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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闹！”这是林建洲听后的第一个反应，“他都跳这么多年了，你让他怎么改？我们国家就没有右腿起跳的先例！”</p>
盛星河心里头冒出的那一簇小火苗瞬间就被这一大盆冷水给浇灭了，换起跳腿的这个想法确实有些离谱。</p>
贺琦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就因为没有所以才要尝试看看啊，在福斯贝里出现之前，这世上还没有跨越式跳高这项技术呢！”</p>
“你不要偷换概念，星河现在最大的障碍不是技术不是体能而是心态问题，且不说肌肉记忆的重塑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先例你让他上哪儿学技术去？”</p>
“和左腿一样啊，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去调整他的肌肉记忆，没有不代表不可行。”</p>
两人就这个问题争论了好半天，贺琦年劲头足，直接上杆，粗略地测算了一下步数，绕顺时针助跑起跳，2米20的高度是一次过的。</p>
林建洲抱着胳膊：“你再跳个五次看看，要不落杆我跟你信！”</p>
其实贺琦年在第一跳时就已经感觉到身体越杆的角度不对，左脚起跳时，身体很轻，在空中是平稳的，换了方位，整个人的重心更偏向于左侧，他的大腿是擦着横杆过去的。</p>
果不其然，第二跳就落杆了，之后几次连续失败，助跑的步伐大小和弯度确实很难把控，就像是回到了刚练跳高的那个时候。</p>
刚开始练习，大部分靠的是瞬间爆发力和运气，只有练久了才会形成肌肉记忆。运动员的身体就像是一台经过精密加工的仪器，步伐的把控、起跳的力度、越杆的角度每一项都精确到一个完美的标准，这标准难以塑造，难以打破。</p>
就像球星能够闭眼投三分一样，凭借的就是肌肉记忆。</p>
林建洲转身离开，边瀚林却道：“先试试看吧。”</p>
意思就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就像贺琦年说的那样，不放过任何一个突破可能性。</p>
盛星河去找了测算的仪器和胶布，蹲下测量，在每一个助跑步点以及起跳位置贴上标记。</p>
他莫名地想起了自己刚加入学校田径队的那天。</p>
夏天，阳光刺眼，温度极高，教练也像这样蹲着，用粉笔在地上加深每个标记点的印记，脑门上的汗水顺着鬓角哗哗哗地往下淌，背心都是湿的。</p>
教练说：“其实人生就像跳高一样，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坎，你别看这横杆的位置定得那么高，可当你勇敢地跳起来，会发现它根本没你高。”</p>
运动员这个职业和大多数职业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失败多过于成功，他们的青春被汗水和泪水浸泡，糅杂着迷茫、孤独和痛苦，反倒是铸就出一副副钢筋铁骨，他们坚韧、执着、不遗余力。</p>
问他们累吗？</p>
十秒入睡很简单。</p>
问他们疼吗？</p>
拉伤撕裂常相伴。</p>
问他们还要继续吗？</p>
盛星河重新站回起跳点。</p>
只要还有一点可能，就不想给青春留下遗憾。</p>
为了让肌肉形成新的记忆，不管刮风下雨下冰雹，他每天坚持训练，就像谈恋爱似的，跟新的起跳腿慢慢磨合。</p>
从早到晚反复练，凌晨还能听见训练馆内横杆落地的声音。</p>
