷,半是被她的笑容吸引,虽然她笑得乱没气质一把的,但她笑起来的确比较好看。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见她笑不可抑,阎王有种被人轻视的恼火,从没有人敢对他这么没大没小,除了她这种不知大难临头的呆子。
“没——事。”凌艾荷用手捂住嘴,拼命地抑下笑意。老天,她怎么会在这种时候那么失态?眼看着她就要把两个她似乎惹不起的男人给惹火了。
阎王开始考虑先把这个女人丢到十八层地狱的最底层,干脆让她永世不得超生,既然她那么爱发笑,就让她在地狱的最下层笑上一辈子算了“听到我的问话是件很好笑的事吗?”
凌艾荷仍旧笑得停不下来,然而她的愉悦似乎感染了阎月的心情,他仍对她的发噱百思不得其解,但她的笑颜确实赏心悦目,软化了她脸上僵硬严肃的线条,显得更有了一点生气。他望了望气得两个眼睛开始瞪成汤圆状的阎王,魅人的嗓音有自觉地也多了份温和“老爹,她的思考逻辑不是寻常人能够理解的,就连我也是相同。你犯不着为她奇怪的举止发怒,她总能做出令人讶异的行为。”
“老咳,爹?”笑得过头一不小心口水跑错了管,凌艾荷呛咳了几声,抬起略微惊讶的眸子,对上两双相同冰绿色的眼瞳,一只盈满怒气,另一双却饱含着看热闹的眼光和她所不能理解的深沉。他和眼前“听说是阎王”的中年男人,两个人是父子?这就是他所谓能有“特权”的理由?
“很惊讶吗?以我私下的观察我还以为你会在我说出之前,就发觉这层关系。”总算看到她有点常人的反应了,阎月不禁笑了笑。
平常的她当然会分得出来,两双如此相似的冰绿色眼瞳,但他和阎王的长相似乎有着天地般的差异,应该看起来十分不凡的阎王长得简直令人无法注意到他的存在;而他的儿子阎月,却无论在人间或冥界,绝对无法隐藏他的特别。
一个看似平凡的阎王老爹,加上一个不平凡的勾魂使者儿子?凌艾荷哇咕地闷声窃笑“原来不是只有人间才盛行‘家族企业’。”
“十三,我怎么有种错觉,觉得这个女人在挖苦我?”阎王敏感地嗅出一抹不对劲,但他又不能理解这个怪女人到底在干什么,只好向一旁的儿子发问。
阎月也跟着泛开诡谲的笑容“你说呢?”
阎王果真仔细地考虑了下,恍然地发觉他们已经将他的主题给扯远了,他瞪着两个人“十三,你该不会藉这种鸡皮蒜毛的小事就想把我的问题撇开吧?她既然没有死,就不能进地府,你到底明不明白你在干什么?”真是该死了,差点忘掉她不是个死人。
“若是不明白,我怎么会带她来?在她的肉体死亡前,她的辖属权是我的范围,不是吗?”阎月以轻松的言谈挡回愤怒的询问“既然我无法陪她一直守在她的身体旁边,带她回来似乎不是件说不过去的事。”
“过去我任你为所欲为,但不代表这种事情我就可以允许!”阎王气鼓了颊“现在马上带她回去!不管她是复生还是成为孤魂野鬼,在她阳毒未尽前都不得进入地府一步!”
阎月蓦然地仰首大笑,在凌艾荷还未来得及警觉之前伸手环过了她的上臂,将她揽进自己身侧。
凌艾荷连忙扭开,顺便抛了个白眼给他“我说过不准碰我!”
阎王的眼神在瞬间闪过异色,他瞅着阎月,唇角勾起兴味“是这样吗?”
阎月波纹不兴的俊容高深莫测,连带害得凌艾荷心中起了一阵很不舒服的鸡皮疙瘩,但她明白自己的慌张只会令阎王愈想愈歪,所以她只好严肃地板起她最正经的脸孔,字字清晰地否认“我不是。”
“‘不是’什么呢?”阎王追问道。愈描愈黑,十三头一次会主动去亲近人,看来他的确忘了追问最重要的问题——以十三冷漠的个性,怎么会带一个还没死的人回地府?
“有时候答案要自己去我,靠别人得到解答是最笨的方法。”依旧是不着边际的回覆方式,阎月带着神秘的笑容笑了笑“因为从别人那边得到的答案,很可能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