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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望天。
真好,还有星星哎!
虽然这里的夜晚比京都要冷上许多,苏懿还是兴致勃勃地准备在这星光熠熠的夜晚出去走走。
然一步都还没来得及迈出去呢,就见眼前横空飞来一个小纸团,径直砸向她的脑门儿。
苏懿吃痛,真想怒吼一声:“还有没有公德心了!”
想着做人要宽宏大量,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她深呼吸口气,我忍!
抬步继续走,却还没走开两步,那第二个纸团再一次横飞过来,苏懿后脑勺再次中招。
她转过身,目光在一干帐篷四周扫了又扫,除了例行巡逻的禁军以外,并不见旁人的身影。
低头看着脚下,两个纸团静静躺在那里。
她想了想,又忍住了。
不看!谁知道那里面有没有包裹什么剧毒粉末?谁知道这是不是谁的别有用心?
她很有骨气地直接忽略,也不打算出去消食儿了,打道往回走。
夜深人静,夜黑风高,正是某些魑魅魍魉出来觅食的时间,她人生地不熟,更是要万分小心。
然而不出所料,第三个纸团紧接而来。这回她有了准备,直接伸手就给接住了。
“我说,这位深夜到访的朋友,往人家脑袋上扔东西,真的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我想我有必要跟你讲讲什么叫最基本的公德心。”
她将那纸团在手中抛来抛去,仍是不打算打开。
三个纸团,来自三个不同的方向,也不知道这附近到底埋伏了多少人。当然,也许只有一人,那这一人一定得是武功高强,才能在这么多禁军的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地移来移去,而不被人发觉丝毫端倪。
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在想着帐篷里睡着的扫地僧林六小姐,能不能应付着眼前来人。
大抵是她的不识趣磨掉了对方的耐心,这回他终于不再扔纸团了,沉哑的声音低低传来:“跟我来。”
苏懿打了个哈欠:“真是抱歉哪,我太困了要睡觉了,如果阁下有什么要事要说的话,请明日赶早,或联系我的经纪人,咳,也就是林六小姐,提前预定好时间。毕竟你知道的,想找我麻烦的人太多,总得排个先来后到不是。唉,人太出名了,也是十分苦恼的事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很是自然地往帐篷方向走,心里默念着,千万别来硬的啊,千万别来的硬的啊……
“看来苏二小姐喜欢敬酒不吃吃罚酒。”
冷然的声音淡淡传来,只听“咻”地一声,一根细如毛发的细线便缠在了她的脖子上。
“嘶――”
苏懿倒抽一口凉气,整颗心都给提了起来。
“阿懿,是你在外面吗?”
里面传来一阵?o?o?@?@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林婉怡已经醒了。
“说。”
背后那道声音冷然刺骨,冻得苏懿浑身打了个哆嗦。
“是我。”她道,“我吃多了睡不着,打算着出去走走。你知道我的,吃着就没个节制,尤其是今晚的糖鱼饼,实在太好吃了,我一时就没刹住车……”
“少说话!”身后那声音严厉了些,脖子上缠绕的丝线紧了一紧。
苏懿无奈地道:“你又要我说话,又让我不说话,这到底是让我说话还是让我不说话?而且你知道的,我本来就话多,如果说少了,那不是更引人怀疑吗?”
她说话间目光随意一瞥,隐约瞧着有几道黑影攒动,分明是团伙作案,有备而来!若是她不出来,他们岂不是打算着直接进去抢人?那可能连林婉怡都免不了遭殃了。
帐篷里,林婉怡问了一句,似要走出来:“你在和谁说话呢?”
“哦,一个守夜的兵哥哥。他说他以前是跟宋小公爷的,还跟宋小公爷一并逛过窑子呢,讲起来那叫一个精彩万分啊,婉怡美人儿要不要出来听听?”
感觉脖间细绳更紧了一些,她连忙软着语气小声地道:“她最讨厌宋元恒了,听见我这么说,是定然不会出来的。”
脖颈上稍稍一松,背后之人半信半疑:“少耍花招!”
林婉怡却当真的没出来,淡淡地道:“无不无聊。”
说着,竟是转身回去睡去了。
苏懿松了口气:“看吧,我小命在你手上,是不敢耍花样的。”
“哼。”
那人冷哼一声,一个手刀砍在苏懿脖颈,苏懿便眼睛一闭,软了下去。
麻袋一套,道:“走!”
