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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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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儿惊喘的从梦中醒来,心儿仍因梦里突如其来的一切而狂跳不已。

    表哥怎能如此歹毒,竟然从背后袭人!翼都已经决定放他一条生路了,他竟然还不知悔改的用这等下流的手段想伤害翼,他实在是太过份了!

    脑袋突然打了个突兀,让她发觉自己这个想法不太对,因为她的表哥一点也不歹毒,歹毒的是梦中那名叫曲昱廷的家伙才对。

    不过以翼现在的身手,那家伙纵然下流无耻的想从背后伤人,也伤害不了他吧?所以她应该可以不用这么紧张才对。

    轻轻地呼口气,她拨帘而起。才穿好绣鞋,就见婵娟端了盆热水推门而入。

    “小姐,你醒啦。”她微笑道。

    喜儿轻轻颔首,看着她先将纱帘整个束起,再著手替自己梳洗著装。

    “小姐,听说今天晌午就可以抵达幽州了。”婵娟兴匆匆的将从船工那儿听来的好消息告诉小姐。

    天知道在船上住了半个多月,杜鹃没来,小姐又突然变成了大家闺秀,她有多闷,若不是期间因为小姐生病曾中途停船上岸,到城里的客栈住了三天,她肯定早已经发疯了!当然,她这不是在说小姐病得好。

    “真的吗?”喜儿的脸也亮了起来。

    自从婵娟不许她一个人上甲板,以防和翼少庄主有独处的机会,她多数时间就都待在舱房里发呆,都快要闷死她了。

    他们终于要抵达幽州了,真是太好了!

    “婵娟,动作快一点,我们到甲板上看看。”她兴奋的说。

    婵娟笑着点头,以最快速度替小姐梳妆打扮,最后在她发上插上一支镶了珍珠的玉簪子。

    “好了。”大功告成。

    主仆两人轻提罗裙奔出舱房,奔向甲板。

    甲板上薄雾缭绕,天未亮,船工们却早已开工,一个个忙碌的在甲板上奔走着。

    喜儿一上甲板便下意识的寻找那抹修长傲挺的身影,却因毫无发现而失望的垂下肩头。

    “小姐,你看,太阳快出来了!”婵娟丝毫没察觉她的失落,兴奋的拉著她直指向东方叫道。

    在水面上,在极目的东方,那里霞光万丈,一轮朝阳冉冉上升,霞光瞬间普照大地,美不胜收。

    “好美”婵娟被眼前的美景震住了。

    喜儿却被从另外一端的船舱里走出来的人震住了。

    是他!

    虽然两人明明在同一艘船上,但是由于这几天婵娟总是亦步亦趋的随侍身侧,又不断地告诫她不可做这、不可做那,更不准她单独行动,自然也就没什么机会见到他。

    她到底有几天没见著他了?

    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呀。看着他,她的眼眶热了,心在紧缩,语塞喉间。原来自己是那么的想他,即使刚刚她才在梦中见过他,但是

    天啊,她是怎么了?难道在梦中拥有一个深爱她的翼她还不满足,竟还贪心的奢望在现实的世界里也能拥有一个他?

    喜儿被这突如其来的想法震住了,也吓坏了,在他突然望向她的瞬间,她像是怕被看穿心事而不自觉得往后退,然后转身奔回船舱里。之后在到达幽州,商船靠岸之前,她都没再踏出船舱一步。

    因为这几天都没见到她的关系,简翼一直怀疑她在躲避他,但却由于找不到理由而否定了这个想法。如今,看她一见他就仓皇的逃回船舱里,他脸上悠然的浅笑再也挂不住,黑如子夜的星眸瞬间危险的眯了起来。

    ----

    幽州虽不似京城繁华,却因地处南北交通要道,人来人往,南北杂货齐全,总是给人一种充满活力与热闹非凡的感觉。

    金家商船驶进渡口靠岸后,喜儿便随她爹下船坐进马车,直奔姑母金大红的家。

    金大红是金大富的亲大姐,十五岁便由爹娘做主嫁给了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却在十余年后夫丧,家道又中落之下,携儿带女的回娘家投靠。

