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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府的远客是姓孙的一家三口,听说孙家在关外是大户人家,更有传闻说那孙少爷其实是当今皇帝爷的儿子。”
必外的孙家?
这个姓氏他是挺陌生的,可是依仁武所形容,那父子俩的容貌没在他印象中,倒是那位年轻夫人的模样该不会是她吧?
何国臣惊揣在心,先咽下惧意,扬声追问:“你可有问出那位夫人的闺名?”
仁武摇头。
先不急着踹人,何国臣又问:“那她未出阁前的姓氏呢,你可曾问出?”
迟疑了片刻,仁武又摇头,这回他略略往后退了退,因为爷儿的怒气已然跃现了。
果然!
直接一脚将他踹得跌在地上,何国臣怒喝“我养你究竟是做什么的?连这么点小小的事情都办不妥。”骂到极怒,又跨了一步再补踹他一脚。
深知自己确实是办事不牢,仁武不敢喊痛,抱着被踹个正着的肚腹,他五官全都痛得扭成一团。
“爷儿,我这就去替你问个水落石出。”
瞪着仁武连滚带爬的狼狈身影,何国臣也没闲着,怒容一整,瞬间又是一个慈眉善目的温文男子。
除了等仁武那没用的东西打探消息外,他也没时间闲着,想了个说词,又出门来到甄家大宅前,他扣着门前的铜环敲击着大门。
“找容家二少爷?”前来应门的福伯问。
“是呀,听他家的下人说,他可能会在这儿。”
“可他没来呀,没瞧见他露面。”
“能不能麻烦你老人家替我问一声?”以退为进,他的态度相当客气。
想到这位爷那天晚上扑了个空,福伯倒算善解人意,虽然找的不是甄府的主子们,可是举口之劳,他就帮这个爷一次忙吧。
埃伯心急着通报,匆匆离去的任大门虚掩着,何国臣上前伸手略微推开大门,他只跨进大门,没径自寻进大宅里,他机敏的狐狸眼四下打探,甄府的下人们只在经过时投给他好奇的一眼,便忙自个儿的事去了,看起来平静得很,唯独院子的一角有娃儿在玩,听见他跟福伯报上姓名时便开始交头接耳,目光的焦距全都投向他。
“就是他?”
“嘘!”
“小平,你别太大声,会打草惊蛇。”
“喔。净,我不嘘了,你别想再摀我的嘴巴啦!阿哥,打草惊蛇是啥意思呀?”
打草惊蛇?
将娃儿们的窃窃私语听进耳,何国臣没等福伯回报便掉头就走。
再怎般天衣无缝的表面无波也敌不过童稚孩儿最直接无掩的憎恨与嫌恶,尤其经过三张小子谠他的指指点点,就算他再怎么愚昧蠢笨,也嗅出危险的味道。
走出甄府,何国臣露出狞笑。
看来,这远到的“贵客”应该与他颇有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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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何国臣上门拜访,却不待有人出面会晤就又匆匆离去,而且下人还说他神色慌张中带着狰狞冷笑甚至口中念念有词的,当下容翼的直觉就认为事情不对劲。
“他有没有说要找我做什么?”
“没有。”
“也没交代什么事?”
“没有。”
“那有没有留下什么口信?”
搔搔脑勺,被问了足足有半盏茶之久的福伯叹了叹。
“二少爷呀,你就甭再刁难我了,那位爷他什么话也没留、什么话也没说,我去找大少爷,才一个空档就不见他的人影了。”
“不见人影?你是怎么做事的?怎么不留住他?”
这是什么话?
“阿翼少爷,脚长在他身上,他要上哪儿,谁管得着呀?”微微有了火气,福伯语调也不免提了些许。“你舍不得他吗?谁叫你不自己来守株待兔,现下是想怎样?恼了拿我来栽祸?”
“啊?”
“就算是做下人的也是有那么几分毛性子,二少爷你是不知道呀?”
