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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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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俩来到昭旭集团那大得不象样的会议室,总裁祈佼帝的脸上是盈盈笑意,会议室内其它男人有的好奇,有的欣赏,但像上次一样,眼光都是集中在这个身材惹火、打扮却像男孩的小蚌头女子。

    至于她身后那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巨人,是她的保镖吗?

    只有祈佼帝知道萧雨的来历,有礼地立刻起身迎客“流星、萧雨,请坐,别客气!”

    流星挑了挑眉,这个祈佼帝,应该是个矫揉造作的商场大亨才对,不知怎地总给她一种熟悉的江湖味,好像跟她是同一种人似的。不但爱对她连名带姓地叫,而且行事干脆直接,最奇的是不会像一般人那样老对她直瞪着眼瞧,被她的与众不同和坦白搞得不知所措。

    这样一想萧雨其实也是这种人。怪哉!怎么最近老是碰上这样的人呢?还以为这世上就她流星和爷爷是怪胎,顶多再加上伍叔,没别人了!

    祈佼帝堂堂一个总裁,看来却不超过三十岁,年轻得教人皱眉。她也调查过他了,不会因为伍叔的介绍就信任对方。

    她的调查结果让她安心,却也让她好奇。祈佼帝,出身贫寒,所以不是小开来继承这样一间大企业的:他在商场上以手腕强硬著称,但没干遇下流的勾当:他很有做花花公子的本钱,不在那张俊脸,而是一份自信无畏的气质,却少有绯闻上报,但最重要的是,他不是花钱如流水的那种人,倒对慈善事业相当热心。

    “钱要回来了吗?”没有开场白,她直接问他。

    祈佼帝对她点点头“勒索加威胁,姓尤的不还也不行。”

    好玩喔!他竟没有拐弯抹角地说是和姓尤的“谈判”她真是越来越欣赏这个男人啦!

    她用手肘去顶紧靠着她坐的萧雨“这个男人,不讨厌耶!”

    萧雨笑了,伸手搂她。他就是这样,很爱公开表示感情,她应该满地捡鸡皮疙瘩才是,却越来越习惯了,而且还跟着如法炮制,怎么搞的?

    她说那一句,也压根没想到他会不会嫉妒的问题,只是有话直说而已。

    “祈总裁,这是流星对男人最高的评价了。”萧雨对祈佼帝微笑,完全不以为忤,低头给她的是极尽宠爱的一瞥。

    “流星,上次见到你,你还是单打独斗的一颗星,现在却多个福星在旁边了?”

    哇啊!“还是被你发现了!”那他上次还任她掰什么一堆手下为她工作?她狠狠瞪姓祈的一眼“你调查过我?”

    “你也调查过我啊!”祈佼帝只是笑。

    “真是的!伍叔的朋友一个比一个可怕!”叹息啊!遇人不淑哟。

    “那是包括我?”萧雨轻捏她的鼻尖。

    “尤其是你啦!”咦?她好像越来越懂女人家的撒娇了!吓死人!回去要好好检讨一下。

    祈佼帝哈哈大笑“萧雨,流星本来就很不得了,现在又加上你,以后流星雨一定所向无敌了。”

    “好说!”她皱皱鼻子,给身旁大个头自得的一瞥“以后有事就交给我们好啦,不用签约了,我算你八折就好。”

    要兜揽生意,她流星才是所向无敌咧。

    祈佼帝在名片背后写下一串号码,递给他俩一人一张“这是我的私人电话,还有地址,有空常联络,或上门聊聊也好。”

    聊聊?这可奇了!“聊啥啊?”她没什么修饰地问。

    祈佼帝的笑容却是很真诚的“想交你们这两个朋友。”

    萧雨微笑以对,拿出皮夹打开将名片放入,身旁的流星刚好瞄到皮夹内里的两张照片。

    短短不到两秒,萧雨已经收起皮夹,没有注意到低着头的流星的视线。

    天啊!其中的一张是她?应该是她十三岁左右的照片吧?!都褪色发黄了,而且偏偏又是她很丑的一张!

    回想起来,似乎是她在帮爷爷漆房子的某天虽然照片中的人看起来跟小男孩没两样,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己。

    没想到他还真的一直把她带在身边。

    那份惊诧与激动着实不小,但还有另一份好奇,更是波涛汹涌哩--

    另外一张照片里那个女的又是谁啊?