    提起她,其实也算是一名奇女子。夫早逝又携儿带女的,却还能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她的交际手腕就连男人都望尘莫及,京城大红酒楼可是远近驰名。

    除此之外,喜儿的表哥高中金榜配职幽州,身兼父职的金大红更是居功厥伟,功不可没。

    在喜儿眼中,若是一定要说出一项金大红的缺失,那就是生了个“性本恶”的女儿

    想起表姐,喜儿就想起小玲珑,虽然在府里时杜鹃总爱吓唬她,说小玲珑说不定早被表小姐杀了炖汤喝,而她也总叫著不会的、不会的,表姐绝不会做出这么惨忍的事,可是她还真怕杜鹃一语成谶。

    小玲珑应该还活著,没变成一锅汤吧?

    “嘘”

    外头传来车夫嘘的一声,马车在剧烈的摇晃之后,终于缓缓地停了下来。

    “小姐,好像到了。”婵娟好奇的拨开车帘往外看。“咦,我看到姑奶奶了,还有表小姐,还有啊!是小玲珑,小玲珑!”

    一听见她喊著小玲珑,喜儿马上钻到马车前头去,不等车夫为她掀开车帘,便迳自用力的将它掀开,探出头去梭巡小玲珑的踪影。

    啊,是她的小玲珑没错,它还没有变成一锅汤,真是谢天谢地!

    车夫端来梯子让女眷们得以从马车上走下来。

    金大富为首,喜儿和从另一辆马车下来的简翼随行其左右,然后婵娟、小翠、如箭、归燕则再立于后,一行人缓慢地走向面带欢迎笑容的金大红。

    金大红虽已年过四十,育有一对子女,却风韵犹存,一见就知道年轻时定是个大美人。

    “大富、喜儿,好久不见。近来可好?”她笑吟吟的向胞弟与侄女打招呼,却在将目光转向简翼等人时,露出些许好奇的神情“这几位是?”

    “姑母、表姐。”

    “姑奶奶、表小姐。”

    喜儿和婵娟、小翠分别向她们福身行礼。

    “舅舅。”方盈盈也向舅舅金大富福了福身,晶亮的双眼却一瞬也不瞬的紧盯著简翼不放。好个气宇不凡、风度翩翩的俊鲍子呀!

    “大姐,让我为你介绍,这位是京城简家庄的当家少主。”金大富呵呵笑的说。

    “简家庄?!”金大红惊讶道:“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翼少主,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方氏在这里有礼了。”

    “方夫人客气了,在下不请自来,如有打搅,敬请见谅。”简翼有礼的颔首。

    “翼少主毋需客气,寒舍简陋,还请多多包涵。”

    “您客气了。”

    “大姐,我们还是进屋再聊吧。”金大富插口道。

    “当然,翼少主请。”金大红伸手要做请进的动作,怎知手却被女儿给紧紧地拉住,完全动弹不得。“盈儿?”她看向女儿。

    “娘,你不替女儿介绍?”方盈盈小声的说,脸上难得露出一抹娇态。

    金大红若有所思的看了女儿一眼,笑意蓦然爬上她精明的眼眸。

    “翼少主,这是小女盈盈。”她对简翼介绍。

    “方姑娘,幸会。”简翼朝她轻轻颔首。

    “翼少主。”方盈盈含羞带怯的福身。

    金大红又笑了笑,然后领著贵客走向铺著红地毯的幽州县府大门。

    ----

    筵席从中午一直摆到傍晚都不见有结束的打算,喜儿终于忍无可忍的在太阳西下前,从筵席中溜了出来,一个人偷偷地溜到后花园里透气加探险。

    她怀抱著小玲珑走在一条青条石铺成的小径上。

    小径的两旁种满美丽的花朵,在春的季节里百花齐放,香气满溢。

    穿过百花小径,绕过假山水榭,她来到一处垂柳青青的林荫小道。

    小道上的美丽景致让她不舍离去,她踱著、走着,一会儿停下来拂拂杨柳,一会儿又蹲下来逗逗小玲珑,待了半晌仍不想离开。

    然后,静幽的小道上忽然响起脚步声,她猛一抬头,只见小道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个人,而且令她脸色煞白的是,那个人竟然是曲昱廷!

