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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毒门,江湖上第一用毒门派,不论白道还是黑道都会敬让三分,不过,越是声名远播的门派,暗中的敌人也就
越多。
再五日,便是门主玄天五十大寿,黑白两道纷纷开始筹集贺寿大礼,就连玄天的几位徒弟也纷纷出去寻贺礼去
了,除却小弟子。
书房外的回廊上,玄天负手立于柱子边,看着满庭飞落的梅花,不远处,一抹淡蓝色的身影正在靠近。
“师父您找我?”
楚弦淡漠的声音自玄天身后响起,玄天转身看向她,一身蓝衣,配上一张用不带表情的秀脸,额间一点朱砂,看
上去半是冷漠半是妖冶。
这个自己最器重的徒弟,自小对毒异常敏感,不点自通,天赋异禀,但是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人世间的喜怒哀
乐爱恨情仇,她完全在局外。
“弦儿,再五日为师便五十了,也大半辈子过去了,你几位师兄师姐也都各自成家了,为师想你也十六了,是时
候帮你找个人家定下来了,不如趁着……”
“师父,您说过不会插手徒弟们的婚事。”
玄天一噎,唉,他是说过不会插手徒弟们的婚事,但是现在眼看其他几个都成家了,他那个不孝子又整日见不到
踪影,小辈中,也只有楚弦仍旧是单身一人了,他怎能不但心?!要知道,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把她当成女儿看
待的。
“你总是一个人这么独来独往的也不好,总归是女儿家,早晚都是得嫁人的,你若同意的话,也算是了了为师的
一桩心事了,你也知道为师身子是越来越差了……”
“潜伏在师父体内的余毒,弦儿一直在研制解药,望师父再多等几日,弦儿相信,师父定会长命百岁的。”
唉,其实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体内的毒啊,他只是想着,可以帮楚弦找一个能干负责的男人,这样子一来,万一
到时候他忽然撒手离去,也可以放心将摄毒门交给她,有个人在身边帮她总归不会太累,反正那个逆子,他是不
抱什么希望了!
不过楚弦生性冷漠,在她眼中似乎除了毒与药之外就没其他的了,这么多年,从未听她提起过对除去毒与药之外
的事情,这可不行啊!
“弦儿,你还是不明白师父的意思……”
“老爷,不好了,少爷他……”
管家福伯扶着昏迷不醒的玄墨自回廊处走来,玄天一惊
“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老奴听到有人敲后院的门,便去开门,谁知一开便见到少爷倒在地上。”
“快些扶进来!”
玄天和福伯一起将玄墨扶至书房的床上,玄天当即为他把脉,脸色越来越难看,而楚弦则站在床边,自始至终一
句话未讲!
“老爷,少爷究竟怎么了?”
“糟了,墨儿的脉象极乱,看来是中了奇毒了,只是现下一时之间还辨不出是何毒,应该是江湖上比较罕见
的!”
楚弦冷冷地看向躺在床上满脸痛苦的玄墨,他额上青筋突出,墨绿色的血时不时自口中吐出,几乎将整个人都染
成墨绿色的了!
“师父对‘妖婪’的研究如何?”
“什么?”
玄天诧异地看向楚弦
“你的意思是……不,不可能,妖婪在江湖上只是个传说。”
“师父,空穴不来风。”
“倘若墨儿真是中了妖婪的毒的话,那就糟了!”
楚弦没多说什么便出去了,再回来时手中拿着一本书,递至玄天手中
“这是我搜集的全部关于妖婪的信息,但是不全,若要解药,还得再研究!”
即便只是江湖上传说的毒药,她也有兴趣,不惜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去各处搜寻。
玄天震惊地接过本子,来不及多做惊讶,看向楚弦
“弦儿,为师知晓你与墨儿向来不和,也看不惯他一直一来的行径,但是,为师求你,再为师研制出解药之前,
你可以帮忙控制住毒素么?”
摄毒门中,谁都知晓楚弦最看不惯玄墨,两人向来不和,而楚弦的性格则是只救自己想救的人,若是不顺眼的
人,即便全天下的人一起跪下来求她救也没用,所以,玄天也没把握她会不会答应。
楚弦看向玄墨,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
“嗯。”
“太好了,那么墨儿就交给你了!”
玄天丢下这句话后便赶去了书房下面的地下密室了,这个密室是他用来研制毒药解药之用的,除了楚弦之外还没
有其他人来过。
玄天离开后,楚弦行至床前,
“热水!”
“是!”
福伯连忙下去烧热水去了,楚弦取出针灸包,解开玄墨的衣衫,开始帮他施针,妖婪不是一般的毒,她现在要做
的是让他不要再继续吐血,否则,半个时辰后他便会血尽而亡的。
每一针都必须集中精力,不能有丝毫偏差,待施完针后,她的额上早已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了。
床上的人总算是没再吐血了,看不出昔日俊俏的容颜,皮肤显墨绿色,楚弦坐在床边,一手轻轻抚上他紧锁的眉
宇
“很痛苦吧?”