埃伯的驳斥又猛又辣,直呛得面河邡赤的容翼即使是处在盛怒之下,仍旧是哑口无言。
见多识广福伯燃起的气焰也消得很快。
虽说容翼是高高在上的容家二少爷,而且也不算是甄家的主子们之一,但往来频繁的他早就被视为甄家的一分子了。他不拘小节又豪爽大器的性子谁都知晓,敢这么跟他呛声也是因为吃定了他理不直、气不壮,绝对能消减他腾腾的怒火,甚至等他恢复平静后,说不定还会打赏碎银什么的给他呢!
“这次你别想。”
“啊?”福伯不明白他突来的话意。
“连个渣你都别想要我打赏!哼,欺我太甚,你明明就站在我跟前,还敢自言自语的嚷这么大声。”再恶狠狠的赏了福伯一记眼刀,容翼拔腿就跑。
不是怕福伯追杀他,而是急着去杀人。
“杀人?二少爷,谁又犯着你了?”福伯在他身后追问。
其实自言自语音量过大的不是只有福伯而已。
容翼没时间理会他的好奇,长腿迈得又快又急,脑子也在飞快的转动。
他不是很了解那个总是笑呵呵的何国臣,幸好在还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时,心里对他就起了三分戒心,如今知道那家伙果真是个笑里藏刀的坏胚后,解决的方法只有一个。
将他五花大绑,然后送到邬家姐妹面前任凭她们发落。
心里的主意既定,他边跑边摩拳擦掌,甚至还隐约露出残戾的笑容,彷佛何国臣已然是囊中之物了。
哼,不过是逮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败类,对他而言太轻而易举了,他还怕传出去众人会笑他胜之不武呢。
脚不停歇,神情充满肃杀之气的他跑得更是起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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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伯的嘴巴很大。
容翼不小心说出的计画听进他的耳朵里,东一句西一句加在一起,他立即揣测出来龙去脉,因为对他的能力与突击抱着高昂的信心,所以取得第一手消息的他当然是迫不及待的大肆宣扬。
当日落西山时,神情讪然且凝重的容翼回来了。
“阿翼,你真的杀人了?”一进门,甄平安劈头就揪住他的衣襟问。
“谁说的?”
“福伯。”
瞪了面露干笑的福伯一眼,他拨开小嫂子的手,不发一言。
没想到消息走漏得这么迅速,看来他有这个必要当面跟邬棻说一声,省得她又小心小眼、小鼻子的乱想一通。
“爷叔、爷叔,别走太快,我们有话要问问你哪!”澄平的呼喊只比他的娘迟了几个眨眼时间。
斜睨着两个疾步想追上他的矮腿娃儿,容翼冷哼着气,不自觉的加快脚步,轻易便甩开他们。
虽然错过这次机会,但他会想到办法的,此刻的首要任务是他得说服邬棻别疑神疑鬼,最重要的是,别怀疑他的决心。
眼角瞥见双手搭在身后,一派悠闲的容柯,他没被他的从容不迫所骗,下意识的想痹篇他。
“阿弟,停步。”
“我有急事,你想说什么?”
“人呢?”
“人?”容翼装傻。
“何国臣呀,你不是去杀他?”
见苗头不对,福伯早就溜了,容翼找不到他来瞪,只好将眼刀砍向不知死活的容柯。
“别再问了。”
“怎么了?你”“哼!”容翼的脸色更难看了。
原以为他的动作极快,铁定能将人逮个正着,谁知道何国臣果真是老奸巨猾,也不知道为何晓得自己要去找他算账,当他赶到他住的地方时扑了个空,那儿已是人去楼空了。
“铩羽而归?唉!早该猜到的。”他心里确实是有那么些微的失望。
如果阿弟能一举杀了何国臣,甭说孙别稔夫妇会感激不尽,就连阿棻也会对他另眼相看,那往后的发展可就无可限量了。至少若两人没这缘分,她也应该不会再刁难他去挖那些死人骨头,怎料世事难料,天不从人愿!
想到消息竟走漏得这么快,容翼没时间理会哥哥的长吁短叹,几乎是用跑的冲向偏厅的侧廊,心里想的、念的全都是邬棻。
站在她的房门前,他的手才举起门就开了,速度快得彷佛她就等在门边。
“你”瞧见他的神情,她彷佛从云端跌落在地,灿灿笑颜在瞬间消失无踪:“失败了?”
