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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有意识起,便终日生活在虚无与混沌之中,彼时天地初分,阴阳初化,四海八荒皆是一片混乱。
各部族争战不休、血流成河,他作为开天辟地以来的一条神龙,天生神力,自是能够在这杀伐之中开出一条血路来。
待到天地间变得开始有序时,习惯了杀伐了他整日缩在章尾山中,无聊度日。
终有一日,伏羲对他说:“你这种天生天养的神,最是不知人间百味,你若是闲得荒了,不如脱去真身去经历一番。“
他想了想,最后听从了伏羲的建议。
他把神魂剥出来,放在章尾山中沉睡,而后自己的真身化作一个懵懂小孩儿,便随意寻了个地方便去了。
哪知在剥离神魂的时候出了点差错,放在他真身上的几缕残魂逃逸了出来,让他失去了作为烛龙的记忆。
因此他只有本能的一些记忆,他知道自己叫烛九阴,但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又要到哪里去。
他浑浑噩噩懵懵懂懂,终于在有一日病倒在街边。
这没有神力的真身,虽说没有凡人那么孱弱,但终究也好不到哪里。
在病倒的这几日里,他尝尽了人世间的冷暖,但更多的是别人的白眼。
若他此刻记忆尚在,说不定早就扭头而去,回到了章尾山,暗道人世间的情感也不过如此,大多是无情无义之辈。
可他没有记忆,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偏在这时,有个笑得淫邪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这个少年……长得倒是俊俏得很,若是把他带去那种地方,供贵妇们……嘿嘿。”
九阴嫌恶地皱起了眉头,他似乎不大听得懂来人的话,但他下意识地觉得那定不是什么好话。
来人伸手朝他抓过来,他久病的身体有些虚弱,没有躲闪开。只得大叫道:“放开我!”
“小哥莫慌,跟了我走,以后有享不尽的也荣华富贵!”
街上人来人往,也有不少人侧目。但皆是瞟了一眼便没有再停留。
毕竟抓人的那人,衣着也算华贵,他们这些平民百姓惹不起。
就在九阴想张口去咬拉住他的那只手时,只听一个好听的、略带讽意的女声响起:“这是成何体统?”
那人的手缩了缩,眼角瞟向声音的主人。见是个美得惊艳的女子,因此嘿嘿一笑道:“莫非今个男的女的都能收了?”
女子眉头一皱,嘴角似笑非笑:“在你说话之前,最好睁大眼睛看看来人是什么样的!”
那人听罢,不由得打量了女子几眼,随即倒吸一口凉气。
这华贵精致的装束,怕是、怕是只有身份尊贵之人才穿得起吧?
想到这里他有些心虚,但仍然挺了挺腰杆问道:“姑娘待要如何?”
女子伸手一指九阴:“这个人,我要了。”
“那可不行,凡是讲究先来后到。这个少年已经被我买了。”
女子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钱对于我来说不是问题。”
那人眼睛一亮,本来就想着把这个少年卖个好价钱的,没想到买主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且这个女子看起来确实是很有钱的样子,他正盘算着好好宰她一笔呢。
只见女子嘴角轻勾,又补充道:“但我更喜欢直接抢过来……”
九阴愣愣地看着那女子轻轻挥了挥手,那个先前抓住他的人便抱头鼠窜而逃。【ㄨ】
女子皱眉道:“人非货物,谈什么买卖。”语气之中满满的是对那人的不屑。
九阴动了动唇,问道:“你……要我干什么?”虽然这女子于他而言仍旧是个陌生人,但他觉得她没有什么恶意。
他的问题似是问到了女子,只见她歪着头想了一阵。随后眼珠子一转:“那人想让你做什么,我便让你做什么。”
“……”他怎么会知道那人要他做什么?不过他先前似乎听见了什么“供贵妇们……嘿嘿”这种话,他不大明白是什么意思。
眼前的女子嘴角轻勾,冲他招了招手:“走吧。”
到了后来。他知道了何为“男宠”,也知道那女子不过是借他来刺激那人罢了。
在她身边的这许多年里,他看着她伤神,看着她高兴,看着她所有的情绪都与那人有关,渐渐的心中也明白了一些东西。
原来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冷漠而无情的。原来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可以如此强烈。
他开始为她的伤心而伤心,为她的高兴而高兴。
直到终有一日,她与她心爱的夫君决裂,他的夫君与魔族交战之时战死,她立下血咒,无论轮回多少次,她与他永远都不会在一起。
她死之时,腹中还怀着她的夫君——丰言神君的孩子,而他的夫君之所以战死,乃是在最后关头为了护住她,硬生生受了魔族大长老一掌。
那一刻九阴忽然怒了,烛龙一怒,天地变色,本来已经大获全胜的魔族,最后惨遭他屠戮的下场,一时间哀鸿遍野,血色染红了天际。
最后还是伏羲出面才阻止了他。
伏羲看了他好一会,才叹了口气道:“未曾想到你把自己投入八荒之中历练,最后竟是学会了一个‘情’字。”
九阴面色平静:“求你件事。”
未等伏羲开口,九阴便径自说道:“把她临死前那个血咒破了。”
伏羲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她自己立下的血咒,得要她自己解开才行。”
九阴顿了顿,说道:“我听闻你可以把一方天地斩下,收入法器之中。”
伏羲问道:“你想去找她的轮回转世,再把她带回这上古,让最后的结局改变,如此便破了她的血咒?”
“没错。”
伏羲默然:“这件事不容易。”
“正因为不容易,才要你帮忙。”
“我可以把华胥国斩下收入画中,可你又一定能把她带回画中,带回上古华胥之国吗?”
九阴说道:“看命。”
伏羲抽取九阴的神魂,用以淬炼山河锦绣,最后他对九阴说道:“你的神魂在山河锦绣之中,因此你必须把她带进来,这不仅是成全她,也是成全你,否则你便只能缺少神魂,从此没有以往的记忆,也没有神力。”
九阴在所有意识消失之前,回道:“好。”
所幸最后老天有眼,兜兜转转,他终是帮助她解开了当初的血咒。
而这件事情,他决定一个人深埋心底,不必告诉她。
只要她与那人过得好,只要她能够得偿所愿,他便觉得值得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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