    年纪大约三十上下,化了满浓的妆,笑容有些疲惫,但却有些熟悉两个浅浅的酒窝大大的眼睛

    她知道了!她知道像谁了!

    萧雨似乎发现流星一下子密切起来的目光,从和祈佼帝的谈话中回过头来看她。

    “小不点?”

    她伸个舌头,转头去和祈佼帝继续闲扯。

    她得先好好想一想才行,而且现在有外人,不能问他那种教人紧张的家务事。

    脑袋已经在转千百个念头,她又有得忙了!这可不同于一般的任务,是天大的事啊!因为,是为了萧雨。

    哼,他以为就只有他能给她心理辅导吗?

    ----

    第一节的防身术课,居然引来了一大堆叔叔伯伯来“旁听”流星叨叨念个不停。

    “奇怪!是教女子防身街耶!这下秘诀都被听走了,还防什么防啊?”

    在旁边的萧雨耸耸肩“男人也想学的啊!尤其在街上流浪过的人,多半吃过地痞流氓的亏,当然想学,而学了其实也好。”

    “是喔,搞不好是吃过警察的亏!”她故意损他。

    “是有可能。”没想到他居然同意了“警察也是人,自然就会有好人也有坏人。”

    算了、算了!教了就会有用,就算被男人给听去了,到时出其不意的攻击要害,看他们来不来得及防!

    “你真要当我的道具啊?别看不起我的功夫”

    “我怎么敢?流爷教你又不是教假的。”

    “小星啊!你们不要打情骂俏了好不好?到底教不教啊?”有个大妈开始取笑了。

    “呸!”流星笑骂,睨了萧雨一眼“是要打骂没错,但谁跟他情不情的?!”

    “打是情,骂是爱啊!”萧雨似笑非笑地挤眉弄眼。

    “去你的!看招!”扑过去就是一顿好打。

    萧雨跟她套招,没躲没闪,但调好了力道,吸取她的,没有让她受太大的反弹力。

    “姓萧的!”流星跳开来了,止住身势,又好气又好笑“跟你打架一点都不好玩,根本没有发泄的功能嘛!你连让我使点力都不让!”

    萧雨也收势退后,有些窘地搔了搔头“没办法,我就是没办法对你使力。”

    “不行、不行,现在要来真的了,认真一点啦!”

    她开始示范防身术的几个基本动作,不外乎如何挣脱对方的压制、给对方意外的重击以制造逃亡的机会、或利用近身的东西设法将对方制伏。

    “不管怎样,镇静最重要!”她大声强调这一点“乱七八糟的挣扎最没用,只会让对方兽性大起,不如冷静地维持不动几秒钟,让对方摸不着头绪,再想办法出击。”

    她滔滔不绝来上一大套,发现台下一片怔忡,决定还是要亲身示范一下比较有效。

    “萧雨,过来!”她招招手唤来“道具”“你们注意看喔!萧雨要从我后面忽然扑上来抱住我,看我怎么对付!”

    萧雨慢慢上前来。

    她在他耳边交代“拜托,弄逼真一点啦!用力一点,不然根本没说服力嘛!”

    他有些无奈地点头。

    她背过身去“注意!那些什么台北之狼之类的,通常会在暗巷里趁人不注”

    突然间一双铁臂由后箝住她,交插着紧紧的困锁住她的双手。

    天!

    一股莫名其妙的恐慌激涌而上,连心血都随之翻搅,她眼前一黑,感到空前的危险。

    她整个人绷紧了,一个景象飞快在眼前闪过--被绑的女人动弹不得无法挣脱

    她忽然一声狂叫,使出全身的力道反击,完全是依本能行动。她缩身,向后揪住萧雨的头发死命往前一扯,换来一声痛呼,接着她低头狠狠咬住他的前臂,扭身的同时向他的下体踢去--

    “小不点!”

    听不见那声惊惶的呼唤,她在一团迷雾中猛攻,招招彷佛企图见血,像是疯狂了,更像只被逼急的垂死猎物。

    “小不点!你会伤到自己住手!”

    伴着一声狂吼,她整个人被扑倒在地,萧雨用全身覆住她,让她动弹不得。

    她激烈喘息,被压得呼吸困难,眼前的迷雾忽然散去,汗水弄疼了眼睛。

    “萧萧雨?”