    他似乎也发现她的存在,正一步步的向她走来。

    “姑娘”

    “啊”喜儿再也遏制不住的放声惊叫,然后不由分说的提起裙摆,转身就跑。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她是不是在无意间又睡著入梦了?!要不然那个家伙怎么会出现在她眼前?

    曲昱廷,那真的是他,她绝对不会看错。

    他这回又想做什么?难道他对金龙秘笈和藏宝图仍然不肯死心吗?还是他想挟持她来威胁翼,以报他的断臂之仇

    断臂?

    慌乱奔逃的身形猛然一顿,停了下来。

    喜儿茫然的眨了眨眼,又甩了甩头,这才让自己的脑袋瓜稍微地冷静下来。

    她既然不是梦中的喜儿,翼少庄主也不是她梦中的翼,那么刚刚那位与她梦中的曲昱廷长得一模一样的公子,又怎么可能是他呢?

    天啊,她是怎么了,怎么会连现实与梦境都没办法分清楚呢?她刚刚尖叫苦转身就跑,对那位公子实在是太失礼了,她必须向那位公子道歉才行。

    她红著脸,忖度著转身,才走了几步就突然听见

    “原来你在这儿。”

    她怔了下,再度回头,只见简翼正穿过百花小径,朝她信步走来。

    微风吹拂在他身上,衣袂飘飘。他的薄唇微扬,面露微笑,神态轻松和煦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压力只要没注意到他黝黑眸中闪现的那抹不悦的话。

    “少庄主。”喜儿轻唤一声,有礼的颔首。

    “你的保镖不在身边?”他问。

    “保镖?”

    “那名叫婵娟的丫环。”他可以感觉到那丫环对他有著莫名的敌意,而他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她,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她不是我的保镖,只是我的丫环而已。少庄主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喜儿不解的回答。

    她一本正经的单纯模样,让他忍不住的露出一抹微笑。

    “随口开个小玩笑而已,你别当真。”

    “噢。”她低下头把玩腰间缠著的银白色流苏,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一个人在这儿做什么?”他忽又问道。

    “啊?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里景色优美,不知不觉间就”

    “就流连忘返,忘了回席?”他剑眉微挑,似笑非笑的替她回答。

    喜儿不好意思的酡红了脸。她偷溜出来确实有些失礼。

    “这样的美景,你不该一个人独享的,至少不应该将我丢下来独享。”他说。

    “啊?”她蓦然抬起头,呆呆的望着他,不知道他这一席话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含意。她忽又想起他在船上对她说的话

    “从幽州回京后,在下将会登门向小姐提亲。”

    她脸色瞬间红成一片,羞得不知所措。

    “我该回去了,爹一定开始在找我了。”她胡乱编了个理由,连忙转身想走,但是一只钢铁般的臂膀,却拦腰将她带进一堵宽阔的胸膛中。

    接触的瞬间,两人都控制不住的浑身一震。

    这种感觉是那么的熟悉,他们的身体是那么的契合,合该就是相属相爱的一对恋人。

    那真的只是一场梦吗?也许那是他(她)前生的记忆,他们本就是一对相爱至极的恋人、夫妻,以至于投胎转世之后,仍留有上辈子的记忆。他们俩竟不约而同这样忖度著。

    “少、少庄主”喜儿微微地挣扎著,她的心脏剧烈狂跳,双颊艳红。除了梦中的翼,没有人曾经这样唐突、亲密的拥抱过她。

    “你在躲我?”他的声音轻轻地洒在她头顶上。

    喜儿慌乱得不知如何作答。

    “为什么要躲我?”他问。

    “我没有。”她好不容易才挤出这句话。

    “是吗?”他将她转身面向自己,然后缓慢地抬起她的下巴。“所以你其实并没有讨厌我,我可以这样诠释吗?”

    喜儿整张脸红艳艳的,目光飘来荡去,就是没有勇气看向他。她的心脏快要跳出胸口了。

    “喜儿,你喜欢我吗?”他直截了当地问。

    她登时羞得说不出话。

    他怎么可以这样问她呢?这么露骨而大胆,叫她要怎么回答?