失败这两个字对他而言,简直像新的名词,以他的性子怎可能接受失败的结局,但是自从遇到她之后,他竟接二连三的尝到败果,怎么甩都甩不掉。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静默着,邬棻没吭气,但水气逐渐泛上她悲凄未褪的杏眸。
“哎呀,你先别穷担心,那姓何的只是失踪,我谅他也躲不了几天,所以这,呃,这还不算是失败。”
“不算?”
“对。我迟早会将他给逮到!”这是起誓,也是容翼对自己,更是对她的承诺。
只可惜失眠尽一夜的她完全听不入耳。
是谁说的?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现在的她就是活生生的写照,稍早听到院子里沸沸扬扬的耳语,对他的行径她是既感动又坐立难安,激荡的心情梗在喉头,一切就只待他成功回归,实践他曾允诺过的诺言。
“你一切有你是不?”噙着泪,那种椎心的恐惧又窜出来啃蚀她的心。
再怎么粗莽,他也听出她口气中的指控。
“邬棻,我真的没料到他的动作竟这么快,明明事前半点风声都没走漏,连我都是临时起意”
“别说了!”
“你”“你斗不过何国臣。”
“我斗不过他?”
“连你也斗不过何国臣,他这次是逃到哪儿去了?”嘴里喃声呓语,略带慌乱的眼神东张西望,骇怕的模样叫人心疼又心焦不已。
她未免太瞧不起他了吧?
胸口猛地呕起气,可是眼看泪水狂迸的她情绪已然飘扬且开始呈现慌乱,容翼抑下受损的自尊,一心只想将不安的她安抚下来。
“你别再逃了,也别怕,何国臣再厉害又如何?这儿是我的地盘。”
“我不想听。”
“可是”她不想听,但是他一定得跟她解释清楚呀。“今天真的是算他命大,但我跟你保证,我一定会将他逮回来。”
又是保证?!
邬棻飙怒“不用了。”
“什么?”
“你的保证能信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要你滚开,别再来烦我。”
又叫他滚?
听进她像是自心底发出的嘶吼,再一次毫不留情的驱离他,容翼的心很受伤。如今的他们已不如以往那般单纯了,他已将她搁在心里了,而既然将她的喜怒哀乐都放在心里感同身受,那她的疏离举止更令他倍感难堪,尤其是向来冷然的她竟像是失了神智股地对他吼叫。
东奔西跑却徒劳无功的他已经够郁抑了,再让他听到她对他失了信心,这叫他怎吞得下涌现在喉头的那份酸涩?
“你先静下来听我说。”他捺着性子再解释,这个节骨眼下,他不能发飙,先稳住她才是重点。
但邬棻却完全铁了心“不听。”
“你一定要听我说,我保证绝不让他有机会再邬棻?!”见她听了他的话后竟发了狂似的猛摇头,瘦削的身子微弓,那止不住且显而易见的颤抖笼罩她全身,心一凛,他上前攫住她的肩头,想制住她越来越激烈的反应。
“不要碰我!”
容翼即使听进她这声尖叫,仍无法抑住自己不去护卫她的举动,伴随着她凄厉的吼叫,一声清脆的“啪”声扬起,回声响透九天云霄。
霎时,世间万物在这一刻停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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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走七嘴八舌的双生子,甄平安硬是将怔楞的邬棻扯进房里,可是澄平跟澄净哪是这么随随便便即可打发掉的呀。
滑溜的童瞳四目相视,不约而同的跑向窗前,用力的将窗扇拉开,互挤着探进上半身。
“你们这两个小子,是存心找皮痛不成?”
“我们也关心棻姨呀!棻姨,你好大胆子,竟然敢打爷叔?”先给了娘亲甜甜一笑,便直接切入重点。
隐约听进澄平啧声不断的惊叹,已逐渐凝神聚气的邬棻不觉身子微微一抽。
她真的打了他一巴掌?
“棻姨,你的手疼吗?”澄净的语气里有着满满的舍不得。
那么用力的一声“啪”呢!
