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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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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伦克这家伙,有事找他时一定不在!

    何聆霖坐在餐厅角落生闷气,主动权不在自己手里的感觉非常不好。

    他说自己会遇见爱情。现在,她不仅遇见了爱情,还将它牢牢握在手中,即将奔向幸福。

    想和他分享这份喜悦,却找不到人,真是遗憾。以后找到这家伙,铁定要狠狠教训他一顿!

    这段时间,她和熹然一起逛街、喝茶、看电影,恋人之间消磨时间、增进感情的事都做遍了。

    或许他们还会有场浪漫旅行?可能要等正式订婚后吧。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开心,以前的烦恼都微不足道了。

    他说过等一切安顿下来,就举办订婚宴,戒指就戴在她手上。她端详纤指上璀璨的钻石,微笑在脸上绽放。她相信,他们的爱情也会像钻石一样,恒久坚固,不离不弃。

    看看表,离约定时间已过了一小时,可是熹然还没有到。

    也许有急事走不开吧,平常他绝对不会让女士等,尤其是她。想到这里,何聆霖轻轻啜了口咖啡,继续耐心等待。

    天色渐渐暗了,虽然是周末下午,可是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蒙上了一层暗纱,不过她的心情可不受天气影响。

    外面起风了,连绵不断的风吹落枝上枯叶,在空中悠悠打转,也昭示着季节已近深秋。

    以往深秋时总让她有萧索孤独之感,可是今年秋天她觉得分外甜蜜,也如枫叶般绚烂,因为有他。

    两个小时了何赊霖终于有些担心,他到底有什么事不能来,而且连个电话也没有?

    原本还打算喝过下午茶再一起去看婚纱,毕竟难得周末有空,即使消磨时间也要有意义。

    她抬头看看窗外,天色更加阴暗,似乎要下雨了。算了,还是改天吧,反正今天天气和时间都不凑巧。

    电话打不通,何聆霖准备留言,这样万一他到了没看见她,也知道她去哪。

    笔她随身放在包包里,可是纸她忘记带记事本了!

    别的客人都悠闲地品茶聊天,气氛正好,她不好意思去打扰。晃眼四顾,当眼光从餐巾纸上掠过时,灵光顿时一闪。

    有了!何-霖不禁为自己紧急关头冒出的奇思妙想骄傲。她弯着嘴角摊开餐巾纸,在上面小心写下留言。

    纸质柔软而且吸水,若力道掌握好,字写在上面,竟还别有一种风情,连顿笔处都清晰可见,仿佛古人写毛笔小楷。

    写好留言后,她拿起来小心晾干,不时对着纸巾吹气。拿到远处端详,觉得不太完美,又在落款处画了两个心。

    心心相印,嘻嘻!

    等大功告成后,她把纸巾交给服务生,千叮咛万嘱咐务必交给某人,这才施施然离去,路上还在想象他看到留言的表情,也许是又惊讶又开心吧!

    一连三天,何聆霖没见到赵熹然的面。

    电话打不通,偶尔打通了也没人接;去他别墅,没人在,警卫也换了,理所当然不让她进去;去公司,无法进去,根本见不到面,也不知他到底在不在。

    她这才发现,原来一个人要消失并不是很困难的事,而身为亲密女友,她当得多失败!

    那个情浓表白的夜晚恍若梦幻,现在她什么都没抓住、什么都没有。她不断在心底质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相信这是赵熹然的报复,因为那双澄澈的双眼中根本不含奸计谋算;而且他们曾开诚布公表明心迹,他没有必要欺骗她。

    假设千百种,真相只有一个。无论如何一定要见面,知道他这些日子去哪了。

    深秋的冷风吹在脸上,凉爽之余带来冬的讯息。昏暗路灯下,修长的身影来回走动。

    已经半夜两点了,可是别墅灯光还没亮起,表示熹然根本没回来过。是继续等下去,盼望奇迹出现,还是暂时作罢明天再来?

    何聆霖呵气温暖手心,大眼睛里渴望和失落不断交错。她慢慢走到紧闭的铁门旁,透过雕刻花纹望向漆黑的别墅。

    自己好像被遗弃的小孩子,或是有家不能回的夜归人。她忽然很想哭,最近的生活就像在水深火热中。

    伤感之间,一束橘黄灯光从远处射来,伴随着煞车声,她几乎下抱希望地转头看过去。

    从车里下来的人身材修长,只是脚步略微蹒珊,似乎被抽去了力气。外套搭在肩膀上,颓废而且阴郁。

    灯光消失,计程车开走了,何聆霖也慢慢走到那人面前。“熹然,这些天你到哪里去了,为什么都不接电话?出了什么事吗?”

