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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公子渴了。”我狞笑地瞪着他“很渴。”</p>
孙沪眉头一挑，夸张一拱手，道“小的这就去厨房给公子端茶。”言罢，眨眼间就溜出了厢房。</p>
“大人能有这样的属下，真是让人羡慕啊。”御医笑了起来“请问大人，这枚铜钱是连同绷带一起包上，还是先取下来呢？”</p>
我看了一眼被我鲜血染上的平安钱，道“一起包上罢。”</p>
“是。”御医应了声，就为我包扎起来。</p>
过了一会，我见御医停下包扎，准备收拾药箱，便问“付太医，您是太医院的前辈，您可知道‘霜叶红’是一种什么药么？”</p>
付太医思索了一下，道“下官不曾听闻过这味药。”</p>
“哦。”我有些失望。</p>
“不过太医院医书众多，更有珍藏的稀本古籍，若是大人很想知道‘霜叶红’此物，不防等此次江南之行结束，下官在太医院细细查看后，再告知大人。”付太医道。</p>
我点头“也只能这样了。”</p>
付太医将东西收拾好，然后对我嘱咐道“大人这段时间注意手腕不要碰很重的东西，伤口也不可碰水，如果可以的话，尽量不要操劳，多休息。”</p>
我刚要应下，孙沪就端着茶盘回来了。他听付太医说完这些话后，紧跟着就道“御医讲的话，公子您可听清楚了？您可不要现在敷衍应下，过后就全然不知了。”</p>
这小子，真是不知道给自家主子留点面子，愈发混蛋了!</p>
“本公子的记性向来好得很。”我愤愤说完，起身就要接过孙沪端来的茶盘。</p>
孙沪皱眉，侧身闪过了我，径自将茶盘放在桌上。</p>
我愣了下，遂尴尬地重新坐下。</p>
付太医与我交情不浅，自然知道我的性子，他也不劝我别的，只道“大人是个聪明人，利弊得失定然清楚，下官先下去煎药了。”</p>
付太医说完，拎起药箱就退下了。</p>
“公子不先想想太子殿下醒来后该如何应对么？”孙沪将一盏蓝瓷杯子放到我手边，拿起茶壶为我倒茶，茶雾随着空气的流动铺散开来，迷迷蒙蒙，飘忽不定。</p>
我轻咳了下，先是用茶润了润喉，然后叹息道“他约莫是要责罚鲁鼎了。”</p>
“为什么？”孙沪不解“属下觉得殿下该是会以今天的刺杀向您问责的。”</p>
我放下茶盏，摇头道“这帝王家的心思，你还想得太浅。”</p>
孙沪看着我，希望我能把这话说得明白些。</p>
看着他那么认真的样子，我竟觉得有些好笑。</p>
站起身，我抬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p>
“时辰不早了，本公子可得按医嘱早些休息了。”</p>
孙沪脸一黑，道“公子这是在报复属下？”</p>
我很坦然地点头“没错。”</p>
“哼!”孙沪脾气上来，冷哼一声走了。</p>
“把门关上。”我喊。</p>
“呯!”</p>
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p>
我往床上一躺，极度的疲惫不断折磨着我，可我却如何也睡不着。</p>
要做的事情，真的……好多。</p>
第二日，我是被一股寒气给冻醒的。很冷，我在梦里都在瑟瑟发抖。</p>
“醒了？”</p>
熟悉的嗓音，熟悉的话，我忽然就想到了大半年前那玉菊山中高悬的孤月。</p>
“嗯。”我呆呆应了声。</p>
岑羲皱眉看了我会儿，忽然起身对着一旁的孙沪道“给你主子收拾一番，喝完药就来东院。”</p>
孙沪不敢多话，道了声“是”。</p>
岑羲走了，空气里的寒气也随着他的离开而渐渐消失。我吐出一口气，从床上坐起身。</p>
“公子是故意的吧？”孙沪有些无语。</p>
我用眼神示意他将门关上，颇为无奈道“他杀气太重，本公子也没办法。”</p>
孙沪想了想今天一大早太子殿下冲到熟睡的主子的床前时那副冷冰冰的表情，浑身忍不住一颤。</p>
“公子昨日也算是为了太子殿下献身了啊，殿下再怎么也不该那么冷。”孙沪为我不平。</p>
你丫的才献身了呢!</p>
我一口吞下苦药，拿了块糕点垫肚，便带着孙沪前往东院。</p>
刚到东西院交界的地方，里面皮鞭抽打肉体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随着而来的还有强自隐忍的闷哼声。</p>
“这是……”孙沪被震住。</p>
“他动手了。”我往里面走。</p>
孙沪跟着我，待到亲眼看见里面的情景时，他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p>
