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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投之以李报琼瑶,动心相扣在沈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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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哪有那般娇气。”祁寒被他盯得有点不舒服,当即抽了手出来,离开赵云大掌包围,登觉药膏清凉受用,他把身旁罐子拿出,神秘兮兮道,“你猜这是什么?”
赵云当然没错过那罐子上烟熏火燎的痕迹,看祁寒花着个鼻头,却不自知的样子,不由哑然失笑。却不答他的话,只是笑:“这么小一个罐子,也能把你的手烫成这样,真是难得。”
祁寒皱眉横了他一眼,怒然打开,便有一股松脂味道夹杂着酒气扑来。
“嘁,我可是辛苦研制了大半天,你以为这玩意儿很好弄啊?在你们这儿,可是新发明!”祁寒嘴硬不肯承认自己手笨,一摊掌心,“把那天的画拿来!”
赵云不情不愿地将那副素描从布囊中拿出递过去。虽然知道祁寒这样做必有原因,还是忍不住担心地叮嘱:“你当心点儿吧,别给我弄坏了。”他实在不放心对方毛毛躁躁的手脚。这幅画他甚是珍视,一直放在随身的行囊里,生怕坏了破了的。
此话一出,果然收获了白眼一记。
祁寒瞪他一眼,并不说话,只大咧咧将画展开来,拿着手中的罐子往上捣鼓。
“……这是什么?”赵云毕竟也年轻,忍不住好奇问道。
祁寒一边捣腾,一边不无得意地说:“小爷自制的定画液!”
赵云听了个新鲜词汇,也不吭声,默默记下了名字。
祁寒看他不耻下问,面有得色,学着赵云平时的样子,伸手去揉他脑袋,却被后者轻松避开,不由一脸悻悻,便摸了摸鼻子:“我那日去林中灵机一动,这两天便收集了些松脂回来烧制的。你没发现这画有不妥么?”他手指触了罐上黑灰,一抹鼻头立刻又花了一道,这下更像花猫了。
赵云也顾不得笑他,点头道:“每次看这画,都怕它会脱落抹花,或者炭色掉光了,那图案便消失了……原来这,这定画液,”他一字一顿地说,“是可以让这画儿长久存放么?”说到这,他俊毅的眼睛登时明亮起来,好似闪着璀璨的星。
每次看到这画褪落炭色,泛灰发糊,他就非常担心。生怕这画儿最后完全糊落,里头的画像会消失得干干净净。
那种感觉,很类似祁寒给他的感觉。很不真实,好像随时可能从他身边消失一样。
“对啊,我家阿云就是聪明!”祁寒笑得很大,面颊上泛着绯玉般的光,加紧了手中动作,很快便完成了。
赵云一瞬不眨地看着他动作,眼中光芒隐隐,也似非常欢喜。祁寒好像在一些特殊的时候,会不自觉叫他阿云。他竟也喜欢这个称谓,没有纠正。
“子龙将军,待完全干却反卷此画,你便可以安心收藏我的拙作了!”祁寒弄完将画纸镇在地上晾着,跳将起来大笑。头一次自己动手制作一样东西,虽然不足一提,在万事万物皆属陌生的古代,看着自己的素描作品赖以保存,那种感觉异常亲切满足。
赵云蹲在那儿看着画,唇角也溢出一抹微笑。
听到他那么痛快的笑声,心中暗想,原来祁寒是个这么容易就心满意足的家伙啊。
“你送了我一幅珍奇的画,云却无以为报,只能送你这个……还望祁寒别嫌它鄙贱才好。”赵云将之前搁在案上的东西递来,祁寒听他如此郑重的声音,便刹住了笑声,睁大眼睛看向眼前的事物。
原来是一把精巧的小弩。
他一愣之下便惊喜地接过,快速将弩臂套上胳膊,尔后眯起眼睛,瞄了望山,朝着门外虚抠悬刀。“哒、哒”极轻脆的声响,虽是空匣而发,却也有些力道。
祁寒的手指够着悬刀,感受那铜制的机括传来冰凉的触感,心中有些暖意。
这样精巧的小弩,一定花了不少钱银。只怕是把赵云那点老本儿都贴进去了!祁寒心下有些羞赧,自己那素描根本值不得多少,倒是让赵云视若珍品还赠琼瑶,大大破费了。
又想到两人情谊深厚,本就不应用银钱衡量,当即眼随心笑:“子龙,这礼物我真喜欢,收下了!”