苏懿晕乎乎地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手脚均被麻绳紧紧捆住,嘴巴也被布条勒着,呜呜呜地发不出声音来。整个人团成一团,被关在一个木箱子一样的狭小空间里,眼睛透过小拇指宽的缝隙,隐约能看见外面的场景。
眼前具体是哪儿,她并不清楚。只知道,她还活着,意识还清醒,还没被送出皇家别苑,这就是她这会儿能得到的全部信息。
也不知道林婉怡听到她话语里面的暗示没有?以她那么聪明的性子,应当是听出来的吧,要不然也不会突然折返回去,现在也只盼着她去找轩辕冽通风报信来救她了。
她这会儿倒是亏得自己出来走走了,若是她当时还在帐篷里,指不定这会儿蹲在这箱子里的就是两个人、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了。
正想着呢,忽听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苏懿费力地凑到那箱子缝隙处,巴巴地往外张望。
且不管能不能逃出去,得先把仇人瞧清楚了再说啊。
然这一眼望出去,她立马就激动了。
眼前男人,高大、严肃、霸气凛凛。
剑眉入鬓,凤眼冷目,紧抿唇线似一把利刃,一身一如既往的标志性锦黑,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叹一声“帅”字。
不是轩辕冽还能是谁?
她刚刚都还在想他呢,一眨眼他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真是连曹操都没有他快了吧。
想开口叫他,结果出口的却全是吐字不明的细声呜呜,苏懿无法,正想着挪动身体撞击一下箱子,引一下轩辕冽的注意,然目光瞥出去,她却一下子停下了动作。
刚刚她只隐约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这一回,她连说话的人也看清楚了。
那个低着头走在前面,领着轩辕冽往某个方向去的,不正是那澹台明慧的贴身丫鬟怜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嘴角的利刃,似径直插进她的心脏,那标志性的锦黑,如黑幕将她的双眼蒙住,一片漆黑。
她如被人点了穴位一般,呆愣着,脑袋都空白了一瞬。
怎么会……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轩辕冽和澹台明慧的丫鬟,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不要胡思乱想,苏懿,不要胡思乱想,许是他寻着绑匪的蛛丝马迹,追过来找她的。
苏懿安慰着自己,却见轩辕冽和那怜儿已经从她面前走了过去,眼见就要消失在视野里。她也顾不得矫情顾不得多想了,连忙地用身体撞击关着她的箱子。
“砰――”
“砰――”
“砰――”
一声一声,撞得苏懿那叫一个疼,可她却不停不停,一刻也不敢停下来。
“什么声音?”功夫不负有心人,轩辕冽终于听见了她弄出来的动静,脚步一停,目光四扫,似在寻找声音的源头。
苏懿眼睛一亮,更不敢停,撞得更是大力。
怜儿也跟着四处看了看,道:“许是不小心跑进来的野猫野狗吧。煜王殿下请吧,大小姐已经等了许久了。”
“嗯。”轩辕冽点了点头,目光不经意地一扫,好似落在了关着苏懿的方向。
而就在苏懿以为他要过来的时候,他却淡淡收回目光,转了身,跟着怜儿走了!
轩辕冽!
苏懿气急,想要骂人,却是连骂人都气得忘记怎么骂了。
他好歹打了那么多年的仗、好歹学了那么多年的武,连一点警觉心都没有吗?听见动静不对,就不知道先看一眼究竟再走吗?还是说,他那么急着去见什么人?
大小姐,好个大小姐,澹台明慧已嫁做人妇,却仍让丫鬟在轩辕冽面前唤她做大小姐,这是压根不把轩辕棣放在眼里,还是想对轩辕冽表达些什么?
心里不停地说服自己,说他轩辕冽很快、很快就会找回来的,可是直到夜幕渐消、天色变成灰蒙蒙的一片,那修长挺峻的身影,仍是没有出现。
苏懿忍不住就回想起昨日校场上那令人心寒的一幕来,心中凉意越发浓盛。
明明在马场的时候都还好好的,却可以在转眼之间冷眼旁观。他轩辕冽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她有些惊惶地发现,自己好像从没有向轩辕冽确认过他的心意,那些表现出来的种种,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只是利用之前的付出而已?
她不敢深究,也不敢细想,脑袋乱如一团麻,理不出个头绪。
也许,也许是自己误会了什么?
心里还在为轩辕冽找理由,脑海里却骤然浮现出澹台明庭的话来――今日秋猎,煜王有难。
他不惜夜入福海宫,只为给她说这八个字。可是今日已经完了,眼瞧着再过不久天都要大亮,而轩辕冽刚刚还好好地经过这里。
所以,在这里,还有谁的话可信、谁的话能信?
怪不得他说,他做了一些对不起她的事,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苏懿闭着眼睛深呼吸一口气。
喜欢不能当饭吃,喜欢不能当钱用,喜欢不能当命使,所以有时候心底那点卑微的喜欢,真论起来,什么都不是。
她在这狭小空间里调整了一个稍稍舒服点的姿势,靠着,睡觉。
别人靠不住,当然只能靠自己,睡个好觉,方可全力迎战!
可刚一闭眼,她就“唰”地睁开眼睛。
不对!
若是这一切本就是针对轩辕冽设的圈套,那他这一去极有可能一求复返了,那岂不应了澹台明庭那句“煜王有难”?
本来心里有事就睡不着,这一想,她就更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