    路灯下,他胡碴拉杂,奸像好几天没刮了,整个人都被阴郁笼罩。这不是因为深夜,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赵熹然恍若末闻,只是向前走。

    “熹然,你不要吓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拿一直沉默的他没有办法,因为从来没碰过这种情况,以前他们凡事都会摊开来好好说明。

    “是不是公司营运出了问题?我们可以一起解决啊。”她强迫自己挤出笑脸。“就像你以前帮我那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勾着他的胳膊,希望将两人距离拉近些,可他缓慢而坚定地挣脱她的手,继续向前定。

    “是不是感冒没好?我去熬姜汤,暖胃的,对身体也有好处。”

    他依然恍若未闻。她僵硬的脸再也装不出笑容,又不敢贴近他,只好亦步亦趋跟随,希望能有转机。

    言谈之间,两人已走到别墅门口。赵熹然机械地拿出钥匙,开门,然后关上。何聆霖站在门口,呆若木鸡。

    屋内灯光亮起,她可以想象他将外套扔在沙发上的画面,那么熟悉也遥远。

    为什么、为什磨要这么对我?!她在心里-喊。

    “开门!熹然你开门!”她不顾深夜寂静,使劲敲打大门。既然门铃不管用,就用最原始最暴力的方式。

    “熹然!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要判死刑也给我个罪名啊,我不想这样莫名其妙被踢出局!”

    凄凉控诉中已带了哭腔。“前刚几天我们不是还好好的、很幸福?怎么不过几天的工夫就全变了?我不明白,不明白!”

    大门文风下动,好像昭示里面之人的铁石心肠。周围已有几家亮了灯,似乎被她的声音吵醒,要出来一探究竟或者大声喝斥。

    何聆霖终于绝望了。她慢慢滑坐在地上,将全身重量交付给门,甚至希望自己跌倒,那表示他打开了门。

    摸摸脸颊,竟然是干的,难道自己已坚强到不用泪水表示软弱和痛苦吗?不,她更相信是极度震惊后的茫然。

    也许平静持续了很久,周围住户觉得不再有人扰人清梦,一家家关了灯重新进入梦乡。只有她,落魄地坐在别人家门口。

    慢慢地,她扶着门站起来,克服晕眩后将脸贴在门上,里面依然寂静无声,只有微亮的灯光表示有人在。

    “熹然,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许你现在心情很乱,我不打扰你了。后天下午,我们在常去的餐厅见面。即使不订婚,也可以给我一个理由吗?我发誓不会无理取闹。”

    没有应答。

    “我只有这个要求,请你一定要去”

    这次回答她的,是屋内灯光顿时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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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为永远抛弃的失眠又开始造访。

    连续两夜,她睁着眼睛到天明。当鸟雀呜叫,第一缕晨光从窗子射进时,她竟然感到欣慰。

    天,终于亮了。

    镜子里朱颜憔悴,仿佛在失眠的黑夜中,时间加倍流逝。何聆霖把化妆品全部摊在梳妆台上,仔细打扮。

    唇膏掩盖了嘴唇的苍白,眼影将黑眼圈巧妙遮蔽;粉底让脸颊下再黯淡无光,只有心,没有任何物品可以装饰。

    镜子里的人仿佛玩偶般露出不自然的笑,机械而做作。

    她打起精神,坚持去见面时,外表一定不能让人失望。

    街上车水马龙、人潮如织。她独自坐在靠窗的桌子旁,已点了好几次咖啡。她在光影的变化中等待,从午后等到日落。她遵守着自己的承诺;而他,没有出现。

    当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一点时,便会忽略其他,比如旁人的目光、比如饥饿、比如酸麻

    他们就这样无声结束了吗?她苦笑,端起咖啡,才发现又见杯底。

    他们相处时的快乐还驻留在这个餐厅里,每一点每一滴都那样鲜明地刻在心版上,编成心灵的日记。

    遇到他之前,自己无依无靠,虽然寂寞,却并不奢求。遇到他之后,品尝过爱情的滋味,便有了欲望。心一动,就渴望更多,哪怕明知道他并不属于自己。

    明明知道相思苦,仍然让自己陷入相思,害了相思,又忘不了相思。到此,无药可医。

    很多事也许事后会看得更清楚透彻,便会释然,只是再也回不到过去,找不到来时的路。也许这就是天意,她在偿还以前的过错。

    将小费放在桌上,何聆霖缓缓起身,带着最后一丝期待环顾四周,还是没有他的身影。

    她悄悄走到门口,对这里的回忆说,再见。

    “何小姐!请问-是何聆霖小姐吗?”一位服务生将便条递给她。“这是一位先生请我转交给-的。”

    根据那位先生的描述,应该是她应该没错吧?这位小姐有种出众的味道,在人群里也不会被淹没。更重要的是,只有她一个单身女子等了那么久。

    “给我的?”她诧异。打开便条,看到内容时她差点稳不住身子。“他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走的?”

    “何小姐,别摇我啊,客人都在看呢”年轻秀气的男服务生被美女这样捉住问话,很不好意思。

    “他昨天就来了,对我说今天会有一位女士来等人。奇怪的是,他叫我在-快走的时候再交给-,说一定要这样做。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过客人吩咐,我就照办了哎,小姐、小姐-没事吧?”

    何聆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餐厅的,只觉得空气闷得简直让人窒息,再不离开她就要晕厥。

    烧伤,秦薇烧伤!慈安疗养院发生莫名火灾,而她因为腿有残疾,无法及时逃离现场,被火烧伤

    一切都豁然开朗,熹然这些日子反常的行为终于有了一个合理解释。她不是纵火凶手,可正因为四年前的悲剧,才让秦薇的腿残废!