赵云听了,面色微喜,走过来将他弩臂上的套索扎紧,朝上方拉拽了一下,将望山的位置调得更准。继而从箭盒中掏出一只小矢,放入弩机矢道之中,托起祁寒的手臂,令他对准庭中桂树:“你且先试试。”
祁寒瞄准那树,射将出去。
未中。
赵云略一思索,已知他问题在哪儿,便走到他身后,抬手扶起他右臂,另一只手环过他腰身,协助稳固,指导道:“弩之将发,如伏狼虎。振臂一箭,入石三分。千机尽在一瞬,一击务要中敌。你要练习的是手臂力量之均衡,眼目准头之凌厉,心神头脑之靖明。这虽是小弩,却是我精挑的,它学起来极易上手,携带方便而杀伤力稍有限制,但却胜在铜矢锋锐异常,五十步内足可御敌。”
祁寒听了心中一震,知道赵云送这礼物必定是用了大心思的。那一晚张飞要杀他,他长剑脱手身无长物,险些就命丧矛下。是以赵云才在三两天之内,便找到如此精巧的弩,让他贴身佩戴,以保护自己……
这份赤诚的心意,即便是在前一世,也没人给予过的。
祁寒感动之余,又觉得有些惭愧。
自从来这儿以后,好像并没有帮上赵云什么,却净给他添些麻烦,得人照顾。
赵云没有发现祁寒的出神,见他瞄准的方向不对,便即重复刚才的动作,从后方握着他手臂调整。此时正是午间,赵云身健体强,薄甲之下只穿了一件素白长衣,双袖质料薄得近乎透明,两人贴身而战,他臂上虬劲的肌肉便紧贴着祁寒胳臂。
暖热的感觉从身后传来,祁寒微微一怔,鼻端微动。这姿势,竟像是被赵云从后边搂在怀里,四周围尽是他熟悉的气息,那种清冽而不带任何杂质的草木之气,又充斥了一种刚阳雄浑的味道。祁寒感觉肩部后背有热量拢在自己身周,隔着赵云身上那层薄甲传来。他洁净的白色衣袖,甚至贴在了自己面颊下方,无端撩起一阵搔痒。鼻端偶尔被那衣袖碰上,即便隔着薄薄的布料,亦能感觉到赵云强健有力的肌肉,甚至嗅到他衣袖下方身体的味道。
祁寒一怔,脸上蓦地一热,竟有些不自在起来。
他没有多想,扭头便朝身后的人开玩笑地一咧嘴:“子龙你这豆腐可吃够了么?”说着腰身一扭,竟是不动声色从赵云怀里脱了出去。又自行端拿小弩,对准望山瞄了起来。
赵云一时没明白过这话的意思来,却被他调笑的语气给震了一下,登时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不由呆在当地。虚抬的手臂仍持着怀搂的姿态,手底下的暖热却倏然不见了,无端让他有种虚空失落的感觉。
这才恍然意识到到自己的动作有些不妥。但之前与祁寒同乘一骑也是有的,那时却根本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却尴尬得很了。
赵云盯了一眼祁寒微微发红的耳尖,看不到他的表情,垂在身侧的手不由握了握,正要定神移开眼睛,忽然瞥见祁寒歪了脖子瞄准的样子——那段白玉般细致绝美的脖颈,修长嫩滑,就那么突兀地闯进了视线。赵云的呼吸蓦然一窒,便有一刻的失神。
“啪——”
一声箭矢入物的响动,将犹自发呆的人震醒。
“子龙,射中了!”祁寒灿然回头,脸上挂着开怀的笑意,如同拨云日光般的笑脸,晃得人缭乱。他一拳捶在赵云肩上,动作虽轻却是说不出的利落干脆。赵云有些惶惶地看着他,身侧的手不由握得更紧。心里空荡荡的,像是有个黑洞,一时间竟说不出什么滋味。
祁寒是个如此跳脱爽利的男子,虽则美好得无以复加,却不是自己该欣赏的。
赵云垂了眼,似是想清楚了什么,冲他微微一笑,抬手复又揉乱了他的头发:“祁寒真是很聪明。你再多练练,这弩机定是会用得上。”
说完,竟是头也不回冲出门去了。留下不及抗议他动作的祁寒呆愣在地一脸糊涂。
他挠了挠头,想不出个所以然,便就不想了。
信步走到庭中,将那枚刺在树干上的铜矢使劲拔了拔,竟发现它深入半寸难以拔出,可见这弩机的威力实在不小。祁寒暗自欢呼一声,想道:“这样一来,任你什么张飞,也不怕了!”兴冲冲又奔回房里,填入新的箭矢,朝外瞄准练习起来。
他在运动上极有天赋,何况弩机本就极易上手,凭着自己那点聪明,短短时间就似与这小弩融为了一体。一个时辰方过,祁寒已能做到箭无虚发,连番射中树上小枝。祁寒雀跃之余,摩挲臂上小弩,念及赵云恩情,越发感怀起来。心中竟暗暗起了几分从未有过的虚荣心理,想到若是此刻赵云能立刻回转,就能看到自己这惊人的天赋了。
可惜回头眺向门外,却只见到那一条黄土驿道,延向东西,杳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