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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让试菜的大监下去，宏易殿只我和他两个人。</p>
我明了，这是要让我给他试菜。</p>
我拿起骨筷，“这个吗？”</p>
他略一点头。</p>
我吃了一口，他也跟着略夹了一筷。</p>
“那个。”他指着一碟鱼肉道。</p>
我从鱼尾稍微夹起一块。</p>
“这么一点，能试出什么？”他问我。</p>
我于是夹起一大块在碗里，忿忿的道：“这样总行了吧？”</p>
我不知他有没有吃饱，反正试菜到后面，我都撑着了。</p>
“哪一道最合胃口？”他问我。</p>
“嗯——马蹄梨汤。”</p>
我问他，“陛下还用吗？”</p>
“不了，我已经吃不下了。”他说。</p>
我脑子里忽然闪过这一句话，我似乎也对谁说过，“不了，我吃不下了。”</p>
有一个人从锅中夹起肉，不停地哄着我吃，好像是在草原上，我却怎么都记不起有这个人。</p>
“在想些什么？”</p>
“没有，只是觉得陛下吃的太少。”</p>
他一抬手，正要和我说些什么，手边的汤匙滑下，我伸手把那汤匙捞起，放在原位。</p>
“你功夫不错。”他道。</p>
“只是尚能自保的功夫，不敌陛下半分。”我笑道。</p>
“总也比我好一些，我是一点拳脚功夫也不会的。”</p>
“啊？”我愣了一刻，不是都说宇文仲弘征战疆场多年，武功盖世吗？难不成又是谣言？</p>
“陛下不会功夫，那是怎么领兵打仗的？”</p>
“谁说我一定会上战场？”</p>
“那……”</p>
“不过是熟读几本兵书，知道一些武功路子，纸上谈兵的把戏而已。”</p>
看起来说得有模有样，这样的瘦弱的人，怕是只能拿起笔，连长枪的边都沾不上。</p>
“你是听外面的人谣传，说我如何如何？”</p>
我担心惹他心事不遂，摇头道：“只是自己胡想罢了。”</p>
他笑说，“这些人果真可恶，把我说的倒像是恶鬼一般了，非得重处他们一番。”</p>
我们这边正说话，外面有人禀告说，雨师大人求见。</p>
不知为何，我心脏一抽，随手一扫，把一双象牙筷扫落，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p>
他看着我，“你要见他吗？”</p>
他问我要不要见他，我笑道，“既然陛下有事要同雨师大人商量，那婢子先行告退。”</p>
说完，我便从殿内退下，在他进殿的最后一刻，我见到了那个男子。</p>
眉眼风情，果真无人可媲美。</p>
重权在握的雨师大人，竟是个比女子还要惊艳的妙人。</p>
我不敢直视他，只是匆匆退下。</p>
从他身边擦肩而过。</p>
他回过身看我一眼，那锋利的目光，让我如芒在背。</p>
他们这一见，到了晚间雨师乘歌才离开宏易殿。</p>
我正从门外往里进入，雨师乘歌就要出，碰面之时，忽有一人背后走来。</p>
手掌轻拍一声，笑吟吟的道：“大功臣凯旋而归，本宫还未道一声祝贺。”</p>
我回头看时，不是旁人，乃是皇后娘娘。</p>
他们没有顾忌我，彼此说起话。</p>
皇后娘娘道：“雨师大人如今得意，在陛下面前，风头都压我一头。你这会子去哪里？”</p>
雨师大人也没有向娘娘请个安道，直接说：“我一路往良渚赶路，风尘兼备，唯恐惊扰了娘娘凤驾。”</p>
他们一同说起来话，倒是亲密无间，听旁人也曾说起，雨师大人和皇后娘娘相识多年。</p>
娘娘道：“在这里说话像什么样子。”</p>
我站了半日，本要给娘娘行礼，她略微挥手，免了我的礼。</p>
“来了这么好半天，却没见椿儿。”雨师乘歌说。</p>
“她那丫头，你也知道，脾气野，哪里肯整日同我待在椒房殿。”</p>
娘娘说她是出宫玩儿了，两人边说边一面向外走。</p>
我发了会儿愣。回到殿里。</p>
见陛下坐在一边，自言自语说话儿。</p>
我又请了个晚上的安，问了回好。</p>
他拉着我的腕子，直到沙盘边，谈些用兵妙计，又指着沙盘上北齐的位置，一会又问我把七国都拿下可好。</p>
我不懂他的意思，凡事都顺着他，“陛下要做天下的王，有何不可呢？”</p>
他看着我，“你会在我身边，看我成为七国唯一的王吗？”</p>
我愣了片刻，“要打仗才能做王？”</p>
他不曾回答我。</p>
我自喃喃道：“那要死好多人是不是？”</p>
见他不回我的问题，我坐在一边看他在沙盘上划地形。</p>
他拿了细竹竿，慢慢地在沙地上勾画。</p>
我望着他的侧脸，问：“陛下为何要做唯一的王？”</p>
他掀起眼帘道，“幼年时候，我母亲要我答应她，待我长大，我要把七国的山河都据为宇文一族所有。”我想着他母亲的容颜，必定也是个冷美人，“你母亲为何要让你做这样的事？”</p>
“她只是说，这是我本该得到的。只是她逝去得早，不能见到那一天。你陪我看，好不好？”</p>
我还没有回答，他轻声说，“你会的，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p>
我颇觉陛下奇怪，总是说些我听不懂的话语。</p>
停了一会儿道：“夜深了，陛下要歇着了，婢子也该走了。”</p>
说罢，我行了个礼。</p>
他忙着扯住我，“去哪里？”</p>
“回清河殿。”</p>
“嬷嬷没有和你说，以后你就住宏易殿外间吗？”</p>
我确实不知，“你要我住在这里？”</p>
我忽觉全身发凉，急忙跪下，“婢子福薄，受不住陛下恩宠。”</p>
“你想些什么呢……”他推推我的额头。</p>
“暑间炎热，侍候冰扇的人手脚不利索，我见你灵巧，晚上侍候左右扇风。”</p>
我放下戒备，“那陛下此时要漱洗？”</p>
他点点头，在几个大监的侍候下离开了宏易殿。</p>
我不知此刻要做些什么，对着宏易殿的镜子，在羊角梳旁细看。</p>
陛下的宏易殿怎么布置得和女子的寝宫一般？</p>
把陛下的衣物整了一回，等了半刻，殿里燃起的异香让我头脑发昏。</p>
这是龙涎香吗？和清河殿里香倒是不同，香得我眼前看不清东西。</p>
我趴在桌边有些慌乱，想着必是白日里困倦，此时才有些昏沉。</p>
不久见陛下归来，我眼前发昏，他同我说要是困了可以小憩片刻再扇。</p>
他背对着我睡去，我正想和他说我似乎是中了暑气，浑身无力。</p>
这香气来的浓烈，惹得我眼皮发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