    她几乎认不出自己的声音,喉咙干得疼痛,颈上的脉搏像失了控。

    眨了好几次眼才看清正上方的萧雨--

    “老天!”

    他的脸在流血,一道长长的口子,是被她硬生生用手撕开的!手臂上是她牙齿咬的伤,几乎被咬掉一块肉。他前衫被扯破,她手中黏黏的有些什么,无意识地举起来打开,几撮长长的黑发,黏在她汗湿的掌中,是他的。

    她惊惶地对上那双亮眼,其中却是比她更多的惊惶,不是为他自己,而全是为了她!心痛于引她爆发旧创、惊惶于她的失控、怪罪他自己

    老天!她做了什么?她是怎么了?

    “萧雨!”她沙哑地喊,反手抱住他“天!我不是故意的!我”

    四周的惊喘和隐隐的哭声,现在才进入她的意识。她吓到在场一些女人了!罢才的几秒,其实根本记不真切,只明白自己疯狂地攻击萧雨。

    “不是你!是我!”萧雨的声音更沙哑“我动作太快、又太用力”

    “不!不!”她重重喘了一口气,脑筋突然清明了,肌肉也松弛开来“这是是迟早会发生的事。”她闭上眼,好半晌才睁开“萧雨这是迟早的事,现在终于终于解决了!你懂吗?”

    他的眼中是风暴,紧紧压抑着,但她的话使他眼中闪过一道光亮。

    “你真这么觉得?”

    她用力点了点头,还在喘息。

    萧雨小心地先移开重量,再敏捷起身,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伤口,把她拉起来紧紧圈入怀中。

    “有没有哪里压伤了?”他着急地问。

    她咬住唇轻抚他脸上伤口的边缘,血在滴,怎么也止不住。“笨蛋!受伤的是你啊!噢萧雨”

    “别管那些了,”他仍是一脸忧心“你觉得怎么样?还会怕吗?”

    “不怕了,”她猛力摇头,泪水忽然就冲进眼眶“你为什么不还手?起码可以推开我,或躲开啊!”他没有回答,只是又问:“你真的没有感到什么后遗症?”

    她闭上眼,整理一下思绪,才又张开“真的,刚才那种可怕的感觉已经没有了。”

    在那次地下室的攻击过后,他一直担心会引发的情绪,刚才终于发生了!没有在肌肤相亲的绻绻时刻发生,而是在两人没有预料到的排演中--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她眼中仍湿湿的,却有了微笑的心情“我们早该排一排这一幕,就是要这么逼真才有效。”笑容又消失了“只是却伤了你”“这些不算什么!”他摇头,手臂又收紧了。

    旁观的人一直窃窃私语,不敢插入两人之间,这时终于有人开口。

    “小星?阿萧?你们还好吧?”一个娇小的妇人怯怯地问。

    流星深吸一口气,转头对大伙解释“刚才我刚才我有点失控,是因为我小时候也曾被被人攻击过,所以反应才那么激烈。对不起,害你们吓了一跳。”

    “吓死人了啦!我不敢学了”有人小声说。

    “不不!我想学!”一个女人大声打断她,大家全转头去看。“我要学怎么防身!我以前”她尾音哽咽了一下,随即振作起来“我以前也有类似的情形,我一定要学,以后再也不让人那样对我!”

    “对!”流星沙哑地附议。“就是这个道理!”

    “下个礼拜吧!”萧雨开口了“下次上课,我们再继续,今天就上到这里。”

    “对喔!懊照料你的伤”罪疚的感觉涨得满满的。

    他揽住她离开大厅“我们房里有急救箱,回房就好。”

    众人欷吁着,交头接耳地散开了,萧雨一路对关心问候的人匆匆微笑,很快带她回房。

    “快坐下!”她一把将他按着靠墙在地铺上坐下,手忙脚乱地打开急救箱。

    他任由她有些笨拙地清理伤口、敷上葯水,清澄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她的脸,痴痴地一径凝望着,好像全然忘了疼痛。

    “伤口好深”她喃喃着,敷葯的手抖起来,觉得从来没见过这么红的血

    他握住她的手“没事,我跟你一样,也打过群架、受过枪伤,这些皮毛之伤算什么?”