这时,福伯刚好端着热水来到书房门外,看到这一幕,不禁愣住了。
“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泪珠儿自她眼中滑落,一滴滴掉在玄墨裸露的胸膛上,从小到大,有谁见她掉过半滴泪?!但为何现在却止不住
了呢?
床上的人痛苦丝毫未减,楚弦收回手,自怀中取出一个白玉瓶子,行至桌边,福伯连忙躲在了门外,从门缝中看
到她拿过一个干净的茶杯,将一整瓶的梅露丸都倒入其中,然后碾碎成末,冲入茶水,再行至床边
接下去,福伯惊讶地看到她竟一口口地用嘴喂他喝下,每喂一口都说一句“玄墨,不准死”,眼泪自始至终都未
停过
不是说,楚弦小姐最讨厌少爷的么?十多年来,两人几乎没怎么正面交流过,每次都是形同陌路般,可是,现在
算是什么情况呢?
他的命,是她用无数颗梅露丸延续下来的,翌日正午,玄天面色沉重地将楚弦唤至密室之内,长长的石桌上摆满
了药物
“师父?”
“弦儿,为师现在要交代给你一件事。”
“师父有事尽管吩咐!”
玄天看向有些憔悴的楚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弦儿,为师想将摄毒门交给你,你定要将它发扬光大。”
楚弦一惊
“师父?”
“唉,妖婪的解药就要完成了,现在只差放入这个药引,续命散,但问题也就在这里,现在还清楚究竟该放多
少,多一分,少一分解药会变成毒药,我这总共研制出五碗解药,都未放入药引,我想……”
“师父的意思是,想要以身试毒?”
“嗯,反正为师体内的余毒也难清,兴许活不了多久,为师想为墨儿做点什么事,从小就没怎么关心过他,他自
小失去娘亲,我是个不称职的父亲,所以我决定,现在放入一勺,待我服用之后,如果正确的话最好,不对的
话,争取根据服入口中的感觉在毒发之前配制好,到时候,如果真的有毒,无论结果如何,为师都将摄毒门交给
你了,也希望你可以容忍下墨儿。”
楚弦垂眸,微微颔首,玄天放心地笑了起来,行至桌边欲继续配制
“师父!”
“怎么?”
“弦儿认为,不应先放一勺,妖婪是剧毒,妖婪的解药必定也是剧毒,一勺的话用量太少。”
“那你认为该放多少?”
楚弦行至桌边,玄天退到旁边,对于这个徒弟,他向来是相当放心的,见楚弦端起盛放解药药水的碗,放了一勺
又一勺续命散,待放至第十勺时,舀起第十一勺续命散,玄天以为她还要放,怎料她只是将续命散舀起,却未放
入碗内,而是将碗递至嘴边一饮而尽。
“楚弦!”
玄天大惊,完全没料到她的行为,箭步上前夺下她手中的碗,却还是慢了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楚弦
“为何?未完成之前,这是毒药啊……”
楚弦没有任何动作,停滞在那里,片刻之后,唇边勾起一抹笑意
“弦儿?”
“师父,是十三勺。”
玄天根本就说不出话来了,他佩服她的能力,一开始的判断就那么接近,也可以只试一次就知晓正确的数目是
何,若换成是他的话,不知道要试多少次。
但是,十三勺,这也就表示,先前的十勺,即便再怎么接近,也还是错的啊!
“弦儿,你何苦呢,你不是很讨厌墨儿的么?为何要这么做?难道在你眼中,配制出毒药的解药这么重要?”
楚弦却忽然跪至玄天面前
“师父,弦儿有事相求。”
“你说。”
“无论结果如何,请师父不要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你……那你告诉师父,究竟是为何?”
楚弦低垂着头,向来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些许苦涩,她自小便是孤儿,是人人看不起的小乞儿,五岁
时饿昏在摄毒门门口,被玄天所救,机缘巧合下成为摄毒门最小的弟子,但是卑微的出身,注定是被其他同门欺
负嘲笑的。
是玄墨,总是会一次又一次地帮助她,所以她一直很努力,想要成为配得上他的人,可以帮得上他的人,但是,
渐渐长大,却发现,他逗留在她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少,她是最好的,他是最不被看好的,形同陌路。
“弦儿,为师实在是不懂……”
“不想他死……”
“什么?”
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哽咽,有些颤抖,坚定地重复着
“不想他死,师父,弦儿只是不想他死,求师父成全。”
玄天这才终于了悟,为何她愿意如此做,他从不知道,她会喜欢墨儿,在他眼中,他们两个明明是感情最淡的师
兄妹啊!
“弦儿,你怎地不早说啊!那么,又为何不能告诉他是你配制的解药?”
楚弦起身,强压着自身的颤抖,似乎觉得有些无力,将剩下的解药配制好,递给玄天
“因为不要他愧疚。”
玄天接过解药,无奈地叹气
“好,为师答应你不告诉任何人。”
“谢师父成全,那么,福伯,也请您成全!”
玄天一怔,这才发现福伯不知何时站在了入口处
“是,楚弦小姐!”
“福伯,你怎会在这?”