一心护姨的他只关切心爱的棻姨有没有受伤,至于被掴了一记耳光的爷叔,他小嘴角微微往下撇。谁叫他擅自作主去搂抱棻姨,没瞧见她正在闹性子吗?
她真的打了他一巴掌!
下意识的抚着隐隐作痛的右手,邬棻完全回过神来了。
疼,很疼,她的手都疼成这样,那他呢?再怎么气愤难平、万般恐惧啮心,她也不该动手,这次是她失态了。
“平安,我”对他,她真的是有着满满的歉意。
“别在意,阿翼那人皮粗肉厚,别忘了他还留着一把大胡子哩,对他而言,你那花拳绣腿算不了什么。”虽然是安慰话,但甄平安越说越觉得心虚。
她曾听娘聊过,姑娘家纤弱的掌力掴到一个大男人脸上,伤不到身,却会伤心,方才她看见他的脸色好恐怖,她这辈子都还没见过谁的脸可以铁青成这样。但他什么话都没有说,甚至连瞪都没有瞪向阿棻,就这么凛着怒火冲出去了。
对应着娘曾说过的话,嗯,很准!
“娘,话不能这么说呀,从以前到现在,还没几个人敢在爷叔面前挥拳头哩。”澄平跳出来为爷叔仗义直言。
“棻姨又没在爷叔面前挥拳头。”
“怎会没有?净,你明明就瞧见棻姨掴了爷叔”
“那是掴,不是挥拳头。”
“一样是拿手打人。”
“拳头是弓起,巴掌是五指横张,这其中有着大大的不同。”
“可是巴掌打人一样会痛呀。”
“你有瞧见爷叔哭着跑开?”
听见窗外的两个毛娃儿越争执越大声,忍无可忍的甄平安侧首怒眼一瞪。
“娘在说话,你们给我乖乖闭嘴!”
河东狮蓦吼,霎时两双小手飞快的摀住对方的小嘴,牢牢的、不流泄半声嗯嗯呀呀。
狮眸重新移回邬棻脸上,毫不意外的瞧见那张凄然小脸的一片歉意。
“我做错了?”
“动手打人确实是不对咳咳,你也别自责了,谁叫阿翼不长眼,明明知道你心情恶劣极了,偏还不怕死的想制止你。”
“对呀,是爷叔自个儿讨打。”澄净细声细气的嗓子冒死附和。“棻姨,这不能怪你啦。”
“净,你还讲,不怕被娘吊起来打呀?”虽然好心的提醒着兄弟,但澄净都不怕死的发出谏言了,他哪能说输他呀?“爷叔是怕棻姨伤到自己,你笨,才会瞧不出来。”
“你又瞧出来了?”
“废言,你没瞧见棻姨像疯子似的拳打脚踢时,爷叔尽管气黑了脸,却一拳都没回。”
“说不定他有暗中回拳哩!”
“你没瞧见爷叔的一双手都紧搂着棻姨不放,哪来的手回拳呀?”
“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爷叔在占棻姨便宜,你才笨,没瞧清这一点。”
“你更笨,爷叔搂着棻姨是怕棻姨疯了,会一个不小心的伤到自己!哼,我要告诉嬷嬷去,她在聊那些呃,风花雪月的事时,你一定都偷打瞌睡,才会没听进去,对不对?”
“甄澄平,那些风花雪月的事,你倒是听进了不少嘛。”不知何时,甄平安已经来到窗前,夜叉似的恶脸对儿子猛笑。
“赫,娘?娘你的笑脸”立即的反射动作,他摀住澄净的嘴。
“怎样?”
“你吓坏我了啦。”
“吓坏你?甄澄平,看不出来你是被人吓大的?”
“就只有娘成天吓我,净,我说得没错吧?”要找死,澄平还不忘拖个伴。“瞧,娘这么凶神恶煞的对我,若一个不当心真将我给吓死了,我那十二个婆子失了夫君倒无妨,但往后甄家的香火大概就得靠你延续了。”
“十二个?又加了两个?”莲花指往他额上轻戳,她啼笑皆非。“你人小表大,心真贪!”