    她咕噜着笑了声,然后,一滴泪水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

    她止不住自己的泪水,一滴又一滴,混入了他手上的血迹。

    他把她整个拥入怀中,破裂的前襟吸收不了她的泪水,全抹在他胸上了。

    “很值得的。”他耳语。

    心在痛,为他痛,可是,自己不痛了一切的一切,在方才的激烈中化解,终于消失殆尽。那些梦魇、恐惧、仇恨,全在重击中发泄了,被他心甘情愿地吸收。

    傻瓜,傻瓜,傻瓜。不会自保、只会给予的傻男人。

    心痛融化了,化成最纯洁的一种东西--

    她捧着他的脸,在一脸的泪中对他微笑,轻轻地说:“打是情,骂是爱吗?那这些伤,证明了什么?”

    他眼中忽然万丈光芒,让人目眩。

    “你是说?”

    “是啊,傻瓜。”

    心像要胀破似地感到幸福,她倾向前,轻如羽翼地印上他带血的唇。

    “一辈子的,是伴了,雨。”

    ----

    有这种工作真好!流星每天醒来都觉得精神百倍,因为又可以和萧雨去上工了,而上他们这种工,就是去冒险!

    其实好像冒的险越来越少了,因为两个人都抢着保护对方,不管是追查某个有赏金的逃犯,还是受人之托调查某件见不得人的事常常都有危险的,但她一点都不觉得,因为身边有个警察嘛!

    而且是和一个傻乎乎、黏死人、没脾气、打不还手、爱管闲事、斗起嘴又不输她、酒窝动不动就跑出来的“伴”!

    哎,神仙日子耶。

    这天刚领了好大一笔赏金回来,转手就给了流爷,两个人吃完水饺大餐庆祝后,到收容所边的小鲍园散步。

    她童心大起和小孩子排队抢秋千,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抓来萧雨坐下,自己再一屁股坐上他的大腿。

    “秋千会断喔。”萧雨直笑,眼睛亮晶晶地瞅着她“而且,这种姿势很危险。”

    啥喔!

    她白他一眼“小声一点啦!被听到了多吓人。”却是忍不住嘻嘻笑着埋进他胸前。

    宣告对他上瘾啦!连人带心,全包下。

    微风很舒服,黄昏的霞色染在身上,金橙橙的煞是好看。小鲍园中人渐渐散了,都回家吃饭看电视去了,上好的机会可以吻他--

    她抵着他柔软的唇辗转,很轻很柔的一个吻。

    “这是心情好的吻,还是心情不好的吻?”他摸摸她小巧的眉毛。

    “这是开场白。”

    “开场白?”

    “嗯,”她覆上腰间的大手,玩着他的手指“我要说一个故事给你听。”

    他还是疑惑地抬着眉。

    她一反平常的戏谑,很认真地开口。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女人在发现自己怀孕时就被男朋友拋弃了,生下小孩以后,白天卖水果,晚上在一家夜总会端盘子,常常工作到很晚,所以儿子请人家带,母子相处的时间很少。”

    抱住她的大手忽然握成拳,她把小手覆上他紧握的双拳。他的眼光变得深沉而压抑,但并没有打断她的故事。

    “她在夜总会遇到一个男人,但交往不久又没有结果了,所以她常和同事下班后一起喝酒,养成了很大的酒瘾。她常常醉醺醺地回家,儿子快十岁了,没有人管教,在街上变成小太保,还学会偷东西,一天到晚逃课。她教训儿子,儿子会还嘴,她就动手修理儿子,常常打到他遍体鳞伤等到第二天酒醒了才会后悔。但下次喝醉酒,她又变得暴躁易怒,打儿子居然打成了习惯,儿子终于有一天忍无可忍,还起手来,力道控制不住之下,竟把妈妈给打伤了,还得送医院缝好几针。那天晚上,男孩羞愧得想死--被虐待的羞愧、还手打母亲的羞愧,让他再也待不下去,他逃家了,跑到另一个城市去,因为太小不能工作,只好一路行窃来过活。”

    她的声音又低又紧,在渐暗的暮色中飘散。

    “有一天他刚好路过一间收容所,饱餐一顿之后,随手就想扒了收容所老板的皮夹再离开,结果天算不如人算,他技术高,那人却更机灵,被当场逮个正着!但这个老板却没有扭着小扒手送警法办,硬把他留下来了。