“回老爷,少爷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又开始吐血了!”
“走,快去看看!”
玄天迅速赶往书房,福伯也跟了去,楚弦有些无力地撑住桌子,泪顺着脸颊滑落,流至嘴角处,与鲜红的血混合
在了一起
“玄墨,不准死……”
整个人都倒在地上,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半个月之后,玄墨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体内未完全恢复,每日只能在庭院中走动一下,靠着回廊的柱子,看着
满庭飘落的梅花
这次自己大意,结果被暗算,好在身处摄毒门,否则,恐怕早已一命呜呼了,毕竟,妖婪不是一般的毒。
只是,他爹却连五十大寿都没办了,只是一个劲地将自己关在书房下的密室中,很少出来,也再也没了往日的笑
颜
“玄大哥,外面凉,加件衣服吧!”
杨思燕轻声说道,玄墨接过她手中的披风
“谢谢。”
“我们之间还需要说什么谢谢之类的话啊,对了,世伯还是老样子么?”
“嗯,这次大难不死,醒来后,发现身边变了很多,楚弦不知是中了何毒,昏睡了半个月了,而爹,似乎也因此
一蹶不振。”
“那也是必然的,毕竟楚弦是世伯最看重的接班人,其实,摄毒门应该交给你才对嘛,世伯不知为何就那么喜欢
楚弦,还因此……”
“思燕!”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无心接管摄毒门,交给楚弦是最好的吧,但是,她身上的毒也不知何时能解,爹研制了半个月了,不知可研
制出解药了没。”
“你身体才刚刚恢复,还是先别管这些了,不如我弹琴给你听吧?”
“不必了,你先回音霞山庄吧,我已经没事了,不劳费心!”
“玄大哥,你真的就这么讨厌思燕么?思燕真的什么都不求,只求能够在你身边照顾你就好,求你别这样对待思
燕好么?”
玄墨有些头疼,没什么情绪地说道
“我说过,只是把你当成妹妹看待,同样的话别让我重复太多!”
“玄大哥……”
“老爷。老爷,楚弦小姐醒了……”
福伯在回廊上边跑边喊着,朝着书房冲去,玄墨一震
“楚弦醒了?去看看!”
一行人全部赶至楚弦的房中,玄天看到蜷缩在床头的人时,不禁喜极而泣,终于,他研制出了无数多的解药,一
一让她服下,现在,她终于有了动静了。
“孩子,你可算是醒了啊!”
“对啊小师妹,可担心死我们了……”
楚弦蜷缩在床头,自双臂中抬起有些苍白的秀脸,一双水瞳中满是无辜的眼神,看了看围在床边的人们
“弦儿?”
她未回应,眼神一直在众人中徘徊,然后重新垂下头,将秀脸埋进双臂中,自始至终都未说一句话
意识到楚弦的异样,玄天欲靠近一些
“不要……”
感觉有人靠近,她慌忙大喊着往后退去,满脸的惊恐,完全不像是平日里的楚弦,没有平日的冷静淡漠,大家不
禁哑然
“不要,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楚弦害怕得大喊着,眼泪止不住地落下,大家都不知所措,一直未开口的玄墨忽然说道
“许是刚刚醒来的缘故吧,大家还是都先散去,让她冷静下吧!”
玄天听后连忙退开些,玄墨对着大家说完后看向楚弦,却发现她正一脸感动地看着他,他淡淡地回以一笑,他虽
与她不熟,但至少也是一起长大的,同时师兄妹。
“那我们先出去吧,让小师妹好好休息下!”
大师兄提议道,大家点头,玄墨亦转身欲离去,但是却察觉衣角被拽住了,转身望去,只见楚弦正拉着他的衣角
“怎了?”
“别走……”
“什么?”
“墨哥哥,陪弦儿……”
玄墨一脸不解,而屋子中的其他人则是满脸的诧异,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何事,玄天和福伯眼中有着一丝了然,还
有些许心疼,这个孩子……
“你……”
“墨哥哥,会陪弦儿对不对?他们好凶,弦儿不喜欢他们,弦儿,最喜欢墨哥哥了,哥哥别走,陪弦儿好不
好?”
话语声中夹杂着些许哽咽,无辜的双眼直直地望着还未反应过来的玄墨,众人也了悟,想必是中毒太深,又是不
知名的奇毒,所以保住了性命,却失了心智,变得痴痴傻傻的了,只不过,不是最讨厌玄墨的么?
玄天退出房间,带着福伯来到书房,立于书桌前取出宣旨与毛笔,写好后折叠好装入信封中,交予福伯
“老爷,这……”
“你也看到弦儿现在的情况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体内的余毒何时会清,或许明日就会复发也不一定,倘若我来不
及宣布自己的遗言的话,你要将这封遗书交给墨儿。”
“老爷……”
“希望,在我有生之年可以研制出帮助弦儿恢复的解药……”
他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楚弦这样子过一辈子,所以无论如何,在毒发之前,他一定会竭尽自己毕生所学,帮她研
制出解药。
只是,完全不知道的状况,该用什么解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