边瀚林的评价是四个字：走火入魔。</p>
盛星河确实有些走火入魔，他已经很久没有尝过这种快感了，短短地两个月时间，他看着自己从2米20的高度，一点一点地往上爬，爬到了2米25的高度。</p>
每天练完，畅快淋漓，甚至连做梦都在训练场上奔跑起跳。</p>
贺琦年陪他一起看比赛，查文献，搜各种跳高方面的资料，同时研究国外对手的起跳方式。</p>
虽说跳高有一套相对标准化的助跑起跳模式，但针对不同的运动员，训练时的侧重点是不同的。</p>
有些运动员身体轻盈，有些则魁梧健硕，有些跟腱细长，有些特容易掌握跃起时的平衡感，每个人的优缺点不同，训练的模式不同，所以并不是所有跳高选手的起跳姿势都是一模一样的。</p>
总之各有千秋，各自发挥。</p>
在换腿训练之后，盛星河的起跳姿势也略有调整，原本是最后一步爆发起跳，现在在最后第二步时就试着将身体重心往上送。</p>
林建洲虽然嘴上不满，但当盛星河真正遇到难题时，他也跟着操心，甚至联络到了自己在乌克兰的同学，咨询技术上难以攻克的问题。</p>
他的同学现役于乌克兰田径队，那边有运动员是采用顺时针起跑，右腿起跳的方式来跳高的，并且成绩斐然。</p>
盛星河期间还飞过一次乌克兰，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呆就是好几个月，就为了学习技巧。</p>
冬至过完，一年接近尾声，盛星河赶着回国，贺琦年定了五点多的闹钟，一大清早赶地铁去机场接机。两根电线杆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拥抱，备受瞩目。</p>
“你怎么剪头发了？”贺琦年抬手摸了摸盛星河的后脑勺，有点扎手，就连刘海都给剪没了。不过盛星河的骨相好，颧骨不突兀，下颌窄而顺，下巴略尖，推成寸头倒是显精神。</p>
盛星河还记得上回贺琦年粉丝说的，发型分攻受，他也想体验一把当老攻的滋味儿，含蓄地暗示道：“你粉丝不是说这样比较攻么。”</p>
贺琦年哪里听得懂这种暗示，撸他脑袋跟撸狗似的，一到人少的地方就老婆老婆的叫。</p>
A市接连几天下雪，路堵，回家的路也变得格外漫长，路边的灯柱，广告牌上挂上了红彤彤的灯笼，过年的气氛浓厚。</p>
这是两人第一次牵手度过跨年夜。</p>
贺琦年早已备好了火锅和饺子，都是他自己包的，牛肉、虾仁、荠菜、白菜馅儿的都有，样子千奇百怪，都是跟网上学的，什么元宝饺，金鱼饺，玫瑰饺，下出来基本都一个德行，圆滚滚的，不过味道还不错。</p>
窗外冷风呼啸，白雪皑皑，他们窝在沙发，守着跨年演唱会开始。</p>
难得的享受。</p>
电脑上的节目进行着，主持人声音嘹亮，沙发上的节目也是精彩纷呈。</p>
贺琦年喝高了，一脸的兴致盎然，单膝跪在盛星河的腿/间，双手掐着他的腰胯，将衣服一点一点地推起：“你是不是瘦了？”</p>
“很明显吗？”盛星河这一趟出去吃住不习惯，瘦了六斤多，不过这都能看出来，也太厉害了。</p>
贺琦年垂着脑袋，就跟欣赏名画似的，欣赏盛星河腹部的线条。</p>
盛星河受不了他直勾勾的眼神，攥着衣服的下摆往下拽。</p>
“别动。”</p>
“重死了你。”</p>
“那也别动……”贺琦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按在头顶，俯身啃咬着他脖颈处薄薄的皮肤。</p>
贺琦年的头发特别短，蹭到胸口痒得要命，盛星河笑得胸口起起伏伏。</p>
呼吸声交错，两人缱绻难分，像两只发了情的猫咪。</p>
沙发上的靠枕都被挤到地上。</p>
整个客厅都开着地暖，热得像是九月份，盛星河抬腿勾着贺琦年的侧腰，连同胳膊一起使劲，将人翻身压在身下，随后扬手脱掉了身上的卫衣，赤裸着上身，坐在贺琦年大腿上。</p>