    “他跑掉几次,但总是不久又会跑回来,也许是有白吃白住的地方,不用白不用,也可能是因为很喜欢也很佩服那个老板。后来他终于住下来,听说老板会武术,吵着要学,老板提了一个条件,就是以后再也不能当扒手了。他随口就答应下来,没有什么诚意。隔几天老板在他睡铺里又发现几个新皮夹,发了好大一顿脾气,没有动手责罚他,而是把他赶了出去。

    “男孩这次被扫地出门,反而舍不得了,巴着老板不放,千发誓万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扒别人的钱了。男孩长大以后,变成了一个好警察,但看许多事情不顺眼,决定要自己当老板,做保全工作去。但这个男人调查工夫再高,居然没有去调查一个最亲的人--他的母亲!他没有去找她、没有去查她现在过得怎么样,连生死都不知道。

    “而这个母亲,在儿子逃家以后疯狂地寻找,也努力断了酒瘾,后来终于知道儿子的下落,但是”流星轻轻叹息“但是她太羞愧了,觉得儿子现在的日子比起以前好得太多,她没有脸去找他、求他回来。她常会远远地看着他,确定他过得很好,一直到现在,她都追踪着他的动向,看到他找到喜欢的女人,她真的很高兴。”

    流星小小地微笑了“有一天,这个女朋友看到他皮夹中母亲的照片,吓了一跳,决定去查出他母亲的动向,最后还约了他母亲出来,谈了整整半天的话。这女朋友很怕自己是在逼心爱的男人做不想做的事,但想到这男人也是一样的爱管闲事,动不动就要治疗女朋友心理上的创伤,想想又觉得理直气壮起来。不管怎样,她都要让这对母子见上一面,能不能和好不管,至少要碰个面,说个话。”

    一定要一定要!就算他生气也罢了!她仔细审视着他,看他全身紧绷着,双眼似乎要在她脸上烧出一个洞但是,他并没有开口拒绝!

    “所以,这个鸡婆的女朋友把未来的婆婆请来了,现在就在公园另一头的侧门等着。如果如果这男人还是不肯去见她,那这小媳妇只有自己去了,去安慰一下婆婆,然后再等下一次的机会。”

    她说完了,静默下来。路灯亮了,照着他激动的面容。她真的很怕自己太强人所难,但不能不试,就是不能不试!

    他的呼吸沉重可辨,气氛僵凝得难以透气。许久,许久。

    “萧雨?”

    他深吸一口气,再长长地吐出来。

    “她在侧门那边?”

    “嗯。”流星的心一下雀跃起来。他会去!他会去!

    “要一起去吗?”

    “不!不!”她赶紧跳下他的怀抱,把他拉起来“你一个人去比较好!这是母子相会的时刻啊!”他正要开口,又停下来,顿了顿才说:“在这里等我。”

    “好。”

    他转身大步离开了,穿过公园里的步道,消失在几棵树后面。

    流星是又高兴又欣慰,真想对着全公园大叫--耶!

    ----

    流星等得沉不住气,跑去买了一袋吃的回来,坐回秋千上边嚼边等待,感觉起来比较不会那么心焦。如果如果母子是不欢而散呢?

    不,不会的!都快一个小时了,要吵也不会吵这么久,各自叙述近况还比较有可能。

    自己整颗心都放在一个男人身上了,想想真是浪费。要不是那个男人也把整颗心放在她身上,她一定不甘心。

    想想就笑起来了。她还是着了爷爷的道,当然不甘心啊!此仇不报非“小人”而她流星这个小人是当定了!

    “这么有把握啊?”

    身后响起了萧雨的声音,然后是握住她的秋千吊绳往后一拉,再放手。

    她笑得更开心了,如果萧雨有心情开玩笑,那母子一定成功和好啦。

    她把秋千高高荡起,转头看他“你妈呢?”

    “先回去了。”

    啊,他脸上有个小小的酒窝,真好。

    她脚一伸止住了秋千,把他拉近,路灯不是非常明亮,但她没有错过他湿润的眼睫。

    “你们都说了些什么?快报告一下嘛!我好说歹说也是个导演,一手策画的伟大剧码,结局怎么能不告诉我呢?”

    她不太知道该怎么问,只好用玩笑的口气了。

    “咦?导演会不知道结局?”