两个儿子明明才四岁,却精明得跟什么一样,有这样的一对宝,她感到非常骄傲,但也非常头痛,就像现在。
“是太爷说的呀。”
“你太爷?”
“对呀!”清清喉头,略带委屈的澄平学起甄添南的谆谆告诫。“澄平呀,你索性拐个一打婆子到床上窝着,头一个儿呢,就扔回容家,其他的就算甄家的种,这样就可以早些替咱们甄家完成多子多孙的愿望。”
白眼一翻,甄平安当真是哑口无言。这阿爹,净教些鬼主意给儿孙但,好奇心起,她逗问着仍安分地被兄长摀住小嘴巴的澄净。
“你呢?想拐几个婆子回家搂?”
“一个呸,澄平,你别再拿指头抠我的嘴了,真脏!娘,我一个都不要。”
“啊?”
“阿火爷将实情都跟我说了,我都记得牢牢的不忘。”
甄家的头号管家、娘的心腹黄阿火。阿火叔已是半百年岁的人了,这一老一少能在姑娘家的话题聊上什么?
“他跟你说了什么?”她更好奇了。
“姑娘都是麻烦,少惹一个就省一桩麻烦事。”皓眸一溜,澄净往邬棻脸上兜了圈。“爷叔也说过,像棻姨个儿小小,麻烦大大。”
剎那间,甄平安暂时将鸡飞狗跳的烦事抛在脑后,笑到一个不行。
原来容翼那楞小子还有几分自觉,早就料到阿棻不好惹呀,哈哈。
听进童言童语的交谈,邬棻的心情更加紊乱了。没错,若他要还手,她大概早就不成人形了,而据闻,他打从会走路开始就是个先打再说的鲁莽汉子,却就这么硬生生的挨了她的掌窝靠在床头反省着,悲凄的心有着深深的内疚,也悄悄的泛起甜滋滋的莫名滋味。
他忿忿离去前,还曾飞快的瞟了她一眼,若没会错意,那眸底深处只有忧忡、关心,没有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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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白挨了一个巴掌,呕!
平白挨了一个巴掌,却不能也不忍还手,很呕!
平白挨了一个巴掌,见那迷蒙泪眼重新跃上惊惧,他顿时心好疼,恶咒着自己竟又勾出她的惊慌失措,呕极了!
明明动手打人的是邬棻,不是他,可是他不但没恶言相向,甚至还痛骂自己的无能。百感交集在胸口,他冲出甄家,待停下脚步时,入目的是常陪酒肉朋友进出的倚翠楼。
容翼入酒楼喝到烂醉,眼花神茫的打着酒嗝,恶劣的情绪只有坏没有好,甚至还踹伤想趁机对他揩油的花魁。
“容二少?!”被踹个狗吃屎,艳绝的娇颜一阵白、一阵红。
虽然容二少往常与朋友上青楼是只看不买,但他对她们涸仆气,就算偶尔被爱慕的姑娘们借机毛手毛脚也绝不动怒,顶多是在笑谑中带着斩钉截铁的拒绝,可他从来不会对姑娘动粗。今儿个见他一人独自前来,所以才以为有机可趁呜,这叫她以后怎么见人呀?
“叫什么叫?少来惹我,你是活腻了不成?”
“可是”
“滚远一点!”他怒吼,倏地愕望着前方,哑然苦笑。
瞧,对旁人他摆脸怒骂绝不口软,甚至拳脚相向,唯独对上了她,狂放孤傲的性子完全走了样,唉!
完了,这下子他容翼真的是玩完了!
踩着醉步,他走一步晃两圈,心中的苦闷已经积压到顶点,晕醉的脑子仍不停的思索,下一步该怎么找出何国臣来?
“这老狐狸再怎么会躲也没用,毕竟大理不是他的窝。”依着碎石路蹒跚前行,他想到眉心都快打结了,倏地抑不下喉头的那股騒热,一弯腰,满肚子的秽物狂吐而出。
大吐特吐后,酒气也略略消退,但仍是醉态毕露,瞪着几滴弹到裤管的黏渍,他怒眉一拧,久久后咒出一句“臭死了!”