刚被啃完的嘴唇，红得似要滴血，耳朵尖也微微泛红，胸腹的肌理线条更是漂亮的没话说。</p>
这场面令人血脉喷张。</p>
盛星河俯身，双臂撑在贺琦年的肩侧：“弟弟，想做吗？”</p>
贺琦年忍得血管都快要爆裂了，抬手勾住盛星河的后颈向下一压，手掌抚过对方的脊背和紧翘的臀部。</p>
再往下时，盛星河猛地睁眼，满脸疑惑：“又是我？”</p>
贺琦年的嘴唇在他耳垂处摩挲，舔/弄：“我是有进步才要奖励的，你进步了我自然也会给奖励了。”</p>
盛星河皱了皱眉，贺琦年又亲吻了一下他的眉心：“我伺候你还不好吗？躺着叫唤就可以了。”</p>
盛星河垂下眸，红着脸：“谁叫唤了？”</p>
嘴硬，但身体还是禁不住折腾的。</p>
沙发都差点儿弄散架了。</p>
那一晚，贺琦年把那声音偷录了下来，反复地放，盛星河臊成了一只软脚虾，求他把那段录音给删了，贺琦年死活都不乐意，还传到了网盘里。</p>
以后还能拿出来偷着乐。</p>
洗完澡进被窝，跨年夜唱会还没结束。</p>
盛星河枕着贺琦年的胳膊看电视，看他和同学在微信群里聊天，大器交了个女朋友，圣诞节就带回家吃饭了，谷潇潇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刘宇晗接到了国家队的通知，过完年会来A市参加集训。</p>
有些人去寻找另外的可能，有些人还在坚持。</p>
当初那个“今年不过2米30就退役”的约定被盛星河抛之脑后。</p>
因为不舍、不甘，就算新的一年仍然越不过去，他想自己还是会留下来的。</p>
二十九不行就三十嘛。</p>
梦想和爱人都在，这个冬季没有往年那么寒冷。</p>
漫长的春训期结束，万物复苏。</p>
三月，迎来了新一年的室内田径锦标赛。</p>
盛星河阔别赛场半年，再次上场，有点紧张。</p>
这是他第一次在赛场上以顺时针方向助跑起跳，连解说员都惊了，不过训练的时间不久，跑跳结合的部分没发挥好，只跳出了个2米27的成绩。</p>
而贺琦年却成功突破自己的PB，以2米31的成绩夺得冠军。</p>
也不能说是奇迹，贺琦年这半年来确实练得很猛，只要方向对，付出总会有收获，外加上他先天条件就不错，这成绩迟早会来的。</p>
显示器上刚放出排名，贺琦年就勾住盛星河的肩膀，挑眉道：“2米31咯。”言下之意是要奖励。</p>
盛星河咬着后槽牙，从牙缝挤出三个字：“知道了。”</p>
附近就有摄像机，贺琦年贴在盛星河的耳根问：“那你晚上跟我回家吧，宿舍隔音不好。”</p>
大庭广众之下，摄影机镜头前，盛星河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了。</p>
记者问他们在聊什么呢。</p>
贺琦年又换上道貌岸然样子：“师哥夸我进步很大，比完赛要给我奖励。”</p>
记者很好奇：“那是什么奖励呢？能分享给我们听听吗？”</p>
贺琦年撞了一下盛星河的胳膊：“你问他吧，我也不知道呢。”</p>
“……”盛星河面对镜头，脑海里却全都是不可言说的画面，臊得后脑勺都快冒青烟了，支吾道：“就、就吃个饭。”</p>
贺琦年轻轻地“啊”了一声：“那我要吃大餐，肉很多的那种。”</p>
盛星河攥紧拳头.jpg</p>
同样的天气，同样的比赛，同样的领奖台，时间仿佛将人拉回了一年前。</p>
而这一次，贺琦年站上了冠军位，盛星河站在季军位，不过和去年一样的是，冠军仍然占着季军的便宜，左手搭在盛星河的腰间，一把将人搂入自己的怀中。</p>
仿佛赢到的不是奖杯，而是怀中的人。</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