    嘿,越来越乐观了,萧雨果然心情特佳!

    “快说啦!”

    萧雨微笑,执起她的手拉她起身,两人慢慢朝家的方向走去。

    “我还没走近她,她就忽然转过身来看我了。”萧雨低声道“她老了不少,但笑起来还是很年轻,她一直想向我道歉,但我不让她说那些,只不断间她这些年发生的事,也告诉她我自己的一切。你也知道,她现在在一家小鲍司当秘书,日子过得还算平顺,钱也不缺,”他顿了顿“她还替我开了一个户头,已经好多年了,数目还真不小。”

    “你没要?”这样母亲可能会伤心,但萧雨大概是不会拿的,因为那又会成了一种道歉的方式,而他好像不要母亲再道歉了。

    “没有。但我也没有拒绝,我说我会用那些钱买东西送她,反正我也用不上。”

    想问他是不是原谅母亲了,又觉得多余,就说别再道歉了啊!时间已带走的,言语又怎能追回?就像他对于还手和逃家的歉疚,他母亲也一定说不用道歉的。

    “你没有要骂我吗?”她调皮地扯扯他的手。“骂我鸡婆、自作主张?”

    “想谢谢你,”他声音是沙哑的“可是谢字并不够。”

    又来了!他有这种坏习惯,就是肉麻当有趣!不过,刚才她说那个故事时,自己差点声泪俱下,也没好到哪里去。

    爱情,果然是黏腻腻的,无葯可救。

    “萧雨”

    “嗯?”

    “萧雨”

    他笑了“真想规定,以后只有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腻死人好啰,爱死他啦。

    ----

    事实证明,爱上一个人就会什么都忘了防,最后就会被整得很惨,落入圈套还不自知。

    流星心里早就开始怀疑了,这一个礼拜,爷爷和萧雨老是无缘无故地消失无踪,她一逼问,他们就搪塞一句“shopping去了!”问题是两手空空的回来,骗谁啊?!

    “咦?windowshopping啊!”萧雨明知她不信还逗她,因为知道她没辙--她的跟踪术居然比不上这个烂警察的摆脱术,恨死人了!

    她改用软功来磨,他却说:“再等几天就真相大白了,别急。”

    别急?别急?谁急了?去他的!

    一气之下,她也来个来无影去无踪,独自跑到中部去参观了一个计算机大展。

    数不清的新玩具,让人眼花撩乱想破财,最后她只准自己买一台,是一个和电视结合的计算机,还能同时上网,简直无所不能。

    然后那晚她又故意在外过了一夜,只打电话回去留言说“有事”

    结果呢?那个警察加侦探居然能找到她下榻的饭店,还大剌剌就免费“住进来”!隔天又拉她再逛一次计算机展,害她忍不住又买了一堆软件。

    呜为什么会有小小孙悟空翻不出如来掌心的感觉?

    今早是晴空万里,两人说好要帮爷爷大扫除,收容所上上下下三十几人,再加上两只猫三只狗,全都进进出出忙成一团。

    大家把所有通铺搬到后院去晒太阳以后,大厅里一下子宽敞多了。流星和几位阿姨好不容易把数十条棉被全晾起来,一回大厅却吓了一大跳。

    “这是干什么啊?”

    大厅布置得漂亮极了,鲜花和银白的彩带,还有许多白色气球,大家全换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流星还来不及再问,就被一个阿姨“押”回房换上一件不知何时跑出来的白色洋装。洋装咧!怎么穿怎么别扭,觉得好奇怪,都不认识镜中的自己了。

    “喂!我们到底是要庆祝什么啊?”

    没有人要回答她,怎么搞的?她柬张西望要抓萧雨或爷爷来“拷问”忽然门外传来震天价响的鞭炮声。

    奇怪,只是六月的某个星期六早晨啊,不记得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

    她正要街出门去看,大伙纷纷进门来了,爷爷一身光鲜,而萧雨则是全白的西装。第一次看到他穿西装的样子,好好潇洒啊!

    苞在他身后的人,则让她双眼大睁。是萧雨的母亲!又加上伍叔和祈佼帝?这实在太诡异了!

    她还愣在原地不动,所有人的注意力已全转向她,有的是咧着嘴掩不住的笑容,有的则在擦眼睛,一副感动得不得了的样子。

    大家退到墙边,只剩她独自站在大厅中央,萧雨大步上前,忽然就单膝跪在她前面了。

    “萧雨!你干嘛?!”

