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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二十一岁生日那天，我第一次拥有了自己的情人节。
之后，像所有泛滥于校园的爱情一样，盛开时美丽，凋谢很快。
那年我大三，读经济。
初遇时，她十七八，在阳光下，带着轻咳，清丽的容颜，像一阙失神的诗。
那时，她刚入校，正年轻，是一家诗社的成员，沉醉于她的舞蹈，她的诗歌，她的事。
那以后，常见到她，听见她微促的轻咳。有意，无意。
朋友常提到她，她的笑厣，她的轻愁，她的诗。有时还拿了诗稿，邀着她，和社里的兄弟姐妹们一起评诗，郊游。
我并不是属于这社团的，只因了朋友，偶尔适逢其会。
“你这人，好清狂。像一首好诗的韵角，很难压得住。”一次，她如是说。
“算是，剑走偏锋吧。”我这样答她。
此后，大家渐熟捻起来。她常写些怪怪的文字给我。没事时，我也回些文字给她。
她喜欢这些，文字是她的生命，朋友说，她如此收集灵感。
我无所谓，只是很喜欢她的字，很秀气，也很狷狂。她把秀气和狷狂融合在一起，连同她生命里的锐气和精华，都尽泄在其中，这女子。
我这样想。
其时间，我活得很不得意。喜欢过几个女孩也被几个女孩喜欢过，但都没什么结果。休闲时，就种种花，摆弄我的石头。无为也无谓地活着，像这一个冬天躲躲藏藏的雪。
她和我朋友的恋情在校园里正传得轰轰烈烈。听说他追她追得很紧。才子佳人，标准的故事。
那天她送我一张条子：忧伤跳越，寂寞行走。
这样一句话。我爱上了这感觉。
“能见你吗，现在？”
她没说什么也就答应了。
那天我们一起逃了课，一起去上了网。看不到彼此的脸，忘了在乎一些平时很在乎的事。好像很多人就是这样喜欢上网的。我们进了聊天室，聊了很多，很久，很开心。而后我带她去看我种的花，我的石头，一起吃晚饭
送她回宿舍，路很远，但没什么话，也许之前说得太多，都说完了吧。天有些微雪，带着寒意。只听见脚步声，和一两声轻咳
她站住，原来已到了。
“好寂寞，这雪。”她带着轻微的咳轻轻谓息着轻声说，容色里有一种难掩的轻愁。
一朵雪花飘落她的掌心，又倏地化了。
“喜欢你。一直都是。”她的声音比落雪还轻。
心慌了起来。不知是极开心还是极痛苦，我觉得心脏忽然不跳了，竟没有勇气再看她一眼。那一刻，她就是我的刺客。
夜无眠。
只窗前一株水仙，开得清妍。
校园里有新的故事，流言像一把横空自伤的刀，夺不了爱，只伤了人。
我爱上了她。
她是我朋友的女友。
这真是一种潇洒的不幸。
伤追人。
我们曾经是那么好的朋友我避不了他受伤的眼神。
这轻薄的男子我避不了人们背底里的私语。
我该忘了她。
可忘不了。
她清丽，带着咳，像我心底的一记狂喊，影子般，夜伏日出。就算是一向不喝酒也只好去喝醉了的我，还是没办法忘了她，她的舞，她的诗，她的一颦一笑，一两声轻咳
我爱你吗？
我可以爱你吗？
她越行越远，我越陷越深。
“二月十四，情人节。”
我约她，不似一向的闪烁。
她来了，带着婉约和怨。
“别再逃避，逃避我的心情。”
我望着她，觉得伊的眸好黑，像阳光掉进古井，知道了黑的温柔。
我笑了。
“今天是我的生日，陪陪我好吗？”
她忽然哭了。削瘦的双肩不胜柔弱，带一两声清清的咳。
像以往一样，我们以文字传情。
我用我的字触摸着她。她以她的诗回应着我。或贞静，或悲狂。
“是燃烧的雪，还是结冰的火？烧死我吧，不然，就把我结成千年的冰！”
这已是全部的狂欢。
我吻了她。她颤栗不已。
我忽然有说出一切的冲动。不，不能。我已背负了另一个承诺。
我迅速地冷了。
“戏有些过了。其实，我心里还有别的人。”
我期待一记耳光，或者更剧烈的悲恸。但没有。
她摇摇头。有一种冰和雪的坚清。
“你错了，你不该用借口的。你不该在此时还逃避我的心情。”
她微咳着，眼神里有一种难言的雪意。
“既然，我已放开一切，抛弃了我的尊严，你就不该这样对我的。”
“也许，伤心总是彻底的。走尽偏锋的剑，注定是要伤人的。”
（“我不能啊”我心里在狂喊。）
“你不能吗？你不敢吧？你伟大吗？你自私吧？你为了友情舍弃爱情吗？你爱我吗？你爱自己吧？你是为了虚荣而遗弃了我。”
我失惊于她的伤神，无言以对。只觉我种种的一切，都为她洞穿。
“我也错了。我以为爱上的是诗中那个清奇狂放的男子，而你，只是一次违心的情怯”
她走了。衣上犹有未干的泪。
雪下得那么大，不似一冬的躲藏。
忧伤跳跃，寂寞行走。
窗前那株水仙，已谢了。
从那以后，我再没和什么人度过生日，以及情人节。
后记三则：
一、
整理东西
在旧纸堆里发现这篇东西
故事是假的
经历确是真实的
“我还没有说再见你就走了。
足见
你确实是一个惯于逃避的人。
你走了以后我还是跟你说了几句话
虽然我看到了你走的信息。”
又看到她曾经对我说过的话
不禁
又有些沉浸
还好吗
你
二、
雪冰清
雪寂寞
雪冻
可是呵
雪却是一呵就化的呵
曾用过的一个名字叫天下有雪
有人问起
于是我便如此答她
天下有雪雪疏狂
都过去了吧
而今我已不复从前了
樽前尸冢梦三槐
灯下骷髅谁一剑
一笑倾城艳
华章纵绝
俯观三千烦恼系
不思量
却绕肠
蝶飞他乡身外影
空也茫茫
三、
何谓相
何谓本相
你看到的，只是你所看到的
而我表露的，也只是我所表露的
文字是可以骗人的
故事是可以虚构的
所有的真实，只有在自己心里才知道，是，或不是
我喜欢用很漂亮的文字
来写很卑劣的事情
这是一种掩饰
一如，我爱的冬天
和冬日里的雪
那美丽的洁白似乎可以让人忘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