    所有根源都在自己,报应终于来了,她永远活在过去的阴影中,不可超脱,连爱人的权利都没有!

    他没有打她骂她,却用了最深刻的方式惩罚她--带着秦薇远走他乡,让她永远见不到他。

    何-霖不知道是怎样回到家里的,周围一切从未像此刻那般陌生。她将自己关在卧室里整整两天,烟雾缭绕,满地烟灰。

    电话铃声顽强地响着,从她打开房门出来呆坐在沙发上起。她呆呆看着电话,怀疑自己是否还有接听的力气。

    铃声依然下停歇,似乎没有人接就会一直响下去,坚决而霸道。

    奸像以前的自己,纠缠不休

    “喂?是聆霖吗,怎么不接电话?!”

    伦克?

    苦涩泛上喉咙,自己没有被所有人抛弃,起码这个艺术家还记得她。

    “刚才有些事。一说话,嗓子如火烧般疼痛沙哑,是身体在抗议那两天的荒唐自虐。

    “生病了?看医生了没有?”电话那端的声音带着关切。“报上住址,我马上来看。”

    “不用了。”她忍住咳嗽。“只是小靶冒,过几天就好了。”感觉没有力气说话,何-霖躺在沙发里,觉得天花板在旋转。

    “真的没事?可别骗我啊。”

    “骗你有什么好处,会中乐透?”她强装发出笑声,只是很快就笑不出来。

    “那就好。常生小病不会生大病,哈哈!”伦克认为自己说了句名言,大笑出声。“聆霖,我马上就要回西班牙了,也许几年以后再到台湾来看。当然,-如果去西班牙,我一定全力招待!”

    连伦克也要离开

    “留心包裹,我会寄一份神秘礼物过来,千万别错过啊!”“好,我吃过药想睡觉了,明天见。”

    “喂?-这就样挂了?喂喂”

    走吧,都走吧。哥哥走了,熹然也走了,只剩下自己一人。

    原本还在幸福地挑选婚纱样式,转眼一切灰飞烟灭。

    他走了,丢下事业和亲人远走他乡,带烧伤的秦薇去美国治疗,昨天的飞机。而那夜,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几天后,她收到伦克寄来的包裹。里面有一迭照片,是他在西藏高原向大自然和旅客拉小提琴时的神采飞扬,还有和藏民一起剪羊毛的快乐微笑。

    想起自己和熹然旅行时的点滴欢乐,滴滴泪水落在照片上。

    包裹里还有一个精美的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串项链。

    炼身是纯银搭配黑皮绳,挂坠是两个互相贯穿的心。质朴而狂放,浪漫中带着粗扩,充满浓浓的西班牙风情。

    没有机会戴了。

    她漠然收起项链,连同照片、连同回忆、连同过去所有关于两个人的欢乐,一起尘封在心灵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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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后美国

    “苏菲,后天是老板的生日,有没有想好怎么庆祝?”棕发美女靠在办公桌边兴奋问。

    员工们都很喜欢那位儒雅中带着忧郁的华人老板。听说他在美国做生意已有三年,而且是白手起家开了这家画廊,专门销售中国古典风格的水墨画,同时也代理油画、版画等各种西洋作品。价格并不让人望尘莫及,作品也很有收藏价值。

    画廊规模不大,生意却很好,而且老板员工之间相处和睦,仿佛齐心协力的大家庭。

    “早就想好了!”苏菲露出得意的笑,金发碧眼的她少不了常受到一些“别有用心”的客户打扰,但她毫不在意,反而运用自己天生的优势做成更多生意,拿薪水时也特别开心。

    “能不能透露一点?”

    “请联想去年我们亲爱的销售部长的生日宴会。”真是精彩万分,把大家眼睛都看掉下来了。

    “啊!”棕发美女掩嘴惊呼。“你们怎么能、怎么能天啊,他会杀了你们的!”

    “放心,老板那么温柔,绝对不会有暴力倾向!再说部长当时也很开心啊。”长满皱纹的睑笑得像朵花。

    “可老板是保守的东方人耶!”

    “拜托,这是种艺术,ok?”

    “我的心要碎了。”棕发美女实在不忍心看后天会发生什么事,连想象也不敢。“随便你们,可怜的老板会被气死。”

    “放心好了,美女表演多赏心悦目啊,老板才不会生气呢!”跳一场舞几百块美元,好贵哦!不过值得。

    “-我不管了,看你们搞什么名堂。”美女不甘心地回到自己的位子,想到老板会被其他女人“暂时染指”心痛非常。

    其实为老板工作了几年,从没看他身边出现过女人。也许是男人的事业心吧,老板想先做好生意也说不定。

    女员工曾私下开玩笑,认为年轻英俊的老板属于“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人,所以下要有什么杂念,安心做好分内事就好。至于工作之外,尤其是情感,还是退避三舍比较明智。

    她倒要看看苏菲最后怎么收拾,而其实,自己也好想看老板尴尬的模样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