一个大院子，十几个护卫站成两排，他们上身的衣服全被脱下，初春的冷风刮过，冰寒刺骨。</p>
鲁鼎就站在他们身后，手里拿着一条皮鞭，一下一下重重抽打着站在他身前的护卫，半点私情也未容下。</p>
被他抽打的护卫拼命忍住痛呼，青筋从他的额上凸出，汗水跟着就流了下来，一同流下的还有条条血印。</p>
我没出声，就这么站在旁边看着。</p>
高堂之上，岑羲也没有声音，可他不是看着这些护卫，而看着是我。</p>
孙沪其实是看到我的神色变了的，然而他明白，不是主子不想为这些护卫求情，而是主子虽贵为一国之相，可却也管不得太子的私事。</p>
没错，惩戒护卫，只是太子私人之事。</p>
鞭打声持续了很久，当鲁鼎打完最后一个护卫的时候，他的眼眶已经通红一片。</p>
直直跪在岑羲面前，鲁鼎低下头去。</p>
“殿下。”他恳求“惩戒已闭，属下恳请殿下让他们回去，属下愿意代他们继续受罚。”</p>
岑羲冷冷看着跪在他脚下的鲁鼎，一言不发。</p>
“哎呦喂，好重的血腥味，真是恶心。”我用两根手指捏住鼻子，紧皱着眉走近。</p>
“殿下是爱在这味道里熏着么？”我抬头看他。</p>
岑羲眯眼看我，遂挥手道“让他们下去疗伤。”</p>
鲁鼎叩首“谢殿下。”后起身，对我道“谢大人。”</p>
“安置好了，便自行去领罚，本殿不想再多言。”岑羲开口。</p>
鲁鼎沉默行礼，退了下去。</p>
“殿下这出戏未免太过了些。”我道。</p>
岑羲没理会我的话，直接对我身后的孙沪命令“你出去。”</p>
孙沪虽是我的人，却也不敢挑战皇室权威，躬身行了一礼，他便在我的眼神示意下退了出去，顺道还贴心地关上了门。</p>
好了，这下只有我一个人面对即将要来临的狂风暴雨了。</p>
“嗯，这糕点的味道比我那儿的好。”我拿了一块马蹄糕吞进嘴里。</p>
岑羲看了我一眼，起身将手里的茶盏递到我面前。</p>
“拿起来就一整块吞，不怕被噎么？”</p>
他的话刚刚落下，我就噎住了。</p>
抢过他手里的茶盏，我大口往里咽。</p>
“这下可还好吃？”岑羲又给我添了杯水。</p>
我咕噜咕噜将水喝完，苦着脸赶紧摇头。</p>
“看来我就只有吃次品的份儿。”我叹息。</p>
“次品？父皇频频赏了你多少珍奇异宝，便是魏应侯府世子的名头，你还哪来的次品可用？”</p>
“话不能这么说嘛。”我道“俗话说得好，钱要用在刀刃上，该省还是要省的，不然我怎么养活我这一大家子？”</p>
“歪理!”岑羲道。</p>
我突然就不说话了，其实从我到东院起，这一通胡搅蛮缠至此也就该结束了。</p>
岑羲愿意听我胡扯，不过是等我主动请罪而已。</p>
“我……”</p>
岑曦站在我面前，等着我继续说下去。</p>
微低眼帘，我抿了抿唇。</p>
“还有下次的话，我依旧会之么做。”我抬眼看他。</p>
熊熊怒火在他眼中压抑燃烧，可他只淡淡说了一个字“好。”</p>
“你是芩国的未来，你的手上不止有你一个人的命。”我企图解释“祁国一直对芩国虎视眈眈，前有精明睿智的祁帝在朝，后有狡猾多变的顾元城出谋，我们芩国的能人俊才却都还缺少历练，也缺少一个可以真正统领他们的人。”</p>
“岑曦，你别忘了，当今皇上虽即位不久，却已是天命之年。”</p>
“放肆！”岑曦挥袖，冷寒之意一下就蔓延开来。</p>
我掀衣跪在了他面前。</p>
君是君，臣是臣，我一直分得很清楚，可有时候岑曦却不能看得明白。</p>
“沈青枝，你不想活了么！”岑曦喝道。</p>
我俯身，正色道“昨日刺杀一事，微臣事先并不清楚，也没有纵容手下做此等事。”</p>
岑曦深吸一口气，负手左右踱步，他试图让自己的怒火降下来，最终他停下脚步看我。</p>
“你一定要护着孙沪么？哪怕他不过是父皇派到你身边的眼线？”</p>
我低眉“是。”</p>
“好，很好，我成全你。”岑曦气笑，他连连点头，然后直直走到门口打开了门。</p>
他转身冷眼看我，一手指着门外道“你现在就走，去京城，不准再待在江南，本殿命令你，带上你的属下和御医一起，现在就走！”</p>
我惊愕地抬头看他，完全不敢相信他会这么强硬地要赶我离开。</p>
“皇上圣旨已下，不容更改！”我撇开头，硬声道。</p>
岑曦并不吃我这一套，他寒下声音威胁“你若不走，本殿就让父皇的圣旨带走你的属下，沈青枝，你想清楚了。”</p>
我急了，站起来就冲到他面前。</p>
“那群蒙面人至今身份不明，他们既然知道你我的身份，就未必不知道你我现在的住所，你让我此时离开，你是不是疯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