接着脑子的重点又回到何国臣身上了。
“二少爷?”
想得入了神,容翼一时没听闻有人在喊他,直到袖子被人扯了扯,他凶狠的戾瞳瞪向对方。
“金台石,你是找死呀?没看见我在想事情?”大着嗓骂声连连,将醉态表露无遗。
其实金台石也有些后悔,更犹豫着该不该跟二少爷说他的发现。
他成了木头,容翼的脸色全黑了“怎么,你是存心耍着我玩不成?喊我到底有啥事?”
不管,豁出去了啦!
“二少爷不是想找何国臣?”金台石略带防备的问道。“前些时候,不是还有些细节没跟他谈妥?”
再听到何国臣这个名字,一把火又熊熊烧出了容翼的夜叉脸。
“究竟谁嘴巴那么大?怎么,我吃了瘪,你们是很乐是不是?才眨眼的工夫,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办事不力。”
“吃瘪?”金台石小声的发出疑问。
纵使酒意甚浓,但容翼的反应也不慢,他的一头雾水没逃过他的醉眼,啧啧舌,他略过失言的尴尬,捺着性子问:“我是要找这姓何的,你知道他的下落?”
看来他应该还不知道他栽跟头的丢脸事情。
“不知道。”
闻言,容翼的拳头高高举起。
“但有个人一定知道。二少爷,你先别发火,我喊你就是因为他啦,他一定知道。”长臂一伸,金台石忙不迭的说出消息来源“仁武。二少爷还记得他吗?上回咱们跟何国臣在酒馆谈事情时,他也在场。”
仁武?容翼一脸狐疑。
“记起这事来了没?听说他明里是在干打杂的工作,可暗里却是何国臣的探子。”
想起仁武是谁了!容翼双瞳睁大。
“我瞧仁武的神色匆匆,说不定是赶着去跟何国臣碰面,你只要跟着他,一定找得到何国臣。”
“你怎么不早讲?”容翼脸上颓丧的神情在剎那间完全被精神奕奕给取代。“跟着他铁定能追到何国臣。”
“我这还算不早讲?一见到仁武慌忙的影儿,再瞧见你,不就立刻跟你通报了?喏,你那张凶煞脸多吓人呀,若非我还算有那么点小胆量,谁敢在这时候跟你大眼瞪小眼?”
一心缉凶的容翼怒容更现,好不容易又见柳岸花明又一村,哪有闲子夫跟金台石喳呼这些有的没的,见碎碎念的他似乎没有闭嘴的迹象,铁臂一扬,将猝不及防的他扫到一旁。
“滚开,别挡着我杀人!”
杀人?愕望着他着了火似的身影,金台石慢了半拍才跟上去,可眼前哪还有半个人影呀。
“唉!错失能亲眼目睹二少爷出手将人生吞活剥的机会。”心犹不甘,他快步朝可能的路径追去。
玩笑归玩笑,但满口弒杀的二少爷似乎醉得很,这万一一心想杀人的反倒被人给砍了啧,不行,他得跟上去,看有没有地方可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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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国臣将身子半隐在树后,狐眼对过往的行人一一注目,没放过任何一张识与不识的脸孔。
这儿虽然算是郊区,但到庙里上香的人络绎不绝,他在这儿是生客,却也因为这样,所以他才更要提防、小心,若连娃儿都能说出打草惊蛇这句话,代表危险离他很近。
眼角瞥见洪文却跟贤仔就在附近护卫,何国臣微带心安的揣着算计却不忘眼观八方,一双锐利的狐眼没瞧见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仁武,却瞧见了一张令他惊骇莫名的娇颜。
“邬然?!”
下意识的将身子缩了缩,他的警觉性完全释放出来。
那个身形颀长的汉子八成是邬然的男人吧!他倾身在她耳边说了些话,见她点头示意,再亲昵地抚拍着她的额脑,唤了个壮汉护在她身后,便随另两个当地人往岔路而行,而她身旁则站个约莫五岁的娃儿,若没记错的话,那天他在甄府所见到的三个娃儿,他就是其中一个。
手上的诸多线索,再对照此刻的发现,他恍然大悟。
难怪那天在甄府时,就觉得这娃儿颇眼熟,原来是邬然的儿子。
迅速在脑子里琢磨一番,再没有半丝犹豫,他伸手一挥,静静地将洪文却两人唤过来。
“何爷?”