    她喜欢他吗?她想应该是喜欢的,要不然她不会心跳得这么快,又紧张得像是要喘不过气来,尤其是之前在筵席上看见表姐对他频频示好,她心里就是有股莫名其妙的闷气,逼得她不得不逃离那里。

    现在想一想,原来那就是醋意,她竟然在吃醋!吃表姐对他有意思,而他却没有拒绝表姐的醋!

    “你喜欢我吗?喜儿。”他再次问道,声音中多了抹温柔与诱哄,像是他非得到这个答案不可,否则誓不罢休。

    “你先放开我。”她娇柔的语音中带著羞赧。

    “不行,你先回答。”他微微一笑,其实已经知道她的回答了。

    喜儿又挣扎了一会儿,终于闭上双眼,羞怯的轻点了下头。

    他不是很满意“我要听你亲口说。”

    她这回挣扎了更久些,就在简翼几乎要放弃时,终于听见她悄悄,怯怯的说了一句

    “喜欢。”

    ----

    喜儿红著脸与简翼一前一后的回到筵席厅,厅里已经点燃了烛火,筵席却毫无要结束的迹象,仍然热热闹闹的进行著。

    除此之外,座上甚至于还多出了两个人。

    “表哥!”喜儿在看见那名穿著月牙白衫,相貌英俊的男子时,忍不住惊喜的叫道。

    方谦笑吟吟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转身迎向兴奋的奔向他,却不小心踩到裙摆而跌倒的表妹。

    “刚刚才听娘说你变美成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怎么在我看来,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呢?”他摇头取笑着将她从地板上扶了起来,不忘关心的问:“哪里摔疼了?”

    喜儿红著脸摇头,想起了简翼就在她身后,一定将她出洋相的模样尽收眼底。啊,他会不会为此而打消向她提亲的念头呀?

    不对,不对,面对从小疼爱她而且许久未见的表哥,她实在不应该分心去想别的事,至少也应该要先向表哥问声好才对。

    她站直身子,然后轻轻地将表哥推离自己一步之远,敛裙福身,笑吟吟的开口“表哥,表妹向您请安了。”

    方谦呆了一呆,瞪著她看了一会儿,这才忍不住失笑出声。

    “你这是干么?”他笑声问道。

    “表哥现在贵为幽州知县大人,表妹这般向您请安,应该无不是之处才对。”喜儿微笑回道。

    他俊眉微扬,认真的看了她一会儿“半年多不见,表妹好像成视诋事不少。”

    “表哥这是在取笑我以前太过幼稚不懂事吗?”她红唇一弯,轻声揶揄。

    他顿时呵呵大笑起来,然后他抬起头来看向站在表妹身后方不远处那名卓尔不凡,极具存在性的俊逸男子。

    “想必这位就是遐迩驰名的简家庄翼少主了。在下方谦,现任幽州知县。幸会。”他走向前,微笑的伸手道。虽然过去他一直住在京城里,但是儒商不同道,他们俩倒是从来都没有机会见面。

    “幸会。在下不请自来,多有打搅,还请方大人见谅,”简翼伸手与他交握。

    他刚刚一直在注意方谦与喜儿的互动,发现他对喜儿果然只有兄妹之情,而无一丝男女之爱,再加上他直爽笑声,简翼发现自己对这个方谦还挺有好感的。

    看样子曲昱廷那家伙果然只是他梦中才有的反派人物。

    “哪儿的话,翼少主客气了。”他微笑道“来,容我为你引见一位扶倾济弱的侠士,赵昱廷少侠。”

    在座新加入的另一名男子缓缓起身,向简翼抱拳行礼“在下赵昱廷。翼少主,幸会。”

    简翼震惊的看着他,怔愕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可他很快地冷静下来,要自己莫慌莫忙。

    “简翼。幸会。”他不动声色的抱拳回礼,然后忍不住的看了喜儿一眼,只见她一脸平静。看样子作那个梦的人果然只有他一个而已。

    方谦招呼众人坐下,一场别开生面的筵席这就么一直吃到三更半夜才结束。

    只是筵席结束了,一场风暴却已正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