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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乙己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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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那年秋天孔乙己被丁举人家打断了腿之后,因为无钱医治,遂落下了终身残疾,一直困坐家中,生活极为清苦,已经快要揭不开锅了。

    这一日,孔夫人道,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那么无用。你不是读过书,并写得一手好字吗,总得想点什么办法赚几文大钱补贴家用也好啊。

    妻子的话倒是提醒了孔乙己。他思前想后,打算重操旧业,替人抄抄书、写写家信、状子什么的,如果运气好,或许能如妻子所说,赚到几文大钱也好啊。

    说干就干。于是,他和妻子把那间破漏的屋子收拾干净,再用白纸裱糊一下,尽量使屋子显得有生气些。找朋友借钱买了一台二手电脑,用巴掌大的一张纸写了一个小广告贴于门上,找出那已有时日不用的笔墨,放于桌上,就算是开业了。

    可是开业好几天了,不要说人影,连个鬼影都不见,孔乙己不禁有些灰心了。百无聊赖之际,一直在写着“茴”香豆的茴字,看看是否还有第五种写法。

    这天,他正在打盹。一个声音唤醒了他。“先生,能帮我写封家信吗”?他抬眼一望,他的第一个客人是一个农民工模样的中年人,全身上下落满灰尘,一脸的疲惫。“当然能啊”!看到有主顾上门了,孔乙己不禁有些兴奋。中年人说,他离家出来打工已经快八年了,因为回家需要很多车费,为了节约,八年来,他一直没回家。离家时,女儿才一岁,现在已经读三年级了。前不久,家乡有人出来打工,妻子托话来说,女儿已经忘记了他长什么样了。那里又不通电话,因此,他想写封信,并给女儿寄去一张照片。因为不识字,只好找人帮忙。说这话时,中年男人口气幽幽的,话语里有些伤感和无奈。孔乙己听了,不禁一阵感叹。他很快按照中年人的意思写好了信,并念给了中年人听。中年人很满意,千恩万谢地走了。

    孔乙己接待的第二个客人是个小学生。他要孔乙己帮他写一篇竞赛作文。这个小学生看来是一个高干子弟,一进门就旁若无人地坐在椅子,翘起二郎腿,满口不文明的语言。孔乙己为难了。他对小学生说:“小朋友,作文要靠自己写,写出自己的真情实感才达到目的,我代你写了,你怎能进步啊”“少废话,你只管跟我好好地写。如果获奖了,本大爷还重重有赏。如果写差了,小心你的狗头。我爸可是大官呢”孔乙己没法,只好叫他第二天来拿作文。小学生哼着流行歌曲我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走了。后来,想不到这篇文章竟然获了奖,小学生执意要请孔乙己到高档酒店搓一顿,被孔乙己谢绝了。他就大方地塞给孔乙己不菲的奖赏。

    不过,孔乙己也遇到让他为难的事。一天,他店里来了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妇女。看她的穿着打扮应该是个有钱人,可神情却很忧郁,眼睛有些肿,明显看出来,是刚哭过的样子。她进来后一直欲言又止,孔乙己也不好问。只是耐心地静静地等待。过了好一会儿,中年妇女好象下了最大决心似的,终于说明了来意。原来她想请孔乙己为她曾经是某市副市长而现在已经被“双规”的丈夫写一份悔过书,把他贪污受贿的事实如实向组织交待,争取宽大处理。而这件事丈夫却不知情,是她自作的主张。原因是他丈夫这所以走到这一步,都是她害的。很多捞钱的办法都是她想出来的,丈夫受贿多少,她一清二楚。既然组织上已经把她丈夫“双规”了,说明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她知道瞒是瞒不过去的,晚交待不如早交待,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孔乙己为难了,这样的事还真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想推辞吧,却又找不到恰当的理由,并且中年妇女出价很高,放弃真有点舍不得。他想了想说:“我试试看吧”

    之后,孔乙己闭门谢客,冥思苦想,但总写不下去。他穷困潦倒一辈子,没有过过副市长那高档的生活,他也无法想象受贿那么多的钱,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要那么多的钱到底想干什么,他没有这样的体验。因此,自然写不出来。妻子看他辛苦的样子,不在意地提醒他说:“不会到网上查查吗”“这样的文章网上会有吗”?孔乙己不相信地问。

    孔乙己带着试试看的心态在网上输入“悔过书”三个字。没想到还真的有呢!都是一些贪官在法律面前所交待的犯罪事实和心声。看着这些悔过书中的数据,真是触目惊心。有的贪污上百万,有的上千万,甚至上亿。孔乙己心想,原来很多钱都流入贪官的荷包里去了。这些钱只要拿出一点来,就可改变象他之类穷困潦倒的知识分子一生的命运。这样想着,孔乙己心里就有些不平衡,也就没有心思写了。这是什么事呀,代人悔过。

    真正让这个城里的人认识孔乙己的是一份起诉状。一位农民在城镇拆迁中,他家仅有两亩多地被政府征用了,不仅补偿低于国家的标准,而且迟迟不支付现金。该农民多次反映,有关管理部门不仅不作解释,而且态度粗暴,几乎发展到动手的地步。于是该农民想通过法律渠道要回他的救命钱。但这毕竟是民告官,许多人都不愿意为他写这诉状。他于是找到了孔乙己。开始孔乙己也是不肯写,但经不住农民的苦苦哀求,动了恻隐之心,花了三天,终于为他写好诉状。谁会想到,这位农民最后不仅打赢了官司,孔乙己所写的诉状也被法院部门作为范文在法院内部进行学习。一时间,孔乙己名声大噪。

    于是乎,到孔乙己的店里来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有来请他写挽联的,有来请他写状子的,有来请他写感谢信的,特别是到了年初岁尾,来请他写计划和总结的单位特别多。这些来的人大多是拿来了简单的素材后,都说“干得好不如说得好,总结经验很重要”都要求他尽量往好的方面写,要写出成绩来,即使夸大些也无所谓。有时,因为赶时间交稿,他整夜整夜地不睡。最让他大跌眼镜的是,有人竟然来请他写请假条。他想,请假条这般实用应用文,小学三四年级就开始接触,这个人已经是公务员了,怎么竟然不会写。但行业有行业的规矩,人家不说,他绝对不问。只是在心里想,如今的公务员素质怎会那么低下?

    业务多了,为了提高工作效益,于是孔乙己贷了款买了一台配置高、上网速度快的电脑。同时重新在一个显眼地方租了一间屋子,名正言顺地挂上了“孔乙己工作室”的牌子。这样一来,生意更兴隆了。特别是遇到开展什么全国性的思想活动,要求每个单位职工都要写心得体会文章,他简直就是应接不暇。不过,好在这些通用的应用文,网上都有“天下文章一大抄”只不过看你会抄不会抄。孔乙己想,网络这东西真好啊,真是坐地日行几亿里,巡天遥看全世界,资源共享,妙哉妙哉。因此,他是多么希望那些思想活动每年多开展几次,并要求每个干部职工至少要写十篇以上心得体会。那么他就可以狠狠地赚上一笔了。

    前不久,孔乙己得到消息,过一段时间,又要开展一项大规模的什么思想活动了。于是,他未雨绸缪,招聘了两名中文系本科毕业的女生进入工作室,准备到那时大干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