“瞧见那个带着娃儿的小熬人没?”
两人点点头。
“将母子俩全都给我绑来,一个都不许漏。”何国臣边说边挽起袖子。
绑起来?何爷是没瞧见虽然是弱女稚子,可走在他们身后两步之遥的魁梧壮汉摆明了就是同路人嘛,虽然两个对付一个绰绰有余,但那汉子看起来身手不弱,真动起手来输赢难定呀。
为难且犯着嘀咕,但洪文却两人还是慢慢的走向目标,预备伺机下手。
邬然牵着儿子走到一处人烟较少的荫地,想稍做休息一下。
此时何国臣从树后慢慢的移动,浮现在福泰脸上的微笑极具愉悦且带着诡异,朝她走过去。
就像是聚光的油灯般,他一靠近,眼尖的孙榷先瞧见他,来不及跟娘亲示警,就听他轻喝一声。
“动手!”
“娘,当心!”
“何国臣?!”秋眸在触及他的那一秒蓦然怒瞪,不假思索的发出尖斥。“你还敢出现?”
“废话免提,快给我动手捉人!”
悟到何国臣的用意,邬然惊得花容失色,惊险闪过洪文却的狼爪,身后的曾国威便反应极快的上前,直接拨开突袭的手,弯肘一拐,拐倒贤仔顺势扑来的身驱。
他急促的低喊“夫人,请先退到后面。”
唉赶到的仁武见洪文却及贤仔跟甄家的护院扭缠在一起,又见这次探访的母子互相护卫的想避到一旁,而自个儿的主子正面露诡笑的步步进逼,四周的旁人早已做鸟兽散。
这是怎么一回事呀?
“何爷?”
“你来得正好,快,替我捉住他们!”
何爷想硬来?!他是忘了这儿是谁的地盘了吗?
“仁武,你还发什么楞?还不快给我动手!”大喝一声,见情况不对,洪文却他们似乎打不过那个魁梧壮汉,何国臣索性亲自动手,先逮人再说。
邬然疾抽着气,右手将儿子护在身后,左手捞了个泥块,闪过他的扑捉后,气得将石块往他脑袋砸去。
冷不防的被砸了一下,何国臣吃痛的喝了声,诡笑尽敛。
“被我逮到你就完了。”像是下咒,他重新面对母子俩。
“姓何的,你休想如愿!”
容翼?!
冷不防的听见容翼突如其来的暴吼,一干人全都傻了眼,神情各有不同。
随即就见他壮硕的身影如暴熊般冲过来,直接一脚踢倒挡路的何国臣,然后因为停不了冲势,索性加入那场混战。
他问了路人得知仁武来此,便急匆匆的赶来,果然看到何国臣,而那可恶的恶人竟还想光天化日之下掳人。
拳脚无眼,片刻,几个壮汉纷纷带了伤。容翼出拳既快且猛,虽然奈何酒意甚浓的他醉眼迷蒙,尽管挨了几个重拳,挥拳也偶有失了准头,但也已经够让洪文却等人吓破了胆,血花随着拳风四溅,残酷的现实更耀显著杀戮的恐怖,胜与负逐渐成形。
“榷儿,退后点。”
孙榷依言退了一步,正待将娘亲也一并拉到身边时,说时迟、那时快,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的何国臣一跃上前,一把将他牢牢抱住,脚步不停的继续往前冲,完全不理会身后的那一团混乱。
“榷儿?!”
随着邬然的这声惊慌失措的尖叫,乱拳戛然止歇。
洪文却等人早已随着主子的抽腿而军心散乱,瞥见这变化,下意识地全都往后退开,而明显占了上风的容翼一方愕然心惊的才甫回神,就见败兵趁隙一哄而散。
“快逃!”
“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