    他那亮如晨星的双眼,有笑意,也有说不出的严肃,执起她的手,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问:“小不点,这是我们给你的惊喜订婚典礼,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的嘴一定张得好大,起码有整整一分钟,像化石一样立在那里。

    然后她跳起来了。

    “好啊!你设计我!你们全都设计我!”她杀人的目光从萧雨移到爷爷,又瞪向一室看好戏的人“不要!谁要嫁你了!我才不要!”

    气死人,这辈子还没这么窝囊过,不是被求婚窝囊,而是事先自己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这个阴谋,简直太对不起她的“一星”大名了!气、死、人!

    大家好像早就知道她会有这种赌气的反应,一径的笑,尤其是萧雨,那个该死的酒窝,会让人脑溢血!

    萧雨不慌不忙地吻了吻她的右手背,任她怎么挣扎也抽不回来,然后他挑起一道浓眉。“你言而无信?”

    “我我什么时候言而无信了?!”又来这套,他刚回来那天就是这样困住她的。

    萧雨一本正经地说:“你明明说过,我妈是你未来的婆婆,你是我萧家的小媳妇了,你忘啦?”

    “我我什么时候”忽然她想起来了,是那天想说服他和母亲和好时,自己说的!

    啊啊啊--

    “妈,你是证人,流星去找你的时候,说她是你的准媳妇,对不对?”

    萧雨的母亲一身崭新的旗袍,笑容快乐极了。“是啊!流星,你还把我吓了一跳呢,连儿子都还没见,倒是见到媳妇了!你不记得了吗?”

    牙关咬得嘎嘎作响,她流星怎么败得这么惨?

    “你再气,我就要把你吻到不气为止!你怎么说?”萧雨居然威胁起她来。

    哎呀!那怎么成?!他一吻起她来,干柴烈火的会一发不可收拾,到时变成限制级的,在场的小孩会吓到耶!

    完了、完了,没救了她流星是栽啦!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了。”萧雨的最后一招--可怜小狈状。

    一个大个子,跪在那里装小狈她忍不住噗哧一笑,真是太奇怪的画面了。

    “终于笑了。”萧雨叹息“答应了吧?我说过会等的,只是想让你试着习惯一下。只是订婚而已,结婚典礼你想拖多久就多久,好不好?”

    咦?这么大方啊?

    “不怕我拖个十年?”忽然,好像就不气了。大家也真是的,这么用心,要瞒住她?这么久,真难为大伙啦!

    “没关系,我跟你耗上了!”萧雨坏坏地笑。

    “好啦、好啦,”她也是爽快的人,生气从来憋不过三秒钟。“起来啦!”

    萧雨跳起身来,把她高高抱起来打转,全厅的人尖叫拍手,差点将屋顶给掀了。

    流老也跑上前来抱住他们,老泪纵横的,吓死人。

    “说!这是你的点子还是萧雨的?”她笑着帮爷爷抹去眼泪,一边拷问。

    “当然是萧雨的!爷爷哪有这么精?”流老把责任全推到孙女婿身上。

    祈佼帝送的礼则是另一件新的案子,包他俩赚上一大笔。

    萧雨的母亲也走上来,晶莹的泪眼和萧雨一样闪着银光。

    萧雨的眼睛原来是遗传母亲的啊就是这样的眼睛,把她无敌流星的魂都勾走了!是有魔法还是怎地?

    “你们一直帮我照顾小雨,”他母亲说“真是不知该怎么”

    “别谢!别谢!”流星拉住她“都是一家人了!”

    萧雨的酒窝深深的一直没有消失。

    流星用手肘拐他“小雨耶,好可爱的名字喔!”真好笑,巨人会叫做小雨?

    被敲头了!呜新娘好可怜喔!

    她正气不过要还手,忽然就被吻住了。

    糟糕,限制级的画面还是逃不掉,门外的鞭炮又响了,闪光灯亮起来,一厅的笑语掌声,收容所从来没这么热闹过,还吸引了左邻右舍都来观看,一时忘记是他们一向不太敢接近的地方了。

    好吧,订婚就订婚!这世上,哪还有什么勾当,是她流星干不出来的呢?!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