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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年来，李虎城一直认为，1991年是他一生当中最重要的一年。</p>
这一年，他喜欢的作家三毛去世，喜欢的beyond乐队第一次举行大型演唱会。</p>
这一年海湾战争爆发，华沙条约组织解散，苏联彻底解体，深川证交所正式开业。</p>
8月6日这一天，蒂姆?伯纳斯?李建立世界上第一个网站。</p>
同样是这一天，李虎城从安东林学院毕业后，分配到了关山苗圃工作。</p>
但是现在他发现，上面那些事件都微不足道，都是浮云。</p>
自己重生到了1991年，才是最令人惊讶的。</p>
惊讶也没用，已经回不到2020年。</p>
几天之后，李虎城就接受了重生的事实，甚至还隐隐有些期待。</p>
1991年8月20号，关山苗圃。</p>
李虎城搬了椅子出来坐下，在院子里面等待张芸的到来。</p>
二十九年的今天，她的女朋友张芸从古城县城来到这里，宣布跟他分手——其实就是被张芸给踹了。</p>
马上就到十一点了，李虎城想要看看，重生之后的事情，是不是跟二十九年前一样。</p>
一台红色的拉达出租车驶进院里。两个漂亮女孩儿从车上下来。</p>
一个是李虎城的女朋友张芸，他的高中同学。</p>
因为没考上大学，高中毕业之后，张芸就接了母亲的班，到古城县馨华书店当售货员。</p>
另一个女孩儿叫于丹宁，也是高中同班同学。</p>
她考上了财经学校，去年参加工作，现在在古城县纺织厂当会计。</p>
人还是那两个人，甚至车都还是那辆车。</p>
“李虎城，恭喜你啊，终于毕业参加工作，跳出了农门。”</p>
于丹宁热情地打招呼，跟李虎城握手。</p>
“有什么好恭喜的，分到这个山沟里，跟农村没什么两样。”</p>
“你不要悲观，将来还有机会进城嘛。”</p>
我没悲观啊，我是重生大军的一员，有金手指加持，正准备大杀四方呢。</p>
我要想进城，根本就是小意思。</p>
再过二十几年，你们这些城里人就得求着农村人买你们的房子。</p>
你们城里人想到农村来，农村人还不愿意要呢。</p>
见张芸不说话，李虎城只好自己主动。</p>
“张芸，有什么话就说吧，早点说完早点回去上班。”</p>
“虎城，我……。”</p>
张芸欲言又止。</p>
“好吧，既然你不好意思开口，我替你说。”</p>
“你是不是想说，我没能留在城里，回到了农村老家，我们已经不合适了。城乡差别是一个巨大的鸿沟，所以，我们分手吧。”</p>
“虎城，你不要误会，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对我也一直很好。可是……。”</p>
看看，这个时代的人分手，都会发好人卡。</p>
“可是我终究没能留在城里，对么？如果我留校，或者留在绿江市里，比古城县还好，你还会跟我分手么？”</p>
“虎城，我们真的不合适。”</p>
“既然如此，那就分手吧，聚散离合本就正常，你也不用吞吞吐吐的。现在我自己说出来，你可以解脱了。”</p>
“虎城，你不要激动。你们四、五年的感情，还要珍惜。”</p>
于丹宁劝道。</p>
“我激动了么？我是不是在平静地谈这件事情？”</p>
“都分手了，还谈感情，你不觉得讽刺么？如果我当初不是考上大学，会有这几年的感情么？”</p>
“如果我留在绿江市里，会跟我分手么？”</p>
“虎城，我妈说了，如果你能在一年之内调回城里，我们就可以结婚。你好好考虑一下。”</p>
都到了这个地步，还跟你结婚？我怎么那么没脸。</p>
我也是有尊严的。</p>
“如果我有能力调回城里，当初就不会分到乡下来。你妈也不用拿一个不可能实现的目标来找借口。”</p>
“你可以把责任归咎于我，就说是我有自知之明，自己主动提出来的，这样你就不用有什么负疚感。于丹宁，你可以作证，是我主动的。”</p>
“虎城，你不要想太多了，慢慢来，你还是有希望调到城里去的。”</p>
“于丹宁，你说的对。现在是改革开放的年代，什么人间奇迹都可能发生。一个小城市而已，还真就不是我的目标。”</p>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也许有一天，现在风风火火的书店，就会濒临倒闭。”</p>
“你们也不用可怜我。咱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谁笑到最后，谁才是赢家。”</p>
“虎城，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再好好考虑一下。”</p>
唉，她竟然这样虚伪。</p>
明明已经铁了心分手，还非要做出给我机会的样子来。</p>
“不用考虑，我现在就答复你，正式分手。于丹宁，带她走吧。出租车等得太久，人家要加钱的。”</p>
“虎城，这事儿也不怪张芸，你想开一些。你还记得你的座右铭么？”</p>
“以前的座右铭忘了。我现在的座右铭就是：走自己的路，让前女友后悔去吧。”</p>
“李虎城你个混蛋，算你狠。”</p>
张芸抡起包，在李虎城身上砸了一下，转身就走。上了车，嘭地一声，关上车门。</p>
于丹宁走了几步，又转了回来。</p>
“虎城，我理解你的心情，失恋总是痛苦的。坚强一些，乌云总会过去的。你将来会找到更好的女孩儿。”</p>
“于丹宁，谁说我痛苦了？我现在很高兴好不好？我虽然失去了一颗歪脖树，却得到了一片大森林，高兴还来不及呢。”</p>
“好好好，我知道，你想保持最后一点儿尊严。其实农村也没什么不好的，广阔天地，大有作为……。”</p>
“于丹宁，你说这话良心会不会痛？既然觉得农村好，你调我这里来怎么样？”</p>
“你若是真的同情我，咱俩谈恋爱怎么样？我觉得咱俩挺合适的。”</p>
“李虎城你个混蛋，算你狠。再也不理你啦。”</p>
于丹宁抡起包，狠狠地砸了李虎城一下，转身就走。</p>
车走了，李虎城摇摇头，重新坐下。</p>
我痛苦了么？</p>
重生者的字典里，有“痛苦”二字么？</p>
不过是当年的一幕回放而已。</p>
现在分手，就是及时止损啊。</p>
铛啷啷，一把菜刀落在李虎城脚下。</p>
紧接着，一根绳子落在菜刀上。</p>
“我早就知道你有这一天，终于叫人给踹了吧？活该。”</p>
一个俏丽的身形出现，满是嘲讽的语气。</p>
“程化蝶，你拿这个干什么？”</p>
“李虎城，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拿起菜刀砍自己。二是拿起身绳子，到那个歪脖树上吊，自己选一个。”</p>
李虎城：%*/？?~。</p>
谁说我想死啦？</p>
好不容易重生一回，正想大杀四方呢，你叫我去死？</p>
你个死丫头有没有同情心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